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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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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徐谦也不禁莞尔,王鳌确实有他的一套,他的这一套办法虽然不能杜绝贪渎,至少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可是他最有兴趣的不是这所谓的章程,而是目不转睛的去看杨廷和,想看看杨廷和的反应。

杨廷和坐在王鳌身边,纹丝不动,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

可是徐谦敏锐的感觉到,此时的杨廷和——如坐针毡。

“看来,是要图穷匕见了。”

就在无数的欢呼声中,王鳌笑了笑,随即道:“诸公都说好,那么老夫少不得将这份章程上达天听,请陛下拟准,不过老夫毕竟是吏部侍郎,要肃贪,更需杨公点个头,杨公……你看如何?”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个杨首辅呢,于是无数双眼睛看过去,杨廷和顿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杨廷和笑了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第三百七十三章:好色

杨廷和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明知自己不能许诺,可是偏偏又非许诺不可。

平时大家说起王鳌都会用刚烈二字,而王鳌给徐谦的印象却是老奸巨猾,说来也没有错,若是单纯刚烈,又怎么可能一路扶摇,把持超纲十几载?

可见传言并不可信,至少不可全信。

杨廷和既然许诺,那么往后在吏部,王鳌就可以明证严肃地整肃吏治,这也让在场的人心思活络起来,乌纱帽被王老先生捏着,你不表示表示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而且徐谦还发现,李时绝对已经成为了王鳌的心腹,否则方才王鳌跳出来,李时也不会随即出来附和,若说他们不是事前商量好了的,打死徐谦都不信。

像这种事儿,事前肯定是机密,因为一旦走漏,就不太灵光了,讲究的就是趁人不备,狠狠拍砖,下手一定要又快又准,慢了一步就多给了杨廷和多一分的脱身之策和说辞,不够狠也不成,这里的狠是要把事情渲染得足够严重,不够严重,怎么显出王老先生的忧国忧民,又怎么显示出吏治的急迫性?

徐谦不由重新审视起了这位新晋崛起的新贵李时,随即笑起来,低声对李时道:“李侍读好坏啊。”

李时的老脸一抽,立即正儿八经地道:“这是为国为民,岂可用坏来形容?徐侍读用词一定要恰当,否则让那些不晓事的人听了去,怕是要产生误会的。”

碰了一颗软钉子,徐谦只是一笑置之,没有继续追究。

李时却朝他笑笑,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家恩府是很欣赏徐侍读的。”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并没有出乎徐谦的意料之外,官场嘛,拉帮结派是必不可少的,说欣赏你,其实就是试探你,看你愿不愿意那啥那啥,虽说朝廷里多的是狗腿子,可是狗腿子也是有分别的,比如徐谦,这个家伙六首出身,年纪轻轻就已高踞侍读高位,绝对算是嘉靖朝的明日之星,简直就是狗腿子的典范。

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招揽徐谦,因为徐谦这个人虽是明日之星,却也是个惹事精,道上的那些大哥一般都懂得,惹事精这种人万万不能沾,谁沾谁倒霉,一般的人把他招揽下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把天下人都得罪遍了。

现在李时突然说王鳌很欣赏自己,徐谦当然不会认为这是王鳌真的对自己有多喜欢,不过是想试试徐谦的态度而已。

李时这句话就更确认了李时已成为了王鳌的心腹,徐谦笑嘻嘻地道:“其实下官对王大人也是仰慕得紧。”

李时顿时笑了,道:“哦?是吗?那么不妨时辰酒过了之后,徐侍读暂留片刻,想来恩府也想见见你,和你说一些体己话。”

徐谦满口应下了,他心里知道,到时候不知多少官员巴不得留下来和王鳌私谈,王鳌如今借机夺取了部分吏治的大权,很快就在京师站稳了脚跟,而且又有不少门徒为他四处奔走,这内阁里头,一尊大佛已经若隐若现,你巴结他未必能得什么好处,可是你要是不甩他,人家能保证整死你,单单有这个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这酒席吃得并没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彼此劝酒,酒过三巡,宾客们尽都散去,王鳌借故身体不适已经离席,杨廷和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却不得不搀扶着他去了,估摸着这一对大学士还有事要商量。

过不了多久,大多数宾客纷纷告辞,杨廷和也从后院里出来,带着一干人扬长而去,留在这里的人不过寥寥十几人,大家都被安排到了小厅里吃茶闲谈,不过闲谈归闲谈,许多人显得有点儿言不由衷,心思都没有放在这上头。

再接着,王府的主事一个个的请人进去说话,先是李时,接着是个左副御使,再是刑部、户部的几个高官,说了话之后,这些人也没有过多逗留,招呼不打也就走了。

徐谦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有点后悔自己留下来,正是此时,一个主事过来对徐谦道:“敢问是徐侍读吗?”

徐谦点头道:“正是。”

这主事笑吟吟地道:“徐侍读里面请,我家老爷早盼着见你了。”

徐谦站起来,随着这主事一路到了后院,行至花厅,主事朝徐谦努努嘴,示意徐谦自己进去,徐谦也不客气,独自过槛而入。

老迈的王鳌此时正在几个丫头的伺候下吃着醒酒茶,徐谦进来见礼,道:“下官见过大人。”

王鳌挥挥手,丫鬟们纷纷撤下,待人退了干净,王鳌精神抖擞地站起来,道:“不必多礼,徐侍读,老夫久仰你的大名啊,在苏州,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你,你是谢太保的门生?你这恩师和老夫也算是老交情,老夫唤你世侄,不会显得唐突吧?”

徐谦忙道:“老大人客气。”

王鳌莞尔一笑,道:“这不是客气,想当年老夫与令师共事,这些往事历历在目,老夫已到了行将就木之年,每每念及当时的情景,总是忍不住感怀万千,令师与刘公、李公都是包容万物之人,这一点,老夫最是佩服。”

包容二字的反义就是狭隘,狭隘这二字另有所指,说的当然不是别人。

王鳌又道:“如今的朝局,你怎么看?”

徐谦沉默了一下,才道:“陛下圣明,天下太平。”

王鳌突然笑了,道:“圣明自然是圣明的,可是太平二字,老夫却是不明,你是聪明人,何必说糊涂话?”

徐谦很是尴尬,心里说,我只是走官场路数而已,你反倒说我糊涂,我要是说真话,到时候多半你又要骂我唯恐天下不乱了,我徐某人容易吗,装孙子不成,做大爷你们又不肯,左右都是我的不是。

王鳌脸色凝重地道:“让老夫入京,陛下的用意只怕不止于此,哎……陛下的心思深不可测。本来呢,老夫倒是不惧,本以为介甫与老夫共事……”说到这里,王鳌的脸色黯然下来,摆摆手,才又道:“罢了,不说这个,老夫现在也没其他的念头,只是希望用这苟延残喘之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老夫的本业就是治吏,而两次弊案都是你检举揭发,老夫有意动用一些关系调你到都察院任职,你可有兴趣吗?”

徐谦连忙道:“只是皇家学堂百废待举,学生……”

王鳌又是笑了,道:“老夫就晓得你不肯,你那皇家学堂确实要着紧地办,做人嘛,不可争一日之长短,却也要有锐气,若是锐气全无,是做不成事的,那武备学堂,杨廷和有意请杨一清来任文总教习,你明白了吗?小心吧。”

杨一清……徐谦不禁呆了一下。

杨廷和还真是下本钱,文总教习不过是个闲职,正如徐谦这个挂名的皇家学堂总教习一样,兼着的是翰林的身份。而杨一清这等老辣的人物怎么肯屈居在武备学堂?唯一的可能就是,杨廷和亲自出面邀请,而杨一清觉得过意不去,才肯出山。

问题就在于,这杨一清可是知名的军事家,此人总镇边镇十几年,又负责过养马事务,在文臣之中算是首屈一指的军务人才,他这出山,立即能让武备学堂的身家增加数倍,看来,杨廷和压根就不希望皇家学堂起来,皇家学堂起不来,现如今围着皇家学堂吃饭的徐家上下人等怕都要跟着过冬了。

大明朝就是这样,官员的权势从来不看品级,而看你有多大份量,份量足够,七品的给事中都能指着部堂侍郎的鼻子指责,而对徐谦来说,自己将来的前途看的也是皇家学堂的份量,所以皇家学堂定要大放异彩不可。

王鳌又是带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徐谦摇了摇头,道:“下官怕什么?杨一清不就杨一清,下官何惧之有?”

王鳌淡淡地道:“听说近来路政局在督促一批工匠打制火铳?怎么,这是给皇家学堂用的?”

徐谦道:“不瞒大人,确实是给皇家学堂用的,不过眼下还不急,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陛下可恩准了吗?打制火铳可不是闹着玩的?”王鳌颇为关心地道。

徐谦点头道:“陛下亲自拟准了。”

王鳌又是微微一笑,道:“火铳制敌,国朝早有先例,运用得妥当,自然有好处,老夫帮不到你什么,倒是有一个人,老夫想起来了,云南的沐家有个旁庶子弟,叫沐言,据说深得沐王爷的火铳操练之法,他早年曾中过武举,后来因为行为不检,被革了功名,在云南待罪,老夫和沐家颇有些渊源,倒是可以替你修书一封,命他进京,或许可以对你有些助益。”

徐谦不由道:“大人说他行为不检,不知是哪方面行为不检?”

王鳌淡淡道:“好色。”

第三百七十四章:狠人狠手段

好色……

徐谦不由道:“可是奸淫妇女?”

王鳌摇头道:“服丧期间逛青楼。”

徐谦吁了口气,道:“咳咳……这种人实在该死,无法无天,不可想象,好端端的朝廷命官居然做出这样的丑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连下官都为之羞耻。”

王鳌露出失望之色,道:“你的意思是此人就此作罢?”

徐谦正气凛然地道:“大人,作罢倒是没有必要,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好好地闭门思过?应当立即召到京师来,让下官来折磨他,大人尽快修书便是。”

王鳌微微一笑,也就没有多言了,慢悠悠地道:“朝廷近来会有些动荡,本来老夫想保举你至都察院,只是你既然愿意在皇家学堂避祸,那也由得你,该帮的,老夫自然会帮,你是后进晚辈,而你是杭州人,老夫是苏州人,相隔也不过方圆三百里而已,你我也算是同乡,往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寻老夫就是。”

徐谦再三拜谢,王鳌微微一笑,道:“罢了,一日下来,老夫也是乏了,你下去吧。”

徐谦道:“下官告辞。”转身要走的时候,王鳌突然又叫住他,道:“你和毛纪有仇怨?”

徐谦驻足,道:“毛纪一直想将下官置之死地。”

王鳌笑了,道:“毛纪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却是要小心了。”

徐谦点头,信步离开。

徐谦一走,过不了多时,李时已经步了进来,道:“恩师,徐谦走了?”

王鳌坐下,道:“这是个小滑头,本来他和杨廷和面和心不合,可是老夫有意请他去都察院,他却不肯,可见他是摆明着想要坐山观虎斗了。”

李时阴冷一笑,道:“其实他搀不搀和都无所谓,毕竟他还只是个侍读,又能有什么作为?恩师何必这样看重他?”

王鳌眯着眼,慢悠悠地道:“你不懂,这个人……现在既和宫里打得火热,如今在江南亦是成了士林领军人物,你可知道他在江南的声望有多高吗?明报还有他的恩师谢迁一直都在为他造势,再加上平倭之事关系到江南的切身利益,如今在江南但凡有他的一丁点消息都会迅速传开,朝廷争斗比的不只是权势,最重要的,终究还是人心,人心所在才能所向披靡。”

江南的人心,李时并不知情,不过王鳌既然这么说,想来不会有什么出入,李时沉默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恩师下一步想怎么做?”

王鳌叹息道:“徐谦怂恿陛下召老夫入京,为的就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这个便宜自然不能让他占,得把他逼到墙角,让他不得不跳出来。”

李时皱眉道:“只是他现在主持皇家学堂,只怕不太容易。”

“有一个人可以。”王鳌吃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毛纪……”

“放出消息去,这一次整顿吏治,先拿几个人开刀,老夫已经将名单列出来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总得先烧几个不识相的东西。”

李时微微一笑,道:“这是他们自己引火自焚。”

王鳌的眼眸随即暗淡下来,道:“宦海浮沉了这么多年,老夫依然还记得那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李时点点头,王鳌突然想到什么,又道:“是了,那个王明阳现在还在江西吗?”

李时道:“是,现在还在江西讲学。”

王鳌道:“王明阳在宁王之乱中立下大功,也算是难得的人才,现在不妨请他到皇家学堂来讲学吧,徐谦这个人本事是有的,可是老夫总是不放心,有王明阳在,应当不会出乱子,老夫要亲自修书,请他一并入京。”

说罢,打发走了李时,修书两封命人彻夜送出。

却说时局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有了杨廷和的允诺,事情就好办了许多,王鳌一连几日都不在内阁,而是坐镇吏部,随即一道道的命令下去,吏部的差役就动了手,最先倒霉的是户部钱粮主事杨坚,这位杨大人活该倒霉,落网之后死咬着不肯招认,不过王鳌很快就拿出了证据。

其实户部的贪墨案是最容易查的,这和地方官员不一样,地方官盘剥的是小民的钱财,而户部官员拿的却是国库的银子,因此,但凡是明眼人,只要查查账就能看出其中的蹊跷,王鳌绝不是个好忽悠的人,那些看上去四平八稳的账,他只需一过目就已水落石出了。

接着便是吏部会同都察院进驻国库,打开了库房,一一校点,大批混杂着锡、铅的库银立即出现在了天下人面前。

原来递解的库银有许多是户部官员勾结了各地的地方官,在库银里头做了手脚,他们将不纯的银子解送京师,本来必须经过户部进行验证,然后再解送入库,而大量参杂了杂质的库银因为暗中勾结的缘故,以纯银送进国库,而相关的官员趁机大做手脚,填饱了私囊。

消息一经传出,天下震动,库银都出了问题,这世上还有不出问题的地方吗?宫中勃然大怒,立即做出了反应,旨意已经下来,整肃吏治当以整肃户部为先,户部所有官员全部待审,相关人员亦要进行配合,由吏部侍郎主持彻查,不得有误。

户部上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却说王鳌也是个狠人,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立即组织了相关人员进行审问,用不了几天,一个个户部官员落马成为了阶下囚,一个个拘拿地方官员的巡按也都上了路。

朝廷一下子不太安生,京师里头弥漫着恐怖的气氛,在王府这边,每天都有许多轿子在外头候着,无数人胆战心惊地等待王鳌的接见,若是能见上王鳌一面,非要高兴得手舞足蹈不可。

现在闹得这么厉害,干净的人实在不多,既然不干净,自然害怕东窗事发,你有没有罪,现在是王学士说了算,他若只说你一时糊涂,你这乌纱也就保住了,若是将你列为治吏的重点对象,保准让你明天光着屁股滚蛋。

王府已经排了长龙,门口的门房一下子也身价百倍,京师里头哪个老爷更有权势,看的不是你现居何职,而是从你的门房就能体会一二,宰相门前七品官,可是现在,王家的门房显然连五品、六品的大员见了都要赔笑,一个个胆战心惊,不敢怠慢,可见这个时候,王鳌已经占据了主动,学士之名实至名归,京师里头谁敢小觑他,保证死无葬身之地。

户部已经完了,其实也不能说完,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里头的官员有三成已经成了阶下囚,另外三成的资料已经摆在了吏部的案头上,其他人也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生怕第二日上值时,有吏部差役寻到自己,然后直接带走。

一旦带走,想要回来也就难了,这种事谁不怕?

到了这个份上,谁还有心情办公?这户部上下整日弥漫的都是一股子如丧考妣的气氛,仿佛一夜之间,这个油水丰厚的衙门成了鬼域。

内阁里头显然没什么动静,彻查的事是王鳌出面,又有宫中大力支持,证据又是确凿,杨廷和自然不便出面制止,可是暗地里,有一个人却是急成了热锅的蚂蚁。

毛纪的日子显然很不好过,好不容易弄到了户部尚书的大位,屁股还没有坐热,下头人还没有开始争先巴结,还没有跟人家串通,然后……然后户部就垮了,现在他在户部连个屁都不是,名为尚书,可是下头的官员哪有心思听他的教诲?要嘛进了大牢,剩下的也都争先巴结王鳌去了。

而部里的事务,他毛纪显然说的也不太算,因为没人听,听了也没人去做,反而王鳌那边一个动静,户部上下就紧张得要死,就好像户部不是他姓毛的,反而姓了王一样。

一开始,毛纪倒是不担心,王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要得罪一批人,他就等着看好戏,现在折腾得越厉害,到时候的反弹也就越厉害,可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他突然发现事情和他想的实在大有出入,他忘了户部这种衙门本就是遭人嫉恨的,毕竟京师的官员能占据有油水衙门的不会超过一成,其他九成都是苦逼的清流,清流们被排挤在外头,要门路没有门路,想进来分一杯羹又分不到,这就好像金山银山摆在他们的面前,结果他娘的大家只能看不能吃,这种感受可想而知。

这批人就是王鳌治吏的主力,唯有打倒了张地主,李地主才能名正言顺地接收这些财产,于是这朝野上下到处都是为王鳌摇旗呐喊之辈,人人都等着有人滚蛋,好让自己填补这个空缺,打土豪分土地,毕竟是大多数人的冤枉,这种事,大家都很喜闻乐见。

第三百七十五章:拼命

毛纪很悲催的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不是,他图谋了这么久,先是希望成为次辅,结果好不容易赶走了杨一清,却又来了个比杨一清资历更老的王鳌,王鳌他老人家入了阁,你还想做次辅?简直就是笑话。

好不容易得了户部尚书,谁知道只是个空衔,反而惹来了别人笑话,这京师里哪个人提到杨廷和和王鳌,不是一脸严肃,可是提到他毛纪,多半都是撇撇嘴,就差吐口浓痰了。

人比人气死人,毛纪五内俱焚,想死的心都有。

纸糊尚书,泥塑学士的称呼,怎么看,似乎都是形容他,几个门生每日跑到他那里诉苦,说是吏部查到了他们头上,求恩师无论如何救上一救?

若他但凡有那么点儿权势,王鳌敢动他的门生吗?敢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他娘的……姓毛的就这样好欺负?

换做是蒋冕,此时必定会蛰伏起来,继续装孙子,可是毛纪感觉自己这孙子是装不下去了,装不下去,那就动手吧。

毛纪决定挑起杨廷和和王鳌之间的矛盾,从中渔利。

所以他立即寻上了杨廷和,屁股一落座,便开始发牢骚,道:“杨公,这差是办不了了,户部那边,府库查封的查封,官员拿办的拿办,好歹也是个大部堂,结果吏部的人跑来常驻,口里说是查案,实则是骑在上头拉屎,这吏部怎么就成了姓王的了,王鳌固然是四朝老臣,可现在是嘉靖朝,他刚刚入阁起复,就如此咄咄逼人,这是什么意思?杨公啊,许多人都在私底下议论,说这大明朝的首辅……”

“住嘴!”杨廷和没好气的喝止他,淡淡的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毛纪冷冷一笑,道:“内阁是杨公的,不是姓王的,杨公要小心。”

杨廷和不由笑了,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毛纪点头。

杨廷和却是淡定从容的道:“我和王公,亲密无间,不分彼此,内阁乃是天下人的内阁,不是王家,也不是杨家,你这些话,老夫只当你是酒后胡言,以后,切记不要失言,这次虽然算了,可是下次让有心人听了去,可就不妙。”

毛纪胀红着脸,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他这点小伎俩,怎么挑唆的了杨廷和,杨廷和是能屈能伸的人,没有必胜的把握,绝对不会轻易和别人翻脸,现在王鳌确实是给了杨廷和不少麻烦,影响到了杨廷和的威信,也正因为如此,杨廷和才会更加谨慎,若是听了毛纪的挑唆,立即脑子一热去冲锋陷阵,杨廷和又怎么会有今日?

杨廷和语气不由温和起来,道:“不过嘛,老夫自然也晓得,你这是好心,只是这些话休要再提了,户部那边,既然涉及到了案子,彻查也无可厚非,忍耐一时半会,等事情水落石出,自然也就好了。”

毛纪没好气的道:“就怕这案子一查就是一年半载,你是没看到,自从案子查起来,多少人胆战心惊,多少人去巴结王学士,王府外头可是车水马龙,杨公,长此以往,天下人都只知有王公,而不是有杨公哪。我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可是杨公不同,实话说了罢,这件事,我非要管一管不可。”

“你想怎么管?”杨廷和笑吟吟的看他。

毛纪不由愣了一下,道:“所以才来和杨公商量。”

杨廷和靠在椅上,慢悠悠的道:“其实你方才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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