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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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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双双飞舞在那边的一丛杏花中。

杏花已零落,颤抖在凄冷的晚风里。

是不是杏花也有感觉,知道这一双吸血蛾会带来灾祸,恐惧得颤抖起来!

灾祸果然马上就来了。

飕一声,崔北海的身子突然如箭离弦也似射向这一丛杏花!

人到剑到!七星绝命剑星雨飞击而下。

一丛杏花立时被剑击碎!

那一只吸血蛾是不是也被击碎?

崔北海剑势一尽,人亦落下,剑雨击碎否花落下!

“挣”的剑入鞘,崔北海所有的动作完全停顿,木立在碎落的杏花中,一双眼铜铃般睁大,目光闪闪。

杜笑天几乎同时凌空落下,落在崔北海身旁,道:“崔兄,如何?”

崔北海目光霍地一转,盯着杜笑天,道:“方才你有没有看见那一双吸血蛾?”

杜笑天点头。

崔北海沉声道:“你有没有骗我?”

杜笑天正色道:“我没有理由骗你,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崔北海忽然笑了起来。

杜笑天给笑得一怔,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

崔北海道:“因为我实在开心。”

杜笑天又是一怔,道:“哦?”

崔北海笑道:“如果又是我一个人看见,只怕我的脑袋真的有问题,但你也看见,而且这已是第二次的看见,证明事实是有吸血蛾这种东西存在,我也绝不相信这么巧,你我的脑袋都有毛病,又会这么巧,两次在一起,都一齐看见那种应该没有可能存在的东西。”

杜笑天点头,道:“你我的脑袋应该都没有毛病……”

崔北海突然截口问道:“我一剑击出之时,你可曾看见那一只吸血蛾从剑网中逃出?”

杜笑天摇头道:“不曾。”

崔北海痛恨地道:“当时它们已是被剑网笼罩,可是剑网一开始收缩,它们便全身通透,魔鬼般消失!”

杜笑天苦笑,目光落在地上。

他只希望能够看见一只蛾尸,因为那就可以证明那只吸血蛾不过被那一剑击毙,崔北海不过一时眼花。

一地的碎叶,一地的碎花。

碎叶碎花之中并没有蛾尸,连一小片蛾翅都没有。

杜笑天一拂双袖,一地的花叶齐飞。

蛾尸也没有盖在花叶之下。

--那只吸血蛾何处去了,莫非它们真的魔鬼般消失?

真的是魔鬼的化身?

世间莫非真的有妖魔鬼怪?

杜笑天不禁一声叹息,崔北海亦自叹息。

杜笑天忽然问道:“你准备怎样?崔北海道:“等死。”

杜笑天一怔,道:“明天才是十五,你还有一天的时间。”

崔北海道:“这一天之内你以为就能够想出应付的办法?”

杜笑天道:“最低限度你也可以尽这一天离开此地,或者找一个秘密的地方暂时躲藏起来,一切等过了十五再说。”

崔北海道:“如果我要离开早就离开了。”

杜笑天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你不离开?”

崔北海道:“那些吸血蛾若真的是魔鬼的化身,无论我走到什么地方,它们一样可以将我找到。”

杜笑天又是一怔,崔北海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古老相传,妖魔鬼怪大都无所不知,无所不至。

杜笑天心念一动,道:“你大可走进佛门暂避一宵。”

崔北海淡然一笑,道:“你以为我没有动过这念头。”

杜笑天道:“据我所知,所有妖魔鬼怪对于佛门清静地,都不无避忌。”

崔北海道:“我也知道这附近的佛门并不少。”

杜笑天道:“难道你已试过这办法,已知道这办法完全无效?”

崔北海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杜笑天道:“什么事?”

崔北海道:“这附近的佛门虽然多,还没有一处真正清静的佛门,也没有一个真正得道的高僧。”

杜笑天并没对崔北海这样说,他是这地方的捕头,这附近的佛门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崔北海所说的正是事实。

他一声轻叹,道:“天下间其实又有几处真正清静的佛门,又有几个真正得道的高僧?”

崔北海接道:“更何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使我真的置身清静佛门,又有得道高僧一旁守护,蛾王也未必就没有办法。”

杜笑天道:“是以你索性就静候蛾王的出现?”

崔北海点头道:“我也实在想见它一面。”

杜笑天道:“哦?”

崔北海接道:“最好到时它能够化为人形,人一样说话,又容许我还有说话的余地。”

杜笑天道:“你要问清楚它为什么选择你?”

崔北海凄凉一笑,道:“只要能给我一个明白,我便将血奉献给蛾也甘心。”

杜笑天沉默了下去。

崔北海缓缓接着道:“我只求一个明白。”

杜笑天不觉说话出口,道:“我也希望能够有一个明白。”

崔北海道:“这可就难了,我明白之际,也是我绝命之时,死人并不能够传话。”

杜笑天笑道:“明天夜里我要寸步不离你左右,你明白我又怎会不明白?”

崔北海断然拒绝说道:“这万万不能!”

杜笑天道:“为什么?”

崔北海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万万不能让朋友冒这个险。”

杜笑天道:“这样说这个险我就非冒不可。”

崔北海瞪着他。

杜笑天接着道:“你将我当做朋友,我又岂能不将你当做朋友,眼看朋友有难竟袖手旁观,又岂是朋友之道。”

崔北海突然问道:“你可知明天夜里与我一起不难亦成为群蛾攻击的对象?”

杜笑天点头。

崔北海又问:“你可知道果真一如传说,群蛾亦可能将你的血吸干。”

杜笑天又点头。

崔北海道:“你既然都知,还是要冒险?”

杜笑天一再点头。

崔北海突然一拍杜笑天的肩膀,大笑道:“好朋友,够朋友!”

杜笑天道:“你这是答应我明天夜里追随你左右?”

崔北海笑声突止,道:“我还是不答应。”

他盯着杜笑天,接道:“如果我答应你,就是我不够朋友的了。”

杜笑天摇头轻叹,道:“你这个人也未免太固执。”

崔北海点头道:“我生来就是这个脾气。”

杜笑天忽一笑,道:“不过我一定要来,你也没有办法。”

崔北海道:“因为你是捕头?”

杜笑天点头:“我有责任阻止凶杀的发生。”

崔北海道:“凭我的地位,在我睡觉时候,大概总可以将你请出房门之外。”

杜笑天笑道:“那明天晚上,我就守在房门之外好了。”

崔北海道:“有什么可以改变你的主意?”

杜笑天道:“没有。”

崔北海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只要群蛾出现的时候,你不冲入进来,房门之外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杜笑天笑笑。

崔北海接着道:“我却知道你没有这种耐性,就不用群蛾出现,只要房内稍有异动,你便会冲进去。”

杜笑天笑道:“你什么时候清楚我的脾气?”

崔北海没有回答,只问道:“明天你什么时候到来?”

杜笑天道:“尽早。”

崔北海道:“明天整天我都会留在书斋。”

杜笑天说道:“书斋外的景色,也不错。”

崔北海道:“月夜的景色更不错,只怕风露太冷。”

吸血蛾……四



杜笑天说道:“风露太冷,大可以加衣。”

崔北海摇摇头道:“你这个人原来比我还固执。”

杜笑天一笑,转过话题道:“我仆仆风尘,怎么你全无表示?”

崔北海道:“我本该设宴替你洗尘,只可惜我的心情实在太坏。”

杜笑天道:“这么说,我现在岂非最好告辞?”

崔北海也不挽留,面露歉意道:“活得过明天,我必定与你狂醉三日。”

杜笑天笑道:“到时可要搬出你家藏的陈年美酒。”

崔北海凄然一笑,道:“还有这样的机会,你以为我还会吝惜那些东西?”

杜笑天看见崔北海那种表情,哪里还笑得出来,轻叹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忧。”

崔北海淡淡道:“我何尝担忧。”

杜笑天道:“如此最好。”他说一声告辞。

崔北海只是回以一声不送。

他真的不送,甚至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夕阳已然在小楼外,短墙外。

夜色虽未临,天色已逐渐昏暗,晚风凄冷。

一阵风吹起了崔北海外罩长衫的下摆,也翻起了他脚旁的片片碎叶。

叶上有血,浓血,血几乎只是一点,却闪闪生光。

妖异的血光一闪即逝,叶一翻又落回原处。

崔北海迎风转过半身,目送杜笑天走出了月洞门。

他的脚步一移动,血光又闪现。

这一次的血并不是在叶上,也不是只得一点。

小小的滩血,这些血到底是什么血?

血出现在崔北海脚下,是不是就是崔北海他的血?

如果是,又因何流血?

血浓浆一样,仿佛透着一种难言的腥臭,血光妖异,周围的气氛也似乎变得妖异。

崔北海的面容亦仿佛因此变得妖异起来。

三月十五,黄昏前烟雨迷茫,一到了黄昏,烟雨却就被晚风吹散。

空月黄昏,晚日葱笼。

这边太阳还未下沉,那边月亮便已开起。

十五月圆,月圆如镜,残阳的光彩中,只见淡淡的一个轮廓。

杜笑天突然发现这一轮淡月。

“怎么这样早月亮就升起来了?”他猛打了好几个寒噤。

这一轮淡月竟仿佛裹在森冷的寒冰之中,给人的是寒冷的感觉,妖异的感觉。

他现在正在聚宝斋之内。

崔北海早已吩咐下来,所以杜笑天一来,仆人就将他带往书斋,却只是带到书斋之前。

这也是杜笑天的吩咐。

那个仆人随即离开,因为崔北海还吩咐,杜笑天一到,任何人都不得再走进书斋。

他显然不想牵连任何人。

杜笑天明白崔北海的苦心。

他却不止一个人到来,还带来了传标,姚坤两个捕快,他们都是他的得力手下,都有一身本领。

书斋的门紧紧地闭着,里头已燃起灯火,并不见人影。

杜笑天目光落在门上,方在盘算好不好将门拍开,先跟崔北海打个招呼,顺便看看他现在怎么样,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来。

崔北海双手左右抓着门上,并没有出来。

杜笑天那落在门上的目光自然变了落在崔北海的脸上。

他立时又打了一个寒噤。

只不过一日不见,崔北海的脸上竟全无血色,青青白白的,就像天边那一轮淡月,清冷而妖异。

他似乎在开门之前已知道杜笑天的到来,又似乎现在才知道,他的声音也很冷。

杜笑天忙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北海一愕,道:“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怎么你这样问?”

杜笑天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面色多么难看?”

崔北海淡笑道:“一夜不眠,复又整整一天不曾好好的休息,面色不免难看一点。”

杜笑天道:“你在忙什么?”

崔北海道:“将这十多天所发生的事情完全写下来……”

杜笑天忙道:“可否给我看一看?”

崔北海道:“可以是可以,但不是现在。”

杜笑天追问道:“不是现在又是什么时候才可以?”

崔北海道:“在我死后。”

杜笑天怔在那里。

崔北海微喟道:“我若是不死,这件事也就罢了,再不然,日后我亦会自己解决。”

杜笑天脱口说道:“你若是死了又如何?”

崔北海道:“那么你迟早总会找到我留下来的那份记录,只要那份记录在手,你便会明白事情的始末,亦不难找出我死亡的真相。”

杜笑天摇头,道:“你何不现在让我一看,那也许我们还能够来得及找出应变的办法,来得及挽救你的性命。”

崔北海亦自摇头,道:“只有我死亡才有人相信我那份记录。”

杜笑天膛目道:“怎么你竟是要以自己的生命来证明事情的真实。”

崔北海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杜笑天怒道:“你是不是活腻了。”

崔北海道:“这种恐怖的生活,无论谁都会活腻。”

杜笑天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崔北海一眼,道:“我看你简直就像是一个疯子。”

崔北海道:“我倒希望自己真的变成一个疯子。”

他凄然一笑,接下去道:“如果我是一个疯子,根本就不必再担心什么,也都不会再有任何的感觉,无论恐怖仰是痛苦。”

杜笑天又怔住。

崔北海随即探手从杯中缓缓地抽出了一封信,道:“我还写了这封信。”

杜笑天问道:“这封信,又是如何处置?”

崔北海道:“准备交给你。”

杜笑天诧声道:“给我的?”

崔北海摇头,道:“不是给你的。”

杜笑天道:“然则为什么交给我?”

崔北海道:“因为我无暇外出,左右又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只有乘此机会交给你,由你替我送出去。”

杜笑天道:“送去哪里?”

崔北海道:“衙门。”

杜笑天道:“给谁?”

崔北海说道:“此地的太守--高天禄!”

杜笑天大感诧异,忙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信?”

崔北海道:“其实也不是一封信,是一份遗嘱。”

杜笑天道:“遗嘱?”

崔北海道:“我要请高太守替我处理一切身后事。”

杜笑天道:“哦?”

崔北海勉强笑道:“当然,我若能活到明天,这封信也就不必送出,你要交还我。”

杜笑天道:“这是说,现在一定要由我保管的了。”

崔北海道:“当然。”

杜笑天忽笑道:“只怕群蛾去后,我也变成一具干尸,不能替你送出这封信,转而给人拿走了。”

崔北海道:“就算你变成一具干尸,还有你两个手下。”

杜笑天回顾一眼,道:“也许他们亦与我同一命运。”

崔北海失笑道:“你的心地原来也并不是怎样好。”

杜笑天一声叹息,道:“连你的“七星夺魄,一剑绝命”,也全无保命的把握,他们的两支短枪,一条铁索能比得上你那支七星绝命剑?”

崔北海道:“那些吸血蛾未必会找上他们,即使找上了,你们三人无一幸免,那封信也被毁去,亦不成问题。”

杜笑天不明白。

崔北海解释道:“因为我还写了一封与这封完全相同的信,与我那份记录放在一起,我们若全都死了,三日之后,它们也一样会交到高太守手中。”

杜笑天更不明白了。

崔北海又解释道:“三日之后我那朋友无论如何都应该赶到,以他的智能,应该可以将它们找出来,信封之上已留字送与何人,他应能替我办妥。”

杜笑天道:“你倒也小心。”

崔北海道:“如此地步,我怎能不小心?”

杜笑天忽又问道:“你那个朋友,是谁?”

崔北海道:“常护花?”

“常护花?”一听到这个名字,杜笑天、传标、姚坤三人的面色都一变。

崔北海一瞟三人,道:“你们是不是不曾听说过我这个朋友?”

杜笑天道:“不曾听说过你这个朋友的人大概还不多。”

崔北海颔首道:“他在江湖上的确名气很大,目下江湖用剑的高手若论名次,第一位我看亦是非他莫属的了。”

杜笑天也有同感,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他这个人,也没有看过他的剑法,但目下江湖,论名气之大,的确还没有人比得上他。”

崔北海道:“你们恐怕怎也想不到我竟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杜笑天道:“我与你认识已好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听你说。”

崔北海沉默了下去。

杜笑天未觉崔北海神色有异,道:“据我所知你这个朋友是住在万花山庄。”

崔北海点头。

杜笑天又道:“万花山庄离这里并不太远。”

崔北海道:“快马六天可到。”

杜笑天问道:“你不是一开始就找他么?”

崔北海道:“初七头上我才着崔义飞马将信息送去万花山庄。”

杜笑天道:“崔义?”

崔北海道:“对于他,你应该不会陌生。”

杜笑天道:“我记得这个人。”

崔北海道:“他一家世代都是侍候我崔家,我绝对相信他这个人,所以我才着他去找常护花。”

杜笑天道:“你应该早些找他去,如此他现在应已在这里。”

崔北海道:“没有必要我实在不想找他……”

他叹了一口气才接下去:“因为我们其实已不是朋友。”

杜笑天道:“哦?”

崔北海没有进一步说明,目光又落在那封信上,道:“这封信已用火漆封口,而我亦不是一次两次给高太守送礼【全本小说下载】}www。fsktxt。com,每一次我都付有字条,他即使认不出我的字,两下对照亦不难分辨得出来。”

杜笑天道:“你担心有人掉换或者窜改你的遗嘱。”

崔北海道:“的确是如此担心,所以在信上我还盖上两个私印。”

他勉强一笑,又道:“好象这样的一份遗嘱,应该不会出乱子的了。”

杜笑天微喟道:“你若是一个疯子又岂会设想得这么周到?”

崔北海一声轻叹,并不说什么,一挥手,那封信脱手飞出。

也不等杜笑天将信接下,他便反手将门关上。

杜笑天接信在手,亦再无说话。

他的目光自然落在那封信之上,前前后后地仔细看了一遍。

信的确密封。

杜笑天小心将信放入怀中,左右瞟一眼两个手下,道:“那边有一个亭子,我们就守在亭里。”

这时候,残阳的光影已几乎完全消失,天边那一轮月亮却仍然淡如清水。

亭子在花木从中,稀疏的花木并没有将亭子掩蔽,书斋那边并不难望见这边亭子,亭子这边亦不难望见那边书斋。

亭中还有一张石台,几张石凳。

杜笑天选了一张石凳,面向书斋坐下,心情不由地紧张起来。

传标、姚坤亦一旁坐下。

姚坤随即道:“头儿,听姓崔的口气,似乎真的有吸血蛾那种东西。”

杜笑天道:“事实就是有。”

姚坤道:“头儿莫非也见过那种东西了?”

杜笑天点头道:“已见过两次。”

姚坤追问道:“那种东西是不是真的吸血?”

杜笑天点头。

姚坤变色道:“头儿如此肯定,莫非也曾被那些东西吸过血?”

杜笑天再三点头,道:“不过那次只是一只吸血蛾,它刚开始吸血便被我甩开了。”

姚坤这才真的变了面色。

传标一旁忍不住插口问道:“姓崔的怎会惹上那些东西?”

杜笑天道:“我不知道。”

传标道:“他自己知道不知道?”

杜笑天道:“听他的话,他显然知道,就是不肯说,似乎有难言之隐。”

他一顿,道:“不过即使他不说,在今天夜里,我们可能就有一个解答。”

姚坤实时说道:“夜,看来已经开始了。”

杜笑天应声望天,迷蒙的夜色果然已经开始降临人间。

书斋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亦自相应逐渐明亮。

院子却逐渐暗黑下去。

花树之间并无灯火点缀,亭里虽然有凳桌,亦并无灯火。

杜笑天三人逐渐陷入黑暗之中,三人已再无话说。

夜渐深,月渐高渐明。

书斋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亦渐见明亮,窗纸被灯光照得发白。

他有时木立,有时频频地搓手,有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崔北海的影子,杜笑天三人却已感觉到崔北海那份焦躁不安。

他们不觉亦焦躁起来,吸血蛾何时方至?

夜更深,月更高更明,也似更圆了。

月色冰冷,洒下一地冷光,院子中淡雾迷离。

雾也不知来自何处,来自何时,月照下,就像寒冰上散发出来的冷气。

杜笑天三人仿佛已被冻僵,动也不一动,月光亦凝结,始终不离书斋的窗户。

窗户透出来的灯光更明亮,窗纸雪也似发自。

崔北海的半截影子在窗纸之上,不动的影子。

从这个影子看来,崔北海是坐在灯旁,焦躁也有宁静下来的时候。

一更、三更、三更的更鼓已然敲响。

月正在中央天,镜一样的明月,完整无缺的明月。

更鼓声再响,月突然碎裂!

一片奇形怪状的云,突然飘来,就像是一只魔手,突然将明月撕裂了。

云是殷红色,殷红得一如浓血。

明月就像是浴在血中,血淋淋的明月!

杜笑天抬眼望天,本是想看一看天色,却看到了一轮血淋淋的明月。

他由心寒了出来今夜的月云怎么都这样怪?

明月旋即完全消失在血云之中。

也就在这时,崔北海那印在窗纸之上的人影突然暴起!

一声恐怖的惊呼同时暴响!

“吸血蛾!”

这是崔北海的声音!吸血蛾到底来了!

杜笑天的目光应声急转回书斋。

铮一声拔剑声实时传来!

声音在书斋之内响起,杜笑天三人在亭那边也听得很清楚。

夜也实在太静了。

剑影与人影齐飞,书斋的灯光突然熄灭!

整个书斋,剎那间完全被黑暗吞噬!

刀出鞘,人几乎同时飞出亭外,急扑书斋!

传标、姚坤也够快,姚坤双臂一翻,撒下背插双抢,“呛啷”一声,传标腰缠的铁索亦在手,两人几乎不分先后越亭而出,紧跟在杜笑天身后!

杜笑天一个起落,落在书斋的门前,连随高呼一声:“崔兄!”

没有回答,书斋内一片死寂,可怕的死寂!

传标、姚坤双双落在杜笑天左右,姚坤随问:“头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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