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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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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三章:居然也有风流的一天

这一对父子正在商量,外头一对父女出了徐家却也没有动身就走。

商贾姓赵名臣,乃是江宁来的药商,想不到这一次竟是不小心遭了这么一场官司,他方才怒气冲冲,现在却是冷静了下来,眯着眼捏着颌下的短须,眼眸迸发出了一丝光泽,阴沉的脸上浮出了一丝杀机。

他沉默片刻,对赵小姐道:“梦婷,姓徐的显然是不肯干休,这是为父害了你,不过你不必怕,待会我们离开这里,只要出了这钱塘县,徐家父子还能奈我何,就算是要状告,到了江宁,我们赵家也不必怕他们了。”

赵小姐蹙眉,道:“爹爹,私放逃奴是大罪,就算状告到钱塘县,钱塘县照样可以下海捕文书至江宁拿人,女儿若是随爹出了钱塘,就是逃奴的身份,要祸及家人的。”

她咬着唇,美眸掠过了一丝凄然,继续道:“所以女儿不能走,以女儿之见,那徐家父子无非是想借机盘剥我们而已,只要女儿无动于衷,而父亲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态度,他们迟早要松口的,到时爹爹再将我赎出来,事情也就解决了。”

赵臣面露不忍之色,道:“可是……可是……”

赵小姐微微一笑,抚了抚额前的乱发,这一笑,仿如清晨露水下绽放的梨花,美艳动人,她打断赵臣接下来的话,道:“女儿心意已决,爹爹就不必再劝了,女儿会暂时去徐家,而爹爹速速回江宁,到时再伺机设法营救吧。”

“实在不行,不如让爹去张家……”

赵小姐语气坚决地摇头,毅然道:“爹爹不要忘了,当时爹爹下了狱,女儿也曾去张家求告,结果如何?结果那张家忌惮王公公,竟是袖手旁观,这其中的人情冷暖,爹爹还未有体会吗?”

赵臣犹豫了良久,跺了跺脚道:“罢罢罢,一切随你,你一切小心就是。”随即一步三回头,唉声叹息地走了。

赵小姐目光烁烁,只是轻吁一声。

到了傍晚,赵小姐果然如约到了徐家,不过她除了带了几身换洗衣裙,身上别无它物,这让徐昌很是惆怅,原本他以为这小姐虽然受了卖身契的束缚,多少会带些值钱的东西进来,徐家不但得了个姑娘,还能趁机赚点利头。

徐家的瓦屋总计有三间,恰好三人每人一间,问了这赵小姐姓名,原来是叫赵梦婷,徐谦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意交代了几句,让她负责洗衣做饭,赵梦婷也都答应下来。

临末了,徐谦一手捧着书,一边奇怪的看了赵梦婷一眼,道:“你家里不是很有钱吗?平时没有丫头伺候你?”

赵梦婷表现得沉默寡言,幽幽道:“自然有人伺候。”

语气不咸不淡,说不上放肆,也谈不上尊敬,让徐谦心里很不舒服,心里忍不住腹诽:“还端臭架子,真是无趣。”于是便吩咐赵梦婷今夜先去收拾自己的卧房,赵梦婷前脚刚走,徐昌便负着手进来了,眼睛瞅了瞅徐谦,见徐谦抱着书,脸色好看了一些,却忍不住告诫道:“赵姑娘虽然是进了咱们徐家的门,可是你现在万万不可有什么歪心,你现在年纪还轻,学业为大,不可有什么妄念。”

徐谦冤死了,忙道:“爹,我是这样的人吗?”

徐昌认真打量徐谦,满是狐疑,道:“老子英雄儿好汉,爹是这样的人,你会不是这样的人?再者说以后你就是读书人,读书人多的是花花肠子,哈哈……说来也是有意思,咱们这些贩夫走卒要是有色心,那便是下流,读书人有色心,就叫风流,我家儿子也有风流的一天。”

赵梦婷虽是闺阁小姐,可是自从到了徐家,倒也乖巧,做饭洗衣脚不沾地,倒是颇得徐昌的喜欢,便是连徐谦对她都改观不少,徐谦隐隐觉得,赵梦婷的身上总是有一股子倔强之气,这个女人,太好强了。

不管怎么说,徐昌父子总算告别了衣服脏了无人去洗,家里总是冷灶冷饭的时代,父子二人倒是觉得惬意了许多。

只是一个难题摆在了徐谦面前,徐谦这几日总是埋头读书,可是读书虽然有远大前程,现实的问题却摆在了面前想躲也躲不掉,等到那王公公把事情办好,徐家改了籍,父亲的差事就算砸了,现在徐家又多了一张口,生活成本逐渐增大,这么下去可不成,早晚要坐吃山空。

徐昌做了一辈子的差役,文不成武不就的,将来定是个待业中年,而徐谦倒是想出去挣银子,只可惜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肯,只是逼迫他读书。

有了心事,徐谦难以集中精神,其实四书五经和朱夫子的集注他都烂熟于心,近日也尝试做过几次八股文,多少有了些心得,只是徐谦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不免为了这事有些分心。

到了九月,王公公那边已经叫人传来了消息,说是事情已经办妥,就等南京户部那边正式把公文发出来。

养家糊口迫在眉睫,徐谦觉得这日子要活不下去了,每日数着家里的那点银子,长吁短叹。

这一日温习了一遍礼记,赵梦婷就去叫他吃饭,徐谦应声出来,二人的关系仍是不温不火,或者说总有芥蒂,徐谦受不了赵梦婷的骄傲,赵梦婷对徐谦耿耿于怀,对他颇为看不起。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徐谦反正也不在乎,色心他倒是有,可并不代表他见到了美女就走不动路。老爷子徐昌今日照旧在去了县衙,虽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丢了差,可是老爷子依旧坚守岗位,勒索完最后一个铜板,栽完最后一个赃。

厅里就是徐谦和赵梦婷二人,二人默默坐着吃饭,偶尔会有气氛比较压抑的咳嗽声,不过彼此却没有太多的话语。

她不愿说话,徐谦还不愿意搭理,匆匆吃过了饭,他舒服地躺在椅上,赵梦婷倒是实在,立即起身去斟了茶,这茶水低劣,不过用老爷子的话来说,既然做了读书人,就必须一日三茶,否则如何做老爷?老爷们都是隔三差五吃茶养性的,徐昌不指望徐谦吃茶能养出什么性来,只求他至少能做出个样子。

吃了一口茶,徐谦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自己的挣钱大计,其实挣钱的法子有很多种,问题是挣钱需要本钱,徐家上上下下,这些年也就攒了二十多两银子,而眼下在钱塘,一亩水田也需七八两银子才能拿下,看上去好像三亩水田的银子不少,可终究还是小本买卖,一年累死累活,只怕也只是混个温饱。

赵梦婷则是默默地收拾着碗筷,正在这时,外头听到有人敲门声,徐谦抬抬眼,对赵梦婷道:“去看看是谁来了?”随即一想,赵梦婷终究是女子,让她去迎客未免不好,只得懒洋洋地站起来,道:“还是我去吧。”

到了庭院,去开了门,便看到两个青衣小帽的小厮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举着手做出一副继续敲门的姿态,小厮身后,是个身穿绸缎圆领儒衫的公子哥不耐烦的摇着扇子。

“你是谁?”

“你又是谁?”

徐谦见来者不善,心里不免有些来火,这家伙跑到自己家来,却是来问自己是谁?于是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你们想必是找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公子哥的眼睛却是向院子里瞄,身边的小厮附在他耳朵低声细语几句,这公子哥随即冷笑道:“你不认得本公子,本公子自然也不认得你这贱役,不过本公子是来寻梦婷的,你快快滚开!”

第一十四章:别惹我

梦婷……徐谦这才知道对方为何出现了,而这时候,赵梦婷听到动静,已是莲步出来,只是看到了这公子的表情,俏脸却是冷淡无比。

公子哥一见到赵梦婷,顿时像打起鸡血一样,连忙要冲上去,大叫道:“梦婷,我四处打听你的下落,想不到你竟在这里。”

他刚要向前冲,却被门里的徐谦堵住去路,徐谦道:“你和赵梦婷认识?就算认识,这却是我家……”

公子哥冷笑,作势要用扇骨打徐谦,不屑地对徐谦道:“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梦婷乃是本公子的未婚妻,你是什么东西。”

徐谦这一下头大了,找了个小姐做丫鬟,谁知他娘的这小姐还拖家带口,把未婚夫都招来了。

谁知赵梦婷却是上前,看着这公子的眼神却是比看徐谦还要冰冷,那美眸中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值得玩味的冷漠寒彻心扉。赵梦婷启开樱口道:“谁是你的未婚妻,张公子不要胡说,你我确实有过媒妁之言,可是几日之前就已经解除了婚约。”

徐谦狐疑地看了赵梦婷一眼,又看这姓张的公子哥,一头雾水。

张公子哪里肯罢休,大叫道:“当日只是气话而已,况且……况且你爹牵涉到的是王公公的案子,所以……”

赵梦婷傲然冷笑,道:“所以你们见我赵家失了势,不但不愿帮衬,还想落井下石?”赵梦婷的嘴角扬起了几分讥诮,道:“到了现在却又寻上了门,张公子不觉得可笑吗?”

徐谦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个什么张公子自幼就和赵梦婷定了亲,可是谁知赵梦婷的父亲被人栽赃,赵梦婷并不是首先寻徐谦,而是先寻到了张家,请张家设法营救。

按道理赵梦婷迟早都是张家的人,亲家有难,多少要帮衬一二。而这张家听说赵父吃的是王公公的官司,自然就产生了惧意,不但不肯,还说了一些重话。赵小姐在万念俱焚之下才寻到徐谦的头上。

无耻就无耻在这里,张家原本忌惮王公公,所以像躲瘟疫一样躲着赵小姐,等到得知赵父平安回来,赵小姐则进了徐家,顿时又觉得自己吃了亏,于是毫不犹豫地找上门。

赵梦婷的冷言冷语没有让张公子现出愧色,不但不惭愧,反而理直气壮,道:“无论怎么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子,现在却委身在姓徐的这种贱役家里为奴,我张家将来还怎么在钱塘立足?所以你非得和我回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一声贱役,把徐谦心底生出的火气唤醒,徐谦冷笑,道:“梦婷是我徐家的人,你算是什么东西,说带走就能带走吗?快滚!”

赵梦婷此时也是咬着唇,居然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徐谦的身后,这一对冤家平时闹别扭,甚至相互看不起,此时却是同气连枝。

可是赵梦婷微小的动作看在赵公子的眼里,令赵公子顿时恼羞成怒,手中的扇子向前挥舞,指使两个小厮道:“都死了吗?带赵小姐走,哪个贱役敢阻拦,就给本公子狠狠的打!”

两个小厮听了吩咐,立即捋起袖子来便要冲上去捉赵梦婷。

赵梦婷惊道:“你们敢……”她已有些慌了,徐谦只是个少年,哪里是两个小厮的对手?而且这个家伙一向油滑,一见到大事不妙肯定会开溜,她对张家既失望透顶又是厌恶,宁可在这里为奴也不愿意屈从,此时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是这时候,她却出乎意料地发现徐谦居然稳当当地护住她。

两个小厮要近前的时候,徐谦竟是直接和他们厮打在一起,徐谦毕竟年纪幼小,被一个小厮提着要把他抛到一边去,这小厮尚还洋洋自得,谁知这时候徐谦已张口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腕,小厮吃痛到了极点,大叫一声,另一只腾出来的手便毫不犹豫地朝徐谦扇过去。

啪……

很清脆的巴掌声,在徐谦耳中像炸雷一般传荡,他的耳中嗡嗡作响,火辣辣的痛感传到全身。

他的眼睛红了。

平时他不惹事,见人也是嘻嘻哈哈,可是并不代表他可以任人欺负。

徐谦的脑袋几乎要炸开了,而这时候,那张公子的声音传出来:“哈哈,贼贱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今日教你知道本公子的厉害,瞎了你的狗眼,惹到了本公子,今日有你好看!”

而那两个小厮也已拿住了赵梦婷,赵梦婷眼见徐谦被打倒,发出一声惊呼,大喝道:“张世荣,你放了他,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张公子却是摇着扇子笑了,冷冷地对赵梦婷道:“你这娼妇,到了这贱役家里几日就这般不知廉耻,你是我张世荣的女人,竟是帮着外人说话?”

他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隙,狰狞一笑,一步步走向徐谦,今日若是不好好折辱这贱役,怎么消得了他心头之恨。

走到徐谦身前,张公子冷笑道:“你这贱役……”

他话说到一半,瞳孔骤然收缩,徐谦已是疯了一样的扑在他的身上,张公子没有防备,被徐谦扑倒在地。

脸上红肿起来的徐谦坐在他的身上,赤红着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贱役是吗?今天就让你看看贱役的厉害。”

徐谦一手抓着张公子的头发,另一只手握成拳头,高高地提前,狠狠地砸在张公子的鼻梁上。

啪……拳头入肉的声音传出来,伴随着微微的骨节错位的咯响,张公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如雨点洒下般的拳头没命地朝张公子脸上乱砸,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徐谦像是疯了一样,两个小厮吓了一跳,连忙放了赵梦婷前来拉扯,可是徐谦年纪虽小,却一时间怎么也拉不开,他的手攥着张公子的头发,两个小厮越是要拽,反而惹来张公子更大的痛叫,小厮吓得脸都白了,只好对徐谦拳打脚踢,而徐谦只认准了目标,专门去打张公子,一旁的赵梦婷吓得花枝乱颤,竟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勇气,举起一根木棒,朝两个小厮身上砸。

徐谦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他只记得,他不是什么贱役,他只记得自己是个人,是个泥菩萨也有三分火的人,谁欺负他,他就要打回去,他一直都不是个冲动的人,可是今日,他终于火了。

这些小厮眼见主人被打的上气没了下气,也都疯了一样猛扯徐谦的手肘,猛击徐谦的后背。

徐谦则是咬准了这张公子,用尽一切去捶打。

到了后来,他只感觉自己身上的气力都抽空了,浑身上下又酸又麻,耳畔模模糊糊听到赵梦婷的声音,也听到了一个声音大喝:“好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结众殴斗,小爷乃镇守太监府上二等护卫,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

后头的话,徐谦听不清了。

他最后一点的意识,只是在想:怎可么三等一下成了二等,莫非护卫也有晋升标准?

第一十五章:要玩就玩票大的

“叔父,幸亏小侄当时来得早,对方是三个丈八的大汉,眼睛有铜铃一般大,虎背熊腰,手臂能跑马,胸口能碎石,这等凶残之辈,小侄若是来迟一些,只怕徐兄弟非要被他们打死不可。还好我身有绝技,他们又见小侄威武,宛如天神下凡,这才抱头鼠窜,哎呀呀……小侄现在想起来,都是后怕得很,所谓江湖险恶……”

“好了,好了,你已经说过不知多少遍了,老夫现在就是担心谦儿,梦婷,大夫还没有请来吗?”

“老爷,已经去叫了,想必很快就来。”

“哎……怎么就惹到了清河的张家?那张家财力通天,是钱塘有名的士绅,祖上是有人中过进士的,况且打的那人有个兄长也是个相公,现在闹得这么大,肯定不好收场,不说这个了,眼下还是先尽力治好谦儿吧,但愿谦儿没事才好,否则老夫可怎么活?”

“老爷,怪只怪我,是我……”

徐谦的意识慢慢地苏醒,耳边许多人都在说话,他的手指神经反射地动弹了一下,便苏醒了过来。

眼眸张开一线,便听到邓健兴奋地道:“醒了,醒了,我就说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皮外伤,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当时我来迟一步……”邓健如老夫子一样摇头晃脑地道:“那就后果不堪设想了,万幸啊万幸。”

徐昌连忙冲到榻前握住徐谦的手,老泪都快要流了出来,道:“谦儿,如何?”

其实徐谦方才不过是热血上涌,情绪过于激动,打架的时候他不觉得痛,反而现在觉得浑身都痛了,不过他没有龇牙咧嘴,而是很轻松地笑了笑道:“爹,我没事。”

徐昌这一次出奇的没有拿出铁尺来教训徐谦,这也是格外开恩了。

徐谦的眼睛扫视了屋子里一眼,随即问:“那姓张的混账呢?”

邓健凑上来,道:“自然被我赶跑了,不过那小子不服气,临走时还说等着,到时候还要来算账。”

赵梦婷就像犯了错的孩子,轻咬着唇站在一边不敢靠近,可是看向徐谦的目光却是多了一抹温情。

徐谦冷冷地道:“他要和我算账?是我要跟他算账呢,他真以为我这么好欺负?”

邓健忍不住道:“其实……我说句公道话,和那张公子相比,徐兄弟还真好欺负一些,不过……这事要不要和王公公招呼一声?”

邓健总是以为徐谦和王公公有什么特殊关系,其实只有徐谦自己知道,他和王公公不过是相互利用,遇到了事就找到王公公头上,只会让人看轻。

徐谦不理邓健,目光镇定地看向徐昌,道:“爹,是福不是祸,今日这件事肯定不会善了,张家的大名,我也有耳闻,他们在钱塘是数一数二的士绅人家,与其等他们来收拾儿子,倒不如让儿子先下手为强。”这番话实在不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小毛孩子说出来的。

邓健在旁不禁咋舌,收拾?张家这样的家世,谁能收拾得了?

徐昌也满是犹豫,道:“实在不成,我们搬去江宁去住罢,张家实力雄厚,既然招惹不起,还是走为上策,他们家可是有世代的功名,就前两年在清河那边建起的一座宅子都花费了两千多两银子,这样的人家……”

老爷子是个很现实的人,充分贯彻了打不过就跑的思想。

其实方才徐谦已经醒来了有些时候,他一直都在假寐,为的就是琢磨这件事,他和徐昌一样,也曾想过一走了之,可是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心里就钻心的痛。

窝囊了两辈子,难道还要继续窝囊下去?

如果今日见了这个就逃,还奢谈什么读书?谈什么求取功名?谈什么做老爷?

可是……怎么对付张家呢?

徐谦道:“爹,我已经想过了。”他深吸一口气,用着很凝重的语气道:“我不走,我的籍贯就在钱塘,将来就算要考秀才,还是免不了县试这一关,终究还是要回来,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张家那边肯定会再想法子对付我,不过邓兄弟出现,他们知道邓兄弟是王公公的人,定然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所以以我的估计,他们会慢慢寻找时机,与其这样等,不如我们先给张家一点颜色看看,办法,我已经想好了……”

徐昌脸色沉重,犹豫良久,目光落在徐谦身上的伤口上,忍不住道:“这些事到时再商量,我再去催一催大夫,让他来给你看看。”

徐昌说再商量,可是徐谦知道他的为人,老爷子已经下了决心,决心陪着自己和张家周旋。老爷子这样的人最是欺软怕硬,像是张家这种本地的豪绅,绝对是不敢招惹的,可是这一次有了这么大的勇气,为的都是自己。

徐谦的心里不禁暖洋洋的,这个世界有冷有暖,却也不全是悲催。

徐昌已经走了,屋子里只剩下邓健和站在一旁俏脸微红,带着几分愧色的赵梦婷。

邓健连忙凑上来,道:“徐兄弟,方才……”

徐谦朝他温和一笑,道:“好兄弟,方才若不是你救我,只怕我已经生死难料了。”

邓健眼眸一亮,拍着胸脯道:“举手之劳而已,当时的场景你是没有看见,三个铁塔一样的汉子,其中一个使出黑虎掏心,另一个则是扫堂腿,还有一个……”

徐谦没有耐心听他的童话故事,微笑打断他道:“好兄弟,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邓健突然发现不对了,徐谦看向他的眼神太过于纯净,满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以他对徐谦的了解,这家伙如此表现的时候,一定是有事相求,而且还是大事。

邓健一下子没了底气,爱理不理地道:“近来我比较忙,咳咳……有什么事,你说罢。”

徐谦道:“我想请邓兄弟这段时间给王公公那边告个假,陪我一起做一件大事。”

邓健皱眉,大事……大事肯定是和张家有关系,张家这样的人家不好惹啊,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毕竟是王公公的人,倒也不必怕,不过……

邓健笑呵呵地道:“徐兄弟开了口,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嘛,徐兄弟,我欠你的银子……”

这就是所谓战略机遇期,趁你病、赖你帐,绝不能含糊,邓健显然深谙此道。

“哎呀,我头又疼了,梦婷,来帮我揉一揉……”

邓健讨了个没趣,打了个哈哈,道:“告了假之后,这银子无论如何也要宽限,好啦,你既然开了口,我邓某人自是好兄弟讲义气,那我现在就去告假。”

他装出一副很义气的样子,眼睛却是偷偷去看徐谦,希望自己的伟大举动能打动这不要脸的家伙。

“邓兄弟且慢。”

邓健心里松了口气,天可怜见,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看来姓徐的家伙总算还有一点良心。

“不知徐兄还有什么吩咐?”

徐谦很认真地道:“邓兄弟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几斤红枣来,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要补血。至于红枣的花费就在你欠我钱的利息里扣。”

邓健火了,狠狠地瞪了徐谦一眼,正要发怒。

徐谦终于笑了,邓健这个人其实不错,虽然总是盯着你的钱袋子,满脑子都是钱,可是抛开银钱,也算帮衬过自己不少。徐谦道:“邓兄弟不要生气,方才只是戏言,实话和你说吧,只要你跟着我把这件事做成,不但旧账抵消,到时再奉送纹银二十两。”

“二十两……徐兄弟,你吃错药了?是不是被方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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