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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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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定了性。

徐昌顿时被吓住了,倒是徐谦还算镇定,道:“小子不知何罪之有。”

苏县令看了张太公一眼,张太公只是朝他微微一笑,苏县令很默契地点点头,随即冷冷笑道:“大胆狂徒,还敢狡辩吗?张翁今日状告你殴打其子,又在张家对门鸣放哀乐骚扰张氏,你有何话可说?”

徐谦正色道:“分明是张家公子殴打于我,他一共带了两名家丁,年岁又比我大,我不过是弱冠之年,敢问县尊,三个成年长子寻到徐家门上来,却说我一个弱冠少年殴打他,这又是什么道理?”

苏县令一时语塞,心里不禁有些懊恼,心里既暗骂这张太公真把衙门当作了他家的奴才,想利用来打击报复就利用,同时又恼怒徐谦小小年纪居然敢顶嘴,好不晓事。

其实按苏县令的想法,既然张家要出气,大不了把这父子二人拿来随意捏造个罪名,再让人打个几十板子也就是了。可是现在徐谦嘴硬,而且看这徐谦的谈吐,却也不像是个无知的愚民,只怕今日这事会有一点小麻烦。

他正襟危坐,眼眸眯起来,冷冷道:“可毕竟是你伤了张家公子。”

徐谦道:“回大人的话,张家公子是伤了,可是小人也受了伤,大人不问小人伤势,独独看重张家公子的伤势,却又是为何?再者,张家公子带着人侵入我家,指使人动手的也是他,按大明律,莫说是寻常的小民,就算是官府中的差役要上门拿人也需有牌票在身,张公子虽出身士绅之家,却也是白身,既不是官员差役,又没有牌票,这是擅闯民宅,他动手打了小人是罪,小人动手打了他,却是正当反击,于情于理,都该是大人提拿张公子,问他的罪责才是。”

一番话说得丝丝入扣,而且还搬出来了大明律,根本就一点错也挑不出来。

原本苏县令只当是个贱役愚民,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少年似乎越来越难缠,他抬了抬眼,又看到堂外人影绰绰,显是一些好事人见到徐家父子被拘拿,又转移到县衙来旁观了,苏县令心里暗暗警惕,瞧今日这架势,似乎双方都不肯罢休,都是摆明了想要死掐的,这桩公案想要做到圆满,既要给张家一个交代,又要给让这徐家少年甘愿领罪,只怕不太容易。

张太公在一旁默默旁观,见徐谦口舌这般厉害,此时忍不住冷哼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贱役,到了公堂,居然还敢嘴硬!”

徐谦冷言反击:“好一个恬不知耻的老东西,纵子行凶,竟还敢欺蒙上县,颠倒是非。”

张太公原本是在旁默默观看,只等这苏县令为他出头,听徐谦骂他恬不知耻,顿时勃然大怒,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骂道:“狗贱役,真以为没有王法了吗?今日若是不整死你这贱役,我张姓倒过来写。”

徐谦冷笑:“都说张家是士绅人家,原来竟也是浪得虚名,张字倒过来还是个张,连字都不识得,也来冒充士绅?”

第二十二章:我乃忠良之后,你是什么东西

眼看局面有些失控,苏县令又是觉得此案棘手,又是恼羞成怒。

案子其实很分明,按徐谦所说,是张家公子带着人去了张家,三个成年人硬说被一个弱冠的少年殴打,这未免有些可笑。于情于理都是徐谦占了理。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苏县令不想讲道理,他是外官,需要本地乡绅的支持,一边是一对贱役父子,一边是赫赫有名的钱塘张家,孰轻孰重,他怎么掂量不清?

可是直接不问是非就收拾这一对徐家父子未免又太过明目张胆,苏县令老于世故,决心从别处下手。于是狠狠拍打惊堂木,正色道:“放肆,被告之人徐谦,本县早就闻你目无纲纪,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你在这高堂在上竟也敢放肆咆哮?”

徐谦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冷静,和他的年纪很是不符,再加上他说话有理有据,引经据典,若不是因为张家的缘故,苏县令免不得要对他有几分欣赏。

只是现在骑虎难下,也顾不了许多了。

徐谦正色道:“大人明鉴,小人确实有咆哮公堂的嫌疑,可这也是张家先挑起,是他先辱骂小人为贱役,小人不忿,适才反唇相讥,大人若是以为不妥,小人甘愿受罚,还请大人降罪。”

徐谦这么一句实在让苏县令目瞪口呆,他甚至怀疑,这个小子到底是不是弱冠之年,一番话居然比官场上的老油子更加得体。

说话是要讲究艺术的,徐谦方才的应对就很有艺术,先是说明是张太公先骂了人,而自己只是反击,随即又退后一步,承认错误,请大人责罚。

若此时他嘴硬,苏县令不介意穷追猛打,治他一个咆哮公堂之罪。偏偏这小子诚心诚意地认罪伏法,表示愿意接受处罚。可是前提却有一个,要骂,那也是张太公先骂,他徐谦甘愿伏法,苏县令总不能厚此薄彼,只收拾他而不收拾张太公?若苏县令想要霸王硬上弓,就难免让人议论勾结豪强欺压小民了。

苏县令乃是进士出身,又曾在京师观政半年才下放到了钱塘,虽然没有练出一肚子的城府,可毕竟也练就了一身老练。此时听到徐谦的一番话,竟是不由奇怪地打量起徐谦,这个弱冠少年实在给了他太多的震撼,不但口舌厉害,而且心机深沉,苏县令不得不深吸口气,决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使出浑身解数了。

他不露声色,冷冷一笑,道:“张翁虽是说话粗鲁了一些,却也不算是辱骂了你,你本就是贱籍,称呼你为贱役,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反倒是你身为后生晚辈,出言无状,现在却又强词狡辩,实在可恶。”

苏县令一下抓住了徐谦的痛脚,只要这一次徐谦答不上来,那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无非就是先拿下去打一顿板子再说。

堂外围观的好事者们此时也是议论纷纷,觉得这一次任那徐谦有三寸不烂之舌,只怕也无济于事,但凡有眼色的人都瞧的出来,人家摆明了就是要整你,这年月官民有别,官要整人,纵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是无济于事。

张太公悠然地捋着长髯,露出几分得逞的微笑。他已将这父子恨之入骨,只恨不得立马就看到这对父子的倒霉样子。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徐谦的眼眸却是不经意地亮了,他等了太久,就等着苏县令的这一番话。

徐谦抬头,目光直视苏县令,正色道:“大人错了!”

这四个字大胆到了极点,一个贱役小民,竟敢直言一县父母有错,连苏县令都不禁愕然了一下,随即森然道:“哦?本县倒想听你的高见。”

徐谦昂然道:“小人并非贱役!”

张太公忍不住失笑,很是毒辣地道:“你不是贱役,谁是贱役?你父亲是贱役,你便是贱役,你们徐家,生生世世都是贱役!”

徐谦此时却是站了起来,方才他跪得太久很不舒服,现在站起来平视着苏县令和张太公,这才觉得原来不需要仰着头去看人,不需要对人卑躬屈膝是多么的让人惬意。此时他突然能理解老爷子了,老爷子宁可砸了自己的差事也要自己去读书,去求取功名,若是不经历这些,谁又能体会到这贵贱的分别?

徐谦的大胆举动,让苏县令的眉头锁起,举起惊堂木要砸下去,怒喝道:“大胆,你要做什么?”

张太公连忙道:“大人,老夫早就说过,此人胆大包天,不但打伤了我儿,现在竟还咆哮公堂,轻慢上县,大人若是不从重严惩,国朝的礼法岂不崩坏了吗?”

徐谦大喝道:“我站起来是要告诉大人,也是告诉你姓张的,我徐谦不是贱役,徐家先祖乃是天顺年间的徐闻道徐相公,二甲进士出身,忝为兵部给事中,当年土木堡之变,于少保奉命卫戍京师,先祖也曾立下大功。只是此后,于少保为奸人所害,先祖因仗义执言,亦挺身赴难。可叹我族中老幼,尽皆受了牵连,此后被罚入贱籍,黯淡无光。可是到了弘治、正德朝,朝廷接二连三的为于少保和先祖平反,前些时日南京户部已经核实了钱塘徐家的身份,下了文状,削去了徐家的贱籍。”

徐谦一面说,一面掏出了户部出具的引凭,道:“我本忠良之后,可是今日在这堂上,姓张的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辱我,先祖虽不过是个小小给事中,尚有节气,能够做到挺身而出,不惧奸邪逞凶。我今日若是唯唯诺诺,岂不是有辱门庭?”他狠狠地瞪了张太公一眼,后者露出骇然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徐谦对这张太公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纵然族中有几个读书人,靠的也不过是先祖的余荫才敢在这钱塘作威作福,我若是贱役,你便是贱役都不如。士可杀不可辱,徐某人别的没有,有的却是节气,你再三辱我,这笔帐又当怎么算?”

张太公膛目结舌,一时居然忘了反击。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中了圈套,给掉进坑里了。

更惊讶的是苏县令,苏县令整个人已经惊呆了。

忠良之后?还他娘的沾了于少保?

苏县令灵敏的政治嗅觉很快意识到了不妥,虽然徐谦所说的先祖是几辈子前的事,就算有血缘,到了现在也已经淡薄。可问题在于,苏县令想要政绩,就必须得有士绅的支持,可是想要名望,就必须有士林清议的赞许。

于少保是什么人,还有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徐家先祖又是什么人?说的难听一些,这些人在读书人的心目之中,那都是足以配享宗庙的忠良贤臣。今日若他苏县令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收拾徐谦,只要这消息传出去,保准惹来士林清议的无数怒火,各科道的御使定会争先恐后的收拾了他。

忠良之后……这东西既不能吃,又没有什么福利,可是对苏县令却是有着极大的威慑。现在的问题是,张太公骂了人家忠良之后是世代的贱役,连自己其实也给予了支持,徐相公的后世子孙被人骂做世代贱役,虽说是不知者不怪,可是对苏县令的官声影响也是不小。

他目瞪口呆,脑袋嗡嗡作响,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原以为是一桩稳打稳的案子,不过是举手之劳替豪绅收拾一个小民,谁知道先是处处被这少年言辞压制,现在又捅了这么一个马蜂窝。

这……莫非是他苏墨流年不利,今日撞了邪!

第二十三章:坑爹坑队友

“来,给二人赐坐。”

苏县令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忠良之后意义重大,不管是不是掺了水分,眼下最紧要的是不要授人以柄。

这突然的转折让所有人都拐不过弯来,唯一知道其中门道的想必就只有黄师爷了,只可惜黄师爷当日并没有太过在意,此时陡然想起,再看那徐谦一身凛然,满口节气,此时也是愕然了一下。

有人搬来了座椅,徐谦也不客气,大剌剌地坐下,倒像是自己理所应当坐在这里,但是享受到了这个待遇,就等于自己说话的份量已经拔高了不少。

徐昌坐下时倒是小心,他心里不禁感慨,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竟是连儿子都不如,为何自己见了官就腿肚子打颤呢?

苏县令拉下来的脸勉强露出几分和蔼之色,不温不火地道:“令祖敬德公,本县神往已久,此乃天下官绅楷模,只恨生不逢时,不能有一面之缘,实在可叹。”

苏县令变脸倒是快,表情也甚是丰富,随即又道:“你既是忠良之后,为何却不早说?再者说了,南京户部已经下了批文,却又为何不早早拿到县里来替你改换户籍?”

徐谦正色道:“批文是刚刚到的,小人原本是打算这两日就到县里换籍,谁知竟是招惹了官司,姓张的张口闭口就说小人目无纲纪、横行不法,所以一时也就把这事忘了。”

苏县令颌首点头道:“这么说,倒是本县为难了你。”可心里却是在暗骂,哪里是一时忘了,分明这混账小子根本就是在等人家的把柄,此子年不过十三,这心计未免也太深了。

徐谦倒是变得客气起来,虽是有个忠良之后的招牌,可毕竟这东西不能当饭吃,若是不依不饶,苏县令是一县之主,要整治自己有的是机会。他想了想道:“大人一时被小人蒙蔽,谈不上为难。”

苏县令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姓徐的倒是很识相,这一步以退为进,等于是卖了个人情,他正要继续客套两句,却不妨张太公咳嗽一声,语气平淡地道:“大人,徐家既是忠良之后,此前的误会,老夫也就不计较了。不过徐家父子在张家对门鸣放哀乐,据说还设了义庄要停放棺木,还请大人做主,令这徐家父子立即关了义庄,不得再骚扰张家。”

眼看事情急转直下,张太公此时已经忍耐不住了,徐谦一击回马枪差点乱了他的分寸,眼下这个局面他只能将此前的事低调处理,而着重在义庄的事下功夫。

此言一出,苏县令心里叫苦,他突然发现,两边的人都不太好得罪,张家是大户,士绅之首,绝对不能轻慢。而徐谦是忠良之后,若是道理站在徐谦一方,他若是委屈了徐谦,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片叫骂,他不得不抖擞精神,摆出了几分威严,对徐谦正色道:“徐公子,张翁说你们父子二人在张家对面开设义庄,此话不假吧?”

苏县令已经下了决心,眼下不再看谁的背景更深,谁的名望更大,只要自己秉公处置,任谁也说不出一个坏来。

徐谦正色回答道:“大人,确实有这件事。”

苏县令脸色板起来,道:“在张家对门开设义庄,实有扰民之嫌,张家来告你,也是情有可原,你知错吗?”

方才是问徐谦知不知罪,现在却是问他知不知错,显然苏县令虽然是兴师问罪的口吻,可是却存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到时候只要徐谦承认错误,关了义庄,这件事也就能圆满结束,而苏县令也能长舒口气。

徐谦道:“大人,小人父子二人筹办义庄,并非为了盈利,而是为了行善,先祖至德,而如今徐家虽然家道已经衰落,可是积德向善之心却从未断绝,还请大人明察。”

苏县令皱眉,道:“既是向善,本县自然要嘉奖,只是你将义庄开设在张家对门,张家不满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徐谦正色道:“大人,大明律早有规定,义庄不得开设在城内,至于对城郊的义庄,朝廷并无限制,张家对门恰好有一处荒废的宅院,小人盘下来开设义庄,并没有触犯律法。”

苏县令顿时讶然,碰到一个对律法比自己还精通的家伙,实在让他拿不出脾气来。徐谦的话并没有错,明律只是规定在城内不得开设义庄,可是钱塘县和别处县城不同,由于太过繁华,以至于许多街坊都在城外,按朝廷对城内和城郊的解释,徐谦的义庄也确实是设在城郊。况且人家大义凛然,说是在做善事,他苏县令就算是一县父母,总不能阻碍人家向善吧?若真要强制关闭了义庄,岂不是又要被人戴上自己不肯教化百姓,却还妨碍别人为善的帽子?

棘手……太棘手了。

苏县令此时正恨不得拂袖而去,把这烂摊子全部丢给别人。

只是苏县令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黄师爷脸色比他更差。黄师爷一开始,还只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思,无论是张家还是徐家都和他无关,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徐家开的是义庄,而且这麻烦也来自于义庄,又想起徐谦父子前几日请他去吃酒,也是说什么行善积德,还请他留下笔墨,不但如此,黄师爷还收了人家的润笔钱。

按理说,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黄师爷城府是何等深沉的人,仔细一琢磨,就发觉不太对劲了。人家请自己写了一幅字,肯定会把这幅字大张旗鼓的张贴到义庄外头,而之后呢……

之后就顺理成章了,徐家父子开义庄全县皆知,他黄师爷亲笔题字也是人所共知,是人都知道他黄师爷是支持徐家行善的,张家不可能不知道,就算现在不知,迟早也会听到消息,这就等于是他黄师爷,早已和张家打上了擂台,张家虽然奈何不了他黄师爷,可是这个梁子,终究还是结下来了。

除此之外,一旦苏县令判了徐家父子关闭义庄,那么接下来别人又会怎么议论?大家肯定会说,黄师爷也不过尔尔,虽是苏县令身边的红人,可是他支持的义庄还不是说关就关,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钱塘县里还有谁会肯请他办事?

人活一张脸,黄师爷也是读书人,虽然未中举,可毕竟也是清高之辈,县衙里的人都是势利眼,别人看你说得上话,自然会趋炎附势,可是一旦发现你不太管用,表面上虽然会对你客气,可是背地里怎么想却是不知了。

想到这里……黄师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了那徐谦一眼,心里忍不住痛骂:“这个小贼,原以为他是好心请老夫题字,原来竟是挖了个坑让老夫跳下去。”

心里虽恨,却又无可奈何,黄师爷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都算是得罪了张家,再加上事关着自己在衙里的地位,甚至还可以牵涉到自己收人黑钱帮人办事的名誉,他便站不住了。

黄师爷偷偷看了一眼苏县令的眼色,随即咳嗽了三声。

突兀的咳嗽让苏县令不禁侧目看过来,黄师爷乃是受苏县令所聘,是苏县令的心腹,二人眼神交接,早已有了很深的默契,苏县令心里明白,黄师爷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第二十四章:大人英明

苏县令深吸一口气,黄师爷今日的举动很不寻常,可越是不寻常,他就越需要问个明白,再加上这桩公案让他头晕脑胀,两边都不太好招惹,他也急需好好斟酌思量一下。

于是他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尔等稍后,本官去去便来。”

说罢离座,抬腿便要去后厅,不过苏县令似乎又不放心,不忘嘱咐:“公堂之上,切莫生事。”他是怕了张太公和徐谦两个,这一老一小都是一根筋的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方才父母大老爷在堂尚且还对骂不休,等自己一走,天知道会闹出什么。

到了后堂花厅,苏县令苦苦叹息,黄师爷已经后脚到了,苏县令道:“眼下的情景,黄先生也是看到了,一边是本县豪绅,本官将来还要多有仰仗,另一边是忠良之后,口舌如簧,又占着道理,偏偏二人又不愿受本官调解,非要争出个高来,如之奈何?”

黄师爷也是苦笑,换做他是苏县令,只怕也是万分为难,不过他既然请苏县令到后堂花厅里商议,心里早有计较,他打了腹稿之后,才慢悠悠地道:“东翁,学生方才想起了一件事。”

“哦?”苏县令道:“你但说无妨。”

黄师爷苦笑,道:“前几日,那徐氏父子设宴,请了学生去吃了一顿酒,席间,也提及了行善的事。”

苏县令皱眉:“你为何不早说?”

黄师爷道:“当时学生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这徐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大人是清贵人,岂会管这些细枝末节。”

黄师爷又道:“当时他们只说行善,又未说开设义庄,更没有说是在王家对门开设义庄。当时学生只以为他要行善,心里便在想,他们不过是小门小户,尚且心存善念,所以还对他们大加褒扬了一番,当时吃了些酒,还给他们提了几个字。”

苏县令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本来黄师爷题字倒没什么,可是这风口浪尖上,就耐人寻味了。

黄师爷看了看苏县令的眼色,继续道:“而且,前日的时候,学生琢磨大人到任以来,教化已经初见成效,所以特意写了一封公文递去了知府衙门,里头就提及到了这徐家父子,说这徐家父子贱役出身,在大人的教化之下,积德行善,善莫大焉……”

苏县令呆住了。

这真是坑哪。

若是重新梳理一遍的话,那就是徐家父子把黄师爷坑了,而黄师爷不明就里,顺便把他的东翁苏县令一并坑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下官想要政绩,就必须不断地深度挖掘,就如徐家这样的人家突然去做了善事,黄师爷当然会觉得这是一个给知县大人刷声望的好材料,因此艺术加工一番呈报上去,表面上好像是夸奖徐家行善,可是若是深度解读,却是在吹捧苏县令教化有方,想想看,贱役出身的人都能在知县大人到任之后行善积德,这和妓女从良后从此守贞差不多,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

可现在问题是,这东西报了上去,无论上头怎么看,至少有一点是必须确定的,今日你拿徐家父子做了典型,次日却是勒令他的义庄关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苏县令深吸一口气,想使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可毕竟养气功夫还是不够,忍不住捶胸跌足,大呼一声:“黄先生误我。”方才拂袖而去。

黄师爷孤零零地留在花厅,哭笑不得,这时候他也想捶胸跌足,大呼一句:“姓徐的那小子误我。”

苏县令快步回到了正堂,便看到徐谦和张太公二人对视,眼中都是冒火,想必方才又不知闹了什么冲突。

又深吸一口气,苏县令的脸色变得铁青,一拍惊堂木,大喝道:“本县已有公断,徐家父子忠良之后,行善积德,开设义庄,这是善举。道之不明,由教之不行也,因此国朝崇儒术,以仁孝德礼教化天下。何谓仁?善即仁也!徐家父子以小康之家行此善举,大善,本县择日定有嘉奖。”

之乎者也一大通,令那张太公说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苏县令这番话已经有定性的意味,既然已经定了性,岂不是这苏县令不但不反对徐家把义庄设在张家对门,看这意思,似乎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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