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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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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儿颔首道:“嗯!南衙十六卫兵马,就算天后调动,也需兵部勘合,而北衙,准确地说,那是天子私军!这支私军自我大唐建国就有,原本是当年追随高祖在太原起兵的三万精锐部队。
    我大唐立国后,这支人马就独立于其他所有军队之外,就是兵部也指挥不动,只听天子一人调遣,凭虎符行事,号称‘元从禁军’。太宗皇帝时,又从‘元从禁军’中挑选精锐卫士百人,宿卫玄武门,穿虎皮衣,骑御马,号称‘百骑’。”
    上官婉儿嫣然道:“你做大角手,每三月轮值一回,总归还是要调离宫城的,一旦调入北衙禁军,那就是天后私军,可以常驻宫城了。而你一旦成为‘百骑’之一,便是天后的私人翊卫,宫中随意行走,少了许多约束。”
    杨帆这才知道其中竟有这许多门道,见上官婉儿说的得意,忍不住在她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那样,我就能时常见到婉儿了,是不是?”
    上官婉儿调皮地一笑,娇憨地道:“才不是呢!人家是说,你一旦成为‘百骑’,升迁就比南衙将佐们容易多了。这北衙禁军实为天子私军,名义上却是挂靠于羽林卫之下,羽林卫大将军是天后的侄子武攸宜,左羽林大将军是阎敬容,右羽林大将军是李多祚。
    李多祚和阎敬容实际上只能调动普通的羽林卫,这支战力最强、权力也最大的‘元从禁军’却只有武攸宜才有权调动,你听说过梅花内卫吧?梅花内卫也是‘元从禁军’的一部分,他们的权柄有多大,你现在明白了么?”
    杨帆郑重地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微微蹙起眉头,道:“只是,成了‘元从禁军’,要想步步高升,成为天子看重的心腹亲军统领也非易事,如何让郎君在‘元从禁军’中崭露头角,婉儿还没有想好。”
    杨帆轻轻揽过她的香肩,安慰道:“这种事,总不能全要你来安排!我是个男人,若是事事依赖于你,那像什么话?你给我指了道,如果走上这条路,攀上这座山,还要靠我自己努力,我就不信,我比别人差!”
    杨帆轻轻吁了口气,让她的螓首靠在自己胸前,望着天空中清朗的明月,若隐若现的星宸,一时豪情万丈。
    从现在起,他又多了一个人生目标:他要杀死自己的仇人,找到自己的小妹,还要为了迎娶自己的女人,努力做官,做大官!
    上官婉儿着迷地看着他英俊而富有朝气的面庞,那双自信而坚毅的目光,欣慰地道:“嗯!婉儿相信郎君的本领!郎君也不用过于担心,只要我们有心去抓住一切机会,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她轻轻贴到杨帆胸前,喃喃低语道:“为了让天后称帝,朝堂上必然会再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会有许多职位空缺出来,也会出现许多许多的机会!”
    轻轻一句话,恰如无声处一道惊雷,宦海惊涛已悄然掀起。
    但婉儿不想去思量这些,这本不是她能左右的事,这些年,她已经见惯了太多的生死沉浮,她唯一想要的,只是如何在这惊涛中保全自己,也保全她牵挂的人。自从成为宫奴那一天起,她在这世上的牵挂已经很少很少了,如今,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她牵挂的人,她的……男人。
    婉儿轻轻一叹,把头深深地埋入杨帆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的心中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宁。也许,这就是幸福?
    天上有一缕浮云掠过,月华在林间投下斑驳明暗的阴影,婉儿只盼着时光能永远停在这一刻,但她心里明白,她该回去了。
    “我……回去啦。”
    杨帆陪着婉儿走到离太平居处还有一箭之地处便停了下来,再往前去恐有兵丁巡逻,不免会被人看见。
    上官婉儿停住脚步,依依不舍地对杨帆道。
    一路走回来,她的小手都让杨帆牵着,好象变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她喜欢自己的手掌被他宽厚结实的大手握住的感觉。
    杨帆点了点头,低声道:“下次再见你,又不知几时才方便。”
    上官婉儿满意情郎对自己的依恋,妙眸流盼,嫣然一笑:“人家会想办法的,走了啊,再迟恐叫太平生疑。”
    杨帆点点头,上官婉儿轻轻从他掌中抽出手,轻轻退了两步,又深情地望他一眼,转身踏上了通往山门的小路。
    浅色衣裳、杏黄宫裙的上官婉儿沐浴在朦胧的星光月色里,冉冉盈盈的,仿佛一位凌波的仙子……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智者乐水
    同一个夜晚,虬湖畔,一艘吴船摇曳着一湖春风,轻轻荡漾在水面上。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舱中照出的一线灯光映在舱板上,舷板上拴着一条细绳,细绳上又挂着一个铃儿,此刻那细绳儿绷得笔直,另一端远远地没入水中,铃儿随着那细绳儿的急颤不断地摇响。
    “哈哈哈……,上钩啦!”
    随着一阵苍老而洪亮的大笑声,一个穿着圆领便袍,赤着双脚的矮胖老人握着一卷书急急忙忙地跑到甲板上,一看那铃儿响得急骤,急忙把书扔在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水里往上拉绳儿。
    后边紧跟着又出来两个人,一个是个精壮黑瘦的汉子,跑上前去帮他拉绳儿,另一个是位身着青衣的秀丽女孩儿,她不慌不忙地把竹帘卷起来,绳儿系在舱门框上,一舱灯光便照亮了船头。
    船头老人在那个汉子的帮助下,把绳儿扯上了船头,一尾活蹦乱跳的大草鱼被他拽上了船,这条大草鱼足有三四十斤重,奋力一跳,几乎把胖老头儿拽倒。
    胖老头儿见那大鱼已经上了船,不虞再脱钩,便嘿嘿地笑起来,自鸣得意地道:“怎么样?怎么样?老夫说什么来着,我说没有鱼具咱也钓得到鱼吧?哈哈哈哈……”
    老头儿叉着胖得几乎已经看不出来曲线的老腰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那条大草鱼在他脚下“啪啪”地拍打着,力道之大,让这船舱都微微地发出了一阵摇晃。
    灯光照在胖老头脸上,头发胡须已经白了八成,一张圆圆的微黑的脸庞,面相丰润,双目有神,给人一种温和宽厚的感觉,一部大胡子也不知道修剪,和他那同样蓬松还有点歪的发髻倒是很般配,完全的不修边幅。
    “哈哈,阿郎真是有办法,这样都能抓到鱼。”
    那个精瘦汉子抢起一根捶衣棒,在鱼头上狠狠地敲了几记,那条肥大的草鱼终于不再蹦达了,他便俯下身,麻利地解开细绳儿,摘下“鱼钩”和那个铃儿,用水涮洗干净递给胖老头儿,兴奋地拎起那条大鱼。
    胖老头儿拿起铃儿摇了摇里边的水,递给那青衣少女,道:“婵娟,铃儿还你。”
    秀丽的青衣少女从胖老头儿手里接过铃儿,蹲身挽起裤腿儿,挂回到她的脚铃儿上,老头儿也从衣领边上扯出一根细绳儿,绳头儿有个小圈儿,老头儿手里的“鱼钩”上面有个挂钩儿,往那铁圈上一挂,便卡住了,也不知是派什么用场的。
    老头儿搓搓手,眉开眼笑地催促那个精瘦汉子:“嘿嘿!阿盛啊,赶紧把鱼拾掇拾掇,把它炖了给老夫下酒!婵娟啊,快些去把火烧旺一些,老夫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青衣俏婢抿嘴一笑,答应一声便返身走进船舱,那叫阿盛的壮汉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就在船头宰起了肥鱼。胖老头儿跟个孩子似的,蹲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好象他不眨眼睛,这个阿盛就能把鱼马上收拾好似的。
    阿盛一边宰杀那条肥鱼,一边嘟囔道:“天后召阿郎回京,这是多大的事情,阿郎怎么也不着急呢,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现在,才赶到海阳县,离洛京还一大截路呢。”
    胖老头儿瞪了他一眼道:“天后召老夫还京,老夫都不急,你急个甚么劲儿?”
    看着阿盛麻利地刮着鱼鳞,老头儿又叹了口气,抬头眺望了一眼洛阳方向,喃喃地道:“要变天啦!”
    阿盛一边埋头宰鱼,一边道:“不会吧?傍晚时瞧这天气晴朗的很,应该不会转阴才是。”
    老头儿没理他,捋着胡须,悠悠地道:“这天一变,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啊,咱们晚到几日,身上就能少沾一点腥气,有什么不好?”
    阿盛一抬头,瞧见老头儿捋着乱蓬蓬的胡须,忍不住说道:“阿郎,你方才抓鱼还没洗手呢,这可捋了一胡子腥气了。”
    “啊?果然!”
    胖老头儿大惊,赶紧跑到一边,拿起一只带绳儿的木桶,顺到湖里盛了桶水上来,然后哗啦哗啦地洗起了胡子。
    等他把胡子洗完,阿盛已经把鱼收拾好给婵娟送去了。
    胖老头洗得一脸水,胡须上还有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打湿了他的前襟,他也不理,只是扶在船舷上眺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盛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向远处瞧了一眼,没见有啥可看的东西,便无聊地往船舷上一靠,对胖老头儿道:“阿郎,天后这一遭召您还京,应该是要大用了吧?”
    胖老头儿“嘿”了一声,没有言语。
    阿盛挠挠头,又道:“阿郎既然不着急回京,那咱们在虬湖晃悠个什么劲儿,钟离距此不远,阿郎不是有一位表兄就住在钟离么,咱们何不去那里做几天客呢?”
    胖老头儿轻轻摇了摇头,黯然道:“天后专权,李唐宗室日渐凋零,我狄仁杰身为大臣,既不能扶保李唐正统,又不肯致仕以明君子之志,我那表兄方正不阿,对我颇有不满,我又何必登门自讨没趣呢?”
    原来此人就是狄仁杰,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这个从冲到船头,就一直如同一位拥有赤子之心的老顽童似的老人,语气中才带上了一丝沉重和萧索,神情也有了一丝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突地畅然一笑,指着前方闪动着道道银蛇的水面,问道:“阿盛,你可知道,这世间何物最强?”
    舒阿盛根本没有浪费那脑筋,直接答道:“小人不知。”
    狄仁杰眺望着远方,声音朗朗地道:“是水!至刚易折,上善若水。水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人,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表面看起来它很柔弱,可是它的目标从来就没有变过,不管绕多大的弯儿,它最终一定会到达它本就想去的地方!”
    舒阿盛道:“水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
    狄仁杰嗅了嗅鼻子,道:“何止啊!水还能用来清洁胡须!还能用来炖鱼,老夫已经嗅到香味儿啦,快把刘使君送与老夫的那坛子剑南烧春搬出来!”
    仅仅片刻的萧然,老狄脸上就又露出了乐观积极、玩世不恭的神态,他从衣领下边拉出两根细绳,往耳朵上一绕,两个银钩便垂挂下来,然后把胡须左右一分,挂到了勾子上。原来他方才钓鱼的钩子,竟是他的须钩。
    ※※※※※※※※※※※※※※※※※※※※※※※※伊水河畔,武则天半卧于竹榻上,一根钓杆固定在竹榻边上,头上张着黄罗伞盖,替她遮着荫凉,和煦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她的腿上。
    碧绿的水面很平静,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吹起鳞鳞一片,一枚鱼漂儿在水面上半沉半浮。
    千金公主迈着小碎步儿,急匆匆地走过来,武则天听到动静,微微张开眼睛,见是她到了,懒洋洋地道:“千金呐,一早干什么去了,朕都已经钓上三条鱼了,你才到。”
    千金公主笑道:“哎哟,千金就算打昨儿晚上就抢先来垂钓,也不可能比天后您钓得多呀。”
    她在卧榻旁的胡床上坐下,身子一倾,对武则天道:“昨儿天后不是说过要给太平找位如意郎君么,千金哪敢不上心,昨儿回去,就叫人把京中有资格尚咱太平的男人都选出来,这不又选了一大早上么。”
    “哦?”
    武则天一听,很感兴趣地坐了起来,欣然道:“可选出来了?”
    千金公主道:“千金认真挑选了一早上,选出来五个人,天后您先听听,看看哪个合适。”
    武则天笑道:“好好好,你说!”
    说着一招手,侍候她的俏婢团儿赶紧呈上一碗醪糟。这团儿是武后身边的亲信丫头,武后的起食饮居都由她照顾,武则天一个眼色,她就清楚武后需要什么,是以最得武后欢心。
    武则天喝了口醪糟,对千金公主道:“你说吧,朕听听,是谁家的儿郎有这个福气。”
    千金公主笑眯眯地道:“这第一位呀,是尚书省员外郎倪明,今年才二十七岁,就是从六品的官儿,在尚书省里做事,年青有为呀。这个倪明原本娶过一房妻子的,因为一直没有子嗣,被他给休了,现在尚未娶妻。”
    武则天微微皱了皱眉,道:“倪明,姓倪的?听起来,不是什么高门世家子弟啊?”
    千金公主忙道:“是,这倪明出身倒是寻常,不过一身才学……”
    武则天微微摆手,不悦地道:“不成,朕的爱女,怎么能嫁庶族寒门子弟?下一个是谁?”
    武则天是极为看重出身门第的,虽然她掌权时为了对抗与她为敌的山东门阀和关陇门阀,提拔重用了一些庶族子弟,但这只是出于政治目的,出身贵族家庭的武则天,从骨子里是瞧不起那些庶族寒门的。
    当初,她的爱女太平公主下嫁薛绍,武则天甚至嫌弃薛绍的两个嫂子出身寒微,不配与自己的女儿成为妯娌,下旨迫令薛绍的两位兄长休妻。幸好薛绍的两位兄长与妻子伉债情深,不忍休弃,赶紧“考证”一番,证明他们的妻子出身江南士族大姓,这才罢休。
    连女儿的嫂子出身寒门她都不肯接受,怎么可能让女儿嫁一个寒门子弟?所以千金公主只说了一半,就被她否决了。
    千金公主为难地道:“哎呀,千金选的这几个人,要说相貌、人品、才学,那都是没得挑儿,可就是出身……”
    武则天道:“难道你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五个人,全都是出身寒门,竟无一个高门子弟么?”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太平拒婚
    千金公主慢吞吞地道:“这个……若是出身也要合适的,千金倒是还有一个人选,只是……这人本来被千金排在五人之末的,因为其它方面比起前面几位,似乎这一位要稍逊一些。”
    武则天不以为然地道:“此人既是世家子,怎会不及那些寒门子弟?你说的是谁呀?”
    千金公主陪笑道:“此人就是天后您的亲侄子,武承嗣武相公。”
    武则天一呆,讶然道:“承嗣?”
    千金公主道:“是啊,若论地位,那几个人自然是没办法子同武相比的,或说家世出身,才干能力,那更是拍马都追不上。不过,武相的岁数稍稍大了些。太平才二十有四,而武相已经四十出头了……”
    “承嗣……”
    武则天没听她再说什么,自顾寻思起来。李令月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女儿没了丈夫,当娘的当然会上心,而且女儿这个丈夫是她下令杀掉的,对女儿就更多了几分歉疚,所以也就更想补偿。
    不过,因为薛绍死了还没多久,她也知道女儿与薛绍伉俪情深,薛绍之死,在她心中创痛必深,所以本没打算这么快就给她另择夫婿,也就没想过有谁比较合适,如今千金公主提到了武承嗣,倒是勾起了她的另一层心思。
    武则天暗想:“我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一旦称帝,这李氏江山就要姓武。令月这孩子一向心高气傲,到时候如何受得了冷落。若是把她嫁与武氏子侄,那她就是武家的媳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起来,她就算是武家的人了。而且,令月嫁与武家子,武李融而为一,那么……”
    武则天满意地看了千金一眼,若非她的主意,自己还想不到这一点呢,这一来既可解决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改天换日之后,又不用担心她会受到武氏家族的打压和迫害,对于自己最大限度地争取天下人的支持更是大有益处,当真是一举三得啊!
    武则天越想越高兴,关于帝位的传承,尽管别人有种种猜测,其实她本人压根就没有设想过传给女儿。正如武则天重用庶族子弟,心眼里看重的依旧是巨室高门,她虽然想以女子之身成为皇帝,却从来不曾想过再有一个女太子。
    武则天并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她的称帝,只是对个人权力和地位的追求,并无意就此改变天下女子们的地位,在她想来,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武家的媳妇,这无疑是女儿最好的出路。
    武则天点点头,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嗯!好!很好,承嗣这孩子不错,身份地位与令月也般配。”
    千金公主道:“是啊是啊,千金也是这么想,只是岁数差距大了一点。”
    武则天白了她一眼道:“男大十岁,同年同岁嘛。承嗣今年才四十一,令月有二十四了,嗯!差不多,般配,般配的很。”
    武则天想到就做,欣欣然扭头唤道:“团儿,去!传太平来见朕!”
    “奴婢遵旨!”
    千金公主脸上悄然掠过一抹得意。
    ※※※※※※※※※※※※※※※※※※※※※※“女儿不嫁!“”
    “朕说嫁,就得嫁!”
    “女儿宁可去死!”
    “死也得埋进武家的祖坟,做武家的媳妇!”
    太平公主被唤到武则天面前,一听说要把她嫁给武承嗣,登时就恼了,武则天的个性何等刚强,见女儿竟然强硬反抗,不由勃然大怒,三言两语,母女俩就僵在了那里。
    千金公主一旁看见母女俩闹僵了,忙不迭劝道:“天后息怒,太平啊,天后也是为了你好。再说武相身份地位,也配得上你。人品相貌,却也不俗……”
    太平公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太平不怒则已,一怒自有一股威严,神态酷肖乃母,千金公主看得心头一寒,竟然接不下话去。
    太平公主看着武则天,凄然道:“阿母,儿女终身,父母所命!女儿的终身,是阿母替女儿选的,可是女儿的终身夫婿,也是阿母亲口下令杀死的。现在,阿母又要女儿嫁人,可是这个人,女儿喜欢么?”
    太平公主直视着武则天,容色惨淡:“都说阿母最疼的就是女儿,可是女儿想问问阿母,你下令杀死我的丈夫的时候,有没有在乎过我?如今阿母要为女儿选择武承嗣为丈夫,又有几分是为了女儿我?”
    武则天怒不可遏,拍案道:“为娘不是为你,又是为了何人?为娘的一番苦心,你又从何知晓?”
    太平公主轻轻摇了摇头,酸楚地道:“阿母的苦心,女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女儿只知道,若不是阿母几次三番对女儿的苦心,女儿不会失去丈夫,女儿的孩子不会失去他们的父亲!阿母的苦心,儿……实在是不想再领了!”
    “你……你这个忤逆子!”
    武则天气得哆嗦起来。
    太平公主向武则天慢慢地施了一礼,声音很轻,也很冷:“如果阿母强要女儿嫁,女儿宁愿再次出家!”
    太平公主慢慢直起腰来,云袖一甩,拂然而去。
    千金公主看看决然离开的太平公主,再看看气得面色铁青的武则天,惶惶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上官待诏,太平公主收拾行装,要返回洛阳了!”
    一个小宫娥急匆匆跑进上官婉儿处理政务的禅房,向她禀报道。
    上官婉儿放下奏章,诧异地道:“公主不是说要在龙门住几天的?怎么这就走了?可是城里有什么要紧事么?”
    小宫娥道:“婢子不知,一早天后就把公主殿下唤去了,殿下回来时怒气冲冲的,马上吩咐人收拾行装,说要离开龙门。”
    “哦?”
    上官婉儿蹙眉想了想,搁下毛笔,起身道:“走!去看看公主!”
    伊水河畔,太平公主带着大群奴仆下人,怒气冲冲地登上一般画舫,吩咐道:“起锚,本宫要马上离开!”
    船老大不知道太平公主为何要急匆匆离开,见她面色不愉,却也不敢多话,赶紧听了吩咐,拔描扬帆,离开龙门。上官婉儿赶回太平公主住处扑了个空,再赶到伊水河畔,就见一艘大船张开巨帆,已在两箭地外。
    沿着伊水,一艘大舰正迎面驶来,走到水上关卡处时抛锚停下,右卫中郎将武攸暨看着大舰停下,手扶宝剑,脸色沉重地登上船去,在他身侧,一个青衣瘦脸一字长眉的男人微微弯着腰,寸步不离,小声地念叼道:“将军,这可是武相和武尚书的吩咐,您……”
    武攸暨把手一扬,那人便即不语,只是向随在武攸暨身后的几名内卫亲兵冷冷地丢了个眼色。
    船头,早有一员将领迎上前来,一见武攸暨便即拜了下去:“卑职胡彪,见过武大将军!”
    武攸暨沉着脸点点头,问道:“郇王可带回来了?”
    一旁那青衣瘦脸的汉子冷冷地强调道:“将军,李素节如今是钦犯!不是郇王了!”
    武攸暨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员披甲将领抱拳道:“李素节及其全部家人已奉谕拿到!”
    武攸暨的眼角跳了跳,沉声道:“把他们押上甲板!”
    青衣瘦脸的汉子冷冷地笑了笑。他姓李名规,是武三思的贴身随从,故而他虽跋扈,生性懦弱的武攸暨却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武攸暨所问的那位郇王名叫李素节,是高宗皇帝的第四个儿子,生母是萧淑妃。六岁时被封为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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