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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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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的脸色比周围的景色还要阴沉。牙齿紧紧咬着,腮间肌健都微微凸起。他为一国至尊,先是与信阳府的王汀芷有情,汀芷嫁人在京尚偶有来往,她丈夫却无端被人远调了两广,还有嫣红和英英,与汀芷一样于自己有救命之恩,也在园子里防贼似的幽居数年,如今又比出一个锦霞,不知是谁又要害面前这个睐娘了!政务丛杂国事繁冗间,有几个红颜知己聊慰寂寞,怎么处处都有人作梗挡横儿?怨皇后?皇后床上情事有限,从不兜搭霸揽,一心要作史上名贤皇后;怨太后?他不敢这样想,太后管自己的闲事从来循着礼法,又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再没有半点外意的……思量着,乾隆说道:“睐娘不要哭,你干净,朕知道。朕亲自给你作主,看是谁敢伤你!”说着,提高了嗓子喊道:“王耻过来!”
  “奴才在!”王八耻听得叫自己,三蹿两蹦飞奔过来,打千儿道:“万岁爷有什么旨意,奴才即刻承办。”
  “你给朕查一查,是谁在老佛爷跟前嚼睐娘的舌头,回头奏朕!”
  “扎!”
  “传旨内务府,哦不,传皇后懿旨,睐娘着进仪嫔,隔过‘答应’这一层,赐名号——嗯,就叫魏佳氏——她是汉军旗,抬入满洲正黄旗!”
  “啊——扎!请旨,魏佳氏抬旗,魏清泰家抬不抬旗?”
  乾隆略一思索,说道:“一起抬旗吧——他们跟着沾点光,也许少些是非。”说罢又吩咐,“送睐娘到娘娘宫里,把朕的旨意说了。”睐娘发着怔,未及谢恩,乾隆向她一点头,已踅身去了。
  出了林子,乾隆才知道雨已经下大了,站在一株老柏树下,由着大监们给他披上油衣,换了鹿皮油靴,在苍苍茫茫的雨幕中淌着潦水缓缓直趋澹宁居。在丹墀上脱衣换靴时,殿中太监早已一拥而上,说着“老佛爷请主子里头更衣,外头风大气凉,防着着凉了!”乾隆摇头不语,到底穿换停当,才跨步进殿。
  这里自康熙晚年倦政,一直都是皇帝夏日议政见人的处在,里边的陈设布局仍旧是昔时格调。乾隆一进来,所有的太监宫女轻呼一声“万岁”便都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乾隆无所谓地一摆手,吩咐一句:“太后在这下榻,这个须弥座摆在正殿不合适,叫人把它移出去。”说着便进东暖阁,见那拉氏和钮祜禄氏都侍奉在太后榻下,也是刚刚起身,正在蹲福儿。因见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贵妇人也在旁边,炕桌上还零零散散堆着纸牌,料是她们斗纸牌正在玩儿,乾隆也不理会,只向太后打个千儿行礼,说道:“老佛爷安康!”
  太后似乎有心事,脸上似笑不笑,双手无意识地整着桌上的牌,说道:“皇帝起来吧!外头下这大的雨,我吩咐叫他们过去传话,就别过来请安了,他们回来说已经起驾了——淋着了没有?这里林子太密太暗,响晴天气我还不敢独个儿进去转悠呢!你是万金之躯,就是那个叫纪什么的来着说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凡事不能任性儿——先帝爷……得病,不就是这园子里克撞了什么?虽说你福大无情、当心些儿还是没过逾的。”
  “今儿子议政议得时辰长,走动走动疏散筋骨,又有那么多人跟着,不妨的。”乾隆宫外宫内百事挂心,原来打不起精神,听母亲教训,只好一一称是,一边又回话,“上回老佛爷吩咐下来,叫人把清梵寺的佛像装装金,这钱不能从国库里出,儿子已经传旨内务府,从皇庄贡来的银子里出项。这事儿子请母亲放心,八月烧斗香,儿子陪您过去看,准教母亲欢喜!”说罢一笑。
  太后也是一笑,说道:“内务府也不会屙金尿银——方才那个赵司晨还进来哭穷,直隶、京郊,还有承德黑山、喀左都闹灾,要过个穷年呢!喀左,是我娘家地儿,我已经有话吩咐,今年年供免了。你还从他们身上打主意?”乾隆一听便知,仍旧是那群笔帖式在下头起哄,拱着大后压自己放江南外任,心中已是有气,勉强笑道:“老佛爷这么处置最好!不过,有些事他们是哄您的。内务府那些笔帖式都是旗人,落地就有一份皇粮,又吃着六品的俸,哪里就穷了这起子光棍呢?江南百姓那里,大臣意见还是要派百姓里出来的读书人去。淮安一个水灾,紧赈济慢赈济,连饿带病还是死了二百多。饿急了的人吃树皮,吃观音土,吃杨树杏树叶子……就为怕官逼民反,闹出乱子呐!”大后原来一脸不然之色,她是虔心敬佛的人,听说饿死人,只喃喃念诵:“阿弥陀佛!可怜见的,我老婆子懂什么?还是依着办事人说的做去罢……不过,有些旗人也艰难的,一个月守那二两月例,没有差使外项进项,够做什么使的?也得想法子。”
  “一直在想办法呢!”乾隆见母亲通情达理,心里松快了一点,陪笑道:“给他们差使,他们不会办;当官,理不了民政;分给他们的地,都是宫中最好的,不但不种,都卖了。只会泡茶馆吹牛,养老黄狗栽石榴树,提溜个鸟笼子转悠,儿子也拿他们没办法。”
  太后叹道:“我嫁到你们爱新觉罗家快四十年了。打圣祖爷时就说这个话,你皇阿玛脾气躁性,提起旗人就气得脸上不是颜色,现在又轮到你了!说句罪过的话,我瞧皇帝比着先帝、圣祖,似乎都聪明些。趁着天下富足太平,赶紧整顿。旗人,是咱们这个朝廷的根本啊!”
  乾隆一边听一边称是。他其实比谁都清楚,旗人是给惯坏了的:落草便有钱粮,一直到死,谁还肯出死力气自养?但这是“敬天法祖”的根本规矩,革掉这一条,八旗也就散了,皇位也坐不住——谈何容易呢?想着,乾隆说道:“儿子并不敢和先帝、圣祖比聪明。这里头有个气数,不单是人力的。三藩乱时,圣祖爷起用图海、周培公,带京师三万旗人,十二天扫平察哈尔叛乱,不到半年廓清甘陕。儿子想,有仗可打,还能调起我们满洲人的英雄气概。好比刀子,不用不磨,就是宝刀也锈坏了。告诉母亲一句话,金川虽然战事不利,儿子又得了两员好将军,而且都是咱们旗下的人!”因将兆惠和海兰察金川之战中杀敌护军、带饷逃亡,狱里途中仗义杀人的事绘形绘声说给母亲,又道:“阿桂也是一样,打出来的国家栋梁!老佛爷瞧着,西边用兵,准还能再出一批人才。用心检点,慢慢整顿起来,还是指望得的。”
  太后听得一时摇头闭目,一时皱眉蹩额,一时目瞪口呆,一时微笑颔首,对旁站的三个女人说道:“你们听听!这不是说古记儿?一时斩头洒血,一时又是儿女情长——皇帝,往后有这样故事儿,跟我多说说,比什么都解闷儿呢!”因见乾隆目视那位贵妇人,便道:“这是魏清泰家的,是我们钮祜禄氏门下的人,进来请安。我们三缺一抹牌儿,就凑了一手。”
  “噢,魏清泰家的?”乾隆点点头,问道:“你家老爷子还结实?”魏清泰夫人正听得发呆,见皇帝问自己,忙跪了叩头道:“是!我们老——魏清泰过年就八十,身子骨结实,每日清早还能打两趟布库!”她第一次面对皇帝回话,心里扑扑直跳,说话打连珠炮似的。应对也不得体。天子问起居,先是得谢恩,还要代魏清泰回问圣安。这些话头一概忘了,宫人们都低头偷笑。乾隆却不在意,只看了太后一眼,又对魏家的说道:“睐娘入宫侍候得好,已经有旨着进仪嫔。她改了贵姓,叫魏佳氏。你们家自然也要沾君恩,改姓魏佳氏,抬入正黄旗。回头就有旨意,你回去可以先给魏清泰报个喜讯儿。”
  睐娘越过贵人、常在、答应等品级,由宫人直摧到嫔,连太后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的。魏家的因早年欺侮虐待睐娘,怕她得意报复,时时放些流言蜚语进宫里,作践睐娘人品。连太后都听得在了意;钮祜禄氏因恐睐娘得意,自己失宠、妨了儿子前程,也常在皇后处似有若无地添些闲话。听乾隆如是说,不禁也怔了。看着大后,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只那拉氏这上头触过乾隆霉头,深知这主子脾性冒犯不得,因见魏佳氏兀自直撅撅长跪着发呆,笑道:“你高兴糊涂了——还不赶紧谢恩!”
  “谢主子……隆恩!”
  “从今后你们就是贵勋外戚了。”乾隆隔窗望着外面的朦朦雨帘,端着茶杯平静地说道:“和别的嫔妃一样,每月要进来请安朝见,你们有些家务事朕也略有风闻。过去的就翻过去罢,睐娘也没有计较过。你记好两条,一是睐娘荣你魏家荣,睐娘辱,你魏家辱,这是自然之理;二是约束家人子侄,有差使没差使,当官不当官,不要自己占定了‘国舅’的势招摇钻刺,要学傅恒,给朕当好奴才,那就大家平安皆大欢喜了——懂么?”
  魏氏已听得满头大汗,额头磕得乌青一片,连连说道:“是是是!奴婢懂了,懂……了。家去一定回说主子旨意,告诫家人。奴婢再带女眷进宫给睐——魏主儿请安谢罪!”
  “这就对了。”乾隆满意地一笑,说道:“你这就算叩拜了老佛爷和朕。再过西边道宁斋去,给主子娘娘磕头谢恩,也要给你们主儿叩贺,礼全了再回府报喜。”又笑谓那拉氏和钮祜禄氏,“你们两个也过皇后那边凑凑趣儿,娥皇女英同事一君,是件喜事嘛!也该贺一贺的。”
  三个女人各怀心思,对望一笑,齐叩下头去,低声下气称道:“是!——”
  十六 安宫闱乾隆慰母后 怵民变贵妇减租粮
  东暖阁里只剩了太后和皇帝母子二人。乾隆见宫女们要收拾炕桌上的牌,起身笑道:“这里不用你们了,连太监都退到西配殿去!”说着,亲自取过茶具案上银瓶,给太后倒一杯凉茶双手捧了奉上,又慢慢整齐散乱在炕桌上的纸牌,一边笑说:“这牌都打毛了边儿,真不知道这些杀才们怎么侍候老佛爷的!”
  “那些事叫下人们做就是了。”太后笑道,“听说昨晚看折子又到三更天——也太乏累的了。请安,我还不忍叫你天天过来呢!”乾隆口说“是”一笑又道:“这些事小家小户都是儿子该做的本分。儿子偶尔侍候一下,倒得些天伦真趣呢!文武百事安排定了,今秋我必要奉着母亲南去。咱们找一座庙住,三天不见人,就自己一家子,儿子也得好生亲近亲近娘,略尽点子孝心。”太后被他说得兴头起来,靠着大迎枕,一手举杯,说道:“圣祖爷六巡江南,我那时还只是个侧福晋,没福跟着先帝去。听先帝回来学说,那西湖、断桥、雷峰塔、灵隐寺、瘦西湖、虹桥、小秦淮……什么秦淮月、钱塘潮……比着画上画的强十倍也不止!还说起虹桥边儿上看日头落,廿四桥看月亮……他那样板正严厉的人,说起来高兴得放声儿笑呢——还背诗!”
  乾隆见母亲喜欢起来,便承色奉话,笑道:“儿子还记得皇阿玛背诗呢——”因便吟道:廿四桥边载野航,六铢缥缈浣红妆。
  生儿应取桃花面,鸾尾湘钩出短墙。
  ——还有一首:新词吟罢倚云鬟,清婉争传仕女班。
  红叶御沟成往事,重留诗话在人间。
  诵罢说道:“这是梅文鼎的诗,圣祖跟前的人,通天文会算学、律历。先帝夸他现在没这样儿的人才,就记住了——”猛的从“红叶御沟”故事儿想到睐娘,便打住了口,半晌才道:“小于成龙在虹桥修了一座书院,到时候儿去看看……”
  太后见他说得正高兴,突然沉郁下来,审量着他的脸色问道:“皇帝好像有心事。今儿议了这久的政,要乏了,就回去歇着吧。”
  “儿子不乏,是有心事。”乾隆说道。其实,太后说着话,乾隆一直就在想,临时晋封睐娘怕太后不快,要解说;诛杀讷亲虽是国事,但讷亲的父亲和太后是堂姐弟,绕不过去的一个不远不近的亲戚,现在要杀,连声招呼也不打,对景儿时候略给自己点难堪,“孝悌天子”的名声儿也就完了。一头思索,拣着能说清楚的事先告白。嗫嚅了一下,乾隆深长叹息一声说道:“讷亲的案子已经明白谳定。已经下旨,封遏必隆刀着他自尽。”
  “啊!——”半躺着的太后手一颤,连杯中的凉茶都溅了出来。她坐直了身子,缓缓放了杯子,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吃力地问道:“旨意已经发下去了?”
  “是……”
  “是傅恒他们的主见?”
  “不,是我——傅恒是奴才,他不能作主。”
  “能挽回么?”
  “我已经有旨,不等后命。”
  “可……你是天子,是皇帝。”太后的脸愈加苍白得没点血色,颤声道:“讷亲是老公爷的嫡脉,又是单传,有着世袭罔替的一等公爵的啊……每常时分你总夸奖他办差好,这些功劳情分该念及的还是要念——论理,这里头没有我说话的地步儿。你既说给我听,能着些儿不杀,罢职不用最好——讷亲是宰相,大清开国还没有杀过宰相呢!隆科多是谋逆,先帝爷那性子,也只是永远圈禁。这是太租爷时候就留下来的规矩……我说这话是为你后世名声,多斟酌些儿还是好。人头不是韭菜,割了还能长出来。”
  乾隆太熟悉自己的母亲了,别说讷亲,年年勾决人犯,她都要斋戒进香,再三再四谆嘱:“得饶的可饶的,一定刀下留人。”就本心而言,他也不忍杀讷亲,然而讷亲不杀,不但金川之战没法再打下去,西疆、回部、藏部都有乱子,士气不扬,文治罢了,“武功”从此休提。乾隆脸色惨沮,听着母亲的话不时点头,嘘气儿说道:“母子通心,儿子也都想到了这些。也正为儿子是天子,是皇帝,恕不得讷亲。欺君之罪朕都可以原宥他,六万冤魂怨气冲天,用什么安慰祈禳?那死的人堆山积垛,真同母亲说的,割韭菜一样啊!不杀了他,往后将军出兵放马,还会叫策凌阿拉布坦的兵一片一片割倒。额娘是大慈悲人,想想那些将士死在黄泥潭里,那么凄惨,他的罪可恕不可恕?宋太祖赵匡胤,立誓不杀大臣,大臣就在下头害百姓,江山弄得七颠八倒……老佛爷,那是什么名声儿呢?”
  “灭大宋的不是蒙古人,是文恬武嬉的文武百官。”乾隆知道母亲已经被说动,继续循着自己的思路款款陈说道:“蒙古大军将宋代最后一个皇帝赶到琼崖大海,宋代最后一个皇帝还在孩提之间,宰相陆秀夫在船上还在给他讲《中庸》。船被围了,把自己妻儿老小的船先沉了,抱着小皇帝投海自尽……额娘,你知道指挥这一战的蒙古主将是谁?”
  太后摇了摇头,她的眼中已经迸出泪花。
  “叫张弘范。”乾隆想到宋朝末代皇帝途穷惨状,也觉心中凄惶,哽着嗓子道:“他是大宋的一员战将,投了元,又来打自己主子。灭了宋,还磨崖铸字,写了几个字说‘张弘范灭宋于此’!后人鄙薄他,在前头仿他笔迹又添了个字,‘宋张弘范灭宋于此’——这不是文人刻薄,是的的真真的史实!儿子想争一口气,别叫后世我们大清也出张弘范那样的贼子!”他说着,太后己是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叹道:“我都明白了,这真是无奈的事……他作了孽,就由他受吧……”乾隆转而抚慰太后,说道:“老佛爷这样想,是大慈大悲。成全国家、社稷,成全三军将士、人民百姓,也成全儿子的一片苦心。就是讷亲地下有知,也要感激慈恩……讷亲无后,他的世袭罔替,可以减等袭爵。就……就由他哥哥策楞袭二等公,您看可成?”
  太后咱然一叹,双手合十,闭目喃喃说道:“阿弥陀佛!我的儿,这些事你自己裁度办罢……我老了,精神不济。就是精神好,也不是女人过问的事。外头的事,已经和圣祖爷、先帝爷手里大不相同,就是老孝庄佛爷在世,她也料理不开。不但外头,就是宫里,我也撒得手。只是富察氏那个身子骨儿,七灾八病的叫人悬心。紫禁城还有这边园子,还有热河避暑山庄这几处禁苑,比起圣祖爷时候大了十倍不止,太监宫人多了三倍不止。外言不入内,内言不外出,宫防警跸,还有太监带男人扮女装进来。一个不小心,这‘秽乱’二字名声谁当得起?少不得有时我替皇后操一点心。”
  “母亲说的是!”乾隆一听内言外言的话,便知道指的睐娘这类事。因陪笑道:“儿子也听到些闲话。睐娘清清白白一个人,叫一起子屑小刁钻之徒形容得不成个人佯儿。这就是‘外言入内’的过。高大庸其实是个稳当人,那么大岁数了,夜里还提着个灯笼巡视。只是局面大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卜义那边没住什么要紧宫嫔,晋高大庸六宫都太监,卜义过来当个副头儿帮着料理宫务,只怕就好些儿。这些事由儿子和皇后商计一下,大的宫务请示老佛爷,小事您就别操心,只管荣养自娱。国家正在熏灼之期,您不要怕使银子,只要您高兴,要什么儿子也要努力孝敬,准教老佛爷乐陶陶逍遥到一百岁!”
  乾隆口齿伶俐,一番甜言蜜语说得太后又欢喜起来。她本是个无可无不可的散漫人,没有多深的心机,刚发作了睐娘,听乾隆晋了睐娘为妃,原是有些不快,此刻已丢到爪哇国去了,因道:“睐娘可怜见的,在娘家受气十几年,进了宫还饶不过!你比娘心里清爽。既这么着,我看也很好。明儿叫了她过来给我磕头,我还有好东西赏她呢!”乾隆念头陡地一闪,动了灵机,乘着太后兴头说道:“宫里的事儿子想了两条,还没和皇后商量。一是有些宫女大了,有些侍候了多年有头脸的,该指配的指配出去,侍候主子一场,有个好落脚处——指给那些有出息能耐的文武官员,他们也得沐浴母后的慈恩。再是后妃素有定制,不许归宁。我想,她们也是儿生父母养,一样的思孝思亲的心。我天天过来给母亲请安,还觉得尽不了孝心万分之一,她们年年月月闭锁深宫,不得见父兄子侄,虽然富贵,还是少了点天伦之乐。不妨由老佛爷下懿旨,儿子遵命承颜,命她们回回娘家,当日去当日归,家人团聚欢喜,不也是件天人欢喜的仁慈善举?”
  “好好!难为我的儿想得周全!”太后喜得拊掌而笑,叹息道:“这事圣祖爷作过。后来的嫔妃们没这个福。打我进宫,瞧着这些娘娘妃嫔们安富尊荣,其实心里都有一份说不明道不白的苦情。满打满算,打孝庄老佛爷起,活过六十岁的只有两个,怕不是也为有这些天化上的伤怀事?你这才叫体天格物,念情揣理呢!就是皇后,我也可下懿旨,叫她去傅恒府里盘桓盘桓。天地良心,哪有个女人不想回娘家的呢?”
  乾隆见母亲高兴,因就起身,笑道:“儿子还要过皇后那头看看。听是又犯痰喘了,又说不相干,这些御医们莫名其妙。法兰西贡来了些西洋参,回头叫他们给老佛爷取几斤来。听说和高丽参药性儿不同,先叫太监们试试,合用了母亲再用,皇后不敢轻用这些补药……”说着便辞出来,却听太后在殿内诵经:南无喝呷恒邮,哆呷夜那,怯呷怯哩,俱住俱住,摩呷摩呷,虎呼吟贺,贺苏但摹,畔泼沫辇,姿婆河……
  乾隆略一想,便知是为讷亲诵经超度,不由黯然,在檐下丹墀边望着朦胧苍翠的雨色,发了一会儿呆,不言声上了乘舆。
  皇后不在风华楼北一带新建的西式宫殿住。出了澹宁居向西约半里,矗着一座“道宁斋”宫,红墙黄瓦飞檐斗拱,都隐在烟雨葱茏的老树竹丛中,沿宫一匝,全部栽的铁树,碧沉沉黑鸦鸦的一大片,虽不及澹宁居殿宇宏伟高大、因宫阙建在形如龟背似的土岗上,看去十分坚稳沉实。依着乾隆的意思,原想让皇后住仿罗刹国的冬宫里头。皇后却不甚情愿,冬宫虽然凉爽,都是汉白玉砌成,她嫌颜色太素洁,宫里太空旷,也看不惯周围宫殿的式样。道宁斋是个斋宫,雍正暴病前在园中遇见邪祟,和亲王弘昼认为是妖道贾士芳冤魂作怪,请江山龙虎山真人娄师亘入园设坛作法镇压,就选的这块风水宝地,宫中也就平安。因此修园子规划时,弘昼特意请旨,在这块龟形土岗上建“道宁宫”,而后又改名为“斋”。皇后素来信佛佞道,因执定主意住了这里。守宫的小苏拉大监遥见乘舆过来,早已飞报了进去,待乾隆下舆,秦媚媚已是一溜小跑迎了出来,紧忙着给乾隆披油衣,又取一双乌拉草木履,将乾隆湿透了的鹿皮靴换了青缎凉里皂靴,一边忙活,一边笑说:“这油衣是逻罗国贡的,里外都是绿头鸭绒,再大的雨也淋不透呢!别瞧这暑天儿,碰上这天气,衣裳再湿了,哨儿风吹过来,也是浸骨头凉呢……”
  乾隆微笑着听他絮叨,问道:“你主子娘娘这会子做什么呢?午膳进了多少?”
  “主子娘娘今个好!午膳进了一平碗老米膳,一碟子火腿炖豆腐,一小碟子香菇玉兰片儿。进得香!”秦媚媚替乾隆结束停当,走在乾隆侧前,不时将湿重的花枝挑开给乾隆开路,一边笑说:“娘娘今儿兴致也好,那拉主儿和钮主儿都过来给新封的魏主儿贺喜,恰好儿傅中堂夫人也进来请安,都叫雨隔住了。娘娘留下她们一起进膳,乐乐呵呵一大桌子,说笑着进膳,大家都欢喜得不得了呢!”
  听说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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