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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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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人影,傻和尚会不会乱指路?!他要敢骗我,我就再也不布施给觉净寺了。”
  “啊,老爷,是小姐!”
  莫离青停下脚步,看到七个男人跑了过来,个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神色紧张,其中一个穿着绿底绣金华服的胖爷,显然就是那位老爷。
  铜铃眼,招风耳,大阔鼻,圆鼓鼓的两颊,长长的大胡子,这……简直是将大老爷泥娃娃着上颜色,吹口气让他活过来了。
  他目瞪口呆,抱着小人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贼拐子,快还我女儿来!”大老爷立即跑上前要抱云霓。
  “你是云霓的爹?”
  “你怎知道她叫云霓?!”窦我陶一双肥手伸进莫离青的胸前,准备抱走小人儿。“一定是你这贼拐子下了工夫探查,意图拐我家云霓。”
  “窦老爷你误会了,是她自己说她叫窦云霓。”
  “她自己说?”家丁们面面相觑。“小姐从来不会说话啊。”
  “呸!云霓会说话?!我立刻去觉净寺佛祖前磕一百个响头!”窦我陶怒气冲冲,又见女儿一动也不动,更是惊恐不已,急着扯人。“你是迷昏她还是欺负她了?她怎么了?”
  “窦老爷,云霓没事,她只是睡着了。”莫离青赶紧解释道:“她说有人叫她来,可我一早就待在翠池,没看到别人。”
  “哼!谎话说第二遍就没用了,你们还不将这小子绑送官府!”
  六个家丁加入抢人的战局,莫离青不欲云霓被拉伤,又被窦老爷一双肥手掐得发疼,早就放开了双手,可脖子却被勒得紧紧的,那是仍趴在他肩头的云霓伸出一双小手,紧抱他不放。
  “快放了我家小姐!”家丁吆喝道:“乖乖跟我们到官府!”
  “我放了啊。”莫离青无奈地放开双臂,只见小人儿仍吊在他脖子上,他随即又抱住她,轻声道:“云霓,你爹来了,跟他回家吧。”
  小脸蛋往他肩头蹭去,就是不肯抬起头来。
  “云霓啊!”窦我陶转为一张哭丧脸,好不哀怨。“爹来了呀,呜,爹找你找得好辛苦,一早不见了你,爹娘几乎翻遍吴山镇,呜……给爹抱抱啊,别让这个贼拐子给骗了。”
  “窦老爷,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只是巧遇令嫒……”
  “你闭嘴!看你到了衙门还敢不敢继续骗人!走!见官去!”
  窦我陶用力拉扯莫离青的袖子,突然被这么一拉,莫离青脚步踉跄了下,但他仍稳稳抱住怀里的小人儿,倒是窦云霓抬起了头。
  “云霓,来,爹抱你回家去。”窦我陶满怀希望地道。
  小云霓睁开一双大眼,犹茫然无神,小嘴微噘,像是被吵醒似地很不开心,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放在眼前的胡子胖脸上。
  “云霓,我是爹啊。”窦我陶伸长一双手,急急地道:“你是爹的乖女儿,爹疼你喔,咱回家吃甜果子,不要跟坏人在一起。”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圆黑的大眼睛转为清亮,直直瞧着她的爹。
  “呸。”娇滴滴的童音迸了出来。
  窦我陶登时被这声呸打得动弹不得,呆若木鸡,嘴巴张得大大的,铜铃眼也瞪得更大。
  “小小小……小姐说话了?!”家丁们也全部呆住了。
  “哥哥不是坏人啦。”
  甜嗓又迸出第二句话,窦我陶仍是处于极度震惊状态,傻愣愣站着,泪珠滚滚而出,伸向云霓的胖手微微颤抖。
  莫离青感受到大家的震惊,颇为惊讶今天竟是云霓第一回开口说话;再看窦老爷老泪纵横,显见是个极为疼爱女儿的父亲,难怪刚才一副要跟他拚命的狠急模样了。
  “云霓,跟你爹回家了。”他意欲将云霓抱还给窦老爷,但小人儿却越发紧搂他的脖子,又将一张小脸蛋埋进他的肩窝去。
  窦我陶不再抢人,只是怔忡看着女儿,待看到小人儿不理他,突然一屁股跌坐在地,抹袖放声大哭。
  “五年了,云霓你终于出声了!呜呜,我盼了好久,原来云霓不是哑子,我好高兴,好高兴啊!呜哇!我的宝贝云霓会说话了啊!”
  家丁有的蹲下来陪老爷抹泪,有的不知所措地看老爷痛哭流涕,还有的捡起掉落在地的两尊泥娃娃。
  大老爷依然指着人骂,傻和尚也依然笑哈哈;或许,这世上并没有太多需要在意的事情,由人嬉笑怒骂又如何;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不如抽身而出,自在笑看这个红尘俗世吧。
  吴山镇人人皆知,窦老爷和窦夫人成亲二十年,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宝贝女儿,可这位大小姐出生时哭了三天三夜,声嘶力竭几乎死去,后来是一个出家师父路过,念了一篇经,送她一个符,这才止住哭声,却是从此变成了哑巴,不但不哭,更不曾开口学说话。
  她不爱人抱,不爱玩耍,就只爱捏泥娃娃。如今到了五岁,呸了一声,开始说话,吴山镇百姓传为奇谈,津津乐道。
  可小姐开口了,懂事了,不再只是安静捏泥巴,窦府的仆人可累了。
  “白日依山尽,黄河人海流。”阿富和阿贵卖力比划,双手往上圈出一团白日,再匆匆向下晃了晃,当作是黄河之水奔流入海。
  “欲穷千里目。”阿富拿手掌放在眉上搭帐蓬,四处望了望。
  “更上一层楼。”阿贵没有楼可以上,只好学猴子抱着树干往上爬。
  “哈哈!”旁边十来个奶娘丫环仆妇都笑了,才一开口笑,又马上掩了嘴,个个紧张地望向小姐。
  窦云霓睁着大眼,红咚咚的小脸还淌着泪痕,手上抓着一管毛笔,微张小嘴,愣愣地看完阿富和阿贵逗她的戏码。
  总算安静了。众人抹了汗,偷偷地吁了一口气。
  “呜哇!”好无聊,一点都不好笑,她不买账,拿笔往纸上乱戳,哇哇大哭道:“我要离青哥哥!我要离青哥哥啦!”
  奶娘着急地望向院子的月洞门,赶忙安抚道:“小姐,我们已经去找莫少爷,他这就来了,哎哎,别这样蘸墨汁……”
  毛笔戳下墨池,溅起墨水,喷了奶娘不打紧,倒是小姐的白嫩小脸也长出点点的小黑斑了。
  “小姐,弄脏脸了,我帮你擦。”丫环们慌乱地掏巾子,想要帮小姐擦脸,却又被那一双胡乱挥舞的小手给打了回去。
  “呜呜!我要离青哥哥啊!”窦云霓握紧笔杆,坐在石椅上嚎啕大哭,那样子彷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拚命将所有的难过哭了出来似地。
  “唉,以前不哭,现在又哭得这么伤心。”奶娘于心不忍,柔声哄道:“小姐,你的离青哥哥快来了。你瞧瞧奶娘的脸,是不是很多脏脏的黑墨?现在小姐的脸也一样脏脏的,给他看到就不好了。”
  “呜?”
  “小姐好乖喔。”丫环趁机而上,拿了湿巾子,拭去小脸的污渍。
  “来了来了!”远远就有家丁大声喊道:“莫少爷来了!”
  谢天谢地!陪侍小姐的众人莫不松了一口气。咱窦大小姐谁都不依,就算爹娘来了也不睬,能让她乖乖听话且安静下来的,独独只有这位修养好、性情温和、却是准备出家修行的莫少爷了。
  可惜了这个俊俏小哥了,他到底是哪里想不开呢?
  莫离青在丫环的叹惋和爱慕目光中跑进院子,快步来到大石桌边。
  “云霓,听说你想画花朵给我看?”
  “不要!”窦云霓露出别扭神色,立刻扯掉涂鸦的纸张。
  “我瞧见了。”莫离青坐到她身边,细看透过纸背渲染在桌面的墨痕,再望向前方的一朵硕大牡丹,笑道:“原来你是画这朵大红牡丹。”
  大眼闪出明亮光采,但小嘴还是赌气噘着。
  “这支笔怎么秃了?”莫离青拿起她紧握的笔管,瞧看了一下。“这是很好的狼毫小楷呢,我来试试。”
  他拿笔在墨池里顺了顺,再慢慢磨起墨来,矮小的窦云霓爬站到石椅上,瞧着他磨墨。
  “离青哥哥,流汗?”她发现了他额头的细细汗珠。
  “是呀,天气热。”他顺手接了环递来的干净巾子,抹去汗水。
  “云霓冷。”
  “云霓会冷,再多加件衣裳。”他话还没说完,手里已经接过丫环送上的小披风,正准备为她披上,她却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离青哥哥好暖。”小身子磨蹭着。
  “好,你坐这里。”他抱好她的小身子,让她坐在他的膝头,仍拿了披风密密围拢她。“我画牡丹花给你看。”
  几笔划下,白纸跃然而出一朵富贵牡丹,窦云霓看得目不转晴;才放下笔,她已抢了过去,开始在纸上的空白处描摩了起来。
  莫离青直到这时才稍微喘口气,丫环送上热茶,他端起慢慢啜饮。
  他左手仍护着坐在他腿上的云霓,只见小小的人儿握着一支大笔,蘸上一大坨墨,像扫地似地在纸上扫来扫去,小身子也随着她的手势动来动去,他眼下扎了红头绳的小辫子亦同时晃呀晃的。
  红衣红鞋红头绳,为何感觉如此熟悉?莫非是在路上见过这般打扮的小女童玩耍?是在哪个城镇呢?彷佛最近才见过似的……
  他想了片刻便觉头痛,清脆的瓷盘碰撞声音拉他回神。
  第1章(2)
  “莫少爷请吃点心。”丫环送上点心。
  “谢谢。”他知道窦夫人特别吩咐过,只要他来,一定得好好款待。
  “月饼好吃,离青哥哥吃。”窦云霓仰起头来看他。
  “云儿也吃。”莫离青笑着拿起一块月饼,送到小嘴边。
  小嘴咬了一口,又趴到桌上去画图,随即转头看他,咧出憨笑。
  “哥哥吃呀。”
  “好。”莫离青拿了就咬下,带着油甜香味的内馅立刻化在嘴里,他想吐出来也来不及了。“这是……”
  “火腿伍仁月饼。”丫环堆着笑脸回答,旁边有人拿手时撞了撞她,她这才惊叫道:“啊,莫少爷吃素!”
  “对不起,我立刻去拿素月饼。”另一个丫环急忙转身。
  “几位姐姐,不忙,没关系的。”莫离青不欲造成人家的困扰。
  “咦!哥哥吃树?树可以吃吗?”窦云霓疑惑地望向前方的大槐树,又转头看她的离青哥哥。
  “离青哥哥不是吃那棵树,是吃……”
  莫离青一句话堵住。他该如何跟五岁的云霓解释吃素?恐怕她连素食和荤食都分不清,更遑论去说明他茹素向佛的心愿了。
  “离青哥哥不要吃树啦,月饼甜甜,好吃。”
  小云霓丢下笔,爬起身子拿了一块月饼,放在小手掌摊向了他。
  “莫少爷,这豆沙也是猪油和的啊。”丫环们赶紧警告。
  “哥哥吃月饼呀。”
  明眸大眼充满期待,卷翘的睫毛犹有啼哭过的湿润,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绽出娇憨的笑意,实在教人无法拂逆她最单纯的心意。
  “谢谢云霓,我吃。”莫离青拿起月饼,咬了下去。
  “啊——”旁观众人齐齐倒抽一口气。
  破戒了。莫离青细细咀嚼,品尝入口的香软滋味,见云霓也要吃,便递给她咬一口,然后又在她朝待的目光下继续吃下去。
  窦夫人来到院子,听了丫环叙述,还没来得及骂粗心,便赶到桌前。
  “离青,对不起,云霓不懂事,让你吃到了不该吃的东西。”
  “窦夫人,请不要这么说,云霓开心就好。”莫离青赶紧站起身。
  “不小心沾了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一同过来的窦我陶很不以为然。“多念几声佛就补回来了,不然我大鱼大肉的岂不该下地狱去!”
  “云霓她爹,别乱说话。”窦夫人轻斥一声,随即又带着期待的眼神问道:“离青啊,伯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人家到处游山玩水,你留他作啥?”窦我陶又插话道:“咱云霓有爹有娘有奶娘有丫环还不够,还要一个奶哥哥?!”
  莫离青没回窦夫人话,而是略蹲下身,轻拍云霓的肩头。
  “云霓,你爹娘来了,离青哥哥教过你,要喊爹娘。
  小云霓趁着大人说话,正埋头努力吃饼,吃得一张小脸沾满饼屑甜馅,一听到这话,抬起头来,扬起手上的月饼,又掉下了不少细屑。
  “娘!”娇甜童嗓欢喜地叫着。
  第一次听到女儿喊娘,窦夫人热泪盈眶,走过去坐下来,掏出巾子。
  “云儿好乖,让娘抱抱,给云霓擦擦脸。”
  “好呀。”小人儿乖乖爬进娘的怀里。
  窦夫人忍住激动,出带着欢喜的笑容,为女儿轻挥脸上的饼屑。
  “云霓?”窦我陶也坐到女儿身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问着。
  “离青哥哥说你是爹?”小脸蛋带着困惑。
  “是的,我是爹。”
  “爹是什么东西呀?”
  “呃……”窦我陶好气馁。
  “咦!爹脸红红?”小手掌用力拍拍他的额头。
  “痛唔……”那是在佛前磕一百个响头的痕迹啊。
  “爹胡子长长!”小手掌滑下,发现好玩的,又用力去扯胡子。
  “呜呵呵!”窦我陶咬牙忍住,痛得想哭,也开心得想哭了。
  莫离青走出几步外,仰观那棵至少有上百年的粗大槐树。
  秋风起,雁南归,大槐树的树梢随风摇动,彷佛向群雁招呼。
  它屹立在此,茁壮长高,绿叶成荫,看着吴山镇由农村发展为一个生产瓷器的小镇,也看着窦家三代渐渐兴盛,如今又将继续看着第四代成长,它一定有很多故事可以说吧。
  而他,莫离青,也将成为窦家窑里的一个故事吗?
  秋夜寒凉,莫离青从觉净寺归来。
  归来?他一时有了疑惑。他原是无家之人,路过吴山镇,借宿觉净寺,因喜爱翠池的清幽宁静,遂多盘桓了几日,却也因此遇上云霓。
  云霓成天吵着要见他,见不到便哭闹不休,他不忍遽然离去,但仍住在觉净寺寮房,直到一个月过去了,云霓还是离不开他,他几经考虑,终于答应窦夫人的请求,应允留在窦家,教云霓读书写字。
  “呵呵呵。”身后有人跑来,往他怀里塞进一团东西。
  “行智师兄!”莫离青惊喜道:“刚才我去跟师父道别,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休息了。”
  “阿弥陀佛。”行智笑嘻嘻地双手合十。
  就着月光,莫离青看清楚那是一团浸烂湿透的书卷,他亲自手抄的字迹模糊晕开,纸张也糊黏在一起,难以翻阅,稍一用力,就会扯烂。
  “啊,我的金刚经!”
  莫离青叹惜不已。他曾多次前往翠池寻找经书,不是绕了一大圈遍寻不着,就是半路让师兄叫了回去,说是窦府又请他过去安抚大小姐。
  “拜托行智师兄。”他恭敬地双手呈上经书。“这经书没法子看了,请你拿回寺里,待焚烧字纸时再一并烧了。”
  “阿弥陀佛。”行智接了烂书,笑嘻嘻地跑回去。
  望看行智跑进山门,莫离青不免又是一阵惆怅。
  果真与佛无缘了吗?原是路过,竟成久留?
  但他又想到,等云霓再大了些、懂事了些,不会见不到人就哭,届时他就可以离开,继续云游四方,寻觅寺院,圆满他出世的心愿。
  脚步变得轻快,回到窦府,来到云霓院子边上的小房间,那是窦夫人特地为他安排的,以便云霓有事能尽快寻到他。
  他十分意外房间亮着烛火,奶娘丫环陪着坐在床上捏泥巴的云霓。
  “离青哥哥!”窦云霓抬起一张笑脸,开心地扬着手上的泥娃娃。
  “云霓这么晚了还没睡?”莫离青坐下来,微笑摸摸她的头,拿起她小手里的泥娃娃,那是一尊仰头看天、若有所思的他。
  这些日子来,他已知道云霓心里想着谁,就会将谁捏了出来。
  “莫少爷,小姐本来睡着了,突然醒来要找你。”丫环说明道。
  “我们怕她哭,惊动老爷夫人,只好过来你房间这里,她看着你的衣物纸笔,就会乖乖地等你回来了。”奶娘也解释道。
  “麻烦大家了,我来哄她睡。”莫离青点点头,俯身抱起云霓,柔声道:“云霓,我们回房睡觉。”
  “不睡不睡,云霓看星星。”窦云霓搂着他的脖子,娇声嚷道。
  “好,我们去看星星。”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她嚷着不睡,他唯一的方法就是顺她的意思,抱着她在院子里转个几圈,小人儿转累了,也就睡着了。
  为云霓洗净了手,加了保暖外衣,他抱她来到院子里,却见乌云当空,连刚才的月光都不见了,更不见一点星光。
  “好暗。”两个丫环提了灯笼陪着他们,不断地喊暗。
  “没有星星?”窦云霓显得失望,小嘴噘起。
  “那我们回去,睡饱了明天再来看。”吴离青哄道。
  “云霓等。”
  等到云开见月明?莫离青明白小人儿的执拗,有时哭着要,而不哭时就是等着,就像她小小年纪硬是撑着不睡,非得等到他回来不可。
  但时序渐渐入冬,冷风呼号,乌云只会越掩越厚,恐怕今晚再也见不到星月光芒了。
  “我们过去窑那边瞧瞧吧。”他想到个变通的法子。
  一来走得远些,让云霓尽快喊累想睡,二来烧制瓷器的窑火需得师傅日夜照看,窑火明亮温暖,或许稍可减少看不到星光的失落感。
  转过几个院子和长廊,穿过窦府院子和窦家窑相通的小门,他抱着云霓,往远远就散发出火光和热度的窑炉走去。
  “哇,大星星!”云霓惊奇极了。
  “那是窑火。火不断地烧呀烧,就能烧出云霓吃饭的碗。”
  “哦?”大眼睛骨碌碌转着,满眼的不解。
  “云霓也可以将你的泥娃娃放进去,烧成瓷仙,着上颜色,那就更好看,也能放得更久了。”
  “为啥要烧离青哥哥?”
  莫离青哑口无言。对云霓而言,她的泥娃娃就是她所看到的人,在她的童稚世界里,有着许许多多他无法理解的道理,诚如以她童稚的眼光看大人所言所行,也是诸多不解吧。
  “离青哥哥烧了会痛,那就不烧了。”他笑着放下云霓,一手仍牵牢她的小手,提防她好奇扑到窑火边。
  一位师傅歪在棚下打盹,另一个师傅坐在窑洞前,往里头送柴。
  “小鬼,你肯说话了?”烧柴师傅转过头。
  “你谁呀?”
  “我们认识很久了。”黑脸师傅抬头笑道:“你也是。”
  莫离青来来去去窦家窑,不仅窦府上下,甚至吴山镇百姓都认识他这个“奶哥哥”,但他却无法认得每一个人。
  “很抱歉我还不知道师傅如何称呼。”他抱个揖。
  “我姓黑。”黑师傅又望向和他等高视线的窦云霓,仍是笑道:“小鬼,日子过得好不好?看来你投到富贵人家,真的很好命喔。”
  “啥是好命呀?”
  “哈哈!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什么是好命了。”
  黑师傅脸孔黝黑方正,神情乍看之下颇为威严,可笑起来时又显得爽朗,从他眉目长相很难判别他确实的年纪,只能说是不老也不小。
  莫离青觉得此人怪怪的;每个人不论老小见了云霓,皆必恭必敬喊一声小姐,怎他就小鬼小鬼叫个不停呢?
  “请问黑师傅,这里头烧的是什么?还要烧上多久?”
  “我烧的是执着,已经烧上很久、很久喽,却是怎样也烧不坏。”
  莫离青听得莫名其妙,一再地想着“直酌”是怎样的喝酒瓷器,他初来乍到,并不懂瓷器,却也知道没有师傅会想烧坏瓷器。
  “黑师傅为什么要烧坏这件瓷器?”
  “不烧坏的话,打不碎,更无法重新塑型。”
  “他说什么呀?”小云霓更是听得胡涂,扯了扯莫离青的手。
  “小鬼,给你瞧一件好东西。”
  黑师傅摊开大手掌,现出一条红线绳扎起的彩石项练,那颗彩石约莫男人拇指大小,在火光的映照下,现出流转迷离的七彩色泽。
  “哇哈!”窦云霓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伸长小手想要拿。
  “这不是给你的。来,拿给你的离青哥哥。”
  “黑师傅,我不需要这项练,还是给云霓玩玩。”
  “你原先并不是要到吴山镇,是搭错船,坐错了方向,是吧?”
  “是的。”莫离青感到讶异,他坐错船的事,甚至觉净寺师父都不知道,他只当作随缘来去,并不在意,没想到竟是留了下来。
  “唉,那时急着赶她上来,倒忘了你先来了。”黑师傅望着低头玩弄彩石的小云霓,朗笑道:“这也罢,有了你,她才心甘情愿入世,可就怕毁了你的累世修行。”
  “我不懂黑师傅的意思。”
  “你想完成修行的心愿,就戴上这条项练,千万不要拿下。”黑师傅脸色凝重地嘱咐,又转为一张笑脸唤道:“小鬼,给你的离青哥哥戴着,你想玩就拉他的脖子过来,又不怕丢掉,多好啊。”
  “好!”窦云霓绽开笑容,猛跳着喊人:“离青哥哥!离青哥哥!”
  莫离青拗不过云霓期待的叫声,不得不蹲下身,略低了头,让云霓将彩石项练挂上他的脖子。
  再直起身子时,他略感晕眩,忙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哎哟!”一位老师傅冲了过来,大叫道:“莫少爷,怎么是你在守窑火?小姐,快快离开火边,很危险的。”
  “唐师傅,不打紧,这边还有一位师傅。”莫离青带着云霓退后。
  “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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