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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枪老太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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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早,我们又把要找的人一个一个地审查一番,有的是他的自家人,有的是参加过第一次起义的贫苦农民,大都认得我。我叮嘱周子善不能向他们事先说明这事的来龙去脉,又约定今晚上约会的地点,然后就急急赶到罗渡溪,悄悄地到了我们的联络点马福林家里。我叫马福林准备了一只有篷的小船,自己头上包一条蓝色的印花布帕子,装成一个农妇,坐在小船里。马福林拿起篙,他的女婿周老幺背着纤绳,撑的撑,拉的拉,路上没歇一口气,赶到渡口上,天快要黑尽了。
  这里是渠河的一个支流,从罗渡溪走旱路到黎梓卫,就要经过这条小河。第一次起义时,这条河的渡船,一直是我们的人所掌握,来去很方便;去年杨森大清乡,被坏人告密,渡船上这个同志不幸牺牲了。眼下这个渡船上的老头,是个不爱管事爱酒如命的醉汉。我们的船在离渡船三丈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马福林上了渡船,对老头说,“老辈子,到街上喝酒去,周老幺在小船上,有人过河,叫他帮一下忙就是。”说着就将渡船划过了河,插上了船桩,同老头上岸去了。
  我坐在小船的后面,抽开船棚,望着前面的小路。一会儿,远远传来几声咳嗽,是周子善来了。再一会儿,八个人抬着四口箱子直向小船走来。待他们放下箱子,我连忙给每个人点了一支纸烟,对他们说:“麻烦你们了,我没有人,还要请你们送一程路。”
  周子善也说:“这是大姐过去寄在我那里的东西,熟人熟事的,你们再帮一下忙吧!”
  一见面,好几个人都认得我,周老四说:“原来是大姐的东西,好说好说。”周癞子更是拍着胸脯说:“为啥不早说嘛,再走个百八十里也没话说。”
  小船过了河,我们气也没歇,又抬起箱子,绕过黎梓卫,直向后山走去。
  眼看靠近了王尧的老窝子。自从第一次起义后,王尧一直是我们的死对头,他杀了我们不少的人,我们也曾派人去打他几次,都没有成功。天已黑尽了,四处看不见一点灯火,只有夜风吹动麦穗沙沙作响。我走在前面,拿着一把点燃了的香头,弯着腰,边走边甩,九个人借着这一线微弱的光亮,缓步地向前移动。
  眼看到山边了,我刚想松口气,却看半里路外出现了几支火把,后面跟着一群黑影朝这头移动,还听见叽叽咕咕说话的声音。我招呼大家别动,心想是我们的人来了吗?可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头。我们的人在这种境地,哪里会这么一群群地走路,还大声武气地说话?一定是敌人!我立刻把香灭了丢在水田里,对大家说:“前面是敌人,快,抬到麦土里去。”
  几个人莫名其妙。周癞子说怕啥子,我们是抬家当过路的。我低声说:“弟兄们,不能再瞒住你们了,你们抬的东西,不是我的家私,是山上自卫队的枪支弹药,出不得问题。”
  周老四一口接过去说:“快,癞子,抬到麦土里去。”
  大家连忙把四口箱子抬进麦土里,然后小心翼翼扶起踩倒的麦子。麦秆都半人多深了,刚抽出的麦穗上,长长的麦芒刺着人的脸,叶子上密匝匝冰凉凉的露水,一碰就直往人脖子里落。地下是湿的,不能坐,也不能站,只好半蹲着,大家挤得紧紧的,连气也不敢出一口。
  不一会儿,敌人就走到我们前面的一块麦土边站住,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说:“妈的,咋个在那头看到有香火,走拢来就不见了呢?”
  另一个中年人说:“你怕是看花了眼。”
  “怎么会看花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莫不是在麦土里躲起来了?”
  “不会,恐怕是朝前面倒拐的那条小路走了。”一个破喉咙的声音恨恨地说:“这一定是华蓥山上廖玉璧的人,他以为我们晚上不出来了,哼!”停了一下,他又大吼一声:“给老子出来,不然,老子要开枪了!”这些家伙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地乱骂,我把手枪扯出来,静听敌人的动静。
  天边露出白晃晃的光亮,大约是四更天了。空旷的野地里刮起了大风,刮得麦浪一波又一波地翻滚,冰冷的露水雨一样簌簌地落下来。我们全身都被露水湿透了,冷得直发抖,半蹲在麦土里动也不敢动。那几个家伙在田坎上站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其中一个不耐烦地说:“这么冷,鬼都没见一个,走吧。”
  那个破喉咙说:“不忙,不忙,我们倒拐去看看,等天亮了再走。”
  那几个家伙走远了。我对周癞子他们说:“冷得很,你们把箱子里的棉絮扯一床来搭着吧。”他们都说不要紧,怕那些家伙转来了又麻烦。
  天色慢慢地又转黑了,一片漆黑,像锅底一样;哪家农舍里的公鸡开了个头,四周的公鸡一声接一声地叫起来。我心里一阵发冷:完了,天要亮了。这么一大群人,就我一个人带着两支枪,等会儿敌人回来了,如何是好?打吧,倒是很简单,凭我这枪法,说不定也是个办法。可是这里离王尧的窝很近,一打起来我们就会被包围,这八个帮忙的弟兄都没有经历过战火,要是丢了人又丢枪,叫我如何交代呢?
  老天爷不容商量,东方现出了鱼肚白。我咬了咬牙,叫大家弯腰起来活动活动,准备冲出去。
  忽然,我从麦秆的缝隙里,隐约看见对面来了一群人,在离我们不远处张望。接着后面的人停住了,一个不高不矮的,手拿一根竹条子,边走边哼着小调:“春景春游,春风摇动春杨柳,春水池中卧春牛,青春女子梳春头,看花女子上春楼……”
  那尖溜溜的声音和春来春去的调子,一听就很耳熟,像是陈仁勇。我正要站起来看个究竟,忽听得破锣一声:“啥子人?”只得又蹲了下来。只听得陈仁勇不慌不忙把尾音拖得多长,说了一个“我”字。
  “干啥子的?”
  “回家。”
  “你家在哪里?”
  “你跟老子闹啥子,就在前面院子。”
  他已经走到我前面的一块土边了。我把麦秆摇了几摇,压低声音轻轻地喊:“陈——仁——勇。”
  他弯着腰,脖子伸得像鹅颈项一样,直往麦田里钻,低声回答:“喂——来了——在——哪里?”
  “这里——麦土里——”
  “人呢?——东西呢?”
  “都在这里,那边有敌人!”
  “不怕,我们后面来了人。”说着,就直起腰来高声唱起山歌:“妹儿嘞,哥唱山歌走远方,情妹山上接一腔。”在不远的地方,一群人答腔:“哥儿嘞,妹妹的山歌接上腔,我来相会你不忙。”唱着唱着,一群人走近了。破喉咙对几个乡丁说:“清晨八早,山歌唱得这样热闹,怕不对头吧?”
  这时,陈仁勇对着麦土喊了声“抬走”,大家一齐站起来,抬着箱子就上了路。这一下,后面的那几个乡丁慌了,扑爬连天地边跑边喊:“干啥子的?干啥子的?”
  唱山歌的一群人,一齐扯出枪来对准乡丁。陈仁勇也用枪指着破喉咙说:“站住!”
  那几个乡丁摸不着头脑,破喉咙连忙说:“啥子,不要开玩笑,是我们。”
  我也把枪扯出来,对准他们的脑袋,厉声说:“哪个开玩笑,就是要收拾你的。”
  抬箱子的八个弟兄,拉的拉,扯的扯,把那几个家伙的枪和子弹都全缴了,一共七支枪,只有一个是打空手的。周癞子把枪背在身上,走到那个破喉咙的面前,啪啪啪就是一顿耳光,边打边骂:“狗杂种,你把老子吓惨了,躲在麦土里动也不敢动,老子牙齿都在打架。你要等到天亮,现在亮了,你敢把老子怎么样?”说着又是一阵耳光。那几个家伙站都站不住,浑身发抖跪在地下,有一个不断地作揖磕头说:“你们做点好事,饶了我吧!一家老小都靠我奉养,做做好事,饶了我吧……”
  我叫周老四他们不要打,然后对乡丁说:“你们知道我们是干啥子的?”
  “不知道,不知道。”
  陈仁勇提着枪,点着那个破喉咙的脑袋说:“老实告诉你们吧,我们是华蓥山的自卫军,是穷人的队伍,老百姓的子弟兵。军阀杨森欺压我们广岳的老百姓不说,你们那个狗团总王尧,也仗势欺人,无恶不作,整得这一带的老百姓死活不得。回去告诉他,要是再不改过自新,谨防过不成今年的端午节。”
  那个破喉咙连声答话:“是,是,是,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陈仁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跪在地上的几个喊道:“起来,你们愿死还是愿活?”
  那几个家伙爬起来,又刷地跪了下去,哭哭啼啼地大嚷:“我们愿活,愿活。”
  陈仁勇说:“那就饶了你们,只是现在不能让你们走。拿绳子来。”
  那几个听说拿绳子,不知要干什么,又不敢叫,只是不住地作揖磕头。
  周老四他们很快地把绑箱子的绳子解了几根下来,七手八脚地把那几个家伙绑得扎扎实实的。周癞子跑到麦土里抓了两把泥土回来说:“不忙,不忙,请他们吃几个泥巴汤圆。守了我们半夜,大概都饿了。”说着就将泥土一把把往那个破喉咙的嘴巴里喂。那家伙被捆得紧紧的,动弹不得,翻着一双大白眼,噗噗噗地往外吐,但终究抵不住周癞子的一双手,不几下,两个腮像猴儿包,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周癞子、周老四又把他们抬到麦土里,说是请他们也尝尝露水的味道。
  我看天色大亮了,怕节外生枝,就催着下山来的同志们收拾箱子,然后转过身说:“弟兄们,你们受累了,不麻烦你们了,请转吧!”
  周老四转过身去大声说:“癞子,回去跟我家里说一声,就说我上山跟廖大哥去了,空了我晓得回去看她。”周老四这样一喊,好几个人都想跟我们走。我对大家说:“你们来参加我们的队伍,我们当然很欢迎,可是你们总得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把家里安排好了再来。比如周老四,听说你老婆有病,还拖着两个孩子,你说都不说声就走了,叫人家一个女人家咋办?”
  周癞子站出来说:“就是嘛,还是我说话硬气,妻室儿女都没有,没有牵挂。老四回去跟我老娘说,请她老人家迁到我妹妹那里去住,我不回去了。”
  我们又劝说了一阵,周老四他们才答应这次不去了,但又说等家里安排好了,一定要上山来的。
  雾气已慢慢散去,春天柔和的阳光撒下来,竹木田舍和山上发白的小路都明朗开来。我催着大家赶快上路,待我们已在山路上转了两个弯,还看见一群人眼巴巴地站在那里,不断地招手。
  我单枪匹马地闯进王尧的心窝子里,把五十四支步枪运了出来,这事的确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回到山上,正值队里的同志打了一头几百斤重的大野猪。刘铁舀了一碗红烧野猪肉,把玉璧、夏林、陈仁勇和我喊到一起,说是给我庆功。席间,又自然说到枪弹供应的情况。刘铁说:“已经给向老大他们带信去了,现在把人扯回来倒容易,但是沿途查得这么紧,修理枪械的机器设备运不回来,也等于零。听说杨森为了建立自己的兵工厂,组织了四十多个人,还伙同沿途的袍哥势力武装强运机床,主机遇到卡子便一手拿钱一手拿枪,经过几多险情才闯过刘湘设置的道道关口。”玉璧说:“我们原先用的土枪多,这种枪乡里好一点的工匠都可以造,子弹也可以自己用铜钱铸。可是现在杨森的兵工厂里,连捷克式轻机枪和马克沁重机枪都仿造得出来,我们老用土枪咋行,看来还是得把向老大他们叫来商量一下,大家想想办法。”
  夏林听了,从旁边拿过一支手挽子枪①说:“我们造枪不行,改造一下可不可以?像这种枪,是广货,又便宜,就是子弹装得少,打一发装一发,如果能够改装一下,像那种能装上五颗子弹的新式枪就好了。”
  陈仁勇一旁听得兴起,一拍大腿说:“就是,我们现在的好枪太少了,好久把人马扯齐,找个机会跟杨森的主力好好打上一仗,让他送两挺机枪过来耍下子,那才叫过瘾。”我在一旁不开腔,等他们扯得差不多了才说:“我倒是巴望你们早点把枪械所建起来,把那些破损的枪支好生修了再用,免得我们打霜落雪都在路上,还诚惶诚恐地紧张死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装什么大少娘了,就当个战斗员,只顾打仗就是了。”
  玉璧瞪我一眼:“你以为当个战斗员那么轻松?你看夏林、陈仁勇,哪个不是又当战斗员又当指挥员?”
  我说:“当指挥员就搞不好。我这个人,又任性,又不守纪律,又是小姐脾气,爱和领导顶嘴。我当个战士,叫进就进,叫退就退,叫怎么打就怎么打,保证听话得很。”刘铁一听就笑起来:“嗬嗬,那不成了马福林耍的那些木脑壳了①吗?谁说你不会指挥?罗锅凼那一仗,还有这次到马盘山运枪,指挥那八个从来没打过仗的农民兄弟,那么惊险的场面都过来了。我和玉璧后来听说了,都替你后怕呢。”大家说笑了一阵,又扯到正事上。刘铁说:“李大哥不在重庆,枪是不好进货了,但徐清浦带信上来说,最近进了些子弹。玉屏,你可能还要辛苦跑一趟。”
  我放下筷子说:“什么辛苦不辛苦,刚才不过是几句笑话。参加革命以来,哪一次任务我推脱过?只是听说自从我们打了罗锅凼,敌人的防卫更紧了,几乎场场镇镇都派了兵守卡子,再走旱路恐怕不得行。”
  玉璧说:“我们商量过了,旱路不行就走水路。由重庆坐船到合川,绕过大路,到太平场就好办了。太平场的罗平精,已经正式参加了我们的队伍,你这次把运回来的枪弹分一半给他。要是有什么难处,他会想办法。”他接着又说:“李星北、陈伯斋、刘昆仑、王道纯等进步人士和绿林武装,现在都和我们联手了,武胜刁仁义刁大哥的人马,已准备调一部分到山上来,和我们一起打,现在的形势好得很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玉璧下来还是为我担心,背地里对我说:“玉屏,运枪这工作,是太危险,又累。你要是吃不下来,就说一声,我们另外派人。只不过女的去方便一些,敌人不防。”
  我说:“算了吧!这条路,我熟了,关系都建立起来了,别人去反而摸不着头脑,要出事的。再说常跑这条路,我也能常去看看两个娃娃,我们这样当妈当爹,实在是……”玉璧不说什么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我和夏林、金积成等五个人,还是扮成鸡鸭贩子,运枪弹去了。这次乘的是一只运猪的船,虽然臭哄哄的,但是不受检查。春水发了,路上没有耽误,一天半就到了重庆。我们从化龙桥上了岸,跟船老板说好:回去还是赶他的船,夏林他们几个帮他拉纤。
  这时,重庆已经有公共汽车了。我就坐着公共汽车去找徐清浦,和他一起去见他的侄儿徐明生。徐明生此时在刘湘名下做参谋,见了我很高兴,说:“货早就准备好了,你们怎么现在才下来?”
  我们寒暄了几句,知道这次进了一批步枪和手枪子弹,还有十二支手枪。我说路上紧得很,步枪下次再说,这次就光要手枪和手枪子弹吧。徐明生问好了路,就约定第二天一早在磁器口交货。
  第二天,还不见亮,货就送到了。可是我一见就傻了:没有送子弹带来。眼下关卡盘查这么紧,船上是藏不住货的,只有让夏林他们把子弹绑在身上才行,可是没有子弹带怎么办?眼看天快亮了,我没办法,只好让夏林去喊开一家布店,扯了几丈白布来。
  我们将手枪和子弹装在一挑篾篓和一个细蔑背篼里,面上盖了些糖食海带,挑到了河边,船老板早就等在那里了。因为说好夏林他们四个人帮着拉船,船主可以不请纤夫,所以对我们很是客气,直喊把海带糖食放到后面的棚屋里,说里面把稳些。我背着背篼进去,发现这里是船老板自己住的一间小屋,的确很谨慎,只是太小,两个人都转不开。
  启程了。我推说自己不舒服,呆在小屋里不出去,夏林他们在岸上拉纤,我在小屋里飞快地用白布缝着子弹带,然后把子弹装好。等夏林他们轮流上船来歇气时,我就出来“透气”,让他们一个个在小屋里把子弹捆在身上。等他们全都收拾好了,我把盖面的海带糖食都装进背篼里,然后把那挑篾篓悄悄沉下河去,又将剩下的白布撕成几条,给夏林他们作了包头的帕子。
  船到中渡口,喊到岸边检查,那岸上的兵问船里装的什么货。船老板说没有货,只有一个女客。岸上又问女客是哪里人,船老板转过头来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合川人,船老板又照原话回了。一会儿,听见咚咚两声,跳上来两个兵,说:“既然没有货,又没客,咋会有这么多人拉船,要查查。”说着就前前后后一阵乱翻,又到小屋里,把我背篼里的海带糖食全都倒出来,盘问了我一阵。这时候夏林他们几个,坐在离船头丈把远的岸边摆龙门阵,嘻嘻哈哈的声音传了多远。
  两个兵没翻出什么名堂,悻悻地上了岸。船老板一个手势,夏林和金积成拍拍屁股站起来,喊了声号子,又把纤绳搭在肩上。
  我看着满地乱七八糟的海带和白糖,长长地松了口气。船到合川,我们谢过船老板,上岸了。天已经黑尽了,合川盘查很严,我们不能住,赶了一截路,到了新店子一个熟识的栈房。老板娘也算是江湖上的人,热情地打来洗脸水,又招呼上饭菜,先端出来一大碗猪脑壳肉和红烧豆腐。几个小伙子晌午吃得简单,此时早就饿了,筷子打架般在菜碗里进进出出。正吃得高兴,外面闯进来一群人。
  我抬头一看,进来的都是便衣,为首的那汉子长得矮杵杵的,头上的青布帕子遮了半边脸,穿一件黑呢大衣,手一摆,袖子里便掉出一节枪穗子来。我递了个眼色,大家哗地站了起来,手把在枪把子上迅速散开。几乎在同时,进来的那一群人也把枪扯出来,把住了大门。唯有我仍然坐在桌子上方,没有动。
  为首的那人把我们逐个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上前两步,拖长声气说:“请问这位大姐,做什么的,到哪里去呀?”
  我不露声色地说:“过路的,回家去。”
  “对不起,兄弟公务在身,要检查。”
  “可以,拿手续来。”
  那汉子叭地一声,将枪拍在桌子上:“手续在这里。”我双手一扬,也把两支枪扯出来,拍在桌子上,冷笑说:“莫吓人,我也有,不找你借。”
  那人一看,愣住了。夏林和金积成乘机上前一步,将他夹在中间,两支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他的前胸后背。他身后的那群人急忙要想上来抢人,但已晚了一步。一时间,只听得哗喳哗喳,双方的枪都上了红槽,屋里的形势一下子紧张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老板娘端菜出来,一见这阵势连忙大声说:“哎呀,是李大爷啊,快请坐请坐。你怕不认识,这就是廖大嫂嘛,又不是外人,咋个就动起武来咯!”那李大爷眨巴着眼睛问:“哪个廖大嫂?”
  “嗨,说起你就晓得,华蓥山廖大哥嘛!”
  那李大爷一听,连忙拱起手来对我说:“误会误会,我李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廖大嫂和诸位弟兄,大家受惊了!”说着向他的那群人一招手,都将枪收了起来。大家围着桌子坐下,互相通了姓名,原来他就是这一带有名的土匪头李志成。我记起原来玉璧跟我说过,这位李大爷要带人来投奔我们的队伍,只是因为他野性太大,名声又不太好,所以没有接受。
  大家寒暄了几句,李志成说:“我们早就想要投奔廖大哥,还望大嫂引个路。”我正色说道:“农民自卫军是老百姓的队伍,不能欺负老百姓。”李志成听了,说只要廖大哥肯收留,小弟一定是听招呼的;还说今晚要带着兄弟们去打一个地主的碉楼,请廖大嫂和众位哥子莫要出去,谨防飞子。说完就带着一群人走了。
  夏林问我,走还是不走。我想了想说,恐怕还是得走,要不然一会儿打响了,把军队引了过来,我们就要被夹在中间,那才冤枉呢。正说着,前面的枪声就响了,我叫大家赶快把子弹绑紧,猫着腰跑出店门。
  刚出场口就碰到跑过来的敌兵,把枪栓拉得哗哗响,直喊:“是什么人?站住!”
  夏林大声说:“我们是乡公所抓土匪的,那些土匪好凶啊,我们打不过,正要来请你们呢。”
  一个军官听了,很得意地把枪一挥,喊后面快点。我们站下来等他们转过路口,拔腿就跑。
  一口气跑到太平场。夏林把大家引到场口大黄桷树下的草房外。出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夏林请他去通报罗大哥一声,就说货到了,请罗大哥来点个数。
  我坐在草房里,等着回话。罗平精这个人,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他和玉璧是同学,一起去成都读书,也在高师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慷慨热血过一阵。我和玉璧去了南京之后,他家老人怕他在外面惹事,就将他召回来成了家,把偌大一份家产交他主持,不去读书了。罗平精这个人,本来就好朋友,重义气,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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