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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今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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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慕容微微颔首。“景林正有此意。”随即又拱了拱手。“景林还有一不情之请,也许有些不自量力。”

轩辕看了一眼远处的舞阳,方道:“驸马爷有话请讲。”

“景林与王爷家奴交情颇深,若景林想为雪影剑赎身,不知道王爷可否网开一面,还她一个自由之身。至于银钱上,王爷尽管开口。”

轩辕眉头微微一皱,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驸马爷,舞阳系本王贴身伺候的家奴,若一日无她,便辗转难眠,睡不安枕,只怕舞阳也是如此。驸马不如问问舞阳是否喜欢离开本王,若果如此,慕容王爷的面子轩辕怎么能不给?”

看着轩辕淡定自若的神情,慕容只觉后背一紧,一股淡淡寒意瞬间扎向了脚底。轩辕一醉手一伸,略摆了摆手,舞阳看见,急忙撩袍快速走了过来,螓首侍立,听候吩咐。

“舞阳,慕容驸马有意想为你赎身,你可愿意离开本王另谋高就?”轩辕一醉一张冷寂的脸子似笑非笑,一对拔凉瞳仁象锐利冰刀狠狠刺向了舞阳。

“舞阳生是王爷的家奴,死是王爷的家鬼,愿意终身伺候王爷!”舞阳垂下眼皮,喉间略动了动,急忙沉声答道,头再也没有抬起,只是盯着地上的一株折断的春草。

“驸马爷,你看……这……她是不舍得离开本王哪。”

“原来如此,本王误操了心,嗄——恭喜王爷!”慕容看看舞阳又看看轩辕,脸上没有半分尴尬,此时心知肚明。

“舞阳,退下吧。传本王令,摆宴!”

“是!”

舞阳又冲着慕容拱了拱手,这才快速走了出去。绕过一株老树,瞬间觉得膝盖一软,就势靠在了树上,一颗心忽悠忽悠地在半空飘荡,没着没落,手攥成拳狠狠砸在了树上,“诶”了叹息一声。方才咬牙几次,恨不得脱口而出自己想要自由,终是有心没胆,败在他的眼神下,生生压了下去。

“还算乖巧,否则本王一掌拍残你!”一束密音清晰的送进耳朵,舞阳身子一晃,沮丧地垂下头去。

“奴婢——已经属于王爷!王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舞阳沉了沉心,急忙回应。

良久,只有微微一哼。

无星,无月,夜黑,风高。

桓疏衡班师的临时大营里,不过火把几个。若离得近了能觉得这跳跃的松明照破了混沌的夜色,离得远了依旧一片漆黑。

“舞阳,你左我右!”第五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向舞阳藏身的地方蹭了蹭。“共同御敌。你说——他们会来吗?”

“第五无所不知,没摇上一卦?”舞阳淡淡一笑斜了他一眼,就势坐在了地上,嘴里咬着一株青草。

“我只对舞阳感兴趣,连带着你感兴趣的我都有兴趣。”

呵呵呵——

舞阳噗地一声将嘴里的青草吐了出去。“我对你——没兴趣!”

“我感兴趣就行!”第五笑眯眯地拍拍舞阳的肩。

舞阳略一动,闪开了他的手。“无耻!”

“咱们是一类人!”第五半分不着恼,咧嘴笑的欢畅。

“第五,我很奇怪你因何这么感兴趣!”舞阳突然瞥斜着眼睛望着他。“第五兄既然神通广大,何必和我这个家奴交易?”

“你是家奴?咱们王爷都将你看得死死的,若是家奴会入他的眼?”

舞阳听见他又提轩辕,心里郁闷,白了他一眼。好在眼前一团漆黑,第五倒没有瞧见。

“可惜了左手剑!”第五摇头叹息。“若舞阳不嫌弃,愚兄愿遍寻名医与你医手。”

“没用了,肌腱已断,这手不过是个样子,拿剑已不可能。”舞阳嗤地笑了笑。“第五兄还真是关心舞阳。”

“何止关心,你若是有了意外,我和谁交易去?亏本的买卖第五从来不做。”第五一耸肩。“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否则睡不安稳,日日悬心哪。”

如此大费周章居然只因为喜欢占有这件物事?舞阳又斜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嘘!

两人迅速一左一右,闪在了帐篷两侧。

有细细风声飘过,几条黑色影子闪了过来。

“舞阳,你说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留着也是一刀,不如你我送他们早日轮回。”舞阳咂摸他的意思,摸出几枚铜钱。

“好!”话音一落,第五已经飞身而出,横在了几条黑影前。

“这边交给你了,第五。”声音尚自留在第五耳边,舞阳身形一弓,人早跃出了几丈之外。快如闪电,向前掠去,霎时已消失了身影。

“想甩开我?”第五一惊,一时气的笑了出来。不敢怠慢,右手微微一动,运气于指,无数银色针芒带着劲风飞了出去,顷刻之间,几具尸体躺在了地上。这才沿着舞阳的方向追了下去,夜色昏暗,舞阳却真的不见了影子,狠狠跺了下脚,哼了一声。

桓疏衡的大帐在军中一个隐秘角落,为了不引起注意,帐外甚至没有火把。一条诡秘的黑影几个闪落躲过了层层侍卫,紧紧贴在了帐外。

中军大帐内一盏高烛闪闪耀耀,桓疏衡换了一身便装,在书案前捧着一本册子看得正自出神,神情专注,眉头不时紧锁,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奇怪的事,整个人都似乎陷在了册子里。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观察了许久,断定屋内只有桓大帅一人。于是轻手轻脚地拿起手里的一只竹筒,对着帐内吹了两下。不过眨眼功夫,桓疏衡忽然在里面伸了个懒腰,打起了哈欠,头一歪,迷迷糊糊趴在了桌子上。

黑影看见迷倒桓疏衡,再不犹豫,急忙闪身蹿了进去,伸手拿起桓疏衡正在看的册子,只看了两眼,失望地扔在了桌子上,手忙脚乱地在书案上翻了起来。

“愚蠢,还不快走!”

黑影呵地倒吸口冷气,眼睛霍然怒睁,手一抬,一股锐利的劲风击向舞阳的面门,人已经扑了出来。

舞阳身子一晃,闪过暗器,直接迎在了黑影前面,制止了他的前进一步,广袖一拂,化解了他身上浓重的杀气。

黑影跃步欺身逼近了舞阳,凛冽杀气席卷了过来。时间紧迫,舞阳来不及多想,左手一晃,冰冷的寒气逼向黑影,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左手已经死死扣住他的右手脉门。

“还不跟我走——”

秘密

舞阳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封了他的麻穴。“你瞒得了别人,瞒不得我!”

呵——

“跟我走!”

“你是谁?”声音隐隐一线走调。

“舞阳!”

黑衣人一顿,身子一软。

舞阳趁他犹豫的功夫,手上加力几乎是拖着将他弄到了偏僻所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是——你——”石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石大哥!”舞阳松开了手,苦笑了一下。“舞阳不管你所为何事,仅此一次,下次我绝不会放了你。”

“你他娘地,你——可以告发!”石非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渐渐冰冷。

“舞阳毕竟在南派呆过三个月。咱们总算有一丝同门之谊。”舞阳手一挥解了他的穴,松开了石非。丝毫没有介意他渐渐冷酷的眼神,一回身坐在地上,这才缓缓说道:“你生性耿直,做事偏又鲁莽。天意自来高难问,你这性子搅合其中势必吃亏,石大哥,听我一句劝,离开京城吧!”

沉默不语!无话可说!

石非的眼中已经凝聚成阵针,有冷冽寒意从他身上传来——杀气,舞阳最熟悉不过的杀气,有如刀剑出鞘般急于嗜血的杀气。这杀气在欧阳九身上也散发过。

铮地一声,一支长剑已经指在了舞阳的项下。“阻挡我的人——都得死!”

“你不会杀我!”舞阳看看泛着莹莹惨白光泽的剑尖,纹丝未动。“石大哥秉性纯良!”

“舞阳,你别逼我——”

“石大哥,咱们总算是同门一场。迄今为止,没有人怀疑你的身份,我给你存了些银子,你带着燕儿远走高飞,快意江湖岂不好?何苦要搅在里面。”

“你倒是很关照我!”

“石大哥,往事已经过去多年,何苦再添杀戮。”

“你他娘地,没看出来,舞阳你埋的深呀!你知道多少?”

“舞阳不想知道大哥的秘密,只是——大哥不过一个侍卫,你能搬倒谁?两鼠斗穴,由他斗去,千万不要为人利用,充当棋子。”

石非看着舞阳的脸,心里越来越惊疑。

舞阳轻轻推开他的剑,站了起来,恭敬一揖。“我奉命留在桓王左右,若出闪失,舞阳小命不保,就算大哥成全小弟!”

“我没想对王爷不利——”石非猛地掩住了口。

“石大哥!”舞阳叹了叹气。“听小弟一句,我知道你有苦衷。”

“既然你知道了大半事实,告诉你也无妨,我行的正,走的直,不怕阴司报应。”石非看着舞阳的眼睛,里面有他熟悉的东西,那清澈的目光中所似乎带着一种力量,能使人心甘情愿说出秘密的力量。

他虽然鲁莽却是端端正正光明磊落的男儿大丈夫,此刻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向喉头涌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索性不再隐瞒,对着舞阳讲了起来。不堪回首的往事汩汩潺潺涌了出来,舞阳只是安静听着他的讲述,一语不发。

“……爹娘因受家主谋反一案牵连,原本可以脱籍回乡,却都在那一场屠戮中莫名其妙的死去,同去的还有我妹妹。家父曾受主人一饭之恩,得以活命,后来又受恩娶了我娘,生了我。家主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谋反?我想若是能借这一战的供词找到证据,定能为他们洗去沉冤,也算报答了九泉下的冤魂。石非是一介武夫,不能博古通今,却也知道为人子者当作本份事。我喜欢在王府当差,谋得功名,光耀门楣,只是我光谁的门,耀谁的楣。爹娘的尸骸都已经找不到了——”

石非突然哑声,腾地站了起来,痴然伫立着,眼睛里甚至有莹莹泪水闪动。平生第一次,他真正领略到哀伤的意味,第一次在不算熟悉的陌生人面前讲述自己的苦痛和辛酸。

舞阳无言的听着,夜色沉沉,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一喘一促的呼吸声,一个匀净,一个粗重。

“原来是这样——舞阳错怪石大哥了!”沉默了半晌,舞阳缓缓慢慢吐出一句。

“我也知道自己自不量力,只是我若不做些什么,心不安。”

“石大哥,听舞阳一句劝,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我们身份卑微,斗不过的。”舞阳仰面望天,一对晶亮的星子似乎要穿透混沌黑夜。

“你去告发好了,大不了一死,我不在乎。”

“大哥主人一家夷了三族,如今侥幸只剩下大哥一个,怎么能轻言死字?石大哥,好好活着,你爹娘九泉下也会欣慰。你放心,舞阳就是死也断不会出卖石大哥。”

“舞阳,我要你句实话,你如何知道这些?”

“先师与大哥家主曾是八拜之交,他老人家仙去前一直怀疑这里面别有隐情。舞阳因此知道些端倪,我——绝不会害你。”

石非瞪着眼睛看了一刻,突然重重点点头。“我欠你个人情!”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去。

远处已经人声鼎沸,杀声一片。

舞阳背着手默默地看着石非离去的背影,倔强而又坚定,微微蹙起眉头,一双黑幽幽的瞳仁里缓缓流出冷冷清辉,目光疏淡迷离,如三月杨柳荫里轻烟弥漫,晨起川泽上漾起沉沉雾霭。

石非,石非!

——好生头疼!

这个石非头脑是真的简单,不似她先前的判断,如此她便更加头疼起来。师父临终前说她心肠太软的话又萦绕在耳边,最后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向着桓王的大帐走去。

桓疏衡手拿烛剪轻轻剪了烛芯,灯芯突地亮了一下,这才转身对毕恭毕敬侍立一侧的舞阳微微笑了一笑。

“如今我的耳力真的差了许多……没追到?”

“是,跑了!小的无能。”舞阳脸上淡淡的,没有半点不安和惭愧的表情。

“跑就跑了罢,舞阳不必拘谨,我不是你家主子,坐!”

“小的不敢,小人告辞!”舞阳拱手施礼,准备转身出去。

“且慢!”桓疏衡身子轻轻一晃,横在了舞阳前面。

“请问王爷有何吩咐?”

“舞阳辛苦,喝杯茶再走!”桓疏衡手轻轻一伸。

“是!”舞阳掂量着他话里的意思,情知绝不是一杯茶这么简单,急忙点头应承。“谢王爷。”

桓疏衡暗暗打量一脸平静的舞阳,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笑了一下,暗忖道:“果然是个人物。”

舞阳螓首接过桓疏衡递过来的茶盏,右手托着茶杯,左手擎着杯盖一圈一圈地滑过杯缘,默默等着桓大帅先开口。

“左手剑如今只能端茶,甚是可惜。”桓疏衡笑了起来。

“……舞阳触犯了家法,罪有应得。”舞阳讪讪道。

“在我军中犯了军法,本王一样可以击杀你!”桓疏衡突然将茶盏重重一顿,一盏热汤洒了一桌子。“

舞阳将茶杯稳稳放在案上,急忙站起,扯扯衣衫,这才躬身施礼。

“小人驽钝,但不知哪里触犯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哈哈哈哈——

桓疏衡开怀大笑起来。

“坐,坐!本王开个玩笑!”虽是如此,脸上却是半分没有玩笑的表情。

“舞阳自知当初不该欺骗王爷,请王爷责罚!”舞阳撩衣服跪下,诚恳抱歉。

“哦?”

“家师仙去前留下极大憾事,嘱小人务必查访清楚,使他可以含笑九泉。是以小人斗胆违背我家主子,险些误事。”

“坐,坐,不必拘束,本王不是轩辕那冷血冷心的家伙。不过听你这一说,本王倒好奇起来,可否说与本王听听?”桓疏衡心里高兴,脸上却依旧黑着。

舞阳的左手微微碾了碾,只觉手心黏答答的沁出一层冷汗,并不违背桓疏衡的话,轻轻坐了下来。

……

“原来如此,你师父与叶之信那贼子交情如此深厚,以致于临终时还在念念不忘。”

“是,家师一直觉得蹊跷,临终前仍旧惦记此事,言说以他对叶的了解,绝不会做这种卑鄙之事。”

“想让本王帮你?”桓疏衡看看舞阳,知道她并没有撒谎。

“小人卑贱,不敢!”

“本王可以代你询问,不过——”桓疏衡十指交叉,身子向后一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若王爷肯让小的去觐见老王爷,了了家师遗愿,小人没齿难忘王爷大恩大德。”舞阳慌忙站起,双膝跪倒。

“不难,我要你将来为本王做三件事!”桓疏衡异常舒心的笑了起来,眼睛闪出一丝狡诈。

舞阳焉能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只是这确是难得的机会,想了想,拱手道:“若不违背道义,小人愿意。”

“好!我相信雪影剑定会言出必诺。”桓疏衡大笑起来。“回到京城本王定会玉成此事。”

“小人告辞!”

“慢!”一本册子扔到了舞阳手上。“明日还给本王!”

北方气候与京城自是不同,季节错后许多。前一日尚觉得是残冬未了,后一日却偏偏春到好处,一路上满目的桃红李白,漫天飞絮。也不见路旁有多少杨柳,只听空中燕子呢喃,黄莺儿啁啾,漫天粉白柳绵便趁着忽如而来的东风,或是零星飞舞在半空,或是一团团逐队成球翻滚在地下,绵绵春意便携着疏淡清香直往人身上扑跌。

舞阳与第五并肩走在路上,第五一路上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舞阳不够朋友,有贼偷袭时,居然撇下他一人而去,及至自己寻了去,她居然在中军大帐陪着王爷饮茶。

舞阳一边盘算桓王爷的那本册子,一边欣赏着路上的风景,对第五的聒噪到不觉得刺耳。

忽然头顶有鸟飞过:行不得也哥哥!

扑棱一声,一只鹧鸪展翅不见了踪影。

舞阳不由一怔,满心的欢愉硬生生被折断。

有意无心

“舞阳,你倒是言语一声。”第五看着舞阳,撇下嘴巴。“不过与大帅饮了一次茶而已,攀上高枝,就看不起咱们弟兄了?”

舞阳斜睨着第五翛翛尘外却又无所不知的样子,颇觉可恨。忽然扭头看着第五,咧嘴一笑。

“第五,你既然无所不知,不如猜猜舞阳现在想什么?”

“唔——”第五摸摸下巴,笑了起来。“你终于肯理我了。”

舞阳笑着信手折下一支柳条,略动了动,制成了一只柳笛,噙在嘴里吹了起来。

“马上就到京城了,对着那个阎王你还能想什么。”第五颇不以为然。

柳笛声折断,舞阳毫不客气地塞给他一对白眼。

“愚兄的错,愚兄的错。”第五笑着解释,脸上却是半分歉意没有。

“第五还不是一样惦记着我这个家奴!”舞阳走到一棵树下,倚着树闭了眼睛。

第五看见舞阳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再戏谑,也坐到了树下。

“王爷传令,只给咱们三个时辰追上,你倒不急不慢起来。”

舞阳微哼了一声,懒得搭理。

“你后悔吗?”

“后不后悔,我这个家奴都是无路可逃。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并无舞阳容身之地。”

柳笛声又起,笛声渐渐黯淡下去,不再清越。

“舞阳!”第五斜着眼睛看着舞阳光洁的前额,秀逸的眉峰,心道这温和少年也是人中龙凤人物,居然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家奴。一时思虑千般,不知何故,心生一丝内疚。

“三杰现在恢复神智了?”舞阳撩起眼皮看了第五一眼。

第五点点头。

“善待他们!”舞阳噙着柳笛,望天而笑。“算是舞阳拜托第五兄了。”

“只要舞阳守信用,没问题。”

“明日是家师的生忌,每年舞阳都会做份寿面给师傅,如今想做也没有机会和能力。”舞阳嗤地一声,唇角勾了起来,头倚在树干上,不再言语。

第五的面上现出异容,一时再不敢冷嘲热讽,嘴角抽动几下,连笑也笑不出来了。眸光流转,心中隐隐一痛,暗道:“竟是个孝顺徒弟!”

“我要自己呆一会,烦劳第五在林外等候!”舞阳突然睁眼,身形一纵,轻轻巧巧跃进了林子深处。

抟土成坟,折草做香。

舞阳恭恭敬敬叩拜,遥祝恩师在天之灵安息,再次发誓定要揪出元凶巨恶,了结师傅遗愿。

“我们——走吧!”第五第一次声音沉稳,不再戏谑。

“走!”舞阳抻抻衣摆,对着第五拱了拱手。“自进京当日咱们比试一番,竟再无机会切磋,不如此次赛下轻功如何?”

“好!”

声音未落,两条影子快如疾风,呼地一声,飘了出去。

直惊得空中几只雀儿不敢振翅,几乎坠落在尘埃。

距京师不过百里的朝阳镇上临时大营内,轩辕与莫问,一少一老,一主一从,正相对品茶,轩辕平素冷寂的脸子难得温和了些。

这临时大营是地方长官腾了自己的府邸改建而成,外面看着朴素简单,绕过影壁,里面竟大有丘壑。

莫问奉命外出,如今早已经完成指令,返回到了轩辕身边,将最近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叙述一遍。这只貌似温和却又心思缜密的老狐狸,素来处事干练却又待人温和,很有亲和力。他本是轩辕父亲的至交,其人素有才能,偏对出将入相毫无兴趣,一直飘然世外。轩辕一醉之父弥留之际,眼看儿子年幼,再三再四的下了几次请字请好友关照,碍不过情分莫问只得应承旧友做了轩辕的总管。轩辕一醉对人天生冷酷,却独独对莫问客客气气,份外尊重。

阖府上下人等只觉世子天生霸气,让人不敢仰视。总管却是温和体恤下人,饶是如此却是没有人敢对莫问的命令有一丝质疑,他自有一套自己的办法,谈笑间让人心悦诚服的做份内事。

“王爷,老袁一行行踪诡秘,属下等追到了了登州,失去了影子。”

“嗯,意料之中。桓王那里情形如何?”

“妄图灭口的刺客均已经毙命,没有一个活口,此后再无动静……舞阳与第五正奉命赶来。”莫问拈须看看轩辕,到底加了半句。

“死了几个俘虏?”

“四个!”

“着红衣带领欧阳九几个去迎舞阳,她脱离本王的视线太久了。”轩辕微微蹙眉。“就她那几分道行,自以为是!”轩辕虽然贬低着,秀逸的嘴角却挂上了一丝微笑。

莫问点头应承,转身走出,一边传着少主的令,一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公子的计划从不瞒着自己,此次却行为诡异。不知何故,想起舞阳受辱依旧没有反应的脸,心里便象夏日的池塘平白滋生了许多蜉蝣一样的东西,搅得心里麻生生的,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和煦春风吹拂下,莫问眯了眯眼睛看看天上一行大雁,正待转身,原本闲适的表情慢慢僵住,急忙见礼。

娉婷公主一身娇俏宫装,扶了内侍宫女,袅袅行来。

鹅黄色吴绫儒裙,柳绿色抹胸,绣工精致花样繁复的樱草色曳地罩衫,和风吹动,广袖微微抖动,流光溢彩;头上青丝高挽成髻,端端正正插着一支用名贵宝石细细雕琢而成的孔雀玉钗;眉心一对梅形花钿,颈间是一串圆润晶莹的南海明珠项坠。袒露的一痕雪胸,如脂似玉的紧致肌肤让人不敢直视。

抛却她显赫的身世不言——这个女子,仿佛生就是为了倾倒众生而来!

“哦,公主殿下?”轩辕早迎了出来。“明日又要舟车劳顿,怎么不歇息?”

“轩辕王爷!本宫正自无聊,想找王爷手谈以解午倦,不知王爷可有闲暇?”

“虽是公务繁冗,本王也自当奉陪!”轩辕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

娉婷微微一笑,提足随着轩辕走进了听雨轩,早有内侍将楸称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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