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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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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撇撇嘴,道:“你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朕现在算是琢磨出来了,这个家伙既然闹了这么一出,就肯定不会罢休,杨先生那边头痛的日子还多着呢。”

黄锦不由干笑一声,不敢接腔了。

却说徐谦出了午门,坐上了轿子,却是不去皇家学堂当值,吩咐轿夫道:“回府。”

虽然说皇家学堂是徐家把持,当值不当值也没人过问,徐谦不在,学务的事自有周泰来处置,可是眼下天色还早,廷议出来就回府,若是被御使得知,少不得要弹劾几句。

可是徐谦却是不在乎,舒舒服服地躺在轿子里打了个盹,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在前头的轿夫打了个趔趄,轿子摇晃,差点没把徐谦颠出来,徐谦忍不住掀开帘子道:“你和杨廷和有什么仇?摔坏了本大人,岂不是要陷杨廷和不信不义?”

他说了句轿夫听不懂的话,脸色又缓和起来,道:“走路小心一些,是不是脚崴了?若是如此,我便下脚步行也可以。”

轿夫忙道:“大人,不妨事。”

徐谦点点头,放下帘子。

等到回到府中,桂稚儿见他回来,惊讶地道:“夫君今日怎的回来这样早?”

徐谦大言不惭地道:“我放心不下你,所以提早回来了。”

桂稚儿却是不信,道:“你休要逛我,平时也不见你放心不下。”

徐谦只得苦笑道:“好吧,我实话说了,其实我是听到外头有许多不利的流言,有人要伺机报复我,所以小心为妙,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了。”

桂稚儿愕然,道:“怎么,谁要伺机报复你,你是堂堂朝廷命官,再者说……”

徐谦制止她追问,道:“男人在外头的事,你坐在家里如何知道,人心险恶,不得不防,我呆在家里陪着你难道不好?”

听了这话,桂稚儿竟也不紧张了,反正他喜欢呆着自然呆着就是了,笑吟吟地道:“就怕到时候你又三天两头不着家。”

徐谦陪着桂稚儿闲坐了一下午,等徐昌当值回来,徐昌虎着脸叫徐谦到书房里去说话,冷哼道:“听说你今日没有去皇家学堂当值?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你怎的这样不晓事?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徐谦笑呵呵地道:“爹放心,孩儿自有主张。”

“你就是太有主张了……”徐昌恨不得拍桌子叫骂:“所以才这样没有规矩,既然是官身,哪有招呼都不打就回家的道理?”

责骂一通,徐谦乖乖地应了,溜出书房去,却是把徐勇、徐寒一起叫来,道:“二位堂哥,能帮个忙吗?”

平时徐谦极少请人帮忙,现在难得有这么一次表现的机会,徐勇和徐寒好奇地打量徐谦一眼,不晓得他怎的突然转性,却都点头道:“有什么事吩咐就是,咱们是什么关系,自家兄弟,帮忙二字太生分了。”

徐谦笑呵呵地道:“请你们帮忙出去传个消息,就说今日廷议,我因为得罪了内阁大学士,所以某大学士怀恨在心,决意痛下杀手,已是买通刺客百名,伺机报复,这消息一定要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知道。”

徐寒愣了一下,才是道:“某内阁大学士莫不是杨廷和?堂弟,你今日又得罪了他?”

徐谦忙道:“某内阁大学士就是某内阁大学士,就传这个消息。”

徐勇道:“眼下内阁的大学士除了杨廷和还有谁?王学士已经病入膏盲,他哪有这个闲心?堂弟,有人要刺杀你?为何……”

徐谦本来是希望老爷子徐昌来传这个消息的,怕的就是徐昌过于关心要问东问西,现在听到两个堂兄也是如此,苦笑道:“这些事说了你们也不明白,放心,我绝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求你们把消息传出去,闹得满城皆知就成,事成之后,我请你们吃酒。”

徐谦这个人神神怪怪惯了的,徐寒、徐勇也就没有多问,虽然满腹都是疑心,不过晓得这个堂弟满肚子的鬼主意,也就应下来:“这事交给我们,保准明日就传得满城风雨。”

却说杨廷和在内阁下值,第一件事便是拜见王鳌,自称门生拜谒恩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今日被徐谦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来杨廷和倒不是不想去探视,实在是内阁少了个王鳌之后,所有的事都积压在他的肩上,实在是抽不开身。

可是现在却是不同了,眼下这么多人说他忘恩负义,说他不尊师长,为了平息争议,他必须得表个态度出来。

王府的门丁拿着杨廷和的拜帖飞快送进去,过了好一会儿,王鳌的长子王芳便走出来,恭恭敬敬地给杨廷和行礼,道:“杨公光临寒舍,家父知道了很是高兴,特意命我来迎杨公,杨公,请进里说话。”

杨廷和的脸色温和,问道:“令尊病情如何?早就想来探视,无奈脱不开身,内阁的事你是晓得的,本来人手就不足,眼下令尊又是大病,哎……”

王芳忙道:“家父也是这样说的,他说杨公事忙,应当先紧着公务。”

二人一边说,一边到了厅中。

其实虽是得了不治之症,王鳌倒还不至于在病榻上一动不动,他听了杨廷和到来,连忙换了衣衫到厅中侯他,杨廷和一进厅中,看到王鳌形如销骨之态,顿时也是黯然不已,连忙上前,竟也不顾体面,行了个大礼,道:“王公……”

王鳌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道:“不必多礼,你我同朝为臣,岂……”

杨廷和顺势而起,深吸一口气,道:“虽是同朝为臣,可是王公大恩大德,介夫铭记在心。有些话不吐不快,若无王公,岂有介夫今日,只是……哎……”

王鳌露出笑容,道:“先坐下来说话。”

杨廷和先是搀着王鳌坐下,自己才侧坐一边,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都随着这病情烟消云散,这两个有过无数瓜葛恩怨的人坐在这里四目相对,杨廷和吁了口气,道:“闻知王公噩耗,介夫近日一直心神不宁,王公的身子近日好些了吗?”

王鳌笑吟吟地道:“好得很,你不必牵挂,倒是老夫现在不能视事,朝中的干系就都维系于你一人,你的担子不轻哪。”

杨廷和吁道:“这倒无妨,倒是王公不要有什么顾虑,安心养病才好。”

说到这里,二人俱都默然,竟是有点冷场,毕竟心里有了疙瘩,说起话来,再不可能如从前那般交心了,杨廷和心中生出些许悲意,突然道:“今日廷议,徐谦弹劾介夫不尊师长、排除异己,此事,王公听说了吗?”

“竟有此事?”王鳌愕然,随即冷峻不禁,像他这种人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阴谋诡计什么的早就习以为常,他只是不曾想到徐谦会用这种绝户的办法去‘自保’。细细一想,王鳌心里也不由暗暗赞叹,说起来,这个法子还真管用,不过话说回来,能使这种手段的人,这得面厚心黑、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这个徐谦年纪轻轻,手段却是老辣,连王鳌都不由佩服。

杨廷和慢悠悠地道:“徐谦这人实在是诡计多端,王公怎么看?”

王鳌道:“此人虽有诡计,可毕竟只是竭力自保而已,杨……介夫,你听老夫一句话,犯不着和他为难,此人胸有韬略,其志不小,将来接替你我之人,必定是他了。何必非要鱼死网破呢?”

王鳌这算是向杨廷和求情,杨廷和却是道:“刘瑾岂不是也胸有韬略?其志难道小了吗?这个徐谦,老夫眼下虽拿他没有法子,可是迟早总要给他一点苦头。”

王鳌摇摇头,不由莞尔笑道:“你呀,就是咄咄逼人,从前是这个脾气,现在依然不改,教诲的话,老夫也不说了,我这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多说也是无益。”

王鳌现出几分疲倦,什么功名利禄,什么争权夺利,到了他这个时候,一切都成了云烟,勾心斗角的事,他已是没了兴致,便站起来道:“老夫晓得你会来,你陪老夫到院子里走走吧,你我也算师生一场,好久没有一起走一走、说说话了,以后怕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今日,就算最后一次吧。”

第四百六十章:侍读学士

一个消息不胫而走,主要是这消息实在劲爆,某内阁学士因为不忿某人,竟然扬言要动手收拾,甚至还请了人,公然去动手。

所谓的某学士,便是傻子都晓得是谁,王学士大病,除了杨廷和之外还有谁?至于要收拾的某人就更容易猜测了,昨天的时候,徐谦这厮还在弹劾杨廷和呢,据说弹劾的内容非同小可,假若当真坐实罪名,甚至有可能直接导致杨廷和致仕。

不得不说,杨廷和在市井里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可是这消息传得广,人人都在议论,所谓三人成虎,想不信都不成,当然,也有人提出质疑与人争辩,有人认为这是纯属污蔑,也有人以己度人,心说老子若是成了宰辅,有人敢指着我的鼻子痛骂?自然也要报复。

其实这明显是很幼稚的流言,想想看,内阁学士就算要整你,犯得着买通人手当街揍你吗?人家要玩的法子多的是,何必用这种法子?这东西就好像寻常百姓琢磨皇帝一天吃几斤肉一样,也算是以己度人的一种。

不过越是弱智的流言反而在市井之中更有市场,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官面上的人物想私下里传出什么消息,却往往无人关注的原因,因为你说的东西越是真实,人家反而迷糊,什么某某弹劾某某,已是和吏部清吏司打了招呼,又如何打算在京察时如何如何。这种流言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实在太费解,你说一千道,人家也难以想象弹劾是怎么回事,清吏司又是什么东西,京察又是如何运作,反而不如直接命人提了棍棒埋伏于大街小巷,一声令下,死士涌出,一阵痛扁,这些更让人容易消化。

因此,古往今来总有这么个有意思的现象,越是最幼稚、最经不起推敲、最耸人听闻的流言,反而最是让人深信不疑,反而流传越广。而那种古板的官样文章却是无人问津。

杨廷和要打徐谦,这绝对算是劲爆的消息,说的人吐沫横飞,有鼻子有眼,什么已经挑选了十八死士,曰十八罗汉,又有七十二喽啰,埋伏于大街小巷专等徐侍读出门,只要见了他的踪影,众人一齐下手,非要活活打死不可。

又有人说起杨廷和和徐谦之间的恩怨,二人的夙愿由来已久,从前的时候,王鳌王学士对徐谦多有青睐,杨廷和自然不便下手,现如今王学士已是英雄迟暮,徐谦又敢虎口拔须,杨学士若是不收拾了他,如何服众?

这种市井之间的小段子对于官员和读书人们来说不值一提,他们若是听了,也绝不会参与讨论,教训这些无知百姓。堂堂内阁学士不是市井泼皮,断然不会使出这样卑劣手段,毕竟对他们来说,对这种愚民,说了也是白说,和他们讨论这样的事,没得脏了自己的口,这些人是没有将这种东西当一回事的,只以为这是愚民们无知,口没遮拦,理他作甚?

而在内阁里,杨廷和依旧拟票,到了正午时,杨慎却是气急败坏地来了,到了父亲的值房,恰好一个书吏送来了一批奏书,杨慎挥挥手道:“出去。”

平时杨慎虽有几分官二代的蛮不讲理,可毕竟是读书人,见人也还算和气,今日发了这么大的火儿,这差役自是不敢造次,忙不迭地放下奏书掩门而出。

杨廷和慢悠悠地抬眼,道:“用修,今日是怎么了,你如今贵为侍读学士,怎的还这样没个正形?”

口里虽是指责,终究还是有舔犊之情,所以语气并不重。

杨慎气呼呼地道:“外头的事,父亲听说了吗?现在有人造谣滋事,四处诽谤父亲呢,这事儿不管管怎么成?顺天府不知是干什么吃的。”

杨廷和微微一愕,道:“什么造谣滋事?”

“父亲竟是不知?”杨慎忙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他是火爆脾气,最是受不得气,所以说到气头上,不由冷笑道:“依我看,这是有人想浑水摸鱼,把咱们杨家欺负得狠了,就以为咱们杨家不敢杀人的了?”

杨廷和想不到事情这么严重,想到昨日在崇文殿的事,他阴沉着脸,随即道:“你休要喊打喊杀,杨家不是山贼土匪。这件事……你不要管,市井的俚语,不用去计较,过几日也就烟消云散了。”

杨慎跺脚道:“父亲,我看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杨廷和挥挥手,沉着脸道:“出去!”

待杨慎带着愤恨走了,杨廷和的脸色倒是更加阴沉起来,他有一种预感,预感事情不会这么快结束,这个徐谦既然有了护身符,老夫暂时也不会对他如何,他还想做什么?

沉思良久,也是没有头绪,这时倒是有太监过来,道:“陛下在暖阁相侯,有事要和杨公相商。”

杨廷和只得起身,赶赴暖阁,嘉靖今日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一见杨廷和进来,便道:“杨先生不必多礼了罢,朕召你来,是有大事商量,王先生病重,内阁如今都担负在杨先生一人身上,朕便在想,内阁单靠杨先生可不成,得让人来分担一二,杨先生,你这几日要与百官商量商量,推举出几个人选来,朕斟酌着用。”

想到新晋阁臣的事,杨廷和倒是不敢怠慢,他最怕内阁又请来几个菩萨,虽然不及王鳌这样的威胁,却也心烦,现在嘉靖让他和百官推举人选,却不知又是故弄什么玄虚,不过眼下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却也没有其他法子。

杨廷和点点头道:“微臣遵旨。”

嘉靖叹口气,看着杨廷和继续道:“杨先生近日操劳,比之从前又清瘦了,国事虽然要紧,却也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啊。”

杨廷和道:“陛下知遇之恩,微臣敢不尽力?”

“是了!”嘉靖似乎不经意地想起了什么事来,慢悠悠地道:“听说翰林院的那个侍读学士李时就任江南总督,这侍读学士又出了空缺,不知杨先生有什么人选?”

突然问到侍读学士的人选上,杨廷和先是微微一愕,因为一般的官职,皇帝关注得不多,毕竟全天下这么多官员的空缺,皇帝一个人怎么关心的过来?最多也就是吏部这边有了安排,百官们没有异议,之后让皇帝裁决,而皇帝天晓得这些人事安排有什么玄机,所推荐的人选是什么德行,因此一般都会照准了办。

所以表面上五品以上的吏治大权是在皇帝手里,其实最后还是落在那些个朝廷首脑们手里,你就算强行要安排某人,假若首脑们不满意,随便暗示一下,百官们少不得要群起反对,身为天子的,总不能因为任用自己的私人去和朝廷百官翻脸不是?说来说去,决定权这个东西是虚的,皇权于某种意义来说,也就是个走走过场的橡皮图章而已。

当然,是否橡皮图章也要看是什么时候,比如刘瑾在的时候,橡皮图章是捏在刘瑾的手上,人家和天子不一样,天子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和大臣反目,太监就没这个顾忌了,说白了,这国朝百五十年,除了太祖和文皇帝算是掌握了大权,后世的大多数时代,这权利都在内阁和司礼监之间转换,很不巧,现在的朝廷,内阁的份量更大一些。

杨廷和听了嘉靖这番话,立即就明白了,嘉靖突然问起侍读学士,肯定是想任用自己的私人,侍读学士固然清贵,可是在皇帝眼里毕竟一文不值,特意问起,自然用以深刻。

杨廷和连想都不想,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嘉靖提起这个,为的是徐谦,徐谦现在是翰林侍读,嘉靖怕是希望徐谦高升一步。

想到徐谦这厮昨日对自己的抨击,杨廷和再好的涵养也气不打一处来,好嘛,昨天骂完了人,今天就来要官了,你当杨某人是冤大头,敢情是给你们糊弄着玩的?

杨廷和虽然动不了徐谦,可是也绝不可能轻易让徐谦再升任侍读学士了,侍读学士不但清贵,而且已经正式跨入了五品的门槛,是从四品的官员,换句话来说,翰林院里的从四品若是外放到其他地方,至少也得三品起步,那就是侍郎甚至是布政使甚至于巡抚的级别,真让徐谦得逞,那么徐谦距离真正的中枢又跨进了一大步,杨廷和除非是疯了,才给自己找这样的不痛快。

杨廷和立即道:“吏部这边已经有了人选,百官们也无异议,本来微臣是打算递上奏书请陛下恩准的,既然陛下问起……”

嘉靖眉头一挑,有了人选?这个人选肯定不会是徐谦,他毫不犹豫地道:“朕这里,也有一个人选!”

第四百六十一章:轩然大波

嘉靖慢悠悠地道:“侍读徐谦虽然年纪轻轻,可是教习皇家学堂算是政绩卓然,前些时日,皇家学堂围剿倭寇有功,朕便在想,让徐谦升任侍读学士岂不正好?”

嘉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虽然漫不经心,可是眼角余光却是一丝不苟地落在杨廷和的身上。

虽然明知杨廷和会拒绝,可是嘉靖还是抱有一丝的希望。

杨廷和正色道:“陛下,徐谦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国朝并没有这样的先例,陛下信重徐侍读,这是好事,不过老臣以为,陛下若是当真为徐侍读着想,应当让他多些磨砺,而并非只是授意官职。”

杨廷和的口吻没有一丝的余地,显然他根本就是希望嘉靖打消这个念头,他顿了顿又道:“璞玉能成器,在于长年累月的打磨,还是请陛下收回成命。”

内阁首辅既然反对,嘉靖假如要强行任命,最后的结果就可能是旨意出来,送到了吏部,吏部给事中直接驳回圣旨,拒不执行,接着便是无数言官上书,借机抨击。

嘉靖的脸色顿时拉了下去,他眯着眼,深深地看了杨廷和一眼,那眼眸深处掠过了一丝冷意。

他对杨廷和的态度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不得不倚重这个人;另一个方面,他深深地忌惮这个人。从某种意义来说,杨廷和像是嘉靖的楷模,嘉靖的神态和处事的方法都在刻意地模仿这个老狐狸。

因而,嘉靖对待杨廷和的态度也是多变,有时恨意滔天,可是有时却不得不依赖为腹心,可是今天,嘉靖突然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他旋即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是吗?杨先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朕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杨廷和正色道:“陛下身为天子,何必要垂问这等些许小事,老臣以为,陛下日理万机,这精力应当放在大事上头。”

嘉靖道:“你说的是,好了,朕也乏了,你退下吧。”

杨廷和见嘉靖改变了主意,心知嘉靖已是灰心冷意,心里这才有了几分满足,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一旦答应,将来皇帝岂不是想要安插什么人升迁都可以随心所欲?

这倒不是杨廷和想玩弄什么权柄,最重要的是,正德之后,君臣之间早就没了所谓的信任感,在臣子们眼里,皇帝都是荒唐的,都是时刻受奸佞摆布的,为了杜绝皇帝祸乱国家,自然让他少管事为妙。

这也是大明中叶的某种政治特征,一方面,皇帝若是偷懒,百官要叫骂,讽刺君王从此不早朝。可要是你真想管事,这些人同样会告诉你,没门。你只有决定权,而所谓的决定权,其实都是人家安排好了的,就好像选择题一样。问:户部尚书让谁来升任,答案呢,有两个,其一是王某某,其二是刘某某,而王某某才是大臣们的最佳人选,于是不免还会给你提示,王某某平时如何如何政绩卓然,如何如何忠心耿耿。至于刘某某嘛,此人似乎道德有亏。

皇帝的选择是无奈的,一般人听了提示,最后肯定是要敲定王某某,可也不排除会有缺心眼出现,非要选择刘某某,那么第二步,大臣们又会告诉皇帝,这个刘某某在某些场合似乎对宫中不满,又告诉皇帝,刘某某这个人是很较真的人,性格耿直,是个直臣。

表面上似乎大家是在夸刘某某,可是皇帝一听,就感觉不对劲了,较真的人来做户部尚书,这还了得?

里头的许多蹊跷,一般人难以理解,可是嘉靖却熟知这样的套路,也正因为如此,杨廷和觉得当今天子越来越麻烦,甚至已经有些后悔当初迎兴王入京了。

而在徐家这边,徐谦一连几日都没有去当值,一开始倒是无人关注,毕竟皇家学堂较为独立,教习们见徐谦不来也不会出去乱嚼舌根子,只是周泰来徐家走了一趟,一来是看看徐总教习是不是身体不好,所以来探视一下。另一方面,则是把皇家学堂近来操练的事宜请示一下。

可是久而久之,你一两天倒也罢了,连续七八日都不见踪影,终究还是捂不住盖子,都察院已经有御使注意上了这个家伙,仔细一查才发现,他娘的,堂堂朝廷命官,连续旷工七八天,这还有王法吗?既没告假,又没其他理由,说不来就不来,这还有组织纪律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来没什么把柄,大家也不敢弹劾徐谦了,毕竟徐谦刚刚弹劾了杨公排除异己,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好时机,可是这徐谦胆大妄为,居然如此散漫,不弹劾你还有天理吗?

御使陈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上次他无功而返,心里很不痛快,于是他决心一定把这件事查清楚,徐谦到底旷工了多少天,躲在家里都做了什么,准备好了翔实的材料之后,立即上书弹劾,痛骂徐谦连日都不上学堂当值,每日在家玩乐,还说前几日,这厮居然请了戏班子进府,和寿宁侯躲在家里一起听戏。

朝廷命官,拿着朝廷的俸禄,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居然拿着钱不干活,一定要彻查到底!

奏书递上去,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你徐谦还真是没有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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