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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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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这个词用得很好、很强大!大儒赵复、丞相留梦炎、左丞相吴坚、参知政事刘岜……纷纷反颜事敌,曾经的大宋忠臣们,“居然”堂而皇之的做起大元忠臣来。
文人学士朝廷官员尚且如此,也难怪士兵们投降元朝了,现在的阿剌罕、董文炳军中,那些本应保护百姓的大宋朝廷官军,在投降蒙元之后,“居然”凶神恶煞的把屠刀砍向了含辛茹苦生之养之的同胞父老!在鞑子淫虐同胞姐妹的时候,“居然”兴致勃勃的在旁观看,甚至欢呼雀跃!
本来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丈夫能审时度势”,“圣人有经权之变”,更何况大元朝定鼎朔方,“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图”,的的确确是天下正朔,胸腔里这一颗**辣的忠君报国之心,自然要对着大元朝廷施展了。
什么同胞不同胞?我们忠的大元皇帝,忠的蒙古异族,宋人胆敢抗拒,都是逆天而行,都是不忠君父,通通的讨平、杀光!
范文虎、董文炳、张弘范,这些聪明人用汉人同胞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效忠大元的一颗红心,拿同胞悲凉的眼泪,换来了荣华富贵。
不过在席卷鲸吞华南半壁的死亡浪潮下,“居然”也有人胆敢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的抗拒。让我们永远记住这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傻瓜们吧: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李庭芝、谢叠山、陈文龙、陈淑桢、许汉青、苏刘义……
他们的名字,已经或者即将被逐出民族英雄的行列,甚至可能被阉虫鲶之类人物,扣上一顶抗拒统一的大帽子。但他们的精神早已不朽,公道自在人心,“骂名留得张弘范,义士争传陆秀夫。大是大非须要管,华人爱汉耻崇胡。”
西元1276年的秋天,这些伟大的人物,或者已经为国家为民族而牺牲,与天上的星辰争辉去了;或者正一步步沿着宿命走向死亡的深渊,不,是走向民族精神的祭坛。
权谋、心术、权变、城府深沉、老成持重,是留梦炎、张弘范、秦桧一类聪明人的信条;坚定得近乎执拗、不知变通、如热血少年般的冲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岳飞、文天祥、陆秀夫这样的傻瓜才会做的事情。
聪明人享受着异族的高官厚禄,傻瓜们则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铸就了丰碑。我们这个古老民族得以绵延五千年,或许就是因为有了后一种人物,不朽的人物。
现在,又有一个傻瓜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是大宋朝的秀王,赵与檡。
带着王府的五百亲卫,抵抗阿剌罕和董文炳的三万大军,孤城血战粮尽援绝,赵与檡终于在力战之后被俘。
攻下小小瑞安孤城,竟损兵折将七千余人,昭毅大将军、诸翼蒙古军马都元帅阿剌罕迫不及待的想割下敌人的头颅。
董文炳阻止了他。身为汉人的大元中书左丞、浙东经略深知,如能招降这位被誉为“刘更生之忠,曹王阜之孝”的亲王,无异于对福建宋室小朝廷的致命打击。
“投降吧,你们的谢太后、全太后和小皇帝,都已经投降了,以王爷的身份才具,大元朝廷必将厚待。”
“厚待?”赵与檡轻蔑的看着眼前这个帮助蒙元屠杀同胞的汉奸,“厚待本王,让本王做汉奸,学你一样对着鞑子摇尾乞怜?”
“你!”董文炳大怒,撕下温和的嘴脸,亮出明晃晃的钢刀,架到了秀王独生儿子赵孟备的脖子上。
“赵与檡,你就狠心让儿子死在自己面前?!”
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秀王铁石般的心,在软化动摇:我的儿子,他才十五岁啊!
赵孟备突然脖子一梗,闭上眼睛不看那雪亮的钢刀,用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嗓音念道:
“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魂魄毅兮、为鬼雄!”
秀王父子俩安祥的闭上了眼睛,被俘的监军赵与虑、浙东安抚使方洪,以及带伤幸存的亲卫们,都闭上了眼睛。
自蒙元南侵以来,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安详,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一次又一次充满希望的出兵,一次又一次绝望的打击……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在平静中面对死亡,血肉熔于这片曾经努力守护过的土地,魂魄化为鬼雄。
四十六章 危机
    处州失守,秀王赵与檡、安抚使方洪殉国;南平失守,文丞相转战汀州、莲城;奥鲁赤自江西攻邵武,知府赵时赏兵败退走;董文炳由浙江入闽北,克建宁府,俘知府赵崇釠,福建制置使王积翁弃南剑逃回福州。
四面楚歌、风雨飘摇,按照陈宜中、张世杰的部署,小朝廷从福州乘船下海,成立了海上行朝。
阿刺罕率舟师沿海岸南下,由叛将王世强导引直抵福州,福建制置使王积翁勾结知福州府王刚中献城投降。
福州陷落,标志着南宋小朝廷失去了最后一个沿海大城市,没有了大陆上的立足之地,今后只能长期漂泊海上。
宋军将士大半是福建人氏,妻儿老小多在福州,闻听噩耗,各船中哭声震天,有的人切齿痛骂王积翁、王刚中,有人呆立船舷半天不发一言,还有人神色哀戚长吁短叹,整个行朝被穷途末路的气氛包围。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谁知就在这个山河残破的时候,竟然有番邦外国前来朝贡!我大宋十七帝三百余年深仁厚泽,如今终于蒙苍天垂怜啊,连夷人都还知道感恩怀德,仍以我大宋为华夏正朔!
大宋行朝的左丞相兼枢密使陈宜中,拿着琉球国贡使的国书,简直欣喜若狂,他的手微微颤抖,眼睛一酸,泪水一滴滴落下,弄湿了表章。
由大小上千艘船舶组成的大宋海上行朝,东南角,被重重叠叠的船只围住的敏号剪式船上,“琉球国”的各位“贡使”们忧心忡忡。
冒贡,是伴随着朝贡体系的确立,而产生的诈骗行为。
周礼定“五服”,把天下诸侯按照亲疏关系和地理位置的远近,分作五服,分别有不同的进贡标准并给予回赐,回赐一般多于贡品,比如楚国的贡品就是一堆野草:苞茅,用于过滤酒水,不值几个大钱,而周天子的回赐则往往是丝帛、铜器、弓箭、兵车一类的好东西,价值远高于贡品。
总地来说。“王者不治夷狄。来者不拒。去者不追”。中原王朝要是四夷来朝地名义。皇帝对来朝贡地邦国是“来者不拒”地;四夷、诸侯们则贪图丰厚地回赐。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既然朝贡有利可图。就免不了有人在这上面打起了坏主意。随便弄点茅草杆。去找周天子换个大铜鼎。真是一本万利。
不过周天子时。天下诸侯无论远近。就是极远地楚、吴、越一类当时地蛮荒之地。其祖上也多是武王伐纣地功臣或者周天子地亲戚。大家地爷爷爸爸是在一条战壕里扛过枪打过仗地。都是互相知根知底地红色子弟。别人想来冒充。很难。
到了汉武帝时候。开拓西域小国。那些蛮夷们和大汉皇帝们不熟啊。距离太远。到长安来。有地要穿越沙漠。有地还要翻越葱岭。国家又多。一个小城几百几千号人就算一国。什么大宛、莎车、于謓……光千奇百怪地名字就叫人头疼地了。管外交地大鸿胪他老人家弄得一个头三个大。也“拎勿清”了。
后世日本奉为国之重宝地“汉委奴国王”金印。就是汉朝光武帝送给他们地。那阵子倭人还处于弥生时代。跟原始人相差不多。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估计进贡了几碟生鱼片。就得到一颗金印。真是有得赚。
就有狡猾狡猾地家伙看出了门道。拿锅烟灰把脸蛋擦黑。再随便胡诌几句叽里咕噜地“夷语”。随便带点乡下土特产。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跑来找大汉皇帝朝贡了。
好!夷人来朝贡说明我“圣天子在位”,我中原皇帝当然要“来者不拒”,大大的赏!几只土鸡土鸭,换来了金子银子绫罗绸缎,得逞的家伙洗去脸上的锅烟灰,转眼又变成了根正苗红如假包换的大汉子民,拿着皇帝的回赐,笑嘻嘻的回家去了。
如果遇上好大喜功的皇帝,官员们自然投其所好,不会认真审查朝贡使者的身份,骗子们屡屡得逞。稗官野史上说,隋炀帝为了夸示国力,在番邦贡使来朝的时候,给树干包上绫罗绸缎,贡使吃饭、住店不要钱,大搞公款吃喝,想必那时候冒贡的骗子们都赚得盆满钵满了。
之后的唐宋元明清,冒贡的把戏一直没有断绝。明朝成化年间,陕西副使郑安言向朝廷报告,从乌斯藏来朝贡的活佛们,只有三分之一是真的,其余都是汉藏勾结的冒牌货,这些骗子伪造印信,往往上百人一伙,成群结队的跑到大明来混吃混喝,临走还要从回赐上捞一把。
南宋时期,偏安一隅的宋朝皇帝们,对着北方的大辽大金大元,开始称兄弟(宋辽澶渊之盟),后来称侄称臣(宋金绍兴和议),最后连孙子(对蒙元)都当了,实在憋屈得不行,那就在朝贡的蛮夷身上找回自尊吧,在贡使乒乒乓乓的叩头声中,大宋的帝王将相们总算找回点天朝上邦的虚荣,可以继续“西湖歌舞几时休,直把杭州作汴州”。
于是朝廷对待贡使越发优厚,于是骗子就越发的多。
冒贡这种事情,瞒上不瞒下,临安人茶余饭后拿来讲笑话的,大家多曾听说。侯德富的主意,就是把阿泰头人推到前台,打扮成“琉球国”的国王,楚风等人则作为“通事”、“随员”、“华商”充作使团成员。
本来这个计划非常完美,由汉人充随员的贡使,实在很多,毕竟人家千里迢迢的来朝贡,总得有几个带路的、几个翻译官吧,这就是满南中国海、印度洋到处跑的华商一展身手的时候了。而且这次冒贡的主角,阿泰头人,那可是正经八百的琉球夷人、宝岛原住民,就算朝廷请来李昌钰博士做DNA鉴定,结论都是板上钉钉的。
只要得到朝廷的封赏,确定琉球的海外藩国地位,目前的危机就算暂时过去了。
找到海上行朝了,国书递上去了,觐见的日子也定在了三天后,就在这节骨眼上出了纰漏。
“大人、大人不好了!我在船舷上透透气,看见、看见刁老鼠那厮,就在左边过去第三条小艇上……他、他可能也看见我了!”刘喜急步走进舱中,神色颇为惊慌。
啊!怎么会这样?楚风像触电似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确定他认出你了?”
“嗯,好像他也很吃惊。”
张广甫气得胡子直抖:“唉~你呀你、你呀你!刘喜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说了晚上才准出舱透气,你白天没事跑船舷上瞎转悠啥呢?”
王大海和侯家兄弟听到声音也围了过来。本次出海,陆猛不愿意“欺君罔上”,楚风也就顺他的意,没带他来;做学问的曲海镜、管工场的徐财旺、钢铁厂的冯火山等人,来了也没用,就留在琉球主持各项工作。
老爷子痛心疾首的说:“怎么办事这么不小心?这冒贡的事情,担着血海般的干系,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啊!本来老夫算定万无一失的计划,就等三天后,咳咳、咳咳”
“老张,别急,大家先想想办法。”见张广甫差点背过气去,王大海给倒了杯茶,给他灌下,脸色才好了几分。
刘喜痛苦的蹲下身子,抓着脑袋喃喃的说:“全怨我不好,不该去船舷……”
楚风摇摇手:“不怪你,不可能整天呆舱里,换了谁上船舷,被刁老鼠看见都是一样。问题不是出在刘喜,而是刁老鼠突然出现在行朝军中,撞破了我们的身份。”
“要不,咱们趁这会儿官军没防备,悄悄跑了吧?”刘喜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子,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
“跑?跑到哪儿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琉球岛可搬不走。”张广甫也知道自己是迁怒于刘喜了,只是一时脸面上下不来,口气还有点生硬。
“不用着急,依我看,刁老鼠万万不会告发我们!”侯德富胸有成竹。
四十七章 绝不抛弃
    “张枢密麾下左军第十五队队官刁德宜,奉枢密相公钧旨,来见琉球贡使!”船下一叠声的喊,船舱中众人会心一笑,提在喉咙口的心,总算落回了胸腔里。
侯德富分析,以刁老鼠的德性,绝对不会直接跑去告发的,因为那样做对他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相反,他绝对会跑来敲诈勒索,拿到足够多的钱财。
果不其然,他来了。刚投入军中,官职不过统率五十士兵、一艘小艇的队官,张世杰家看大门的,拔下根汗毛都比他腰粗,堂堂大宋枢密会让他来传信?哄鬼呢!
刁老鼠确实是来哄鬼的。
上次他支使赛尔勒与楚风为难,结果偷鸡不成倒折一把米,把金泳、王与、赛尔勒这三位大人物一古脑儿得罪了,再呆在泉州,估计会被人扔海里喂王八了,于是孤身一人悄悄溜到福州来投亲,结果三姨妈的二表哥家早已人去楼空不知去向,一时没法可想,正巧朝廷招募敢死之士,就一咬牙投了军,在他想,若是大宋胜了,自己就是中兴功臣,蒙元胜了,大不了瞅个空子卖身投靠。因为善于拍马屁,奉承上司得力,短短几个月就做到了队官。
这次听说什么琉球国贡使来朝,刁老鼠就留了心,因为他知道琉球的虚实,除了那群匠户之外,就只有大群土人,哪儿来的国王、贡使?估摸着,这事儿有一多半是那“冒贡”的老话儿来了。
乘船绕了几圈细细打量,刁老鼠犹豫了,他在泉州混了这么些年,东洋西洋大大小小的船只见过好几十种,这船的样式,却是前所未见。难道,这世上真有个什么琉球国?
就在刁老鼠疑神疑鬼的时候,刘喜走上船舷,伸了个懒腰,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无意识的撞到了一起。
哈哈!这下子可以确定是冒贡了!刁老鼠克制住狂喜的心情,缩回小艇的船篷下面,仔细思量了一会儿,最后的决定就是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捞一把,黑吃黑的手段,刁大爷可是玩得溜熟。
曾经的泉州府混混破落户,现在的队官刁老鼠刁德宜,踱着方步走进了船舱。“哟,这不是楚公子吗?好久不见,做起琉球贡使了,可喜可贺!”
“呵,张老头子,你是通译,还是帐房师爷?”
刁老鼠满脸嚣张欠扁地表情。把楚风等人挨个揶揄一番。最后轮到了刘喜。“哼哼。小喜子。刁大爷以前待你不薄啊……”
“不薄?设套作局骗我赌钱。把我地房子、田地都抢走。害得我妻离子散。引诱我整天借酒消愁。还让我做你地走狗。这就是不薄?”刘喜冷笑道。
刁老鼠面色一滞。恼羞成怒:“你!眼下敢得罪刁大爷。叫你们千刀万剐!”说罢他一甩袖子。作势朝舱外走去。
“刁老鼠。不用装腔作势地。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都摆在明面上说吧!”侯德富抱着膀子。笑嘻嘻地说。
“好!还是皮猴子爽快!”刁老鼠借坡下驴转过身来。贼笑着说。“诸位胆子不小啊。敢玩冒贡地把戏。呵呵。道上地规矩嘛。是见者有份……”
楚风转着手上地茶杯。“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出来。大家听听再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刁老鼠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朝廷赏赐的东西,全得归我!”
侯德富脸一板:“刁老鼠,你是不是太贪心了点?我们千里迢迢劳神费力,赏赐全归你?”
“呵呵,大爷我只须往上面一报,一个欺君之罪跑不了,你们全得千刀万剐!能留条命算不错的了!”
楚风想想,本来就不是为了那点赏赐,也就同意了这条。
“第二,这条快船给我留下!”刁老鼠懂得船型,一眼看出剪式船速度快的优点,他想搞到这艘船,将来宋元大战,要溜号就方便了。
但这船是王大海一斧一锯花心血造出来的,性能又前所未有的好,琉球人视为珍宝,他闻言大急:“你!想要船,没门!”
刁老鼠好整以暇:“性命要紧,还是船要紧?”
王大海捏着拳头,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根根迸起,楚风拉住他,“算了,船没了还可以再造,人没了就啥都没了。”
“这第三条嘛,”刁老鼠淫笑着说,“早听说王家妹子生得漂亮,是匠户营中一枝花,嘿嘿,小人不才,也颇有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
“我操你祖宗!”王大海一拳擂到他胸口,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响,这家伙被打得飞了起来,撞倒了船舱中大大小小的物事,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姓王的,别以为可以杀人灭口,我来之前就和兄弟说好了,要是你敢乱来,他马上就去找张枢密出首,告你个冒贡欺君之罪!”
刁老鼠这话一出口,张广甫、刘喜就急了,一左一右拉住蛮牛般的王大海,生怕他下手不知轻重把姓刁的打死了,那就要断送掉全船人的性命。
“哼,爷爷一条命,换你们几十条命,值了!来呀,有种来打老子嘛!”刁老鼠抹了把嘴角的血渍,从地上爬起来,见众人拉住了气鼓鼓的王大海,量他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就又嚣张起来了。
“姓王的,就冲今个儿这一拳,嘿嘿,将来我会好好疼敏儿的。”刁老鼠斜着眼睛,挑衅的看着王大海,吐出一股泼皮破落户的狠辣劲儿:“你女儿,我他妈要定了!”
楚风这个着急啊,算了算从吕宋得到的黄金,对刁老鼠说:“这条换换吧,敏儿是不能拿来交换的,这样,我给你黄金一万两,这事就算完了,如何?”
舱中人倒抽一口凉气,楚风宁愿付出万两黄金,也不舍得王敏儿一个姑娘家!在楚风来说,万两黄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吕宋的金矿如果完全开发出来,一年怕不有十万两,倒是敏儿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心目中比黄金贵重多了。而且楚风还带着现代人的思维,遇事喜欢做交易,用收买的方法解决矛盾。
殊不知在刁老鼠心目中,琉球还是个破败穷困的小村子,哪儿来的万两黄金?有了万两黄金,还用得着巴巴的跑来冒贡,贪图那点赏赐?
他冷笑道:“在刁大爷眼前耍花枪,也不怕闪了舌头!哼哼,老子才不要什么黄金,我知道你们这船快,要想留性命,分一半人到我船上呆着,剩下人开船去琉球把小姑娘接来与我成亲,这事就算结了!要不就大伙儿一拍两散!”
张广甫、刘喜、侯家兄弟和王大海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楚风脸上。张广甫、刘喜的眼神躲躲闪闪,他们希望楚风能看在琉球一干妇孺的份上同意这个要求,然而又没脸说出口;侯家兄弟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完全服从楚风的决断;王大海的心情最为矛盾,一方面,他绝不愿意把心爱的女儿推进火坑,但另一方面,他又怕为此连累了各位乡亲。
按照昭君出塞、文成进藏的一贯思维,似乎不难作出抉择——徽钦二帝维护民族感情的举动更加崇高,把开封所有的帝姬、宗室、民间美女,五千多人都送给金兵蹂躏。
舍弃区区一群女子,换来更多人的生命幸福。“一身归朔漠,数代靖兵戎;若以功名论,几与卫霍同。”多好啊!把娇滴滴的汉家女儿送给异族,用女人的青春美貌在敌酋的胯下换来和平,举国男儿靠女人的裙子庇佑,还能活得滋润,真好!
如果楚风是张弘范、范文虎或者徽钦二帝那样的聪明人,一定也就这样做了;可惜,尽管没有像岳飞、文天祥那样傻得彻底、傻得壮烈,但楚风确实也是傻瓜中的一员,他非常严肃、非常坚定的摇摇头:“不行,其他可以答应,这条绝对不行。”
刁老鼠冷哼一声,大步走出了船舱。
王大海松了口气,张广甫和刘喜的脸色则迅速的阴了下去,老头子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东家,今天、今天这事,唉……”
“不,你们想岔了,我绝对不是因为敏儿才这样做。”楚风面色沉静,“琉球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自由人,没有谁可以要求别人牺牲。所谓为了大多数而牺牲少数人,只能是在战场上!”
“其他任何时侯,都不能以牺牲少数、造福大多数为理由。今天的少数是敏儿,明天则你、我、他,都有可能成为少数,比如张广甫,如果刁老鼠要的不是敏儿,而是你的小妾呢?我们就要求你作出牺牲?”
楚风想起了那艘流传颇广的,波士顿犹太人大屠杀纪念碑上的短诗:
在德国,起初他们追杀列宁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列宁主义者;
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教徒;
最后,他们直奔我而来,却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纳粹的每一次屠杀清洗,都是针对的少数人,而麻痹了大多数;最后,所有人都惊讶的发现,自己变成了少数。
楚风在张广甫惊讶的注视下,继续说道:“不,不能维护少数人的权利,就不能保证全体的权利,因为针对具体的事情,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少数。饥荒面前,饿死的人是少数;鞑子抢走的少女,之于全体汉人是少数;河洛燕云的父老,之于全中国是少数;常州城中被屠杀被熬成*人油的百姓,之于整个大宋疆域成千上万城市是少数……于是就以保存大多数的理由,放弃他们,任由他们悲惨呼号?”
“不,绝不!这是昏君和腐朽朝廷的理由,不是我的理由!”楚风越说越激动,“有了抛弃一个人的开端,就会抛弃十个人、百个人,最终抛弃所有人!之前,我没有抛弃被山越人抓走的郑发子,冒着付出更大牺牲的代价去救他;今天,我也不会放弃王敏儿;将来,琉球政府对它的每一个子民,不分男女、贫富、老幼,都必须不抛弃、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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