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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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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推想间,那太监已转身回宫,看他行走的方向,当是朝薛奴儿的住处而去。秦仲海待他走远,这才远远跟随,宫中房舍甚多,到处都是花圃树木,一路跟去,不难隐藏行踪,那太监自是毫无所悉。
  那太监行上廊檐,看来满腹心事,正自低头疾走,忽然一名小太监奔了过来,向那太监叫道:“干爹!你不是说要回家吃饭么?我到处找你呢!”
  秦仲海偷眼看去,这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带他入宫的那名孩子。那太监先是一愣,跟着微微一笑,温言道:“爹爹有点事,一会儿才回家,小六先回去吧。”他摸着小太监的头顶,脸上露出慈爱的神情。
  秦仲海心道:“薛奴儿有个大宝当儿子,这太监也养了一个,其实这些太监孤身一人在京,心里定是寂寞。”
  正想间,那小六笑道:“好!我先替爹爹煮好茶,你可快些回来喝。”
  那太监见义子依恋自己,登时哈哈一笑,他低下头去,让小六在脸上香了一下,这才缓缓走开。
  秦仲海陡见父子亲情,蓦地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忍不住轻叹一声,但随即想到柳昂天、卢云、韦子壮、伍定远这干老友,嘴角一动,脸上乍现笑容,心里的寂寥登时消失无踪。
  过不多时,那太监已然行到薛奴儿房前,敲门道:“副总管,我是小忠子。”
  话声甫毕,房里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道:“原来是胡忠啊!怎地那么慢?快给我进来了!”那太监答应一声,便即进房。
  秦仲海心道:“原来这太监便是东六宫里的胡忠,嘿嘿,江充的魔爪伸得可快,连这人也给贿赂了,看天下还有谁是不能收买的。”他知道薛奴儿武功了得,一时不敢逼得太近,便躲在房外花圃里,专心听两人说话。
  只听薛奴儿的声音道:“怎么样?仁智殿里一切安好?可有遇上什么不寻常的事么?”
  胡忠咳了一声,回话道:“托公公的福,今日一切顺遂。”
  秦仲海听那胡忠声音平稳,不露半点心事,心下也是暗赞:“这姓胡的家伙当真了得,前脚才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后脚便像个没事人似的,当真是作贼的料。”
  两人对答已毕,静默了一会,胡忠便道:“副总管要是没别的事,小的这就告退了。”看来他心里有鬼,不敢多留,定是想早些开溜。秦仲海伏在草丛,只见窗格上照出胡忠的影子,正自反身开门,便要离开。
  忽听薛奴儿冷冷地道:“你别急着走。方才你离开仁智殿,可曾遇上小六?”
  胡忠听了问话,窗格的黑影忽然一阵轻颤,想来心中颇为诧异,不知薛奴儿何出此问。
  秦仲海素来精明,心下也是一凛:“这薛奴儿在出言试探。”看来胡忠只要一个应对不慎,便是性命之忧。
  烛火下只见胡忠的影子转了过去,他咳了一声,道:“回公公的话,我没遇见。”
  薛奴儿哦了一声,道:“是这样么?好啦,你这就回去吧。”
  胡忠听了这话,似乎松了口气,便急急转身开门,看他的影子轻轻颤抖,想来心里极是害怕。
  忽然之间,秦仲海见薛奴儿的影子一动,跟着现出一只圆形黑影,秦仲海心下一惊,知道这是薛奴儿的独门兵器“天外金轮”,暗道:“好一个薛奴儿!这么快就要杀人了!”
  秦仲海与薛奴儿熟识,知道他的“天外金轮”威力奇大,连汗国国师罗摩什也接不了一招,若要暗算胡忠,定是轻而易举。忽然之间,秦仲海心中一动,想到了小六:“可怜的孩子,他再也见不到他干爹了。”他虽与胡忠毫无交情,还是为之恻然。
  这念头方一闪过,猛听啪地一声,胡忠竟已撞破窗格,急急逃了出来,秦仲海双眉一轩,心下暗赞:“好你个胡忠,这般机灵!”
  薛奴儿方才取出金轮,胡忠不动声色,其实早已察觉,只是不叫破而已,果然给他找到了机会,便趁势逃了出来。
  眼看胡忠急急忙忙地向前逃去,霎时金光一闪,那“天外金轮”从窗口飞出,一声轻响传过,那金轮刮过胡忠的后背,却没击中要害。秦仲海心道:“薛奴儿身负重伤,这才功力不纯,否则那胡忠便有十条命,怕也不够人家一砍。”
  胡忠全身浴血,半滚半爬间,仍是咬牙飞奔。秦仲海见他便要逃离现场,忽然之间,十来个人影穿梭而过,掌风扑出,竟有人对胡忠猛力下手。秦仲海大吃一惊,才知附近尚有高手埋伏,他偷眼看去,只见胡忠一招内便已不敌,霎时身躯飞上半天,陡地落在自己伏身处不远。秦仲海知道东厂菁英便在左近,更是屏气凝神,不敢稍动。
  正担忧间,一人缓缓走上,蹲在胡忠身边,微笑道:“小忠子,怎地走得这么快?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这人面无胡须,年过七十,神色自若,正是刘敬。
  秦仲海见了大人物到来,心下一凛:“连这老东西也出动了,胡忠此番定然要糟。”
  胡忠口吐鲜血,喘道:“总管,我……我忠心耿耿,你为何要害我……”
  刘敬听他兀自嘴硬,登时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在胡忠面前一招,笑道:“小忠子,这是你的东西么?”
  这手帕正是方才胡忠丢出墙去的,胡忠见东窗事发,忍不住惨笑一声,料知一切举措都在刘敬掌握之中,当下也不挣扎,索性缓缓闭上了眼,静静待死。
  薛奴儿从房中走了出来,冷笑道:“死东西!你以为刘总管不知道你的丑事么?你三年前跟姓江的杂碎勾结,咱们早就知道啦!若不是有意试探你,今夜怎会派你过去仁智殿?”
  秦仲海听了这话,心里又惊又佩:“这姓刘的果然厉害!宫里大小事都瞒不过他的眼去!”
  薛奴儿取出金轮,冷冷地道:“小忠子,你要自己了断,还是咱家动手,快快选吧!”
  胡忠心下一酸,想到了义子小六,一时之间,竟是泪如雨下。
  薛奴儿森然笑道:“还敢哭!咱们东厂没你这等无用的东西!”金光一闪,便要将他了帐。
  忽见刘敬举起手来,将薛奴儿拦住了,笑道:“别这样杀他。”说着将胡忠扶了起来。
  胡忠见刘敬满面堆笑,只低头朝自己凝视,他不知刘敬有什么厉害伎俩要来对付自己,心中更感害怕。
  眼见刘敬缓缓举起手来,却是朝自己背上摸来,胡忠知道这名总管外貌慈祥,好似个寻常老头,其实手段凶狠,比薛奴儿可怕百倍,他心下战栗,只恨方才没死在薛奴儿手下,颤声道:“总管,求求你,给我个爽快……”
  刘敬哈哈一笑,落下手来,道:“什么爽不爽快的,你想哪儿去了?”却见他伸手点了胡忠背后伤口的穴道,跟着撕破了自己的衣衫,竟在替他包扎伤处。
  胡忠吓了一跳,颤声道:“总……总管,你……你到底要怎么对付我……”
  刘敬微微一笑,道:“大家认得这许多年,说什么对付不对付?那不太也见外了么?”
  他哼着小曲儿,亲手将胡忠的伤处包扎妥当,笑道:“人生在世么,要不贪财,要不好色。咱们宫里人,想要女人也要不了,你说吧,咱们东厂几个老的小的,值得多少钱啊?”
  胡忠面色惨澹,垂下首去,低声道:“江大人亲口允诺,等我还乡之时,便要送我千亩良田,另外给我老家兄弟一笔大钱。”
  薛奴儿怒骂道:“无耻小人!几亩田便买了咱们的命啦!狗杂碎!”说着尖叫一声,又要动手杀人。
  刘敬伸手拦住,他凝视着胡忠,颔首笑道:“小忠子啊,你替老家弟兄打算,我也不怪你,更不想杀你。只是念在宫里老小的性命上,事情多少有些难办。”
  胡忠面如死灰,惨然道:“我出卖大家,本没想过有啥好下场。公公便要将我处死,奴才也没半句怨言。”
  刘敬摇了摇头,叹道:“咱们东厂就这么几个人,还能再杀自己人么?胡忠啊,咱家现下给你条路走,你只要乖乖听话,日后一样找江充拿地拿钱,脑袋却还能留着吃饭,这个主意听来如何?”
  胡忠吃了一惊,道:“有……有这么好的事?总管你可别戏弄我……”
  刘敬微微一笑,道:“我好端端的,怎会戏弄你?”他轻抚胡忠的脸颊,道:“我等了几十年,总算等到一个反间。你想想,日后多少假消息,还要靠你传给那姓江的,小忠子啊小忠子,你的性命这般要紧,我怎舍得杀啊?”说着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秦仲海听到这里,心中也是骇然,江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买通了东厂的要角,却又三两下给刘敬拿来作反间,看这两大奸臣如此狠辣,柳门一系要能在朝廷立足,非得加把劲儿不可。
  胡忠又惊又喜,又愧又怕,眼看活命有望,正要道谢,却听刘敬笑道:“胡忠啊,你那小六近来怎么啦?身子可好?夜里还会咳嗽么?”
  胡忠听他提起义子,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干笑道:“蒙总管垂询,这孩子挺好。”
  刘敬哈哈一笑,道:“是啊,这孩子真是乖啊,方才我才去看过,这孩子挺有孝心,早泡了热茶等你回去。小忠子啊!你可真好命哪!”
  胡忠听了这番话,知道义子已在这位大内总管的掌握之下,只要自己一反叛,小六便要大祸临头,他心下难受,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霎时哽咽出声。
  秦仲海看在眼里,心下也是叹息,忽见薛奴儿四下打量院中,他暗暗心惊,别要给他发现了自己,以今日情势的险峻来看,倘给人识破身形,定要见血收场。他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上一下。
  便在此时,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总管、副总管、怎么你们都在这儿?我干爹呢?”却是那小六来寻干爹了。他见胡忠蹲在地下,便急急奔上,叫道:“干爹!”
  胡忠见他乍然到来,心下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六扑了上去,猛见到胡忠背后包扎,吃惊之下,登时尖叫起来。刘敬走上前去,轻抚小六的头顶,笑道:“你干爹方才一个不小心,给铁钉刮伤了背,总算包扎治疗好啦!”
  小六紧紧抱住胡忠,哭道:“干爹!你要有什么闪失,小六以后怎么办?”言语之间,满是真情,胡忠将他一把抱住,父子两人竟是哭成一团。
  秦仲海见状,心中便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众人心神微分,当场脚底抹油,急急开溜回去。
  秦仲海见情势太乱,不敢在宫里逗留,便急急回府,他路上不住思量,心道:“这帮贼子狗咬狗,搞得老子地盘一团乱。嘿嘿,琼贵妃哪里不好偷人,偏偏闹到老子头上,此事我绝不能善了。”眼看江充、刘敬各显神通,都在抓对方的把柄,秦仲海一来职责所在,二来也是好奇心使然,便有意把内情查个水落石出。
  他回府歇息一阵,养精蓄锐,直至深夜时分,这才回到西角牌楼。他取出大批窃盗用的器械,跟着找来十名干练属下,吩咐道:“你们等会儿跟我来,咱们有大事要干。”当下率领众人,便往仁智殿而去。
  众属下见他神情凝重,路上便问:“老大带了这许多家伙,究竟是要做什么?”
  秦仲海知道案情严重,绝不能外传,便冷笑道:“快别多问了。要知你们的脑袋是拿来吃饭的,不是拿来砍的。”众人听他这般说了,都是骇异莫名,个个噤若寒蝉。
  行到仁智殿,秦仲海吩咐众人,只要有人行近附近百尺,立时拍手为讯,他也好有个警觉,众人都是虎林军的弟兄,早已给他收服,此时虽见他行止怪诞,却还是不敢多言。
  秦仲海行到殿中深处,跟着来到那幅书画旁边,心道:“他奶奶的,老子今日非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他嘿嘿冷笑,将那幅书画揭了下来,跟着摸准了锁匙孔,取出大批器械,猛往那锁匙撬去。
  弄了半天,只搞得全身大汗,那锁却分毫不动,看来这锁非比寻常,定是高手匠人所为。
  秦仲海心道:“下次可得把伍制使带进来,他是捕快出身,这种窃盗恶行,他定是在行。”
  他喘了一阵,又狠狠地猛撬了几下,只是那锁实在牢固至极,仍是毫无办法。秦仲海心里越来越是火大,想道:“不管了,细功夫办不到,老子便出重手。”
  他静心下来,细听四周声响,只觉一片宁静,想来深夜之中,附近应当无人。他取出钢刀,运起“火贪一刀”第八重功力,猛地一招“三合火贪”,便要往壁上砍去。
  忽听耳边响起一声叹息,道:“秦将军,门是用来开的,不是用来砍的。”
  秦仲海猛地跳了起来,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以他的武功来说,世间能不知不觉地来到他身边的,实在屈指可数,他情知身后要害已给人制住,自己如要转身,定会给人暗算,当下背着身子,沉声道:“来者何人?”
  那人却只叹息一声,并不打话,秦仲海外表虽然粗豪,其实心思甚是机敏,此时便想道:“这家伙若要伤我,一上来便把我杀了,这人准是识得我。”心下微一沉吟,已然推算出这人的身分,当下冷笑道:“刘公公有话便说,何必故弄玄虚?”
  果听背后那人咦了一声,道:“好小子,居然认得出我。”
  秦仲海转过身去,果然眼前站着一名老者,正是刘敬。两人面对面地站着,都是一动不动。
  秦仲海想起属下,便问:“公公把我的弟兄怎么了?”他知道自己手下无一高手,决计挡不住刘敬一击,这才无人出声警告,心悬他们的安危,便出言来问。
  刘敬面露微笑,道:“公公只是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全无恶意。要知一个人需得多吃多睡,性命才会久长啊!”
  秦仲海放下心来,他明白刘敬在恫吓自己,便冷笑道:“多吃多睡,性命才会久长?这是什么道理?”
  刘敬道:“睡得多,必然看得少;吃得多,自也说得少,这是宫中最浅显的道理,你懂了么?”
  秦仲海冷冷一笑,道:“不懂。”
  刘敬道:“少看少说,性命无忧;多吃多睡,享福至终。将军想要长命百岁,可多记着点。”
  秦仲海心道:“这老头在吓唬老子。”当下装着蛮不在乎的神气,道:“我又没偷人偷汉,也没教唆搓合,怎会性命不久?这点倒要请教总管了。”
  刘敬脸上闪过一阵狡猾的神气,摇头道:“秦将军,偷人总比杀人好,你说是么?”
  秦仲海见他衣带微微飘起,此时无风吹拂,当是刘敬暗暗运气所致。秦仲海也不来怕,当下手按刀柄,冷笑道:“抓奸如抓贼,事情掉在我秦仲海的头上,我也不来怕事。”他内劲到处,一股刚劲透入刀身,刀身与刀鞘的接缝登时散出隐隐红光。
  刘敬见双方言语益僵,便要大打出手,他微微一笑,忽道:“秦将军,柳侯爷近来可好?”说话之间,衣带已然缓缓下垂,一如平常。
  秦仲海听他忽然提起柳昂天,心下一凛,想起刘敬传信过来,似有意与柳昂天合作,他不愿太过失礼,便放开刀柄,回话道:“侯爷很好,多谢总管关心。”
  刘敬眯起了眼,笑道:“江大人近日好像也挺好,不是么?”
  秦仲海嘿嘿干笑,道:“江大人不坏,侯爷也好,加上你刘总管也是身子骨壮,算来是天下太平了。”
  刘敬指着密室,微微一笑,道:“若要天下大乱,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只管敲破这只大门。秦将军如此蛮干,江大人准会赏你一个大红包,那可大大发财了。”
  秦仲海何等机灵,一听此言,心下已是了然:“听他说话意思,那是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要答应他?”
  此时江刘两派斗得不可开交,自己若贸然揭发琼贵妃偷人一事,不免便宜了江充,他沉吟片刻,念及其中厉害,已有让步之意。当下咳了两声,便道:“俗话说得好,劝赌不劝色。虽说偷人比杀人好,但总也要看看偷得是谁,杀得是谁,还希望公公劝劝你的朋友,偷要偷得灵巧干净,别偷得稀哩哗啦满地脏,惹得扫地的心烦。”
  刘敬听他如此说话,知道事情已然缓和,他微微一笑,道:“该给你畚箕打理时,绝不会给你柄大刀耍,这你放心好了。”言下之意,自是说他会收拾得干干净净,绝不让秦仲海惹上纠纷。
  秦仲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好吧,看在咱俩都是扫地的份上,我这就回去睡上一阵吧。”
  刘敬哈哈大笑,拱手道:“难得秦将军明理,姓刘的欠你一个人情。”
  经此之后,秦仲海虽想查出仁智殿里的机密,但念及刘柳两派仍须相互援助,只得把心中的好奇压抑下来,含含混混地放他们过关了。
  喧闹的街道,又是中秋佳节的好时光,这日风流采士、名门闺秀,多会在京城的谪仙楼聚会,届时才子佳人在此猜谜解联,赋文吟诗,直是热闹至极。
  恰也是中秋这日,顾家的夫人要过五十大寿,顾府上下自也为此张灯结彩,忙里忙外,光是寄出的名帖,就达千张之数。
  眼看再过半月,便要到了八月十五,顾倩兮这几日都在准备贺礼,她向来灵巧聪颖,自不愿送的物事落于俗套,顾夫人见她四处寻访宝贝,只是笑道:“孩子啊!娘什么都不缺,就只缺一个好女婿,你只要赶紧出嫁,生个白胖儿子,娘就什么也不愁了。”
  听得顾夫人这般说话,顾倩兮只淡淡一笑,却没人猜得透她的心事。
  这日顾倩兮带同小红,主仆两人一同出门采买寿礼,她念及娘亲育养自己的辛苦,此时早把私房积蓄全都拿了出来,只希望给顾夫人一个惊喜。
  眼见顾倩兮谈谈笑笑,一展难得的欢颜,小红心下暗暗为她高兴。这两年顾倩兮住在京城,面上虽然强颜欢笑,但夜间却常泪湿孤枕,独个儿伤心难受,小红看在眼里,自也是心疼无比,想起把她害得这般惨的那个逃犯坏蛋,心里直是痛恨至极。
  也是老天可怜,好容易半年前来了个杨郎中前来追求,也多亏这人文武全才,平日又风趣健谈,这才让顾倩兮慢慢恢复生气。心念于此,小红暗暗祝祷,只求上苍保佑,让小姐能有个好归宿,别再给坏人欺侮。
  两人行至热闹大街,只见四处都是来往熙攘的路人,端的是繁华至极、喧腾热闹,小红见到一旁有处玉铺,心下一喜,指着上头的金招牌,道:“小姐啊!这儿便是京城最大的‘知古斋’,不如咱们在这儿挑些东西吧,也许能找着什么希罕玩意儿呢?”
  顾倩兮知道娘亲爱玉如命,当即喜道:“好啊,都说京城是天子脚下,说不定能给咱们找到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当下轻移玉足,便往铺里逛去。
  顾倩兮走入铺中,四下探看,她自幼出身豪门,珍奇古玩是见多了,左右看了一阵,却只见到些寻常物事,实在没有稀奇珍罕。她摇了摇头,心道:“看来京城虽大,却还比不上咱们扬州的风情。”
  她叹了口气,正想叫唤小红离开,忽听一人道:“老板哪!这是家传之宝,我先祖乃是宋代的大官,才有这等好东西留下来,若不是我家里极需用钱,我也舍不得卖,可你……你却只出这些银两,这……这怎么使得啊?”
  顾倩兮心下一奇,便回头去看,见是一名中年男子来此卖玉,她见那人手上抱只玉鹿,看来色泽不凡,颇见宝异,当是北宋时期的大内珍藏。她心下暗喜,寻思道:“娘最是喜欢玉器,要是见了这只玉鹿,准是开心极了。想不到今日运气这般好,居然教我见到了这只‘白玉黄褐沁’。”转念又想道:“可我今日只带了三百两银票出来,不知够不够价钱?”
  正想间,却听那老板道:“这位老兄啊!咱们生意讲究的是童叟无欺,从不欺瞒方家,你这玉鹿我只能出三十两银子,这位爷台要是不愿卖,那便请回吧!”说着眯起了眼,一幅爱理不理的神气。
  顾倩兮心下暗暗生气,想道:“这老板只出三十两银子,看来准是在欺负人,要不就是不识这玉鹿的宝贵。”
  也是这时节仿古玉器实在太多,没人敢买来路不明的东西,那男子大概极需用钱,再不便是走投无路,只听他长长一声叹息,道:“好!算我倒楣,遇上了你这种奸商,唉!一切全都是命!”说着伸手出去,道:“三十两就三十两,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快把现银拿来吧!”
  顾倩兮眉头一皱,心道:“这男子也真傻,这只玉鹿少说值得上五百两银子,这老板只出三十两,他怎么舍得卖?”
  哪知那老板真是十足十的奸商,眼见这卖玉男子确实欠钱使唤,一时贪念大起,又想多污利头,当下冷冷地道:“什么奸商不奸商?你说的那几句话太也难听,已然伤了我的商誉,现下你若是要卖,我只能出二十两银子。”
  那男子大怒,满脸胀得通红,喝道:“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那老板傲然道:“你还敢再说?你再说一句,我就多扣你一两银子。”
  那男子又急又气,一时不知要不要翻脸走人。那老板好整以暇,冷笑道:“要卖便快,我没工夫与你啰唆。”
  那人低头长叹,摇头道:“好吧!二十两便二十两,你给钱吧。”
  那老板见计谋得逞,登时微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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