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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今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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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俊

“大师伯!”舞阳瞥着冷梅,左手平展,将墨菊的眼眸阖上,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地上,这才站了起来,一脸的平静。“四师伯过世了,我与四位师伯分手不过半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发了琉璃弹子,季良率人马上就到,刚才出现十数高手,知节与虬松已经向东北方向追去。老夫惦记你的安危,这才去追你,不想东边有怪异绿光浮现,追岔了路。”

“——不好,走!”舞阳倒吸一口冷气,蹭地一声蹿出了几丈开外。

冷梅应声而起,一老一少向下狂奔。

无常(下)

天光濛濛发亮,舞阳和冷梅一少一老,一矮一高两个人并肩站在一丛人高蓬草前,神色黯然无光,心底凄惶,凭着血腥气,终于找到了知节和虬松。

知节浑身血污,一动不动躺倒在茅草丛里,不远处的在一株老槐前,虬松伏卧在树干上嘘嘘带喘,不住倒气,显是受了重伤。

舞阳与冷梅左右一分,一人一个,施重手法护住二人心脉。

舞阳合双指切在虬松的寸关尺上,浑身登时如中风一般麻木起来,整个大脑一片混沌。左手掌心贴在虬松的前胸上,真气汩汩潺潺流进他的血脉。

咳咳咳,虬松一阵剧烈咳嗽,舞阳身子一动,急忙去扶,一个物事悄无声息地塞进了她的掌心。虬松又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不住颤抖,脸面通红身上却冷似寒铁,上下牙齿捉对厮打,咯咯有声,抖了半日,突然嘴巴一张,鲜血一口喷了出来,粘哒哒沾满了花白胡须。

舞阳低低俯下身去,对着师伯的脸,看着虬松的嘴巴一张一合,一滴眼泪缓缓溢出眼眶,落到了虬松的脸上。

晨风骤起,肃肃清凉,舞阳的心绪渐渐凝固,前尘往事不曾撇清,而今又添谜团,四个师伯还剩下两个,有一个尚自昏迷不醒。

冷梅摸摸知节的胸口,微微尚有一丝热气,急忙伸手点了他几处大穴。合掌抵在知节的前胸,将真气度入他的血脉。过了许久,知节惨白的脸才渐渐有了些许血色,冷梅这才放下心来。

“诶!”冷梅狠狠砸向自己的头,三绺长髯抖动起来,一手杵额,浑浊老泪纵横。

“师伯!都是舞阳的错,都是舞阳的错。”舞阳放平了虬松,膝行至冷梅面前,一脸的惘然。

“舞阳!我们老哥儿几个老了,迟早是要走的。”冷梅伸手拉起她。“老掌门的留书我已经看过,他曾断言此物一出世,江湖朝堂势必翻起腥风血雨,咳……只是苦了你这娃娃。”

“舞阳既然接了这掌门之位,责无旁贷。”舞阳的眼中怒火炎炎。“我发誓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舞阳,有人厌倦了我们老哥儿四个守在你身边,还是冲着这块玉珏而来。听师伯一句劝,将玉珏给了王爷,那帮子人就冲朝廷去了,这样便没人再为难你。”

舞阳缓缓摇摇头,容颜冷寂,眸子无光。

“手拿这个东西,你能走多远?”

“我——不知道。”舞阳的头无力垂下

“舞阳,告诉师伯,元凶已经授首,你还是盯住叶家案子不放,不肯交出玉珏,究竟是何原因?叶相与你究竟有何瓜葛?”冷梅犹豫半晌,耳听八方无动静,开口问道。

“小女……叶清舞,叶之信是我父亲。”舞阳猛抬头看着冷梅,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吐口,眼中一点光亮,终究并没有落下 来。

“你?你是叶清舞?竟然是叶相的后人?”

“我毁了容貌,师伯,十三年前我就听父亲提起过您。”舞阳凄然一笑,嘴唇抿了起来。

“我——我苦命的孩子。怎么不早说!”冷梅伸手抱住舞阳,老泪纵横。“怎么不早说?”

“家人都不在了,我偏偏是漏网之鱼,如何敢说?”

“好孩子,既是这样,伯父更是不能撒手不管,你是叶家唯一的后人,伯父拼得老命也绝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之地。”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这东西在舞阳手里,没用的,而且……”舞阳清了清嗓子,手攥了攥。“顾氏不过一个中丞,怎么可能撼动一国之相,他不过是个帮凶。朝廷没有追究当年三司的过错,也不肯昭告天下为我父亲正名,舞阳猜测必是皇帝偏私,元凶是这几大王爷之一。当年桓居正主理案子,他必是查出了蛛丝马迹,抑或是迫于皇命,抑或是与元凶亲近,为了保护这个凶手,将我父亲做了替罪羊。便如此我父亲就该蒙冤九泉,我一家一百三十四口就该死么?玉珏我不会交出去的,不依仗这只玉珏,我……我找不出其他的办法为父亲洗雪冤屈。除非皇帝将元凶正法,昭告天下为父亲正名,舞阳绝不会将这个东西上缴朝廷。”

舞阳一口气说完,只觉一身的气力抽尽,浑身酸软,连脚底都麻木起来。

“舞阳!”声音嘶哑,无力。冷梅看着眼前异常坚毅的脸,心底做酸。“你说伯父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有许多事要做,要避开世人耳目。师伯!”舞阳语气异常的疲惫。“轩辕身边有暗桩,按理我携这个玉珏下山的时候不会有谁知道,可是却被许多人追踪,这个钉子是谁,受谁指使我还是猜不透。玉珏据传是开启宝藏的钥匙,虽只是一半,却已经换得天下人的痴念。轩辕一醉既然不肯真心为我父亲洗雪沉冤,舞阳就赌它一把,拿这枚钥匙换我一家的清白,换元凶巨恶的人头,谁能做到,我便将这玉珏给他。只是……不查出暗桩,我行不得事。”舞阳伸手拿下玉珏,放在手中摆弄半晌。

“好,师伯应承你,你去吧。”冷梅从没有听过舞阳一气说这么多的话,此刻听了暗桩的话,正与自己平日所思相符,不禁频频点头,眉头锁紧,眼中满含殷切。“没有暗桩,无人会知道老朽的行动方向。”

舞阳看着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已经打动了冷梅,这才松了一口气。

“松老和菊老绝不会枉死,霹雳珠是辽远人喜用之物,松老的毒也是耶律的独家暗器,若是二老不被这鸡鸣狗盗之徒算计,以二老绝顶功夫怎么会轻易被击败……只要舞阳活着,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好,师伯一力承担,我留在这里与你互通消息。”

“谢师伯!”舞阳急忙施礼,早被冷梅伸手托了起来。

“舞阳,伯父托大,还有一句要与你说。”

“伯父……”

“我知道你是用此物要挟王爷,王爷……虽是做的过了,只是他的心里确是有你,人无圣贤,孰能无过?凡事较不得真。”

舞阳嘴角一动,从冷梅的角度看去,那坚毅的嘴角边竟似乎挂着一抹残酷的冷笑。

天光见亮的时候,季良带着十几个人赶到,只有冷梅一人垂头看着自己的三个兄弟,舞阳早不见了踪影。

……

莫问手提袍摆,穿过曲曲折折游廊,顾不得欣赏周围翠竹修篁摇曳,奇花异葩吐香,匆匆向水榭走来,路上三五个家丁仆从不时躬身施礼,莫问脚步不停,只是挥手示意退下。

水榭栏杆下,两把簇新紫檀雕花靠椅,靠椅中间一紫檀雕花四方茶几,上摆着一盆鼓形青花瓷盆,盆内三朵烧制精细莲花,中央一枝莲蓬亭亭袅袅探出水面,煞是喜人,里面六七尾锦金鱼围着碧绿长茎曳尾悠游,甚是自在。轩辕一醉站在瓷盆前,看着自在游动的锦鲤,若有所思。

“公子,出事了!”莫问神色甚是不自然,袖出密札,双手递过去。

“说!”

轩辕推开递过的密札,转过身瞟了眼迎面的一轴金碧山水,眸光深邃如冰冷寒潭,随即又转向了瓷盆。

“墨菊死在霹雳弹下,知节是中寒毒后被猎猎生风掌击碎了脏腑……”莫问看看轩辕的神色略有一丝迟疑。“公子……若再不动手?梅老和竹老处境堪忧,如今已经有三波人马出手,频频袭击梅老和昏迷不醒的竹老。”

“继续——”轩辕一醉冷冷道,信手将手里的鱼食抛进了瓷盆,袖出手巾缓缓抹了抹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瓷盆里争相恐后争食的金鱼。

莫问看着轩辕一醉,心中不无焦急,事发突然,只得开口道。

“公子……还有一事,夫人……夫人失踪了……红衣无奈催发了伤心蛊,金丝蜂飞绕良久,始终在墨菊出事的地方徘徊,没有追查出痕迹。”

唰地一声,一股阴冷寒风直逼莫问的脸。

轩辕一醉一身冷冰蓦地站到了莫问眼前,莫问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身上的锦袍滑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说!怎么回事?”

“自那日四老与夫人分手,夫人与欧阳九及那个女子就不见了影子,已经三天了欧阳九不知何故仍没有信息传出来。”莫问看着轩辕一醉雪白的脸孔,心里暗暗叹息。

“伤心蛊不能诱发?”五指关节被捏的发白,咯咯作响。“她,她……她难道?”

“公子!”莫问抬眼看见公子半边脸子早已经白了,想了想,连忙劝道。“夫人颖慧,处事冷静,绝不会落入敌手。”

“耶律,慕容,第五,背后的黑手,哪个是她能算计得的!”轩辕冷哼一声,禁不住又加了一句。“她看似温厚淡泊,其实刚烈,遇事绝不会向我求助……居然解了本王的蛊?若是自己解开的还好,若是……”

“公子,俗语云:世事重重叠叠山,人心弯弯曲曲水,行路看山,才得知山中奥妙,跬步不积,不知水底深浅。若想探知真相,还须一步一行。夫人深得三味才会行这一步,看夫人这一年的做事便知道,出手必是反复斟酌过。只是夫人毕竟是个女子……”莫问心中惴惴,也自担心。

“与我备马!”轩辕一醉大步流星走出水榭。“马上——”

“王爷,明日逢三,有朝议!按规矩……”

“就说本王突染恶疾!”轩辕一醉全然不顾,早已经走远了。

莫问还要接着说,只看见了一角袍影闪在了树后,急忙提足追了出去,那个玉碾成一般的俊逸谪仙第一次急匆匆走路,望着挺拔如修篁俊逸的背影,嘴张了几张,终究没能再说出什么。

虐心

桑榆镇北十余里地外的黄土岗野树林内,一白一红两个矫健身影伫立在已经被剥了皮的古槐前。树上两只宿鸦见得人影,忒地一声鼓翼飞起,又不甘心辛苦筑起的老巢,在半空振翮盘旋,迟迟不肯离去,兀自呀呀聒噪。

轩辕一醉以手触抵二寸有余的切面,眯起了眼睛,一颗悬在腔子里的心忽上忽下不能消停。

“当时刻的什么字?”

“梅老说刻了一个‘口’字,四四方方的‘口’字。”红衣急忙走上前来解释着,心中十几个水桶七上八下的乱摇。“那个墓碑就是……夫人拿出玉珏的地方。”

轩辕拧身走近墓碑,不过是一座寻常人家的墓葬,看年代已经久远,想是许久无人祭扫,风吹雨淋,墓碑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

轩辕一醉马不停蹄赶到桑榆镇,出现在季良和红衣眼前的一刻,直惊得二人瞠目结舌。季良终于明白舞阳在自家王爷心中的地位,心中喟叹一声,心中难免沮丧。

却已经不能置喙。

轩辕独自一人暗地里检查了虬松和墨菊的尸身,趁着知节昏迷又检查了他的伤口,这才吩咐将二老装殓齐整移入金丝楠木棺椁,暗卫营拨出十人护送棺椁运回京城外十里的知云寺,停厝在彼,等他返回京师再行安葬。随即带着红衣奔向出事地点勘察。

如今看着这样一个地方,只觉心中酸涩,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真是弯弯肠子,藏个东西也找这么个阴森森的地方。”

眼睛微微扫了扫周围,这里虽不是乱葬岗,却也是东一座西一座,耸立百十个墓葬。中间艾蒿遍地蓬草乱生,偃偃伏伏,倏尔骤动,有狐兔野鼠之类出没。

“地图!”食指一伸,轩辕一醉并没有回头。

红衣急忙将一卷素白丝绸拿出,季良已经在上面细细描绘了墨菊和虬松、知节出事的地点,周围的山岗,树林,溪流等描述的甚是详尽。

轩辕一醉看了一刻,长身而起,跃上一株参天古树,放眼望望,远处山峦叠嶂,连绵起伏,西北角一处如带的清亮缠绕在山脚下。

“澜溪?”广袖翻飞,犹自携着清晨的雾气。

“右侧谷底便是澜溪!”红衣见问,急忙回答。他已经反复勘察了几次,毫无所获。“除了夫人击杀的燕字双雄,现场再没有留下尸首。”

“等了这么久,他……终于出手了。”轩辕一醉食指在地图上漫无目的的划过,深邃瞳眸亮了一下。

“王爷,夫人怎么办?”声音里隐隐有着一丝焦躁。

“她就在这附近,着地鬼慢慢搜寻,大隐于市,她……”

咝的一声,白绸划破。

红衣的眼神随着修韧手指方向,那漏的地方赫然一座镇甸——桃花镇。

轩辕一醉提足便走。

“王爷,属下前去——”红衣一急,急忙飞身跟上,恍惚听见前面一声幽幽叹息,直疑心自己听错了。“哨鹰传讯,陛下要着太子齐王探病。”

“理他……”轩辕一醉恍似未闻,脚步不停。“红衣,本王后悔放她出来,一旦——”

言罢深深叹了口气。

“……王爷!”冷不丁听轩辕一醉说了这样一句,红衣嘴张了张,半天只说出两个字。

“若时光可以倒流,本王情愿放弃初衷,只要她安心留在我身边。”轩辕一醉的嘴抖了抖,幽幽的话又吐了出来。

红衣的眼底闪过诧异,素来没有听过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言辞。

时光岂能倒流,每一个步骤,每一次选择,都是王爷制定的,人生如棋局,是什么时候那几乎执掌棋局的天神,入了局,入了戏,为一枚棋子痴迷如此。

待要深问,那个如松的身子早飘忽不见。

只剩下红衣一个呆呆发怔。

“王……王爷……”

“本王去桃花镇,……你去传令季良按原计划行动。”

遥遥一声传来,人早远了。

红衣待要追随,已经不见了主子的影子,想了想不再跟随,策马扬鞭迅速返回了桑榆镇的临时行营。

“王爷何处?”季良看见红衣一个人回来,心里一惊,劈面就问。

“王爷去迎夫人了。”红衣有些颓丧,低声回答。

“糟了!”季良诶了一声,手中的乌金扇子敲在了紫檀靠椅上。

“季总管,王爷运筹帷幄尽在鼓掌之中,何须急躁?”红衣看见季良变颜变色,好生奇怪,不由不问。

“耶律寒天通过七星阁传信,要改变比武日期和地点。半月后比武,地点改在据此百里之外的落风山。”

“提前了?”

季良倒背双手在屋子里踱了两圈,停在了两楹间瘦竹古董架前,盯着一只瓷瓶不放。

“此次比武绝不同小可,强强联手在暗,我们在明。王爷只身赴约,总管,红衣觉得不安。”红衣手捏下颏,眉头皱紧。

“你今夜动身去找王爷,影卫你带去。”

“王爷若是劝不回夫人,如何肯回京城?”

“宫里来人了。”季良看了红衣一眼,微微颔首。

“这?”

红衣正待发问,却见季良使个眼色,急忙吞下了后面想说的话。

“季大总管,王爷当真没有回来么,这可如何是好哩?”一个项短头圆,面皮白净的胖太监转过游廊,抬足迈过门槛走了进来,兀自抹着额上的汗珠。一身肥肉蹭着明晃晃的软黄缎子宫袍,沙沙作响。“咱家还等着回京交旨,这可如何是好哩?季大总管,这可如何是好哩?” 声音尖细却温润,夹杂着些微未变的乡音。

“王公公!一向安好?”红衣急忙抱拳,身子略弯一弯。他常年跟随轩辕一醉出入宫廷,对宫内人物并不陌生,今见陛下身边伺候的内承奉王深居然出现在这桑榆镇,心里隐隐不安。

“红衣统领,事情紧急,快带咱家火速追上王爷。王爷无故离京,陛下十分不悦。”王深言辞急切,一对浅灰的瞳仁不安的眨动。拿着手巾又抹了抹脸,一张胖脸泛着莹莹光泽。“已经立秋了,天还是这样的燠热难熬。”

“这……王公公,在下也不知道王爷行踪,”红衣一脸的为难。“王爷最近身体欠安,心生烦躁,王爷自己便是悬壶高手,知道病的因由,出去散淡三两日,待痊愈了自会回京。”

“红大人!”王深知道身为五品中郎将的红衣比四品的季良还不好惹,他是轩辕一醉的贴身扈从。王深挂着一脸的魅笑凑近了红衣,对着红衣的脸低低说道。“二位大人想知道陛下因何震怒么?”

“天意自来高难问,下官等如何敢……揣摩圣意。”一股浓郁熏香味道顶入红衣脑中,鼻翼抽搐几下,极想掩鼻后退。又听得话中有话,强忍着要打出去的喷嚏。

“王公公与我等还要卖个关子不成?”季良笑着走近,搬住王公公的肩头,亲亲热热扶他坐下。

嗬嗬嗬……

“咱家只听说陛下要为王爷赐婚。”王深眉尖一挑,肥胖的身子歪向季良一边,生怕外面有人偷听,故作神秘。“不见王爷咱家如何回去交差?”

咯噔一声,心中翻个,红衣眼神一凛,却撞上了季良浅褐色的眼珠。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王深悄悄袖起一张薄薄的纸片,心领神会的悄语几句。

季良听得事关重大,不敢自专。又不能掉以轻心,若是万岁爷一怒之下真的颁了一道圣旨,事情就会走到一个死胡同。以王爷的个性,不是情愿这事便不好解决。

只是自家这神仙一般人品的公子如今去向了何方?

三个人的眼睛几乎同时望向了窗外,此时火红晚霞徐徐铺张,整个天际染成了一片火海,象是燃烧了起来。

轩辕一醉一个人顶着明晃晃的大日头,不停地穿梭在桃花镇的大街小巷,却丝毫没有查出舞阳留下的痕迹。原本如玉的脸此刻苍白如纸,下巴上冒出了青青胡子茬,不染纤尘的雪白吴绫遥垡仓辶似鹄础

奔波了整整三日,一点没有舞阳的消息,心中忧虑与不安交织,恼恨与悔意纠缠,直怪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纵放了她出来。口中干渴,一团火在喉间簇簇燃烧。身姿不再挺拔,俊美无俦的容颜写满了疲惫。

走着走着,远处三道亮丽身影出现在青石板的拱桥上。唰地一下,轩辕一闪身靠在了小巷一角。

喉间剧烈翻滚,一颗心砰砰直跳。

黝黑瞳仁几乎喷出火来,阴霾霎时扑了满脸,怒火和莫名的酸楚在肺腑里撞击往复,只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痛得无法呼吸。胸臆间烦躁异常,五指死死捏在一处,攥得关节发白。

舞阳!舞阳!

叶清舞!

轩辕一醉心里狂喊,连日来的担心紧张如今化作愤怒,嘴唇抿成了一线。剥去坚硬的外壳,心底那层柔软被舞阳轻易掠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没心没肺的佳人此时言笑晏晏,一脸的轻松。

梦魇

风轻日昃,依旧热气蒸腾,骄阳似火,晒得人浑身发软,距桑榆镇西南不过三十里的桃花小镇上,三三两两士子商贾,担柴的樵子,卖鱼的后生,卖梳篦头油的大婶一个个也都走的极慢。仿佛这日子也过得迟了些。与热闹喧嚷的桑榆镇比,这里竟是世外桃源,偏又有十里桃花,镇甸名字沾了个“桃”字。

舞阳与欧阳九,薇落三个散漫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向着僻静处一家酒肆走去。舞阳第一次这样轻松适意,脸上挂满了闲适的微笑。

薇落身穿一身淡翠色衣裙,梳着双鬟,鬓上斜插着一支精雕细琢的玉簪,细长的流苏在舞阳的眼前摇晃,纤细窈窕的身子躲在舞阳的影子里,不时抬起头来羞涩的看看,脸颊上始终挂着旖旎红云。舞阳迎上这含羞带怯的目光,便温和地笑笑,示意她安心。

“舞阳哥哥,你要住在这个地方么?”

“这里不好么?柳绿花红,馨香处处,景色宜人,住了这几日,似乎无俗世纷扰,我甚是喜欢。”舞阳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欧阳九扭头看舞阳一本正经的说着,眼里已经溢出了浓浓的笑意,终究人是谦谦君子,忽然觉得自己这笑有调侃之嫌,泥金扇子摇了起来。

“薇落也喜欢。”薇落见问,双眸登时闪出亮晶晶的光泽。两片樱唇咧开甜甜笑了起来,一对明眸逡巡在舞阳身上。

“薇落妹妹,舞阳身份尴尬,你跟着我会吃很多苦的,也不安全。”舞阳笑了笑。一对眸子有意无意地向右边小巷瞟了一眼,心脏一紧,心底升起莫名的紧张起来。待要细看,凛然的冷气又消弭无踪。

“陪你玩了这几日,明日送你回去,好不好?”

“舞阳哥哥!你这般讨厌我么?”薇落的眼睛忽闪忽闪动了几下,霎时珠泪盈满,堪堪坠落。

“薇落,很多人都恨不得除掉我,你一闺阁小姐,怎么可以跟着舞阳哥哥受苦?”

“我不怕!”薇落抿着朱唇,可怜巴巴地看着。

“舞阳贤弟,我看还是留下薇落,她一个人走不安全,我已经给石非去了信,等他来接我们才放心。”

“这——也好!”

薇落听了,立时抿嘴笑了起来,脸上也有了光彩。

一溜七八间二层带着外廊的木板楼,飞檐下挂着一串火红的灯笼,灯笼上耀眼的几个金字:与谁同醉轩

青翠轩窗,朱红栏栅,古朴恬然,俗世之气登时扫尽。

“有些意思!”欧阳九摇着扇子看着店名,不住点头,余光瞟了一眼舞阳,嘴里喃喃自语。“与谁同醉,与谁同归?”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小二点头哈腰掀起了竹帘,一股诱人的饭食香气扑面而来。

三人尽情吃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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