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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蛾-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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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璞道:“你找到病源没有。”

崔北海点头道:“早就找到了。”

郭璞道:“却病的方法?”

崔北海:“也有了。”

郭璞叹了一口气,道:“我来的敢情多余?”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接道:“不过这却是最好,省得我这个表妹日夜担心。”

他笑顾易竹君!

易竹君也笑笑,笑得却很勉强,那表情倒像宁可日夜担心,只怕崔北海不病。

--我若是真的病倒,她只怕未必就会日夜担心。

崔北海心里想,表面却又是一种表情,他又有了笑容,笑对郭璞道:“你来得倒也是时候。”

郭璞愕然道:“哦?”

崔北海道:“我正闷得发慌,正想找一个人喝上几杯。”

郭璞怔在那里。

易竹君连随又问道:“你用过午膳没有?”

郭璞道:“还没有。”

崔北海又问道:“懂不懂喝酒?”

郭璞道:“几杯倒可以奉陪。”

崔北海拍膝道:“好极了。”

他目光一转,方待吩咐易竹君打点,易竹君已自趋前,道:“我去吩咐准备酒菜。”

这句话说完,她便带笑退下。

看样子她似乎很高兴郭璞能够留在这里。

她甚至高兴得忘记了问崔北海应该将酒菜准备在什么地方。

酒菜准备在偏厅!

这是崔北海通常宴客地方,易竹君总算还记得崔北海这个习惯。

她叫人做了六样小菜。

六样小菜五云拜日般摆开,当中的一样还用一个纱罩覆着。

崔北海目光闪动,连声说出五样小菜的名字,目光终于落在纱罩上,道:“这里头又是什么。”

易竹君应声揭开纱罩,道:“这是我亲自下厨做的水晶蜜酿虾球。”

翻花的虾珠,酿上水晶一样透明的蜜糖,衬着碧绿的配菜,既像是水晶,也像是一颗颗的碧玉。

色香俱全,易竹君在这上面显然已化了不少心机。

郭璞瞪着这一碟水晶蜜酿虾球,露出了馋相。

看样子,对于这样小菜,他似乎并不陌生,却又似已很久没有尝到。

崔北海却是一面诧异,连听他都没有听过这名字,他更不知道易竹君有这种本领。

他怔怔地望着易竹君,忽然道:“怎么你还懂得做几样小菜?”

郭璞替易竹君回答:“她本来就是这方面的能才。”

他这个表哥知道的竟然比崔北海这个做丈夫的还要清楚。

崔北海这个做丈夫的心里头实在不是滋味,淡应道:“哦?”

郭璞又道:“这水晶蜜酿虾球她做得尤其出色,我却已有三年没有尝到了。”

崔北海心里头更不是滋味,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淡淡道:“我从来没有尝过。”

他尽管在笑,语气已有些异样,易竹君也听出来了。

郭璞不是呆子,他同样听得出来,再想崔北海方才的说话,一脸的笑意不由凝结。

崔北海大笑道:“这次大概是因为你到来,她特别亲自下厨弄来这些小菜,哈,我倒是沾了你的光!”

他这句话出口,易竹君的面色亦不由变得难看起来。

郭璞赶紧陪笑道:“嫁入大富人家,谁还想到亲自动手烧菜。这次,想必是因为我这个表哥到来,记起自己还有这种本领,才下厨去,大概是想试试,自己还能否做得来。”

他转顾易竹君,道:“表妹,你可是这意思?”

易竹君当然点头。

崔北海随即笑道:“这就非试不可了,果真做得好的话,以后可有你忙的。”

他笑得倒也开心。

易竹君郭璞听他这样说,一颗心才放下。

崔北海接又笑道:“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来!趁热吃!”

未入口已是香气扑鼻,入口更香甜。

蜜糖本来说香甜可口,食欲不由大增,一口咬下去。

“吱”一声,这一口像是咬在一只老鼠的身上。

死老鼠!一般血红的浓汁从虾球里流出,流入他的咽喉!

浓汁之中透着一种难言的恶臭,就像是死老鼠那种恶臭。

虾不是这种味道,绝不是!

水晶虾般的蜜糖内到底是什么东西?

崔北海实在不想在客人面前失仪,但也实在忍不住。

那一股恶臭的浓汁才入咽喉,他整个胃就像已倒翻了。

“哗”地他张口吐出了那个虾球!

虾球滚落在他面前的桌上,已几乎被他咬开两边,他看得非常清楚,裹在蜜糖内的并不是一只虾,而是一只蛾!

碧玉般的翅,血红的眼睛--吸血蛾!

水晶蜜酿吸血蛾球!

那一只吸血蛾也不知是给他活活咬死还是本来就是一只死蛾,血从被咬开的蛾身中流出,染红了水晶般的蜜糖外壳。

血红色的血,带着一种难言的恶臭。

流入崔北海的咽喉中的也就是这种恶臭的蛾血!

崔北海不看犹可,一看整张脸就变成白色。

他双手扶住桌子,当场呕起来。

腥臭的蛾血,呕下了桌面。

连胃液也几乎呕出,易竹君郭璞吃惊地望着崔北海。

他们的目光先落在崔北海呕吐出来的那个水晶蜜酿虾球之上,却一带而过。

在他们眼中,那似乎不可伯。

是不是他们早就知道蜜糖之内的是什么东西?

他们也并未下箸。

崔北海继续呕吐出来的只是苦水。

他的面色由死自转变成赤红,身子也似乎因为呕吐变得衰弱,已摇摇欲坠。

易竹君郭璞看在眼内,不约而同地一齐站起身子,急步上前去,伸手正要扶住崔北海,冷不防崔北海突然将头抬起来,狠狠地瞪着他们。

给他这一瞪,易竹君郭璞伸出去的两只手不由都停在半空,人也怔住。

呕吐已同时停下,崔北海咽喉的肌肉筋骨犹在不停地抽搐。

他的口仍然张大,口角挂满了涎沫,一额的汗水,珠豆般纷落,面部的肌肉似乎已全部扭曲了起来,显露出来的那种表情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易竹君望着他,不觉脱口道:“你……怎么了?”

崔北海口角牵动,好容易才吐出一个字:“蛾……”

易竹君的面上露出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神色,道:“什么蛾?吸血蛾?”

崔北海立时半身一偏,戟指易竹君,哑声道:“你哪来这么多吸血蛾?”

易竹君一声轻叹,道:“你这次又在什么地方见到吸血蛾了?”

崔北海那只手指颤抖着,转指向那水晶蜜酿虾球,道:“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易竹君一怔,道:“不就是水晶蜜酿虾球?”

崔北海惨笑道:“虾球虾球,蜜糖内裹着的真是虾球?”

易竹君轻叹一声,道:“不是虾球又是什么?”

崔北海道:“蛾!吸血蛾!”

易竹君摇摇头,没有作声。

崔北海接道:“水晶蜜酿吸血蛾,你亲自下厨弄这道小菜,到底是准备给谁吃?”

易竹君又是摇头,仍然不作声。

郭璞一旁插口道:“何来什么吸血蛾?”

崔北海怒道:“这难道不是……”

话一出口,他那只手指亦向吐在桌面上的那个虾球指去。

那个虾球内本来是一只吸血蛾,现在竟变了金黄芬芳的蜂汁。

这剎那之间,他忽然亦觉自己犹带腥臭的口腔不知何时亦变成芬芳。

蜂汁芬芳,崔北海目定口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才转回易竹君郭璞两人的面上。

他立时看到两个非常可怕的“人”!

青绿如碧玉的面庞,赤红如鲜血的眼睛,没有眼瞳,整个眼球就像是一个蜂巢,就像是无数的筛孔结合在一起。

人怎会这个样子?妖怪!崔北海心中惊呼。

这一声惊呼还未出口,那两个妖怪已然消失,幻影般消失。

消失的其实只是那两张妖脸。

那两张妖脸其实也不是如何消失,只不过面庞不再青绿,眼睛不再赤红,黑漆一样的眼瞳又再出现。

那两张妖脸只是变回两张人脸,易竹君郭璞的两张人脸。

青绿如碧玉的脸庞,赤红如鲜血的眼睛,简直就是吸血蛾的化身!

--莫非他们两个人都是蛾精?

崔北海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结,木然地望着易竹君郭璞。

易竹君郭璞一直就在盯着崔北海,一见他回头,郭璞便问道:“吸血蛾在什么地方?”

崔北海没有回答,眼中又有了惊惧之色。

易竹君实时一声叹息,转顾郭璞道:“他就是这个样子,好几次突然说看见吸血蛾,依我看,你现在最好立即替他诊察一下,也许现在就能够找出病因。”

郭璞点头道:“我正有这个意思。”

他两步跨前,手刚待伸出,崔北海猛地一声怪叫:“不要接近我!”

好惊人的一声怪叫。

郭噗几乎没有吓死,勉强一笑道:“你现在还是给我看看的好。”

崔北海冷冷地道:“还有什么好看?现在……现在我什么都明白……”

易竹君郭璞对望一眼,仿佛不明白崔北海说话的意思。

“吸血,吸血蛾!我到底有何对不起你们?”

崔北海喃喃自语,突然狂笑了起来。

他一脸悲哀,笑声中更无限的凄凉。

易竹君郭璞面面相觑,两个忽地都叹息起来。

易竹君叹息道:“他这个毛病又来了。”

崔北海居然听在耳里,惨笑道:“是我的毛病又来了!”

这句话出口,他倏地转身奔了出去。

荷塘的水冷如冰。

崔北海双手掬了满满的一捧水泼在脸上,激动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一颗心却仍乱如春草。

--易竹君嫁给我的时候已非完壁,我虽然因为实在喜欢,没有当面揭破她,也没有与易大妈计较,仍不免耿耿于怀,一心要找出那个先我夺去她清白的人。

--这个人,莫非就是她这个表哥郭璞?

--好象易竹君这么可爱的女人,无论谁得到,都不会放手,郭璞之所以由得她嫁给我;想必是当时有所顾虑,不敢出面与我争夺。

--这三年之间,也许他学来什么妖术,所以走回来,要从我的手中将易竹君抢回去,哪些吸血蛾的出现,也许就是出于他的驱使吸血蛾,一切可怕的怪事完全是他从中作怪亦未可知。

--也许他们本来就是两个蛾精,郭璞是故意让易竹君嫁给我,一待时机成熟便现出原形,吸我的血,要我的命!

--这如果是事实,他们的目的只怕不会这么简单,那除非我的血特别宝贵,是以他们才不惜在我的身上化费三年的时间。

--要不是,他们的目的又何在?

崔北海越想心越乱。

--他们如果真的是存心害我,就绝不能对他们客气,无论是人抑或是蛾精,都非杀不可!

杀机一动,崔北海的手不觉就握在剑上!

--这只是我自己的推测,并没有任何证据,再多等一天看看,说不定这一天之中让我找到他们害我的证据,那时下手,方是道理。

心念再转,崔北海才将握紧的那只手又放松。

他决定多等一天。

三月十三日,今夜月仍缺,铁的却已并不多,满院虫声半窗月。

书斋向月那边窗户的窗纸全都被月色染得苍白,死白。

崔北海独卧榻上,静对苍白死白的窗纸,面色亦显得死白,苍白。

他一脸倦容,眼睛仍睁大。

忙了整整的一天,他已经找遍整个庄院,易竹君所有的东西他亦全都找机会暗中加以检查。

他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甚至一只吸血蛾都没有遇上。

--难道他们早已知道我准备采取什么行动,预先将所有有问题的东西全都藏起来?

--难道那些吸血蛾的巢穴并不是在这个庄院之内?

找了整整的一天,他都找不到一只吸血蛾,可是,才卧下,那些吸血蛾便又来了。

成群的吸血蛾出现在书斋外,“霎霎”的扑翅之声,静夜中听来,份外的刺耳吸血蛾,份外的恐怖。

那群吸血蛾仿佛从月亮中飞来。月光照在窗纸上,它们的投影亦落在窗纸上。

飞舞的蛾影直似群鬼乱舞,由近而近,由大而小!

月光已经被蛾影舞碎,窗纸也似被舞碎了。

崔北海居然沉得住气。

也不过片刻,“霎霎”的群蛾扑翅之声突然停止,蛾影亦同时静止。

千百个蛾影全都静伏在死白的窗纸上。

窗纸,却不因此昏暗,反而变得碧绿。

月色竟照透蛾身。

崔北海死白的面色亦惨绿起来,他的身子实时从榻上飞出!

箭也似“飕”的飞出,飞落在窗前。

他瞪着那群吸血蛾,一直到它们完全静止,才采取行动!

人犹在半空,他的双手已伸出,身形一落下,双手就将其中的一记窗户劈开!

窗户一劈开,他的右手便收回,“呛啷”拔剑出鞘!

他早已准备那些吸血蛾在窗户打开之时,扑进来向他袭击。

大出他意料之外,伏满了窗纸的吸血蛾便已消失。

夜雾凄迷的院子却隐约闪烁着千百点鬼火一样,惨绿色的光芒。

崔北海没有追出,一脸的悲愤。

他突然挥拳,痛击在窗子之上。

整个窗子都柏他击碎,他心中的悲愤,却并未因此消散。

他虽然不知道那引起吸血蛾连日如此出现,并不进一步采取行动,是吸血之前的习惯,还是着意恐吓,却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不难就变成疯子。

长时期活在恐惧之中,的确可以使一个人的神志完全崩溃。

幸好今天已是三月十三,后天就是三月十五。

十五月圆之夜,据讲蛾王就会出现。

蛾王出现的时候,事情据讲就会终结。

这种恐惧的生活最多还有两天。

崔北海只希望这两天之内自己还没有变成疯子。

事情的终结虽然也许就是他生命的终结,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必再恐惧。

恐惧本来就比死亡更难堪。

三月十四,又是夕阳坠西。

崔北海徘徊在西院中,夕阳下,也就在这时,一个仆人将杜笑天带来了。

杜笑天一身副捕头的装束,满面风尘仆仆。

崔北海一眼瞥见,大喜若狂,赶迎上去。“杜兄,怎么现在才来,可想死我了!”

崔北海大力地拍着杜笑天的肩膀。

这一拍之下,竟拍起了一大蓬尘土。

崔北海不由一怔,一双手停在半空。

杜笑天连忙偏身让开,仰面大笑,道:“再这样拍下去,连你也得变成灰头土面的了。”

崔北海闻言一怔,道:“你打从哪里来的,怎么竟像一条泥土里钻出来的臭虫?”

杜笑天道:“我不是从泥土里钻出来,只不过在风沙中赶了整整一天路。”

崔北海问道:“这十天到处都不见人,你到底哪里去了?”

杜笑天道:“走了一趟凤阳。”

崔北海道:“是因为公事。”

杜笑天点头。

崔北海道:“事情还没有办妥?”

杜笑天道:“己经办妥了。”

崔北海奇怪道:“怎么你还是这么急。”

杜笑天道:“我是赶回来见你。”

崔北海道:“哦?”

杜笑天笑道:“吸血蛾那件事你难道以为我完全忘记了。”

崔北海点头道:“我几乎这样以为了。”

杜笑天道:“你当我是那种不顾朋友生死的人?”

崔北海赶紧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种事实在太难令人置信,你就算完完全全不放在心上,我也怪不得你。”

杜笑天道:“如果那天在湖畔不是遇见那两只吸血蛾,又给其中的一只刺了一下,我只怕真的不会放在心上。”

崔北海道:“你现在莫非已有了应付的办法。”

杜笑天摇头道:“没有。”

崔北海道:“那么你赶回来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杜笑天道:“看看你变成怎样。”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崔北海两眼道:“你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崔北海苦笑。

杜笑天接道:“那件事假使并非传说,蛾王也要在十五月圆之夜;才会出现,今天不过是十四,我回来仍是时候,还可以赶及帮助你对付那些吸血蛾。”

崔北海微喟道:“你虽然及时回来,只怕对我也没有什么帮助。”

杜笑天一怔道:“听你的口气,这十天之内,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崔北海颔首道:“已够多的了。”

杜笑天道:“是不是那些吸血蛾又出现了?”

崔北海道:“每天都出现,一天比一天多,昨夜出现的时候,我看已不下千只。”

杜笑天耸然动容,脱口道:“难道那真的并非只是传说。”

崔北海道:“我看就是了。”

杜笑天忽然又问道:“它们从哪里飞来?”

崔北海道:“不知道。”

杜笑天又接着问道:“它们没有袭击你?”

崔北海道:“没有,只是极尽恐吓,这也许是它们的习惯,是蛾王的命令,在十五月圆之夜,蛾王出现之时,它们才正式采取行动。”

杜笑天转问道:“你有没有对它们采取行动?”

崔北海道:“有。”

杜笑天道:“能不能制止它们?”

崔北海道:“根本就没有作用。”

杜笑天说道:“难道,刀剑它们都不怕?”

崔北海点头道:“正如第一次。”

杜笑天道:“是不是在你采取行动之时,它们便魔鬼般突然消失?”

崔北海一声叹息,道:“它们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

杜笑天沉吟一声道:“你可曾想过怎么会惹上这些东西?”

崔北海似乎意想不到杜笑天这样问,怔住在那里。

杜笑天又道:“这么多人不选择,偏偏选择你,必然有它们的原因,知道了这个原因,事情也许献比较简单。”

崔北海苦笑,欲言又止。

杜笑天低头沉吟,并没有留意崔北海的神态变易,接问道:“它们多数在什么地方出现?”

崔北海道:“几乎每一次都不同。”

杜笑天转问道:“昨夜出现在什么地方?”

崔北海道:“书斋之外。”

杜笑天道:“前几次又如何?”

崔北海闭上嘴巴。

杜笑天盯着他,道:“忘记了?”

崔北海道:“你看我可像是如此健忘之人。”

杜笑天缓缓道:“我看你像是心中有难言之隐。”

崔北海又将嘴巴闭上。

杜笑天道:“你说了出来,也许我能够从中找出那些吸血蛾的弱点,替你设法应付,但如果你不说,怕我就真的对你毫无帮助的了。”

崔北海又是苦笑,道:“有些事即使我说出来,你也未必会相信。”

杜笑天道:“只是未必会,不是一定不会。”

崔北海沉默了下去。

杜笑天静候一旁,也不催促。

崔北海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摇头。

杜笑天看在眼内,道:“果真是难于启齿,也不勉强你。”

崔北海苦笑一下,道:“有件事我倒想跟你说一说。”

杜笑天道:“我在听着。”

崔北海道:“那些吸血蛾出现的时候,并不是每一次都只有我一个人,可是除了我之外,在场的其它人竟全都没有看见他们,你说奇怪不奇怪?”

杜笑天道:“有这种事情?”

崔北海道:“杜兄难道不相信我的话?”

杜笑天摇头道:“不是,但这如果是事实,那些吸血蛾只怕就真是魔鬼的化身。”

他忽亦苦笑,道:“世间难道竟真的有所谓妖魔鬼怪?我绝不相信!”

崔北海道:“我也不相信妖魔鬼怪的存在,但千百只吸血蛾一齐出现,又是何等声势,竟无人看见,只是我例外,这件事如何解释?”

杜笑天不能解释。

崔北海接道:“在场的人不用说,只要是住在这个庄院的人,我都已问过,异口同声,都是说不知道,这如果不是事实,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全都对我说谎!”

杜笑天道:“前些时你不是曾经说过这个庄院的所有人对你都是一片忠心。”

崔北海道:“我是这样说过,当时,我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一直忘记了一件事。”

杜笑天道:“什么事?”

“人事难测!”崔北海叹了一口气。

杜笑天道:“这句话,你似乎有感而发。”

崔北海叹息道:“如果他们真的是全都对我忠心一片,没有说谎,这件事反而简单。”

杜笑天道:“哦?”

崔北海道:“因为也只有三种可能,一是那群吸血蛾的确是妖怪的化身,所以只有我这个被害者才可以看见?”

杜笑天道:“否则如何?”

崔北海道:“那就是我说谎,无中生有,虚构故事。再不然,便该是我的脑袋有问题,一切都是出于我的幻想的了。”

杜笑天失笑道:“这岂非我的脑袋也有问题?”

崔北海只是叹息。

杜笑天的目光落在曾被吸血蛾刺了一下的那只手指之上,笑容忽一敛,道:“妖魔鬼怪的化身倒未必,那些吸血蛾的存在却是可以肯定。”

他绝对相信自己的眼睛,何况当时他还将一只吸血蛾抓在手中?

还被那只吸血蛾刺了一下?这绝非幻觉?

他的脑袋既然没有问题,崔北海应该也没有。

--这十天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北海到底又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杜笑天的目光不由又回到崔北海的面上。

他立时发觉崔北海一双眼发直,并不是在望着他。

--他在看什么?

杜笑天下意识地顺着崔北海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一双蛾!

赤红如鲜血的眼晴,青绿如碧的双翅。

吸血娥!杜笑天一连打了两个冷颤。

金黄色的夕阳晚照下,那一双吸血蛾更显得美丽,美丽而妖异!

它们双双飞舞在那边的一丛杏花中。

杏花已零落,颤抖在凄冷的晚风里。

是不是杏花也有感觉,知道这一双吸血蛾会带来灾祸,恐惧得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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