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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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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叫得声音大,越是底气不足,一旁的曹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呵斥道:“真是没有王法了,你们这是来立威吗?御使言官也是你们说拿就拿的?岂有此理!”

恰在这时,徐禄却是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叫道:“圣……圣驾到了,已经到了衙门口,来了……来了……”

他这么一吼,满堂的人都吃了一惊。谁会想到圣驾这时候会来,那王御使听到皇帝驾到,非但不忧,反而面露喜色,他当然清楚这些亲军比自己在皇帝面前关系亲近许多,可是他自认自己有大义在,不怕皇上对他不利。

正在这时,已有一队禁卫提刀进来,紧接着便是由黄锦陪伴着的嘉靖。

嘉靖的脸色自然不会太好,他背着手进了厅里,左右张望了一眼,目光落在徐谦身上的时候,明显带着几分不悦。

“这都是怎么回事?好生生的闹什么闹?不怕丢丑吗?”嘉靖先声夺人,来了个各打五十大板,一副并没有兴趣想知道谁对谁错的样子,显然来之前他就打定了主意,决心快刀斩乱麻。

徐谦正要答话,那左副都御使显然比徐谦要快一步,连忙道:“陛下,路政局胆大妄为,欺人太甚,不但为虐京师,使这京师人人自危,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竟是要捉拿御使问罪,自成祖皇帝以来就已多次下旨,言官不得加罪,便是陛下登基之后也是广开言路,对言事御使,给予嘉奖,可是现在这路政局打着陛下的招牌,胆大妄为,先是以亲军的名义指鹿为马,介借以勒索钱财,王御使不忿,不过是言辞激烈了一些……”

徐谦打断他道:“只是言辞激烈吗?依我看,你们是居心叵测吧,这路政局什么时候为虐京师了?你又有什么证据说路政局勒索钱财?这些分明都是你们捏造,你们明里是捏造无中生有的事抨击路政局,可是莫要忘了,这路政局乃是陛下不久前颁布旨意创建,依我看,你们实则是想借机抨击宫中,污蔑皇上,尔等身为人臣,吃着朝廷俸禄,本该尽忠职守,报效皇恩,可是我所看的是你们是居心险恶,借此诽谤君上!”

徐谦能混到今日,口才自然厉害,这番话很是厉害,那曹厢忍不住皱皱眉头,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徐谦冷笑道:“是不是胡说八道,要分辨倒也容易,我只问你,你们一再声言路政局勒索财物,欺凌良善百姓,可有证据?无凭无据却是大放厥词,你们会不知道这路政局乃是陛下筹建?会不知道这路政局不是急陛下所需?你们当然知道,可是无凭无据却又咬死了路政局欺凌百姓,岂不是说陛下授意路政局与民争利,欺凌良善百姓吗?你们的用心何其毒也,古之乱臣贼子也未尝有过这样,既然如此,拿你们都算是轻了。”

王商冷笑连连:“你们打着宫中旗号为非作歹的事人尽皆知,还需要凭据吗?”

徐谦笑呵呵地看着他,道:“哦?莫非御使只负责胡说八道,都不需要任何凭据的吗?这也难怪王大人说起话来总是无中生有了。”

王商怒极,此时杀了徐谦的心都有,他见嘉靖的脸色冷漠,咬了咬牙便拜倒在地,泣声道:“陛下,这黄口小儿欺人太甚,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嘉靖背着手,眯着眼打量王商,道:“你要朕为你做什么主?”

其实这时候,嘉靖已经拿捏不定主意了,到了这份上,徐谦的话确实有些过份,现在王商要拼命,自己若是不满足他,他若是串联了人来滋事,到时候只怕非要朝野沸腾不可,他刚刚登基不久,不愿意惹出什么大事,便是他的父亲兴献王的地位问题,他也暂时隐忍不发,为的就是暂时先稳住朝局,一切的事都等到完全站稳了脚跟再说。

此时,他不禁在拿捏,如何能尽力保住徐谦,又能满足王商,保住徐谦就是保住他的脸面,再者对徐谦,嘉靖一直寄予厚望,虽然这一次办的事很不利索,嘉靖却只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催促得急,使他们不得已之下才铤而走险,虽然有几分责备的心思,却还不至于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徐谦他们的身上。

王商自是不客气,咬牙切齿地道:“微臣受辱算不得什么,可是微臣身为言官,岂可忍见这些人欺蒙圣上,残暴害民?路政局有三大罪,还请陛下明察,其一:他们随意捏造事端,捉拿良善百姓,诬赖为乱党余孽,勒索银钱。其二:他们启蒙圣上,陛下一时不察,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欺君之罪,却是不能轻饶他们。其三:他们擅自捉拿朝廷大臣,胆大妄为。此三罪尽皆非同小可,微臣万死,请陛下立即裁撤路政局,对犯事之人给予重惩!”

他说罢,头重重地磕下去,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头触到地面,再也不肯起来。

嘉靖皱眉道:“你先平身,平身了再说。”

王商朗声道:“陛下若是不肯答应,微臣不敢起身,陛下,路政局祸国殃民,再不能留了。”

嘉靖一时有些恼怒,却又拿王商没有办法,而在这时,曹厢也趁机拜倒,朗声道:“王御使所言句句属实,微臣身为都察院副督御使,亦是感同身受,陛下要创中兴伟业,岂可容得下这些奸佞小人?请陛下当机立断,拿下这些害民官吏,裁撤路政局!”

若说王商只是个小小御使,影响力毕竟有限,可是这时候连曹厢也插了一脚,无疑是加重了许多份量,曹厢毕竟是都察院的大佬之一,他一声号召,莫说是整个都察院,便是六部只怕也要参与进来。

嘉靖面带怒色:“怎么,你们这是逼迫朕吗?”

他看了徐谦一眼,带着几分犹豫,最后冷冷道:“你们……有什么事,查清楚再说,是非自有公论,朕不会听从他们一面之词,自然也不会单单听了你们的话就下什么决心,你们起来。”

到了这个份上,起来就是傻子,无论是曹厢还是王商,都深谙这其中道理,一旦起来,就给了嘉靖回旋的余地,到时若是打起太极,你能找谁去说理,眼下自然是趁热打铁才紧要。

曹厢毫不犹豫地道:“奸佞不除,臣不敢起身。”

王商朗声道:“微臣仗义执言,陛下若是不肯答应,亦不敢动身。”

见曹厢和王商如此不知好歹,嘉靖这时的怒气又多了几分,道:“好,好得很,你们这是真要逼朕了!”他放了一句狠话,却又心乱如麻,眼看着对方要死磕,自己若是不答应,这二人说不定要效仿一下比干,来一个坚持到底,到时候有他们两个打头,天知道朝野会闹成什么样子。

重重叹口气,嘉靖居然一屁股坐在了椅上,显然是仍然拿不定主意。

而正在这时候,外头却传出了鼎沸人声,无数的嘈杂声音传进来,似乎是和外头的禁卫发生了什么冲突,有人道:“为何不让我们进……这里都贴了布告,说是内库紧张,陛下心忧如焚,我等是为君分忧,难道连这也要阻拦吗?”

“就是,就是,我等是为君分忧,劳烦军爷高抬贵手,让我们见徐大人。”

第二百零六章:你以为你是御使?

外头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过不了多久,一个禁卫急匆匆地赶来,纳头拜倒道:“陛下,外头有士绅、商贾人等拥堵路政局,来者络绎不绝,足有上百之数,纷纷要……要……”

这禁卫居然想不到一个贴切的名词,说送钱?不对,不对,这太不雅,说纳绢,他不相信。世上从来没有傻子,就算是送钱去内库,那也没有踊跃的。若真是这样轻易,那朝廷还养着这么多官吏、沿途设卡做什么?人家自己就把赋税上缴了。

不过他说到这里,大家也猜测出了大致的意思,嘉靖满脸狐疑,亦是不太相信。

嘉靖是什么人,像他这种别人随口一句玩笑他都能剖析出险恶用心的人,怎么会相信当真有人乖乖送银子来?这事儿实在匪夷所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绪。

而曹厢、王商二人却也不知是什么名堂,心里便想,莫不是这些人已经风声鹤唳,被路政局恐吓怕了,所以乖乖地奉送银钱上来。

是了,一定是如此!想到这个可能,这二人顿时豁然开朗,他们自认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于是王商捶胸悲戚大吼一声:“天哪!陛下,微臣万万不曾想到路政局竟是已经穷凶极恶到这般地步,他们四处残害良善百姓,以至人人自危,人人朝夕不保……”

嘉靖听了王商这些言辞,也隐隐觉得事情应当是如此,他不由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徐谦。

徐谦自然知道大家怀疑的是什么,冷笑一声道:“王大人又胡说八道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既是言官,所言之事却全凭自己猜测,既不去调查,也不来取证,国家养你这样的御使又有什么用?”

曹厢大喝道:“姓徐的,到了这个时候,在这君前,你还敢万般抵赖?”

徐谦看都不去看他们,朝嘉靖行了个礼,道:“陛下,微臣没什么可抵赖的,现在既然来了这么多人,到时候一问便知。”

嘉靖踟躇了一下,随即颌首点头,道:“你们办你们的差,朕和两位爱卿去耳房里坐坐。”随即带着淡笑地对曹厢、王商二人道:“二卿先请起吧,在这里跪着毕竟有碍观瞻,方才徐爱卿也说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朕不会包庇他,却总需证据确凿才好。”

曹厢和王商对视一眼,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想到外头那些人即将要进来,在这些人面前跪着终归不好看,于是只得讪讪站起,随着嘉靖到一旁的耳室闲坐。

耳室里黑黝黝的,因为这衙门本来就小,又靠着大厅,所以并没有设窗户,此时虽接近正午,可是阳光却是一点都透不过来,有人想要点燃烛火,嘉靖已经坐在了梨木椅上,带着幽深的目光穿过洞开的大堂光线,道:“不必点灯了,这样很好。”

这里距离大堂不过是一墙之隔,外头的动静都一清二楚,曹厢和王商并不适应这种黑乎乎的环境,不过眼下皇上既然不要掌灯,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陪侍嘉靖左右。

倒是黄锦,侍立在耳室的一处角落,他的心里也有些胆战心惊,虽然不知这些人为何巴巴跑来,但他和耳室的所有人一样都不信这世上会有乖乖送银子的傻子。假若这路政局当真是倒行逆施……这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嘉靖半眯着眼,似在打盹,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他的脸色依旧阴沉。

而在外头,终于有人被放了进来,大堂里禁卫已经撤了去,徐昌高高首案位置,宛如判官,徐谦则侍立一边,乖乖地做了‘小鬼’,至于其他校尉人等亦在堂下列队,一个书办坐在角落里开始记录。

路政局第一笔正儿八经的‘生意’总算开始了。

其实大家都很激动,徐昌如此,徐谦也是如此。

闹了这么久,现在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进来的第一个是个商贾模样的人,大腹便便,肤色白皙,或者是因为赶得急,额头上蒙了一层油光,像是汗液。他一进来,立即拜倒道:“小人张成,见过诸位大人。”

徐昌道:“张成?你来路政局所为何事?这可是亲军衙门,岂是你说来就来的?”

张成显得有些紧张,抹了一把汗,道:“小人专程前来,是听说路政局专门负责为宫中捐纳事宜,小人家中薄有一些家财,久闻天子圣明,心系百姓,欲充裕内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因此情愿捐纳家资若干,报效皇恩。”

这句话多半是他来之前就已经打好的腹稿,倒是颇有几分水平。

徐昌挑挑眉,道:“哦?你要捐纳多少?”

张成毫不犹豫地道:“小人愿捐纳纹银三百。”

三百两银子,在这大明朝可不是小数目,虽然京师腰缠万贯者极多,可要说拿这么大笔银子出来纳绢,却是少有。

徐昌微微一笑,道:“纳绢的事是有,不过要甘心情愿才成,本官也不逼迫你,只是现在御使弹劾路政局征敛民财,说咱们巧取豪夺,因此嘛,这个事……”

张成慌了,他眼巴巴的跑来,为的就是来纳绢的,好不容易挤了前排的位置,便是指望把这事办成,张成连忙道:“小人自是心甘情愿,并没有人逼迫小人,不知是哪个小人嚼舌根子无中生有,这等人……生儿子没屁眼!”

他也是一时情急,才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说出来的时候,又有些后悔了。

不过他这样说,却证明了他心中的急迫,仿佛不纳绢,自己浑身就要痒痒,不送银子给别人花,就不痛快一样。

他说这生儿子没屁眼的时候,耳房里头的人都听了个清楚,嘉靖阴沉的脸顿时古怪起来,差点没一口气提不上来。至于王商、曹厢二人心里却是勃然大怒,这时候他们想,这个叫什么张成的必定是路政局请来的托儿,没有错,绝对没有错,这些不要脸的东西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在大堂这边,徐谦却忍不住呵斥道:“大胆,人家好歹也是御使,却是你一个草民说骂能骂的吗?人家生儿子没屁眼与你何干?就算生了儿子没有屁眼,满门都是男盗女娼,那也是他家的事,轮得到你来多嘴吗?”

张成吓得乍舌不已,可是又觉得这小官人的话有些古怪,仿佛不像在骂他,却又明明是对他声色俱厉。

他连忙道:“是,是,小人知错。”

徐谦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语重心长地道:“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嘛,我这么训斥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又不是可以大放厥词的御使,说话可以不用负责,可以指鹿为马、造谣生事、颠倒黑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骂谁就骂谁,你一介草民要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说这些话不是自己找死吗?况且人家可以不要脸,你能不要脸吗?”

张成目瞪口呆,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只能称是。

徐昌这时候怒了,训斥徐谦道:“徐巡按,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你以为你是御使?你以为你姓王还是姓曹,可以每日正经事不做,专说一些狗屁不如的废话?”

徐谦连忙道:“是,是,小人知错。”

堂里的动静清晰地传进耳房,嘉靖正端着热腾腾的热茶,好在他还没有吃茶,否则非要将口里的茶水都喷出来不可,那这天子就要在人前失态了。

曹厢、王商二人自然是咬牙切齿,这父子拐着弯的骂人,而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这般谩骂,偏偏他们躲在这里又不能现身,空有一张犀利的嘴,却英雄无用武之地。

大堂这边该说的也都说了,张成只是一味保证无人逼迫,差点眼泪都要流出来,反反复复地念叨:“小人报效皇恩有错吗?小人银子都带来了,谁能逼迫小人?求大人开开恩,让小人纳绢了吧,大人肯给小人一个方便,将来迟早公侯万代,小人阖家上下……”

徐昌这才作罢,努努嘴道:“既如此,那么就准了,你带银子到一旁的公房去将这手续办了即是。”

张成得了许诺,顿时心花怒放:“谢大人,谢大人……”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去另一边的公房去寻书吏办事去了。

紧接着又有第二个、第三个人进来,也都和张成差不多,都是非要纳绢不可的,其中有一个居然还是连夜从通州赶来的商贾,听了消息,一夜没有睡,直接骑马到了京师外头,清早城门开了,他便迫不及待地进来,随随便便地吃了点茶点填饱肚子,便心急火燎地赶来这路政局了。

通州距离京师自然不远,可是不远是不远,却也有几十里的地,连夜赶路过来,却也让人叹为观止了。

第二百零七章:好茶

如果说一个两个是托儿,三个四个也是托儿,可是这些络绎不绝的商人一个个出现,且都是拿出真金白银,你要是再说他们是托儿,只怕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耳房里的曹厢、王商不明就里,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却见在这昏暗之中,嘉靖满脸的神采飞扬,曹厢和王商的心里已经感到不妙了。

假若是这些人如他们所说的一样,是‘真心实意’非要送钱给皇帝老子花,路政局并无逼迫之举,那么岂不是说他们二人错了?既然错了,那么此后被徐谦等人羞辱,似乎也是理所应当,这件事最多就是不了了之,王商被这些人拿住,被这姓徐的骂作生儿子没屁眼,只怕也是他活该。

只是王商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白白送钱,还是哭着喊着,一副不收钱就死给你看的样子。

事有反常即为妖,王商是真的急了,他虽然是御使,随便怎么大放厥词也不会治罪,可是御使不怕以言治罪,却怕被人看作是笑柄,毕竟惹事的是他,被路政局拿住的也是他,被人冷嘲热讽的是他,这事儿传出去,他王商还有脸吗?

御使可以不要脸,但是至少在表面上却非要有个牌坊不可,没有牌坊,他就什么都不是,不但前途没了,还要被人耻笑。

王商的眼睛都红了,外头仍然还有几个人在外头陈情,非要送钱不可,王商居然顾不得君前失仪,低骂一声:“狼狈为奸,这些人定是合伙串通……”

他二话不说,捋起袖子便冲出了耳房,看到徐昌此时高踞案首,徐谦面带微笑,下头几个锦衣商贾正在喋喋不休的恳请,这个说三百,那个说五百,仿佛银子成了不值钱的石头。

王商怒了。他已经料定这些人不是受了胁迫就是被人指使,千错万错,他堂堂御使怎么会有错?而姓徐的这些人名为亲军,实则就是一群低贱武夫。

他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了一下,包括那几个商贾,一时愕然不动。

徐昌也有些怒了,这里在办公,这厮先是冲撞了衙门,要来找麻烦,现在居然阻挠公事,他和徐谦相互给了一个眼神,随即怒骂:“大胆,是谁敢……”

他的话很快便被王商打断,显然这位王大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冷冷一笑道:“一群鸡鸣狗盗之徒,祸国殃民,拿这些障眼法就想来蒙骗老夫吗?”

话音刚落,他已是一个箭步冲到了一名商贾面前,用手勒住这商贾的衣襟,冷冷道:“你是谁,是哪里人氏?”

商贾没想到是这样的状况,也是吓了一跳,不过王商毕竟官服在身,对他还是有很大的威慑,他期期艾艾地道:“小人……小人梁宽,苏州人士,在京师做了一些小买卖……”

王商不等他把话说完,盛气凌人地问:“那么本官问你,你是不是受了威胁?有人威胁你,让你送银子出来?哼,你莫要以为本官不知道,老夫岂会受你们的蒙骗?你们这群鸡鸣狗盗,混账东西,你老实回答,若是有人威胁于你,自然会有人替你做主,你不要怕。可要是你敢胡言乱语,那就休怪本官治你的罪!”

叫梁宽的商贾吓得脸都绿了,期期艾艾地道:“不敢相瞒,小人实在是发自内心想要缴纳银钱入宫……还请大人明辨是非。”

商人就是商人,前头的话还算正常,可是后头一句明辨是非显然就没有太多水平了,你请他明辨是非,不就是说王大人是非不清吗?方才徐谦父子挤兑他,说他胡言乱语,是非不清,他本来就是一肚子的火,现在连个贱商居然也敢说他是非不清,王商的脑子嗡嗡作响,像要爆炸一样,心底最深处的怒火腾地一下爆发出来,撕声揭底地冷笑大吼:“本官明白了,明白了,你们是一伙的,是一伙的!”

他扯住梁宽,越拉越紧,像是疯了一样。

梁宽吓得脸色惨白,道:“大人,大人,小人……小人当真是发自肺腑,不敢相瞒,小人若有一句假话,便万箭穿心,全家死绝!”这一句毒誓发出来,实在够狠。

古人敬畏鬼神,就算再大胆的人也相信有鬼神的存在,因此赌咒发誓,往往会留有余地,而这梁宽发了如此恶毒的誓言,可见他是真的逼急了。

王商呆住了。

他看到徐家父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两旁的校尉虽然木然不动,可是王商能感觉到他们所显露出来的鄙视。便是其他几个商贾,虽然是吓得魂不附体,可是大多数人都把他当成了疯子去看。

这一个个眼神犹如一盆冷水,将王商叫醒了,他嘴唇哆嗦,小腿肚子也在打颤。

虽然他仍然认定这些人绝不可能有这么高的觉悟,可是眼前的事虽然匪夷所思,却是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的跟前。

来者数十上百,争先恐后,且一个个脸色急迫,却又并非是因为恐惧,这就意味着人家是真心实意来送钱的,谁也逼迫不了。

王商的智商显然有些不太够用,已经解释不了眼前所发生的事了。

徐昌冷眼看着王商发完了疯,随即拍案而起,怒斥:“王御使,本官虽然治不了你,可是你身为清流言官,却举止失仪,在这里胡搅蛮缠,连这些商贾俱都能出自肺腑,要缴纳银钱,为君分忧,可你身为朝廷命官,久食君禄,不思图报倒也罢了,竟还阻扰他人报效皇恩,你这是什么意思?来人,不要给这个人客气,给老子打出去!”

徐谦微微一笑,忍不住插了一句话道:“毕竟是御使,是朝廷命官,切莫辱了斯文,随便给几个巴掌打醒他也就是了。”

这时候若是不打,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虽然朝廷命官不能打,可是一个疯子在亲军衙门发疯,打了也是白打。

徐昌一声令下,胆子最大的徐勇便站了出来,直接揪住王商的领子,一巴掌打下去,随即和徐寒一道将这家伙直接拖走。

在耳房里,嘉靖坐着一动也不动,仿佛外头发生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脸色冷漠,只是凝神坐着。

曹厢却是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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