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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海风云-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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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一声惊叫,气极又是一惊,手上又失去两分劲,陷入危境。
蟒口一张,长信已到了气极的脸面,冷冰冰,湿腻腻,腥气令人头脑昏眩,劲道奇大,径往气极右目伸到。
正在千钧一发中,褐影一闪,鬼魅似的出现了山海之王,寒芒闪闪的枪尖,半分不差贯入巨蟒口中。
气极只觉双手向外一张,随即感到向外涨的潜劲倏然消失。他抬头一看心中一凛。
接着,一声震天长啸从山海之王口中发出的天动地摇,草木亦为之摇撼。
六头猎豹距罗浮真人与另一名老道,双方不到一丈,眼看要扑上狠拼,啸声乍起。
猎豹突向下一伏,低首轻吼,浑身颤栗着步步向后倒退,突然巨吼一声,一闪便窜入草木丛中,溜了。
罗浮真人一听啸声,只觉脑中如中巨槌,倏然转身,大喝一声,身剑合一扑向山海之王。
“慢来!”另一名老道恰好转身,一剑截出并发声大喝。
可是他晚了一步,罗浮真人就怕野人出声发话,点破他的身份,故而出剑极快,并未被截住。
气极老道也刚放手,还未站起。
山海之王手法迅捷绝伦,一脚踏往蟒头,闪电似抽出标枪,右手一伸,枪尖迎向罗浮真人,冷然屹立,俊目中神光电射。
“道兄住手。”气极老道脱口大叫,一跃而起。
可是仍阻不住罗浮真人,他疯虎般冲到。
山海之王轻哼一声,枪尖贴剑人,一抬腕,信手便绞。
“呛啷”一声,枪剑相交。山海之王屹立如山;罗浮真人却向左暴退,压倒了一片矮树,虎口血如泉涌,总算没有将剑丢掉。
山海之王俊目一瞪,沉声道:“老道,你再胡来,我要你死得最惨。”
说完,掷下标枪,不理众老道,伸手扣住蟒尸,用力解开缠结,将两名老道放出。
气极一看山海之王的形态,便知是罗浮真人所说的野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他怔怔地站在山海之王身畔,茫然地看他那两条铁腕将蟒蛇解开。
最先被缠的老道,头肿色青,只有一丝游气,可能内腑和骨骼也受到了致命之伤。
另一名老道也软弱地倒下,勉强运功调息。
山海之王将中毒老道平放于地,方缓缓站起,向身旁的气极老道淡淡一笑,问:
“老道,你为何不乘机向我下手?”
气极老道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错,他一直在山海之王身侧,如果要暗算,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他不是这种人,连想也不敢想,山海之王误解他了。
他泰然摇头,脸现苦笑,没做声。
山海之王点点头,又道:“你的同伴救晚了些。”
气极惨然点头,道:“贫道明白,金鳞大蟒之毒,无人可解。”
“你们可有伤药?我指的是贵同伴的内伤,他胸骨被缠断数根,内腑亦受损。”
“任何严重内伤皆难不倒贫道,可是这异种解毒……。”
话未完,山海之王在小剑囊旁一个小袋中,掏出一颗鸽卵大明珠,伸递到老道面前,道:“把它捏碎吞下。”
气极一怔,道“这……是什么?”
“天蝎珠。”
气极吃了一惊,骇叫道:“嘎,天蝎珠?”
他猛地伸手去夺,但又不好意思地缩手,脸上一红。
山海之王神色不变。道:“是的,天蝎珠,可解百毒。捏碎它的功力你该有,接着!”珠轻轻一抛。
气极象头贪婪的狼,怕珠子要飞走了似的,抓得死紧,“噗”一声趴伏在师弟身旁,慌忙去捏他的牙关。
另一名老道赶忙打开水囊,先倒些水灌入同伴口中,向持水囊的老道说:“五师弟,你替老四引气归元,不可动他。”说完缓缓站起。
山海之王静静地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用手剥开大蟒之皮,谁也没有注意他是怎样将刀剑不伤的蟒皮割开的,他捉着雪白的蟒身,竟然象野兽般大口咬着蟒肉大嚼,鲜血染红了他一双铁腕,他旁若无人地吃得津津有味。
罗浮真人已经不见了。这家伙鬼灵精,一见山海之王救了崆峒的老道,必定交谈,泄了他的底,他再不走岂不太傻?
气极一怔,怎么他竟走了?不象话嘛,便向山海之王看去,只觉一阵恶心,那吃相与野兽何异?
“真是个野人?”他心中暗叫。
山海之王突向他一笑,将沉重的蟒身向他一递,道:“老道,吃些儿,鲜美着哩!”
气极只觉胸口发胀,慌不迭后退,苦笑道:“对不起,敬谢敬谢,我那位道友呢?”
山海之王用手向东南一指,道:“走了。”说完自顾自大嚼。
“走了?他竟不交代一声!””老道不解地自语。
山海之王咽下一口蟒肉,道:“是的,他走了,去找仙海人屠,也许不久便会转来的。”
“什么:你说他去找仙海人屠?”气极诧然问。
“是的,他是仙海人屠的左右手,仙海人屠就在这一带匿伏。两年前我把他们赶出海心山,至今他们念念不忘,要等机会算计我。他把你们招来,是要找我一斗吗?你先救同伴,我会令你如愿以偿的。”说完,又嚼他的蟒肉,毫不在乎。
气极气得脸上发青,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尖声问:“施主,你是说那家伙是仙海人屠的党羽?”
“你要不信,可到仙海附近去问。不仅是他,还有好几个呢!什么拉卜活佛,什么金鹫赫连西海;什么猪婆龙曹五娘,是个母的。他们肆虐仙海,坏事做尽,两年前全给我赶跑了。”
“罢了!无耻之徒!”气极气恨大叫。
山海之王将蟒尸盘在身上,道:“这里猛兽极多,出没无常,不是善地。背起他们,我带你们出山,护送你们一程。”
气极抱起重伤的师弟。另一个也背起因顿的同伴,口中不住喃咕道;“看那家伙的长相,就不是个好东西;日后见了他,哼,我戮他一百零八剑。”
气极突然说:“五师弟,请记住,饶他一次,以了愚兄心愿,两不相亏,我不负他。”又向野人道:“请问施主尊姓大名?”
“山海之王。”野人信口答。
山海之王踏步领先,他身上盘着剥了一小段的金鳞大蟒皮,蟒腹最粗处大有三圈,他身材本就够唬人,雄壮高大赤着上身,长发披肩,活生生象头猛兽,身上再着一条重有三百斤的金鳞大蟒,想想看,那多唬人?
他盘好巨蟒头尾,手持标枪分林而进,向西北而行,走的是谷左山麓。
气极在后紧跟。这时朝阳已升上山巅,寒冷已经逐渐消逝,山中奇禽异兽开始活动,清鸣中央着厉吼,令人心弦为之悸动。他怀中的师弟,头上的青紫与浮肿已经消失,已经可以使用耳目了,只是伤势太重,不能动弹。
气极捉摸不定这奇异的名号有何涵义,往下说:“贫道气极,乃是崆峒派门人,在气字辈中排行第三;同伴乃是贫道师弟。四师弟气真,五师弟气虚,六师弟气罡。贫道被罗浮真人所愚,不自量妄动无名,竟然要与施主较量,无比惭愧。那海心山有一个凶魔叫做矮神荼屈平凉,专向敝派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算来该是贫道的死对头,罗浮真人此举,未免太过无情,乃是贫道一大耻辱。施主临危援手,不计冒渎之罪,可算得人中大丈夫,贫道永铭五衷,请教施主尊姓大名,出于内心至诚,尚请见告。”
山海之王一面走一面说:“好教道长失望,其实我自己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身世如谜,不说也罢,仙海附近的人皆叫我山海之王,你们也如此叫我就成。”
众老道一怔,看山海之王语气诚恳,不象存心隐瞒身世之人,年纪轻轻,相貌英俊,更不象遁隐边荒的凶魔恶险,岂有不知自己身世之理?此中必有内情。气极为人恩怨分明,在崆峒派中算得上响当当的好汉,发动了替山海之王探求如谜身世之心,便正色道:
“看施主仪表非俗,绝代风标,断非蛮荒野人,定然是中原人氏。请教施主在这儿多久了?”
“三年。”
“三年以前呢?”
“不知道”。
“施主再想想。”
“想也枉然,不知道。”
“没有丝毫印象?记忆消失了,”
“也许是的,我只知道这三年来的事。”
“没有旁人知道?譬如说当时的人和物。”
“倒有一个人,可是他已老病而死。”
“你该到中原一走,也许有人会认识你。”
话未完,山海之王突然双手一张,阻住去路叫道:“慢!猛兽来了。”
气极抱着老四气真,腾不出手。老五气虚背着老六气罡,空着一手,赶忙向旁一闪,掩护着师兄气极,火速撤剑,神色紧张地向前眺望。
山坡下密草边沿,窜出两头不算小的异兽,其形有八分似狼,头部赤红,眼小如鼠,射出阴森森的绿光,躯体毛色苍黑,泛着蓝光,长尾垂地,毗着白森森的两排尖齿,伸着红**,状极可怖;不算尾部,全长八尺以上,重量不少于五百斤。
两头异兽屈前爪低首作势,绕两侧潜行,不住低吼,声如猪号。
“好大的狼!”气极惊叫。
“不是狼,是狻狙。”山海之王低声说。
“天!北号山的狻狙?”
“是的,正是狡狙,凶猛如狮,阴险如狼,狡猾如狐,残忍如豹。小心了?”
狻狙向前一冲,突又转折一统,低号一声,停止不动,向五人毗牙瞪眼。
山海之王将金鳞大蟒徐徐解下,双目紧盯着两头异兽,标枪斜指,沉着地说道:
“孽畜已经饱餐,想折磨我们。记住,不可妄动,少用剑多用闪,等我收拾它们。”
老六在老五背上轻说道:“师兄,放我下来。”
“不成,”老五断然说。
山海之王突然轻声说道:“放下他。”
老五乖乖听命,放下了人。山海之王踏前一步,一声长啸,标枪作势掷出。
两头狻狙向旁一闪,好快,枪并未掷出,异兽发觉受愚,同发怒号,分左右猛扑而上。
山海之王一声怒吼,枪出如电,在右面狻狙扑到咽喉的瞬间,贯入狻狙颈下红黑毛相分之处,枪尖直入心肺,巨大的冲力,带得狻狙凌空后倒。
同一瞬间,山海之王旋身出掌,拍向左面扑向老五气虚的另一头狻狙,无声无息的无穷潜劲猛吐。
也在同一瞬间,气虚一剑砍中异兽项门,“铮”一声长剑崩起,狻狙丝毫未伤,巨爪已半厘之差,搭上了老五的双肩,巨嘴将咬到天灵盖了,腥臭触鼻。
无俦的掌劲在间不容发中袭到,狻狙吼了一声,向后便倒,迅捷地向旁滚开。
老五气虚惊出一身冷汗,耳畔响起山海之王低喝道:“退!护人。”
“好厉害!这洪荒孽畜。”老五惊叫着退下。
山海之王一掌将狻狙击退,火速拔枪,闪电似向前迫近,弯身挺枪作势前扑。
狻狙这时不号叫了,浑身钢毛耸立,毗牙喷气,在山海之王身前左右急窜,也伺机前扑。
人兽左奔右截,**了半刻,狻狙始终低着头,掩住颈下红黑毛交接处致命之要害,窜走如风。
山海之王步步迫近,不许狻狙由左右窜入伤人,枪尖疾如电忙,击中兽身十余枪,但无法刺入,攻不进要害所在。他火起,突然一声长啸,左掌加入狂攻,他用上了刚劲,每一掌风雷俱发,恍若殷殷雷鸣,地面草石飞翻,似被狂飚所扫。
狻狙禁不起掌力袭击,在地面滚翻狂号,逐渐不支。
山海之王连击八掌,这八掌连绵不绝,罡风怒号,劲道骇人听闻。最后一掌他已用了全力,将狻狙震得连翻两次身,机会已到。
“着!”他大吼,枪出如电,“嗤”一声贯人狻狙颈下要害,把异兽钉在地下了;他缓步上前,拔出枪仔细察看异兽尸体。
在激斗中,老五倒开了眼界,被山海之王的骇人掌力惊得张口结舌。困顿的老六气罡轻声道:“那个山海之王救了我们,如果和他动手,咱们谁也难逃一劫。”
气极似有所思,低声说道:“师弟们,他这八掌我似乎有点眼熟。”
奄奄一息的老四气真软弱地说道:“掌声有殷殷雷鸣,倒象是梵音掌。”
“不!梵音与风雷不同,难道说,他与死鬼朗月掸师有渊源,是普陀风雷僧门下吗?”老六也接口。
“都不是,我指的是他出掌的手法。凡是练阳刚掌力之人,练到家,掌带风雷并非易事。他这出掌手法,有点象龙吟尊者老前辈的奔雷八掌。”气极慎重地说。
“尊者老前辈是风雷僧的嫡传大弟子。”老六说。
“所以这就怪了,看他年纪轻轻,怎会练有如此霸道的奔雷八掌?普陀到此相去万里迢迢,不可能的。”气极摇头惑然,不敢置信。
老五气虚接口道:“师兄,那葬身太白山庄火海的神剑伽蓝华大侠,年岁比山海之王更小呢!功力并不比他差。”
正说着,远处的山海之王突然站起,向这里沉声喝道:“快,上路,大批豹群即将到来,咱们寡不敌众,走!”他奔回老道身边,盘起大蟒,展开轻功向上狂奔。
老道们又抱又背,展开绝学紧跟。等他们登上山脊,下面咆哮之声,震耳欲聋,不知到底有多少头大豹,在那儿争夺狻狙遗尸。
众人一阵急赶,一个时辰后,到了仙海东面一座山峰的岭脊上。山海之王停下脚步,回身向东一指,说道:“诸位可由那儿走湟河出中原,请多珍重。仙海沿岸十余簇土民,自从仙海人屠被我赶走后,已经和衷共济平安相处,任何人如果再想在这儿惹事生非,必将葬身仙海喂了神色。”
说完,人去如电,只三五起落,蓦然失踪。
四老道想出声说话,但却被他那令人难以置信的骇人轻功所惊,将话咽回腹中;等他们惊魂甫定,空山寂寂,人影早已杳然。
“这人委实已修至仙凡之间的境界了,如果咱们贸然和他动手,后果甚虞,活着离开的机会微乎其微。师弟们,走吧!咱们欠了他一份情义,日后希望能有偿还的一天。
无量寿佛!”气极说完,向山海之王消失之处稽首一礼,转身向东疾奔而去。
转眼又是三天。这天,丽日当空,仙海的滩岸开始炎热,气温直线上升。这鬼地方,一年只有不到三个月的好天气,虽在盛夏,仍是早穿皮袄午穿纱。
南海滨的一座山蜂下,濒海的一座长形巨石伸人海中,石尖端,距碧绿的海水只有三尺高,那儿有几块平坦的大石,平滑光亮。
最前面一块大石上,山海之王躺了个四仰八叉,懒洋洋地在晒太阳。
水边,金钱大豹趴伏在石上,静静地举起巨掌,紧盯着不时浮沉的仙海特产无鳞黄鱼。
无鳞黄鱼是仙海的特产,极为鲜美,土民称为神色,相戒不敢食用;尤其是蒙回两族,禁吃这种仙海神鱼。这种鱼没有鳞,最大的有十余斤之重,专吃人畜尸体,所以土民不敢食用。每当盛夏,山峰冰雪溶解,溪流的水灌注海中,鱼群即溯溪上游,千千万万一片金黄,蔚成奇观,人立水中,随手俯拾即是。附近土民在河口张网,捕得后剖腹晒干,卖与东岸蒙羌诸族,运至南州一带贩卖,自己却不敢果腹。在西北边陲,仙海和盐,是唯一大量供应之地。所以仙海自古以来,太平不会太久,准有流血战争发生,三十年一小乱,六十年一大乱,屡试不爽。
大豹真有耐心,等待着鱼儿浮上水面,“啪”一声暴响、水花四溅。大豹一声欢哮,爪中抓了一条四斤余重的神鱼,一蹦而起,纵到山海之王身边。爪一松,神鱼在地下乱蹦乱跳。神鱼浑身滑腻,大豹竟能在水中抓起,真不简单。
山海之王支起上身,微笑着揉了揉豹头,抓起神鱼,撕下一条脊肉放入口中大嚼,将其余的塞人大豹口中;一人一豹嚼着生鱼,吃得顶满意。
他吃完生鱼,在虎皮短裤上擦净手,又躺下了。大豹也吞下整条鱼,象一头大猫,在山海之王身边也懒洋洋地躺下了。
山海之王仰望着天空飘浮着的白云,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他喃喃地自语道:“你该到中原一走,也许会有人认识你。”
气极老道对他说的话,他竟信口说出了。
气极老道的话,象暮鼓晨钟,在他耳边响起,象一阵熏风,吹动了他的心湖,涌起阵阵涟漪。语声隐隐又响道:“看施主仪表非俗,绝代风标,断非蛮荒野人,定然是中原人氏……”
他突然挺身坐起,脱口轻声说道:“是的,我该到中原一走,也许有人会认识我。
至少,我该知道我的身世。还有,夜静更阑之时,那些依稀的怪梦,那些迷乱的景象,老是干扰着我,离开这儿,也许会好些,我该走,”
他站起了,清晰地说道:“是的,我该走,”
他俊目顿现异彩,大声地说道:“走?到中原,看中原是怎样的世界。”
他仰天长啸,声震九霄。海中十余里处,有十余条小筏在碧波中荡漾,筏上的人闻到啸声,全站起来举起双手,脱口大叫道:“山海之王,”
“库库淖尔的保护神,”
山海之王向海中挥手,再长啸一声,带着大豹走了。
三天之后,南州城来了一个猛狮般的怪人。
南州,这边陲重镇,是西出流沙的必经之路。
这城因后有皋南山而得名,是禹贡雍州之域。
先秦,蒙恬北逐戒狄,这儿是西陇郡的“金城”。
汉朝,是金城郡,辖十三县,光武十三年又并入陇西郡,回复旧制。
晋朝,仍为金城郡,只管五县。义熙三年,陷落入吐谷浑之手。
隋朝,初设南州总管府。唐朝改设南州郡。
本朝初,南州降为县。成化十三年,又升为州,只管辖金县,疆域愈来愈小了。
本朝初年,十四皇子朱英,初封汉王,洪武二十年,改封肃王,带着大批移民和官吏家仆,就藩甘州。但他看中了南州,在洪武二十一年移节南州,在城中近河一面,建立一座宏丽的肃王府。这家伙真没出息,不往西北发展而向后溜,以至后来明末流寇攻人南州,他的子孙几乎死亡殆尽,府后花园的大井,王纪带着那些命妇投井而死,井为之塞满。有两个宫人无法“塞”入,便以首触碑而死。时至今日,那碑上的血迹仍在,抹不掉洗不褪,所以叫做“碧血碑”;碑旁后人还替她们建了“贞烈冢”。祖籍南州的朋友,想必见过这两座古迹,深以为荣。
一早,白塔山下来了一个雄壮的野人,通过了金城关,泰然走向北岸浮桥头。
说他是野人,却又不太象,身材超过八尺,肩宽膀圆,一头光可监人的黑发胡乱挽在顶端,上唇黑色八字胡两端上翘,可是脸色晶莹,不象中年人。长眉入发略如新月,俊目大而黑白分明。鼻如玉雕,唇红齿白。他干嘛要装成这窝囊象?瞧,一身土灰直掇,同质的灯笼裤,腰带也是最差劲的褐色布带儿,脚下是半统子生牛皮直统靴,背着一个破绽不堪的大包裹,里面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看样子,不工不商,四不象倒象个叫花子。
腰带下端直掇之内,鼓鼓地,定然带着啥玩意,难道说他还带有钱囊,真人不露相?
他就是仙海的山海之王。
他脸上挂着那令人奇怪的笑容,大踏步赶路,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浮桥了。
一队骆驼缓缓过了桥,驼铃儿叮当,慢慢沿官道西走。骆驼这玩意也真怪,一条小绳一个领队的驼铃,便可领着大群庞然巨物走长途越大漠;要是马,早跑光了,那条小绳子拴乌龟也拴不住。
南州浮桥,是黄河那时唯一的一座桥,乃是洪武十八年守备指挥杨廉所建造,共有木船二十八艘,平时只用二十五艘,水涨再加船,每船相距一丈五,用石鳌系船,上铺木板,两边还加上栏厝,两岸各有一根大铁柱和六根大木拄,用大绳贯桥。人在上面走,摇晃半沉,蛮够味的。每年二月到十一月,这条桥方行架起,其余两个月没有桥,但有更大的桥代替,那就是冰桥;黄河结了冰,随便你高兴在那儿过就在那儿过。
山海之王没见过骆驼,看见这一群庞然大物迎面过来,立生戒心。他右手持着一根六尺木棍儿,猛地伸起戒备,一不对劲他可要搬弄木棍儿了。
领骆驼的是个大个儿,他偷懒,不走前面反而躲在骆驼后面,这时一蹦而出;叉腰瞪眼叫道:“大个儿,怎么?想捣蛋?”
山海之王一怔,咦!敢情是这些大家伙不咬人,是豢养的哩!他收回棍,陪笑道:
“没什么,老兄,我没见过这玩意,大惊小怪。”
大汉气往上冲,破口大骂道:“混蛋:在西北没见过骆驼,骗谁!分明是找我王老七开玩笑。你知道这是谁的骆驼?西关阳三爷的,你瞎了眼也该打听打听,敢打主意吗?”
山海之王刚到人烟辐辏,大部份是汉人的城市,便挨了臭骂,怒火倏发,掌出如闪电,“啪”一声脆响,一耳光掴个正着,人倒下了。
王老七这一记挨得不轻,只觉星斗满天,天旋地转,口中发咸,大牙往外跳,“咕冬”一声,直挺挺地倒了。
山海之王野性突发,将王老七一掌击倒,自己也吃了一惊,这家伙个儿不小,怎么一掌便晕了?
驼群后来的人,一见领驼王老七被人击倒,齐声呐喊,拔出护身单刀向前冲来。
驼群受惊,最先那头向前奔了两步,大脑袋伸到山海之王头侧,膻气直冲鼻端。
山海之王只道它要咬人,猛地出手;他人高八尺,手一伸一丈有余,比骆驼还高,勾住驼颈只一扳一扭,“砰”一声暴响,庞大的骆驼象座小山向侧掀倒。
为首骆驼一倒,背上的驼铃一阵暴响,驼绳带动后面的骆驼,立时一阵大乱。
山海之王一声长啸,人影一闪,象是蓦尔失踪,奔向浮桥头;他懒得和这些不堪一击的人动手,犯不着生气。
浮桥行人不多,谁也不敢拦他,也不想拦他。皆因这些驼群,乃是西关土霸阳三爷阳定西的,被人打了,大家都心中大快。桥上的人皆驻足而观,面露喜色,全对飞步而过的山海之王,轻声喝彩。
那时,大南州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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