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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的囚徒-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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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葆拉,让我歇一会儿。”塞莱斯蒂娜露齿一笑。“让我喘口气,坐下来再说,好不好?”
  “当然可以,亲爱的。我去给你倒杯咖啡。说给我听听,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传统了。”
  客厅里只剩下康托独自与塞莱斯蒂娜呆在一起,他没有心思开玩笑。从前一天晚上起,他就在想怎么才能引出杰里…斯塔福和他最近的工作情况这个话题。最后他终于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到芝加哥来的?”
  “哦,葆拉没有告诉你吗?我乘飞机到洛杉矶去参加加州理工学院的面试。”
  康托回想起诺贝尔奖宴会之后他们那次跳舞。“加州理工学院要聘用你?”
  塞莱斯蒂娜点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可真叫人印象深刻。先是哈佛大学,现在又是加州理工学院。”
  她补充说:“还有,这之前是威斯康星。”
  “还有?”康托想,这位姑娘尽谈这些,真叫人受不了。他仍然无法找到一个契机提起斯塔福。鉴于克劳斯最近在他面前树立的恶劣榜样,他不想硬扯到这个话题上来。
  “我在飞机上下定决心回家。去加州理工学院。”
  葆拉端着盘子进来,说:“好,我来得正是时候,”
  “你要回绝哈佛大学?”康托的好奇心压倒了他的不耐烦。“为什么?”
  “很简单。加州理工学院的化学系很小,学术氛围很好,很平等,所有人都积极参与研究,都有机会。研究生全都是一流的;而且他们目前还没有享有终身职位的女化学家。”
  第69节 纯粹凭直觉
  “你可以找到很多这样的学院。”康托冷淡地说。
  “没错,”塞莱斯蒂娜承认,“学校里好像很想做些什么来改变这种状况。有传言说,哥伦比亚大学的杰奎琳…巴顿也准备去那里担任全职教授。杰克…罗伯茨,他们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主动告诉我他女儿是医生,提出要帮助我和杰里在学院附近找一所房子。”
  康托赶紧抓住这个话题,问:“你和杰里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道。我对杰里说,我们应该先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看看究竟如何。”
  葆拉说:“你们早就这么做了。”
  “不是像目前这种情况,即专业上互相独立。”康托并不能肯定他是否做到了,可他不想谈这个。他极力要想出一个与斯塔福关系更加密切的话题。塞莱斯蒂娜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意思是,我怎么知道与一位诺贝尔奖得主生活在一起是怎么回事?现在他处理得很好,但以后会怎么样呢?葆拉,你怎么想?”塞莱斯蒂娜对姨妈突然流露出来的尴尬莞尔一笑。
  康托突然插进来说:“如果你们结婚,你会用斯塔福夫人的名义发表你的论文吗?”
  塞莉看着他,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葆拉插嘴说:“我知道塞莉会说什么。”
  “你知道?那好,葆拉姨妈,”她这个“姨妈”说得很婉转,语气很有趣。“说出来我听听。”
  “你当然会保留自己的名字。”
  “可能吧,不过,我很怀疑。”
  “什么?你准备用塞莱斯蒂娜…P…斯塔福?”
  “不,我没这么说。如果杰里也改名字的话,我就考虑改名字。”
  这下轮到康托大吃一惊了:“杰里?杰里…普赖斯?”。
  “嗯。我喜欢这样。不过,我更倾向于带有连字符的名字。”
  “嗯,”康托再次试图重新控制谈话。“你刚才谈起加州理工学院的面试。提起杰里时,你是怎么说的?他是否——”
  “哦,对,”塞莉热切地说,“我告诉他们我的未婚夫准备进医学院,他拥有一个细胞生物学博士学位。我告诉他们的系主任哈里…格雷说,杰里正在申请就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格雷说他认识医学院的院长,于是就拿起电话。简直太有趣了。我猜院长肯定问他:'他叫什么名字?'我告诉格雷说:'杰里迈亚…斯塔福。细胞生物学家'。格雷在电话里面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想像,你几乎可以听见校长在电话的那头原本心不在焉,突然恍然大悟道:'那位——'我装作很庄重的样子,点了点头,就穿着这件衬衫,戴着蝴蝶领结。”
  塞莱斯蒂娜显然非常得意,她毫无遗漏地讲述了自己故事里的每一个细节。康托不再听她说话。后来,塞莱斯蒂娜提起斯塔福又给了他开口的契机。他问道:“杰里最近的工作情况如何?他觉得在克劳斯的实验室里怎么样?想起来,我在斯德哥尔摩一直没有问过他。”
  “噢,他说与在你的实验室不一样。”
  “什么意思?”康托的鼻孔张开,就好像在拼命往里面吸气。
  塞莱斯蒂娜很开心地望着他。“在我们住同一个公寓那段时期,似乎你每天至少看他一次,如果不是更多的话。”
  “怎么?”
  “按照杰里的说法,如果他一个月能够见到克劳斯几次就算是很幸运的了。他基本上是自己搞研究。这对他很合适。他正在研究一种新的化验方法,设法通过加速克劳斯肉瘤对于不同治疗药剂的反应,来评估药物的抗癌活性。但是,那种肉瘤在组织培养中生长缓慢,”她低声对一旁的康托补充道,“与此同时,他正在尽可能地学习掌握新的屏幕显示技术。他认为这些对于他将来在医学院的临床研究特别有用。”
  “这就是他的全部工作?”
  “我想是的。”塞莉说,“他上次到这里的时候,没有提到其他什么事。”
  “杰里来过了?什么时候来的?”
  塞莱斯蒂娜抬起头来,对于康托急切的语调感到非常吃惊。“两三个星期之前的事。华盛顿生日那天,他还会来的。”
  康托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葆拉,我们大家周末聚一聚怎么样?请杰里和你外甥女一起吃午餐。”他极力使自己声音听上去很随意。“上次我在家里是在一种很特殊的情况下见到杰里的,我们该好好地祝贺这对幸运的年轻人,你觉得怎么样?”
  葆拉和塞莱斯蒂娜交换了一下眼神。康托因为有心事,没有注意到。
  “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艾西。”
  “什么?你怎么猜到的?”
  “纯粹凭直觉。”
  塞莱斯蒂娜听见斯塔福在电话里面吃吃的笑声。她说:“哎呀,太叫人惊讶了。你能猜出我们谈了些什么吗?”
  “不知道,猜不出来。在谈康托之前,我想知道加州理工学院的情况怎么样。他们给你工作了吗?”
  “是的,他们给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职位。”
  “还有?”
  塞莱斯蒂娜迟疑不决。她相信,如果她决定考虑哈佛大学的话,他会比较赞成。可她也知道,诺贝尔奖在许多方面已经改变了杰里。最重要的是,也是最出乎意料的是,他利用诺贝尔奖将自己降到比她低一个台阶的方式。就在塞莱斯蒂娜的事业即将开始上升的时候,杰里选择了降格去做一个学生。他们俩曾经开玩笑说:有多少医学院的学生是带着诺贝尔奖踏进学校的?她知道,他其实很担心。教授们会如何对待他?会有区别吗?他们会试图压压他的傲气吗?更重要的是,他的同学们会有什么反应?塞莱斯蒂娜猜测,这会在他们的关系上产生一些压力,对此她早已有所警觉。她说:“我可能会接受,那确实是对我最合适的了。在洛杉矶分校周围有许多医学院,”她急匆匆地说,“你很清楚,你肯定能进你中意的学校。”
  第70节 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如果我告诉他们我得了诺贝尔奖。除非这样,否则的话,我敢说,没有多少招生委员会会根据事实推理的。简直没有可能!”
  “杰里,不要做一个完美主义者。你知道,其实录取与否与实际水平的关系不大。你完全可以利用你的诺贝尔奖。如果我到加州理工学院的话,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可能是你最好的选择,那样的话,我们选一个位于中间地带的住所,费用共同分担。等你几个星期回来以后我们再商量。你会来的,是吗?”
  “好吧,我肯定来。”
  “你听上去好像不太高兴。你真那么想要呆在波士顿?是想留在哈佛?”
  “可能两者兼有吧。”她可以听出来他在费力地改变声调。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同意,还是想留待以后再说?“起码你选了个好日子告诉我加利福尼亚的情况。这里天气阴冷,真是糟透了,到处是雪泥。你刚才说起艾西,他还在与你姨妈约会?”
  “那当然。我没有时间单独和她在一起问她,不过,即使他们同居,我也不会惊讶的。”
  斯塔福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我从未想到艾西会这样。这些天他怎么样?”
  “我不太清楚。他不断问起你的工作。听说你要来看我,他邀请你共进午餐。”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请我?”
  “杰里,别这么计较了好不好。午餐时,一个僵化的人就已经足够了。毕竟,他是你的教授。”
  “他曾经是我的教授。”斯塔福的声音听上去很烦躁。
  “不,他仍然是。你们并没有切断脐带。”
  “脐带?两个男人之间?”
  “你别和我玩哑谜了,斯塔福博士:你根本无需一个医学博士学位就可以判断出来。或者说,你没有发现最近你的肚子被拽得很痛吗?”
  他淘气地说:“我想那是你。”
  “但愿……”她的声音充满了渴望。
  师生之间
  “嗯,克劳斯的研究小组比你的大得多。这可能就是我不常见到他的一个原因吧。”
  “那太糟糕了。”康托的声音里几乎没有变化。
  “其实没什么。我觉得挺好的。”
  “哦?”
  “艾西,你别误会,”斯塔福身子前倾,“我从你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该是我自己运用这些知识的时候了。”
  “你就准备穿这个?”斯塔福一边问,一边对着镜子拉直领带。
  塞莱斯蒂娜坐在床边,她刚穿好一只靴子。听到这话。她惊讶地抬起头来:“杰里,知道吗,你从来没有关心过这种问题。在斯德哥尔摩都没这么问过,你今天怎么啦?”
  斯塔福透过镜子盯着她看了一会,才转过身来。最后,他说道:“我来帮你穿另外一只靴子。”她伸出另外一只脚。“你说得对。”他继续说着,心烦意乱地使劲帮她穿靴子。“我为什么特别注意今天的衣着呢?我干吗要打领带呢?这又不是去教堂。”
  塞莱斯蒂娜朝床头方向躺下,脚上穿着靴子,两条腿交叉在一起。在过去几个月里,杰里经常自我反省,她很喜欢听他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话。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在回想上次我们到艾西家的情景。还记得我当时多么害怕吗?塞莉,那天要是没有你和我一起去,我肯定过不了那一关。才四个月以前的事情,就感觉好像过去了很多年,就好像发生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身上。”
  “究竟是什么促成了这种变化?是诺贝尔奖吗?”
  “不完全是。在过去几个月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做出了一些重要的决定。离开南卡罗莱纳州到这里以后,我实质上是用艾西替代了父母。我不是说这样有什么不好。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当时多少有点被人操纵了。我并不认为艾西是有意识这么做的。比方说,克劳斯在操纵别人的时候就深思熟虑得多。尽管在克劳斯那里,我们看见他的次数比看见艾西的次数要少得多。研究生院也许就是这样的。多年来,你只与一个教授保持密切接触,特别是他喜欢你的话,就会像父亲想要儿子像他自己一样。你和琼也这样吗?”斯塔福原先一直在床前来回走动。现在,他站在塞莱斯蒂娜的身边停了下来。
  她拉住他的手,说:“没这么严重。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只相差10岁呢,还是因为我们都是女人。”
  “我在医学院会怎么样,不妨看着,一定很有趣。我再也不需要一位导师了。我确切地知道自己为什么去那里以及自己的努力方向。诺贝尔奖赋予了我一种独立自主的精神,这与经济上的安全截然不同。”
  “杰里,别忘了那笔钱。你将是班上唯一不用贷款就能完成学业的。”
  斯塔福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继续说下去。“我有一种感觉,今天与艾西见面,我们会像同等地位的人那样。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打领带,穿夹克衫。他对衣着很挑剔。”
  塞莱斯蒂娜期待的是与姨妈进行女人之间的谈话。这对年轻人到康托家以后,一进屋,塞莱斯蒂娜就跟姨妈一起进了厨房。她语气非常坚决地说:“我来帮你准备午饭吧。”葆拉没有表示异议地默许了。
  “你要点什么,杰里?”康托问道。他不曾料到与自己以前的学生单独在一起竟然会如此尴尬。
  斯塔福答道:“谢谢。现在不要。”他走到那张鞍形座位机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康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斯塔福环顾四周的墙壁。几个月之前他到这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当时所面临的问题,其他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现在他发现,自己面前挂的是席勒的色情水彩画。正像康托十分准确地向葆拉指出的那样,大多数来访者(斯塔福也不例外)都不熟悉这位奥地利画家。不过,任何人第一眼看了席勒的绘画都会印象深刻,根本毋需是艺术鉴赏家。
  第71节 分享的诺贝尔奖
  “你觉得它们怎么样?”康托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斯塔福身边。
  “这些画……怎么说呢?”他有些结结巴巴。
  “没想到吧?”
  斯塔福笑了。“对,艾西,我刚才没想这么说,不过,你说得对,那正是我刚才所想的。它们非常……嗯……有创意。”
  “竟然有那么多人用这个词。真叫人惊奇。他们的真实意思是这些画很色情。”
  斯塔福很坦然地看着康托的脸。他以前曾经盯着他的脸看过吗?他想没有。至少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迎着这位长者的目光看了片刻。两人同时把目光移开。
  “艾西,你我今天这个样子,我觉得很有意思。我认识你很多年了,一直很崇拜你,最近才开始意识到对你的了解实在太少了。这次来,我穿上了最好的衣服,还戴了一根领带,结果,却第一次看见你没有戴领带。”
  康托低头看了一眼,仿佛他刚注意到自己敞开的衬衣和里面的汗衫。“是我疏忽了,”他喃喃地说,边说边抬起一只手来,手心向上。“杰里,我本应该早点邀请你来的。穿着不必太介意。你在波士顿生活习惯吗?”
  “还可以,”斯塔福小心翼翼地回答。“当然,跟在你的实验室里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口气已经不那么尖锐。
  “嗯,克劳斯的研究小组比你的大得多。这可能就是我不常见到他的一个原因吧。”
  “那太糟糕了。”康托的声音里几乎没有变化。
  “其实没什么。我觉得挺好的。”
  “哦?”
  “艾西,你别误会,”斯塔福身子前倾,“我从你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该是我自己运用这些知识的时候了。”
  “你在研究什么?”康托几乎没有在意杰里评论中所隐含的批评。他很高兴他们两人终于谈到了他心里最重要的话题,比他预期的要早。
  “主要是学习方法。我认为自己不太可能再遇到像去年做的那么高级的实验了……”他向下看着康托的脚,“掌握一些新的技术,考虑一些在医学院毕业以后的工作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可能会比较有成效。”
  “听说你准备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
  “哦?”斯塔福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我向许多学校提出了申请,这只是其中之一。现在还没有回音。”
  “杰里,你不必担心,拒绝一位刚刚获得诺贝尔奖的人的申请是很荒谬的。”
  “分享的诺贝尔奖,”斯塔福更正着他的话。“是的,我并不担心。不过,我在申请表里没有写这些。我宁愿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我入学。”
  “杰里,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呢?我听说哈佛大学给了你的未婚妻一个职位。为什么不劝她接受呢?这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妥协。”
  “对她来说就可能是的。”
  康托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你说你在研究库尔特肉瘤的细胞狭域生态学。”
  斯塔福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说了吗?”
  “嗯,也许没有说这么多。”康托意识到他利用了从塞莱斯蒂娜那里听来的信息。她大概没有把他们先前的谈话告诉未婚夫。“你其他还干些什么呢?”他急忙说下去,“这点工作肯定不会占用你的全部时间。”
  “怎么不会呢?我想花多少时间就可以花多少。不过,艾西,坦率地说,我现在不像以前跟你在一起时那么努力工作了。情况变了。在克劳斯的实验室工作的这一年里,没人规定我一定要发表新的论文,大概发不发表都无所谓。”
  “你确实变了。我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快。”
  “哪怕在去年的事情发生以后?”
  康托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他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多少有点熟悉,虽然有片刻,他无法说清楚。然后,他回忆起那种感觉,那是他在斯塔福的诺贝尔奖演讲上的感觉。
  “艾西,”斯塔福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说道,他的语调里面也有什么使康托想起了那次演讲。“你从来没有问过我,那个星期天晚上我为什么回到实验室里去。”
  康托再次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确实,没有问过。”
  “你不想知道吗?”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可你就不会问吗?”
  “不,我不会问的。”
  “你害怕?”
  “我想是的。”
  斯塔福的目光盯着教授,一面缓缓地摇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康托的眼睛盯着地板。“我上个月见到库尔特…克劳斯了。”他说,“他到芝加哥来看我。”
  斯塔福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可他仍然什么也没说。
  “他说你在重复我的实验时遇到了问题。”康托沉默良久。“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我或许可以帮忙。”
  “问题?我没有问题啊。”
  “克劳斯说你遇到问题了。因为没听你提起,我猜想你肯定隐瞒了坏消息。”他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你没有遇到麻烦?”
  “我之所以没有提,是因为我不再做那个实验了。”
  康托困惑地问:“那谁在做呢?”
  “没有人。谁还会去做那个实验?”
  “我不明白。”
  斯塔福看着他以前的教授,只见他的头伸在敞开的衬衫外面,露出满脸迷惑不解的表情。他不由得对他的导师生出一丝怜悯。“告诉你吧,”他温和地说,“我重复你的实验时,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有问题呢?艾西,你的笔记记得详细极了。”对于这种角色的互换,斯塔福感到有点儿狼狈,就好像他在对一个专注听讲的学生说话似的。“真奇怪。你总是教导我们要作详细的记录,可在你那里工作期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的笔记。你把复印件寄给克劳斯的时候——你别误会,艾西,有点像学生把笔记交给教授一样。克劳斯把它交给我。我当时差点被感动了。我说'差点',是因为我是从克劳斯那里而不是直接从你那里获悉你的实验详情的,坦率地说,我当时心里非常怨恨。”
  72节 最后的困境
  康托表面上无动于衷。
  “没有什么更多的好说了。你的笔记清晰而翔实。你知道,我在你的实验室里受到了极其良好的训练。我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完成了实验。”
  “你完成了?”康托再也掩饰不住他的惊讶。“什么时候?”
  斯塔福犹豫不决起来:无论他怎么回答,他都会失去要么是克劳斯要么是康托的信任。“一月中旬。我记得那一天,是因为克劳斯那天没有来。他不像你那样,在后面逼得我们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个星期以后,他才出现在实验室里。于是我就告诉他了。这事很怪异。它使我想起你有一次和我谈话时的情景,当时你从哈佛讲学回来,就是听众大笑的那次演讲。当时,你要我做实验,并说过诸如'这一次,请你保密'之类的话。还记得吗?”
  康托身子往前倾,好像要跳起来似的。“他说什么?”
  “他先是引用了费米的话:'用实验验证一个预言仅仅是一种手段,用实验证明预言是假的才是一个发现。'然后,他又接着说,'让我们先把这个消息雪藏一段时间。我现在不准备发表。归根结底,我们刚把大桥证实你的实验的那篇论文送出去。正如费米说的那样:'重复其他人的研究是走不远的。'”
  “混蛋!”
  斯塔福瞠目结舌。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康托这样说话。“你怎么这么说?”最后他语无伦次地问。“克劳斯有一种观点。为什么要急于发表第二个实验的验证呢?你,我们早已经获得了诺贝尔奖;大桥和克劳斯重复了那个实验。我在斯德哥尔摩宣布了他们的验证。那篇论文将在几个月之后发表,着什么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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