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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断案传奇-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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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侧身而过,再往前行,食客渐少了,两侧的店面有少数几家在整饬装缮,多数店面闭着门。苏公发现那闭合的店面大门上贴着红纸,红纸上写着“招租”字样。一路过去,这待租赁的店铺约莫有四十余家。越往街巷深处越冷清。

苏仁不免诧异道:“这美食一条街,街口处那般热闹,可谓车水马龙,到得这里边来,怎的这般冷冷清清?”

苏公指着两侧的店面,道:“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然而有时,凤凰还是需要人去引来的。不过方才看了街口逍遥游食府那情形,我倒是颇有信心。想必三日后的东君阁主楼开张,场面定然热闹非常。”

主仆二人走到街尾,却见得端头拐角有一家小店铺开着门,墙上写着偌大的“面”字,却原来是一家面馆。此刻已是酉牌正时,苏公觉得腹中饥饿,便抬步入得面馆。这面馆较小,摆放着六张崭新的桌子,虽显得有些拥挤,但馆内甚是干净整洁,四五个零星的食客正吃着面。

苏公、苏仁就近一张桌边坐下,店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笑脸相迎,走近过来,询问苏公吃哪种面,不待苏公开口,他又一口气说了六七种面名来。

苏公随意要了一种面,苏仁也附和着。店主去了,不多时,他托着一个木盘过来,木盘内有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面。店主上了面,正待转身离去,苏公唤声“店家”。

店主忙道:“不知员外爷还有何吩咐?”

苏公笑道:“店家若得闲,我有些话相问,不知可否?”店主点了点头,拿过一条长凳,顺势坐了。苏公笑道:“不瞒店家,在下自京城而来,初来密州,不熟这九衢三市,想在这街头租个店铺,卖些京城美食,不知这租金行市,想问店家询问一二。不知店家你这店铺是自家的,还是租佃?”

那店主打量了苏公一番,道:“原来是京城来的员外爷。你若想租铺面,这街头倒多的是,至于租金,因路段不同、铺面大小,有高有低,高者三五十两银子,低者也要一二十两银子。如我这小店铺,在这街弄最里头,店面狭小,约莫要十两银子。究竟几何,却要与那铺面主家商议。”

苏公吃了一口面,赞许般的点头,道:“如你这般店铺要十两银子,倒也不算太贵,折合每月约八百多文,每日约三十文。”

那店主诧异的看着苏公,连连摇头,道:“员外爷误会了,我所说的不是每年租金,而是每月租金。”

苏公正举筷吃着面,闻听店主这话,几将噎住,好一番时刻咽下了面食,惊讶道:“每月十两?怎的这般昂贵?你这店铺一天能赚多少钱?你这一碗面卖多少文?”

那店主淡然一笑,道:“员外爷问的是,我这般小生意便是连租金也付不起的。只是这铺面是我自家的,本想租出去赚个轻松钱,无奈没有人来租,只得自家开了个小店,每日赚几文算几文。”

苏公连连点头,问道:“我方才一路过来,见得颇多店铺贴着红纸招租,既然少有人来租,为何租金还这般贵?”

那店主笑道:“员外爷有所不知,这东君街,从街头到巷尾,都是新建造的。买下一家中等大小的店铺,价钱要二千两银子,若依着员外爷的意思,每年租金二十两,岂非要一百年才能收回得本钱?”

苏公闻听,不由愣住了,喃喃道:“一家中等大小的店铺卖价竟要二千两银子?”

那店主淡然瞥望了苏公一眼,心中暗笑苏公少见多怪,笑道:“员外爷来时,定然看见那逍遥游食府,员外爷可知那处店面值多少钱?说出来,你等定然不信,那店面买价是一万两银子。”

第十五章

苏仁闻听,惊讶道:“那家店面竟值一万两银子?”

苏公双眉紧锁,他不由想起了方恭禾来,此人说他承建此街建造,耗用了十万两银子,平均每家店铺本钱约一千两。他兀自言语凄楚,说甚么非但耗尽了家财,便是房屋宅院田地也典当了出去,前些时日方才陆续赎了回来。但依着这面馆店主的话语,方恭禾岂非要赚十万两银子以上?

方恭禾所言究竟是真,还是假?若其言是真,除非有一种情形,便是那些贴着红纸招租的店铺并没有卖出去,方恭禾正巧收回了本钱。

苏公试探问道:“敢问店家,这街巷前后可尚余有店铺售卖?在下思忖,租一家店面倒不如买一家店面。”

那店主连连摇头,不以为然道:“还待员外爷你此刻来买?这条街尚未建造完,所有店面便售卖一空了。”

苏公又一愣,惊奇道:“有这等事?”

那店主见苏公这般惊讶,鄙夷道:“员外爷虽说来自京城,却似未曾见过世面一般。”

苏公被那店主抢白,不由苦笑一声,连连点头,道:“店家说的是,这等事在下确实未曾见过。不想密州府竟有这多有钱人,便如店家一般。”

那店主也苦笑一声,摇头道:“员外爷取笑我了,我哪里算得上有钱人呀?”

苏公环视店内,道:“你这店铺少说也值得一千两银子吧,怎的不是有钱人?”

那店主摇头道:“不瞒员外爷,我祖辈就是住在此处,此街原来唤作和解街,我家原先住的旧屋便是在逍遥游食府那处。因着建造此街,和解街原先所有的屋子都拆除了,街坊邻里都搬到城北一带去住了,如今只余下了我这一户。”

苏仁不由一愣,不解道:“为何只余下你一户?”

那店主瞥了苏仁一眼,反问道:“你道他等哪个买得起这街巷的屋子?”

苏公捋须点头,笑道:“所以在下说店家你是个有钱人。”

那店主连连摇头,道:“不瞒员外爷,当时旧房拆除之时,他等只补偿了我七百两银子,在整条街里算是最多的一户。一般人家,只有三四百银子,少的只有一二百两。”

苏仁诧异道:“为何你家最多?”

那店主颇有些得意道:“我家为何最多?一者,因我家旧屋在街巷口,位置最佳,自当比他人多些个;二者,因我与方恭禾老爷是亲戚,我与他是远房表兄弟。哦,员外爷初来密州,定然不知道方恭禾老爷,他是密州最有钱的四大家之一,此街便是他承建的。”

苏公醒悟的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

那店主连连点头,道:“若非如此,我等平头百姓,无钱无势,怎能买得起这店面?即便是亲戚,这店面也花了我近六百两银子,余下的钱便只能维持生计了。”

临桌的一位中年食客吃完面,付了五文钱给店主,闻听得谈话,忍不住多嘴道:“李掌柜亏的是方恭禾的亲戚,可惜那丁子富呀,一家人却弄得凄凄惨惨,恁的可怜。”

苏公听得明白,原来这面馆的店主姓李,又闻听得甚么丁子富,不免多心,问道:“这丁子富是怎生回事?”

那李掌柜瞥了这中年食客一眼,道:“这也怪丁子富太固执,自以为是,不肯听信我等好言相劝,否则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那中年食客淡然一笑,道:“要怪只怪这丁子富以指挠沸,以卵击石,螳臂挡车,恁的自不量力,他焉能是方恭禾的对手?”

那李掌柜听了这话,颇有些不悦,不免维护他这位远房表兄弟,道:“丁子富之事,其实与方家并无干系,主要是因他与街头的泼皮薛雾有些过节。”

苏公听得清楚,“泼皮薛雾”?不正是今日在北城门与苏仁打斗的那厮?那中年食客冷笑一声,不再多言,径自出店去了。

苏公急忙追问李掌柜,李掌柜摇了摇头,起身到柜台后去了。苏公主仆吃完面,付了十文钱,出了面馆。

此刻,暮色将至,但见东君阁楼上下悬挂数十盏红灯笼,此又是一番迷人的景象。然而,此时的苏公心事重重,满腹狐疑:面馆李掌柜与中年食客的话语尤在耳边,面前诸多的店铺竟然早早就售卖一空了!一家中等大小的店面竟然值二千两银子!而旧屋拆除的补偿与新店铺的售价相差竟然如此悬殊!为何方恭禾却还要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等差价的银子去了何处?那么这些店铺的主人究竟是些甚么人呢?苏公不知道这繁华的背后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苏公早已没有临来时的欣慰,急急忙忙回到府衙。刚进得府衙,有一名公差上前来报,只道是王率的家人曾来辨认尸首,廖家庄的死人并非王率。

苏公不由一愣,这消息倒是出乎意料,他本以为死者必是王率无疑,但如果死者不是王率,又会是谁呢?那王率又在何处呢?

苏公疑惑不解,瞥望了那公差一眼,这公差是跟随班头亓正光到过廖家庄的众公差之一,唤作赵古城,便问道:“亓班头可在?”

那赵古城连连摇头,道:“回大人,小的未曾见着亓班头。”

苏公眯了眯眼,问道:“你可知亓班头到哪里去了?”

那赵古城又连连摇头,吱唔道:“回大人,小人不知,自廖家庄回衙房后,小人见他换了衣裳后匆匆离去了。”

苏公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项班头可在?”

那赵古城摇头道:“回大人,项班头也不在,他早已回家了。”

苏公问道:“项班头今日抓回一个泼皮,唤作薛雾,你可知晓被关押在何处?”

那赵古城茫然摇头,道:“小人不曾听说今日抓了此人。那廖氏夫妇被关押在府司西狱。不过大人所说的这泼皮薛雾,小人倒是知晓此人。”

第十六章

苏公急忙追问。赵古城道,原来,这泼皮薛雾是密州城有名的泼皮,自小好吃懒做,偷东摸西,到得大时,整日与一班泼皮无赖厮混,横行霸道,敲诈勒索,那些个市井店铺摊贩,但若不从,小则打砸,恶则伤人,曾多次被受害者告到府衙,先后数次入狱,但他凶性未改,一旦出狱,变本加厉,凌辱受害者,益发猖狂。到如今,官府拿他无奈,百姓避之唯恐不及。

苏公闻听后,心中愠怒:怎的叫官府拿他无奈?地方官府职责何在?口口声声保一方百姓平安,但任由这等泼皮为所欲为,官府置若罔闻,不理不睬,随之任之,百姓又何来平安?官员差吏若是这般心思,治下情形可想而知。如此,只能令恶人更恶、凶者更凶。百姓苦不堪言,气断声吞。地方官吏即便没有同流合污、为虎作伥,百姓亦会深恶痛绝。此为官者失职也。

苏公心想,自己初到密州,百姓不知自己为人,若他等心中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定然将自己也当成往日那些个尸禄素餐、碌碌无为的庸官。思想至此,苏公不觉正气喷发,意欲大展身手。但自何处下手?想来想去,便是拿这薛雾开刀。

苏公挥了挥手,令赵古城退下,赵古城稍有迟疑,环视四下,忽然低声道:“大人且小心提防些个。”遂拱手拜退,急急离去了。苏公诧异的望着赵古城离去。

苏仁在一旁轻声道:“老爷,这厮怎的无头无脑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苏公捋着胡须,幽然道:“看来,这密州府衙八方杂厝,复杂得很。”

苏仁点头道:“老爷可还记得:先前在北城门,那薛泼皮被我打得落花流水,见得项班头到来,满脸委屈,似乎要与项班头言语甚么,不待薛泼皮说完,那项班头便打了薛泼皮两个嘴巴,不由分说,令手下将薛泼皮匆匆带走了。我猜想,这项班头与薛泼皮颇有些交情,只怕项班头早已将这厮放了。”

苏公捋着胡须,蹙眉思忖,喃喃道:“去年四月,我在杭州,闻知市井有猫鼠同处之异事。鼠隐伏象盗窃,猫职捕啮,而反与鼠同处,正如司盗者废职容奸,不可不察呀。”

苏公又想起了廖家庄无名尸首案,看来这桩案子还得仔细查勘,廖祥夏夫妇的杀人嫌疑相对较小,但凶手是否是廖祥春夫妇?苏公尚不敢妄言,但其中有一点,令苏公有些疑惑:死者衣囊中那块玉佩的出现颇为蹊跷。

依据亓正光所言,先前尸身上没有这块玉佩,是后来凶手趁人不备放入死者衣囊中的。但或许是亓正光勘验尸首时大意疏忽,这玉佩本就在死者衣囊中呢?这玉佩主人是廖祥春浑家申氏。为何到得死者衣囊中?这申氏与死者有何干系?若这玉佩先前便在死者衣囊中,则不排除死者与申氏的干系。

若如亓正光所言,这玉佩是后来被放入死者衣囊中,但毫无疑问,凶手是想嫁祸申氏。但这凶手怎的会有申氏的玉佩呢?除非这凶手就是廖祥春。

苏公思前想后,遂决定前往府司西狱。这府司西狱在府衙西侧,不消多时便到了。但见大门紧闭,苏仁上前叫门,但闻一声轻响,大门左侧露出一个方口,自方口内透射出幽幽光亮,方口后有人问道:“何人?”

苏仁探头望去,却见一张横眉竖眼的脸,正是守门的狱卒。

那狱卒恶声道:“你这撮鸟,叫嚷甚么?恁的不懂规矩,若要见人,却不见开门钱?”

苏仁一愣,反问道:“何谓开门钱?”

那狱卒冷笑一声,正待关闭方口。苏仁见状,狠狠捶了一下大门,厉声道:“太守大人到,叫那值守的狱官速速来见。”

那守门狱卒闻听,不觉一愣,将信将疑,探头张望,只见得门外两人,不肯相信,正待追问,早被苏仁啐了一脸口水。这守门狱卒平日里嚣张惯了,那些犯人并探监的家眷见了他,哪个不是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毕恭毕敬,何尝见过见过苏仁这般敢啐他口水的?看来此人端的来者不善。守门狱卒急急忙忙去了。

不多时,那方口处又露出一张脸来,苏公看得清楚,此人正是府司西狱狱官靳宁。靳宁借着微弱光亮,望见了苏仁,面孔陌生,脸色顿变,甚是恼怒,正待叱骂,又见得苏仁身后的苏公,怒容顿失,满脸惶恐,急令手下开门。

大门开启,狱官靳宁匆匆出来,上前躬身施礼,惶恐道:“小人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苏公面容淡然,抬步入得大门,问道:“且引本府去见白日里押解来的廖祥春夫妇?”

靳宁紧随苏公,怯怯道:“大人且在堂中歇息片刻,小人即刻将那两犯提押来。”

苏公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本府便到监牢之中问话。”

靳宁见苏公口气严厉,不敢坚持,又怯问道:“大人,这两犯分别关在男女牢中,不知大人先问哪一个?”

苏公道:“先到男牢。”靳宁不敢怠慢,急忙快步走到前方,引苏公往男牢,推开男牢大门,但见得四名狱卒在油灯下饮酒,靳宁一顿叱骂,四名狱卒慌忙起身,站立一旁,茫然不知何故。

靳宁拿过一把椅子,用衣袖拂了几下,笑道:“大人且坐。”

苏公指着牢房木栅门,道:“且引本府进去,那廖祥春关押哪间?”

靳宁点头,令一名狱卒开了木栅门锁,推开来。靳宁走在前方,道:“亓班头已有吩咐,那厮关押在里面左边第七间单牢中。”

苏公只觉一股腥臊恶臭扑鼻而来,不由微微皱眉,看那左右两旁的牢房,皆是碗口粗大的木栅隔着,里面甚是昏暗,借着微微的油灯光亮,隐约见得黑乎乎的人影挪动。不少犯人闻听得响动,只当又来了新犯人,纷纷上前,趴在木栅空处来看。

有七八个犯人讪笑叫嚷,靳宁厉声呵斥,怒道:“不知死活的贼囚,太守大人在此,你等若再喧哗,罪加一等。”众犯人听得这话,唬了一跳,他等万不曾想到太守大人此时时刻居然会到这恶臭的牢房中来。他等唯恐招惹了知州大人,引来祸端,个个闭口,不敢吱声。

第十七章

到得左边第七间牢房,靳宁选了一把铜钥匙,开启大锁,推开牢门,厉声喝道:“廖祥春。”昏暗的角落传来一个人惊恐哆嗦的回应:“小人在。”一名狱卒提来灯笼,室内顿时亮堂了许多,那廖祥春战战兢兢上得前来,靳宁喝道:“太守大人到来,你这厮还不跪下?”

那廖祥春闻听,急忙跪倒在地,磕头道:“小民拜见大人。”又有一名狱卒搬来一把椅子,置于苏公身后。苏公令靳宁及狱卒退下,苏仁也退至过道中。

苏公坐下身来,低声道:“廖祥春,你且将玉佩之事告知本府。”

廖祥春悲叹道:“大人呀,小人真的是冤枉呀,小人也不知浑家玉佩怎的到了那死人身上。小人猜想,这厮或是个贼儿,偷了浑家的玉佩,不知何故,又被人杀死埋了。”

苏公淡然问道:“这玉佩被人偷了,你夫妻竟然不知晓?”

廖祥春茫然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玉佩本是小人浑家嫁过来时的物什,平日里甚少戴着,只是闲时,或是过节走亲戚时才翻出来戴着。”

苏公点点头,问道:“这玉佩平日里放置在何处?”

廖祥春道:“小人浑家不戴时,便将这玉佩放在衣柜的一个锦盒里。”

苏公问道:“如此说来,你等尚未查看过那锦盒?”

廖祥春点点头,委屈道:“不待小人夫妻回去查看,便被大人抓来了。”

苏公眯着眼,望着跪地的廖祥春,他满脸委屈、气恼、惶恐与无奈,看不出丝毫狡诈与阴险。苏公幽然叹息一声,道:“这玉佩既然放在衣柜里,又怎的无端到了死者身上?若是被人盗走,怎的你等无有丝毫察觉?凡此等等,尚难解释清楚。本府问你,这两日白天,或是夜晚,有何异常事情?”

廖祥春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良久,吱唔道:“近几日,小人与浑家都在田土中劳作,并不曾见得甚么异常事情,夜里更是关门闭户,不曾听得甚么响动。哦,小人想起来了,前日午后时分,小人见得廖三儿在小人家宅四周转悠,小人疑心,便过去问他做甚,他不答理小人,鬼鬼祟祟的走了。”

苏公问道:“这廖三儿是何许人?你为何疑心他?”

廖祥春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廖三儿是团头廖前的三儿子,今已二十三岁了,尚未婚娶,整日游手好闲,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小人见他在家宅四周转悠,便疑心他在打甚么坏主意。”

苏公拈了拈胡须,问道:“你只见他一人?可有其他同伙?”

廖祥春思忖片刻,摇头道:“小人只见得他一人,未见得有他人。”

苏公又问了些闲话,皆无关紧要,如此看来,廖祥春所知甚少。此案似乎另有隐情,还待深究。幸亏苏公早有先见之明,之所以将廖祥春夫妇押解回城,乃是迷惑真凶,暗中早已吩咐亓正光乔装改扮查探廖家庄动静。

苏公劝慰了廖祥春数句,令他安心在此,等待命案告破,自然会将他夫妇二人释放。廖祥春听得这番话语,心中甚是感激,急忙拜谢。苏公又唤靳宁过来,吩咐他好生照看廖祥春夫妇,不得刁难打骂。靳宁点头唯喏。

苏公出了木栅门,靳宁令狱卒将门锁了。

行了两步,苏公忽然问道:“项辰今日可曾抓得一个斗殴的泼皮进来?”

靳宁一愣,稍有迟疑,道:“回大人,今日项班头不曾来。”

苏公摸了摸下巴,微微点头,往牢门口而去。靳宁提着灯笼紧随其后,苏仁与狱卒跟在其后。行了二十余步,约莫是第三间牢房,忽然有人高声叫道:“苏大人,我冤枉呀。”

这一声叫喊响彻牢狱,苏公顿时站住,寻声望去,黑乎乎甚么也看不清楚。靳宁闻听,勃然大怒,冲着牢房内叱骂道:“大胆贼囚,不知死活。”随后又对着苏公赔笑道:“大人,这些个犯人顽固狡诈得很,个个都说自己是冤枉的。”

苏公淡然瞥了靳宁一眼,近得木栅前,问道:“何人喊冤,且近前来。”闻听得牢房里悉悉索索,隐有挣扎动静,似乎有数人,却无人言语,也未见有人近前来。

苏公愠怒道:“靳宁,且将灯笼照与本府看个究竟。”

靳宁闻听,惶恐不已,颇有些犹豫。一名狱卒见状,早提举着灯笼,近得木栅门前。苏仁一把夺过靳宁手中灯笼,近得木栅,提举起来。

两盏灯笼的光亮下,苏公见得牢房墙角卷缩拥挤着五个人,人人惊恐万分,其中一人兀自埋着头。苏公猛然发现,分明是其余四个人压着那人的头、手、足,捂着嘴,使他动弹不得、说话不出。

苏公料想其中必有隐情,压住心头怒火,厉声道:“靳宁,且令他五人上前来,本府要细看一番。”

靳宁脸色微变,惶恐点头,冲着牢房内喊道:“大人有令,你五人且上前来。”

牢房中的五人无奈,只得起身,乜乜些些近得木栅前。那被压之人见状,扑上前来,抓住栅柱,跪倒在地,哭泣道:“苏大人,小人冤枉呀。”

苏公细看那人,是个青壮男子,蓬头垢面,鼻青脸肿,嘴角兀自有血丝。再看其余四名男子,满脸凶相,却无丝毫伤肿。

苏公脸色微变,望着靳宁,问道:“此是为何?”

靳宁惶恐不已,尴尬道:“大人有所不知,他等犯人在这牢房之中,闲着无趣,便玩些躲猫猫的把戏,因蒙着双眼,故而常有些磕磕碰碰。”

苏公冷笑一声,道:“何止蒙着双眼,适才他等分明蒙着他的口。大胆靳宁,兀自信口雌黄,说甚么玩躲猫猫的把戏,分明是蔑视本府,将本府视若三岁的孩童。恁的可笑至极。你可知欺蒙本府,该当何罪?”

靳宁闻听,脸色大变,急忙跪倒,惊恐道:“大人饶命,小人知罪了。”

苏公冷笑不止,指着提举灯笼的狱卒,问道:“你唤作甚名?”

那狱卒茫然道:“回大人,小的梅悌。”

苏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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