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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雍正王朝-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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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是你阿玛,你玛法,都没这么跋扈!还不给十三爷赔罪?”原先胤祐领过镶黄旗营,阿尔松阿正在营中随行参赞,此刻胤祐端出往时掌营都统的架势来,阿尔松阿只得悻悻闭了嘴,却还是叉着手,丝毫没有陪情的意思。
原本凑在胤祐身边说话的弘皙此时也开了口:“弘皙来给叔王贺喜,不想竟见了一出魑魅魍魉的把戏。赶明儿说给皇玛法当个乐子也不坏。”照他本意,胤禛不过纳侧,居然还弄得如此人声鼎沸,实在招摇的紧,若是有人闹上一闹,弄胤禛一个没脸,那便是最好不过。可胤祥…,这可是一众阿哥之中,真正肯为了自己阿玛的一位,若在此间让胤禩一党当着自己的面儿就如此消遣,传将出去,没得寒了人心。
念及此地,弘皙眉心一皱,自己阿玛旁的不说,单是这待人一道,实在是…,胤祥被圈,竟能一言不发,这不是白白把胤祥往旁人那边推?诶,子不言父过。弘皙不免有些懊恼。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年羹尧,又道:“这年头,奴才们不省事,真以为自己是贵胄了,如此言语无当,还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天下?”一番指桑骂槐,鄂伦岱和阿尔松阿面上变了颜色,便是胤祐也觉得弘皙有些太过。胤祥微微一笑,唇角透着些讥诮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讥讽得并不是吃憋的鄂伦岱和阿尔松阿,正是他自己。曾几何时,皇十三子,胤祥,居然沦落到要让人同情的地步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尘埃落定 (七)
更新时间2011…1…16 21:41:48  字数:2860

 乾清宫东暖阁。康熙晚膳罢,李德全才吩咐人撤了膳桌下去,就有小太监恭敬呈了赍牌上来。李德全伺候在侧,一面替康熙拾掇着炕桌上的折本,一面暗暗留神康熙的动作。康熙盘膝坐在炕里,就便随手搁了银盘上,撸过横向一溜的嫔妃名牌,正拣了一只要翻,突又撂下了收回手来,“怎么没见卫氏的?”那小太监想是头回当差,高举托盘跪在当下,抖抖嗦嗦地,半晌一句回不出来。
李德全见势忙应过声来,躬低了身子,小心翼翼道:“回主子话,良主儿打上月就病着,如今身子虚着且见不得风,太医院同敬事房都回过主子的。”说完,狠剜了一眼这个没半分机灵劲儿的小太监。
“还病着呢?”康熙半是自言自语地问了声,没等李德全回话,就趿了靴欲站起身来,“朕去瞧瞧她。”李德全不妨康熙竟要亲去探视,忙跪了近前,麻利伺候康熙穿上了石青缎子小靴,又一通手忙脚乱地招呼人去取大衣裳来。堪堪才走了暖阁里进“抑斋”的匾下头,康熙便是一摆手,“叫顾问行进来伺候,你上永寿宫去知会一声。还有,她身子不好,再叫风吹了,记着叫她不必出外头来迎。”
良妃原属满洲正黄旗包衣下,是隶于辛者库的罪籍,随其父内管领阿布鼐在宫内当差。在满处是王公格格、丹阐贵戚的**里头,这样儿的出身实在是下贱的紧,本没有入侍宫中的资格,所幸诞下了八阿哥胤禩,又因时为懿贵妃的孝懿皇后劝谏,许得康熙松口,方得了个宫人的名份。良妃模样儿在**里颇为出挑,兼之侍上恭谨、待下温和,从无与人争意拌气儿的事,人前有了委屈也只是往肚里咽的,为着这份儿柔婉的性子,康熙极爱见她,一个家世又不值当什么,哪里妨碍圣眷了,故在康熙三十九年腊月大封**时,随着佟贵妃的典仪一道晋了嫔位,四十年又晋了妃,虽不及“荣惠德宜”这样的雅贵,但总是抬了身份,正经的一宫妃主子。若没有胤禩的这番事故,凭白地,也绝然扯不出“母家微贱”的说辞来。
良妃虽出身下贱,却实是心性儿极韧、心气儿极高的一人,朝廷里的动静儿只言片语地传到耳朵里,只道儿子是因自己才得的罪戾,又加之皇帝当朝这样的揎弃自己,哪里丝毫见往日情分的?是以她面上虽没什么,只心里头一俟想及便越发地揪心难受,恨自个儿处还要多些,饮食也随着骤减了下来,每夜教泪水洇透了帕子才累歇下,连着几日下来,跟着就精神恹恹地缠绵病榻了。
永寿宫位于乾清宫正西面,紧挨着养心殿,并不很远。康熙打隆福门出来,转过宫道,一眼就瞧见永寿门外立着一干子人。良妃白着脸,执拗地由宫人搀着,迎候在西一长街上,永寿宫首领太监躬着身子背住风口,犹自苦了脸,提着声气儿劝她:“我的好主子,您就快进去罢,这夹道上尽是灌冷风的地界儿,避都没法儿避,再着了寒可不是玩的,您就不虑着奴才的性命,也担待些儿自个儿的身子不是?”说着,不住地递眼色给李德全,求他一个支应。
李德全原也是劝了无果,这会子着急忙慌地扎着手,左右乱转了一时,见良妃只是噤着声不应,又不甘心地劝道,“良主儿,主子有旨意不叫出来,是真忧心您的身子,哪能挑这个礼儿呢?要不这么着,待圣驾来了,奴才再伺候您出……”转身一错眼,正见康熙下了隆福门台阶过这边来,忙又迎上去,一溜小跑跪了近前,苦着脸小声儿告罪道,“万岁爷,奴才该死,没劝住良主儿……”
康熙蹙了眉头,正要问话,就听得一声儿“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安。”细气儿温静地请安,待看过时,良妃正跪在永寿门前,一身绣着暗菊片金团花纹的石青灰鼠皮外褂,里面衬了件半新的深藕荷色狐肷褶子,袖口上压出半长的玄色风毛,头上梳着大髻,单一件雪青绒花为饰,素净的面上极少血色,身量单薄柔弱的,便好似承不住这两件儿衣裳一般。康熙见着不免有些心疼,快着近前两步,亲扶了良妃起身,“你这是何苦?非要难为自个儿,朕的旨意也不作数了,外头冷,进去说话儿罢。”良妃指尖碰触上康熙时,就是一阵轻颤,心中虽暖了一时,却随即又泛上苦涩畏惧的意思来,绞了绞手中帕子,默默地随了康熙进门。
“朕来时问过李德聪,说你是肝郁又着风寒,似还有些痰饮之相。朕方子也看了,开的是益气、清肺而兼缓肝的,里头有熊胆、乌犀角两味主药尤好。你自己平日也须注重些,肝气积阻于心,总是思虑劳倦着,想着些有的没的事儿,于你可并无益处。”康熙坐了前殿正座,看了眼立在下首良妃苍白的脸颊,不由得,心下生出几分歉意,遂一意缓作了关切的语调问起来。
良妃本是个心细的女子,这会子听出弦外之音来,挣开两旁搀她的宫女,向着上首柔柔弱弱地端正一肃,面上无一丝表情,只是淡着声儿回道:“总是臣妾的罪过,令皇上扰心了。”话虽一句,心里头却颇为酸涩,透着欲亲近又不能的悲戚,眼底也落下几许恍惚。
“怎么又有你的干系?才说的,就不知道体会朕意。”康熙冲良妃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来坐了,又略一停,透出些怜惜意思来,“唔,今儿奴才们递牌子,朕瞧了没你的名儿,估摸着你还没尽好,这就来看看,哪成想你病的这么重。要说风寒也不是什么大症候,用了药,心思宽些便能指着好了,前头宜妃几个也得过,不出一月都尽愈了。你身子弱,这一遭儿许是要到夏天方能好透,先用着药,回头若是不好,再看是不是让林国康过来。”
“臣妾是卑贱人,怎么敢比宜主儿,更不敢劳烦林院使。”良妃缓缓行了榻侧,却是没坐,只侍立在一旁,低着眉眼,跟那院子里的松针子一般没个波澜,极是平静淡然地回了一声。
“朕自觉还是个能开解人的,你怎么就是……”听这话不得意,还透着自怨自艾的味道,康熙原要再宽解个一二,不想一眼瞧见良妃的神色,不由住了,蓦地冷了面,“你在怨朕?”
“臣妾不敢。”这一问揪起良妃心间猛一阵疼痛,便是康熙先头几句温存的话,也消减不得,只是静静地跪了下去,喘息声透着她的艰难。“为了八阿哥?”康熙愤然一起身,径直问道。“……”良妃自觉康熙那斜刺里穿来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着,张了张嘴唇,可那沁透了骨子里的心痛,又不知该如何说,单是半晌的默然无语。
康熙背了手,在殿中踱了两步,烦躁中一抬头,直指着上书“令仪淑德”的御笔斥道:“你日日见着这匾,怎么就不学学这上头的字!原以为你知道什么是分寸进退……”
“臣妾为人母,断不能这样儿的违着心意……”良妃一狠心,悲戚着道,“违着心意学了惠妃,惠主子求皇上治大阿哥的罪,是识得大体不假,可臣妾没有这样的见识,禩儿总是臣妾的儿子,只求皇上降罪臣妾一人,宽恕了八阿哥。”满心里噎着黄连,便是稍一用力就能掐出苦水儿来,伤到极处,只是恨不出、怨不出,泪水早从眼角淌下,在面颊之上滚滚而落,惟独闻不见一丝儿的哭音。
“住口!”康熙一声断喝,恰一个太医院的小太监进来送药,“哐当”一声,叫吓得立时就摔了碗,忙不迭地跪了当下只是磕头如捣蒜。“朕念你是病的糊涂了,不拿**干政来治你的罪,你要是成日介想着这些,这药也就不必吃了。”康熙抬脚出殿门时,又停下步子,愤愤看了眼失神无措的良妃,冲着应声赶进来的李德全吩咐一句,特是说给良妃听:“去内阁传旨,鄂尔多斯多罗郡王松阿喇布丧仪,着贝勒胤禩办理,另带侍卫往送梓宫。”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尘埃落定 (六)
更新时间2011…1…23 20:43:14  字数:2273

 胤祥与阿尔松阿等人起龌龊之时,胤禛却是被保泰扯到了一旁。保泰往时在上书房时窗课之上反不及年纪稍小的诸位皇阿哥,康熙念着福全,自然对保泰更留心些,这才特地命胤禛时时提点保泰。仗着这一份交情,保泰倒似比胤禛那班皇兄弟更透出了几分“亲近”。三杯酒连珠一般送到了胤禛手中,大笑道:“该当为四弟好生贺贺!不是三喜临门又是什么?”捋着左手的扳指,逐个数将起来,声儿越发高了:“一则四弟晋了亲王,二则,四弟一向得皇父圣心,目下新得了镶白旗佐领,论佐领数,皇子中也算是头一份。三则么,四弟小登科,娶了湖抚的女公子,舅哥儿又正得着圣宠,可喜可贺啊!”胤禛不为人觉察地稍蹙了眉头,继而笑道:“裕王兄莫不是想多让我喝几杯儿,便可着劲儿地村我?胤禛几斤几两,你我这般兄弟自幼便在一道,王兄还不知道么,皇父更是洞若烛火。不过担着些琐碎差使,为皇父,太子效命罢了。”一旁胤禟噗嗤一声笑将出来,险些呛了酒,道:“四哥就算做了亲王,依旧还是这副脾性。就不能和兄弟们说句实心的话,惯一如履薄冰的调儿,我说四哥呵,您在自己个这银安殿里也小心的忒过了罢?”胤禛淡淡一笑,却是不接这一茬儿,只递了个眼色给傅尔丹,傅尔丹急忙行将过来,稍一躬身道:“王爷,吉时已到,请王爷入内殿行合卺礼。”胤禛将手中一杯一饮而尽,面上带出了三分酒意,团团一揖:“诸位兄弟,胤禛告罪了。九弟方才说的极是,既是在我自家府里,便形骸放肆一回。胤禛小登科去也!”此言一出,倒叫胤禟登时一噎,悻悻将手中杯儿顿在了案上。
及至礼毕,职事者尽退,胤禛推开年氏房门,近前将炕上的一堆枣儿,桂圆等撸至一旁炕角处,坐了,右手拿着金称杆将年氏盖头挑开,对着年氏,不由得哑然失笑。她还是前几年那个朝夕与对的小丫头,虽是个灵秀的美人胚子,眉眼之间却还是未曾长开,青涩得紧。眼下更是两颊羞红,两眼低垂着不敢视人,蜷着双腿,跪坐在炕上。稍稍颤抖的睫毛,互相绞着的双手,无不揭示着她的紧张。胤禛轻握了她手,柔声道:“瑾柔,虽说今儿要成礼,爷却不想如此便行事,你还小,足算不过十二岁,瞧你身子,看着又柔弱,且在府里先安养着,往后日子还长,再过两年…。”年氏皓齿紧紧咬着下唇,面色亦是转了苍白,鼓足了勇气,怯怯问道:“四爷…,爷可是嫌了…妾。”“混说些什么?”胤禛轻斥了一句,见瑾柔身子一颤,忙安抚道:“你自幼便在爷府里,何曾有人嫌了你去?”随即一笑,又道:“有些陪嫁嬷嬷的话,你不听也罢。爷若真不待见你,此刻便不与你说这许多。你身子底儿薄,亮工粗心,这两年也没帮你好生补养,爷若今夜要了你,才是真的不怜惜。”指了指枕下稍稍露出的一方白丝帕,道:“至于这个,爷已安排妥当了,今晚上你好生歇了,明日一早,与爷及福晋一道去拜谢皇阿玛与额娘。”在她额上轻轻一啄,不由她再说,便合衣睡下。
第二日晨间,胤禛便与乌喇那拉氏及年氏一道进宫谢恩。看着太监们引领两人往永和宫而去,胤禛将怀内抄录的礼单取出,唇角讥诮一笑,自往东暖阁。康熙正斜依在小杌子上,拨弄着手里的一只西洋八音盒,见着胤禛,笑着叫罢了礼,指了近前让坐了,道:“朕让魏珠与你说了,在院里谢恩便是,此时过去永和,正能赶着与你那两个媳妇一起见你额娘。怎么,偏生要见朕?”胤禛面露无可奈何,道:“皇阿玛,儿子是实实没了法子,若是皇阿玛撒手不管儿子,只怕儿子阖府上下穷得连这夏都过不去了。”康熙先是一怔,盯着胤禛看了一发,继而笑骂道:“却在朕这里做戏哭穷?!你领着亲王俸,还有朕赐你的皇庄,每年少说也有十万两的出息,至于这般不济?旁的不说,朕可知道你昨儿宴席人声鼎沸,想来贺仪亦是不少罢?倒来这儿哭穷,仔细朕治你一个欺君。”胤禛面露几分尴尬,道:“儿臣岂敢欺瞒?儿臣所愁之事便是这贺仪。皇阿玛明鉴,走礼需往来,可儿臣将俸禄全还了走礼都还欠些。儿臣又不能公然蠹坏国法,敛财行私。思来想去,只好厚颜来请皇阿玛的恩典。”康熙玩味地看着胤禛,直看得胤禛有些不自在,方道:“你统共收了多少礼,要还礼还到这个地步?”胤禛忙起身递了礼单与顾问行,“这是儿臣门上收的礼单,恭呈皇阿玛御览。”偷觑了一眼康熙,便又做了一脸苦相,“大臣们的礼,儿子为着体面昨儿个当场回了,这账上就去了大半,剩余还有宗室和兄弟们的,儿臣就四下里腾挪移转,可也再没法子照应到的。瞧皇阿玛今儿高兴,这才抖了胆子,管皇阿玛拆借来了。”
康熙瞟了两眼礼单,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薄薄几张纸,竟看了一刻不止,好容易放下了,神情也带了些讥诮之意,一如刚才的胤禛,道:“好一出戏,做给谁看,给朕么?!”手掌一落,‘啪’一声击于案上。胤禛一凛,不敢再坐,撩起袍服跪于当地。“十停之中,八停都是保举胤禩之人。还有这几个,秦道然、何图不正是胤禟的门人?朕闻说前些日子他二人为了弘暲的三朝便送了近万两的礼金,端得大方的紧。昨儿也是好手笔,一百两,倒好意思送得出手?”康熙起身,快步走了两个来回。“胤禩、胤禟的算盘打的真好,怕至清无鱼,想法不责众?笑话,朕还没糊涂到这般地步…。”话音戛然而止,颇有深意回首看了看挺直了身子跪着的胤禛,稍一顿,道:“若是谁将朕看成可欺之君,可瞒之父,当着朕面再做些个不上台面的把戏,朕绝不轻纵。”胤禛心中一凛,叩下头去,谢罪道:“儿臣知错受教了。”
康熙复升了炕,指了礼单,道:“你既已开府,你的家事,便再叫屈,朕亦懒得过问。”看了一眼胤禛,面上总算又带了些霁色,道:“还跪着做什么?便是跪上一日,银子朕这儿也没有。”胤禛赧颜立起身来,道:“是,皇阿玛教训,儿臣牢记于心。儿臣这便告退了。”康熙却招手让他近前,道:“且慢,朕还有个差事给你…。”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尘埃落定 (八)
更新时间2011…1…30 18:10:35  字数:2270

 胤禛携了圣谕到达刑部时,已是日晏,恰逢内衙传了梆点声出来。京内各公廨规矩,均以梆鼓声为作息例制,晚间散班与早间当班,梆鼓俱同,每日自申时起传头梆七下,寓‘为君难为臣不易’之意,间隔半个时辰传二梆五下,寓‘臣事君以忠’之意,此时书吏将派发各处的公文号簿收回,全部送交签押房,各官点验文书完毕后,才可出衙,待夜间上了门禁,更鼓值守分明,任何人便不得随意进出了。
胤禛一边翻身下马,一边仔细听着,梆声共敲了三下,便知这传的是寓“清、慎、勤”之意的第三梆,正到刑部衙门散班的时候儿。胤禛赶在西华门下钥前出的宫,身边只带了宝柱一人,也无半点仪仗护卫,就两人两骑的直奔刑部。外头的兵丁远远瞧见,还道是哪个部院的传事官,近前一看,却是一身石青五爪四团金龙的正经亲王披挂,当下里愣过神来,立时扎了个千,道了句“王爷金安”,等胤禛“嗯”了声,便一溜儿飞奔进去传报了。
胤禛将鞭缰丢给宝柱,一挽马蹄箭袖,便脚步未停地直入内衙,刚到仪门下,正遇着急忙迎出来的刑部汉尚书张鹏翮。张鹏翮尚在签押房内坐堂,闻着信儿,便即刻搁下手头的宗卷赶了过来,刚要行参礼,却被胤禛抬手挡了,张鹏翮只得朝胤禛躬身一个长揖,“见过王爷”,又见胤禛此来急色匆匆,身后并无仪驾,忙肃了神色问道:“四爷赶在这会子来,是有旨意?”胤禛微点了点头,正容道:“刚接的差使,但不是给运青你的,先引我去刑部狱,咱们边走边说。”张鹏翮沉容应了声,侧身一让,在胤禛身旁引着一道而行。
胤禛满心只是想着一会儿对马齐该如何调处,适才自接了旨,胤禛当场也很是揣度了一番康熙在此事上的心思,故而借了机会为马齐说项,只是刚奏了胤禩、胤禟两个的把戏,引得康熙恼怒,却也不敢太过言深,但瞧康熙对马齐的意思,虽是稍缓了心意的,可并未松口,而此事又不便太过交通刑部,毕竟在这个哏节儿上,传到康熙耳朵里,恐犯了忌讳就更加不得转圜。
走了一时,直待穿过二堂,胤禛这才开口问道:“这些时日,皇上可有旨意下给马齐?”迈过门槛,转见张鹏翮望了自己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儿,自知也是为难于他,便又是亲缓又是正言地补了句道,“论说,这事儿我是要避嫌疑,但我既是管部的阿哥,也当得问上一问。若是在皇上那里真担了不是,怪罪下来,胤禛绝不牵连于你。”
这话听得张鹏翮心里一阵翻腾,忙拱手道,“四爷言重了。这倒不曾有,虽连日有旨下到刑部,却并无经涉马齐的。月前一干拿问人等,上谕里头都是著刑部严行拘禁、审鞫速奏的,本月初三日诸王大臣奉旨会集定谳,后康亲王覆奏上去,旬日下来,刑部至今未得圣意。”张鹏翮说着说着就见踟躇,全不是往日处事的刚健,“四爷今日,若不是来传皇上的处置旨意,只审问情由……”二人本是一并走的,这话末了,张鹏翮竟站下步子,对着胤禛深深一揖,“臣这里,恳请四爷在御前代为缓颊一二。”
胤禛也驻了步子,转过身来:“我听说,昔时在这秋官任前,运青同马齐有隙?”这话问得张鹏翮面上一赧,有些尴尬道:“臣总不是那个意气之争的年纪了。臣同马齐秉性不合,政见不一,脾性摆着也是委实难看对眼,当年在河道任上,臣这自负超拔的性子,与马齐真个是两相怨嫌的,虽有御前诟詈之事,却不致因此抹煞了马齐之能。更而况,如今马齐是一族坐罪待决,就除了已蒙恩赦的马思喀,也还有马武等并其子嗣数十人,这要真过臣的手,心内委实不忍呵。”
见胤禛并不言语,只是背着手在身后,面色也沉了几分,张鹏翮不免心中起了急,诚切着语气又道:“臣同四爷说句实心话——臣是汉官,于此事上更知晓厉害轻重,自知身份上,没有这样儿轻易说话的余地,可臣并非是怕因直陈担了干系才畏葸怯缩,将这撞木钟的事尽往了四爷您这儿推,只臣职在法司,此案偏又担待在刑部,皇上面前,如何还能言语一句呢?”
扶起张鹏翮,又默了少时,胤禛方是正色一颔首。张鹏翮这番话虽未说的尽透,却是再不能笃重的了,胤禛敬重其操节之余,不免还是能感到他那一重物伤其类的心怀。只胤禛却不便对张鹏翮多说什么,见他又是深深一拱手,单是将手让了一让:“走吧。”
出了刑部南门,再走不远便到了羁押人犯的刑部狱。自刑部狱各往南北,便是通向大理寺同都察院衙门的大道,此刻也同净了街一般地听不见一丝儿喧杂。狱所四周墙垣高筑,遍植荆棘,又有外头的旗下禁卒笔直杵在当地,极是门禁森严。狱门上首,一只青面虎头獠牙的狴犴石刻赫然在立,端的是凛凛肃杀。穿过狱神庙,天边最后的一缕金乌也渐近晦暗,星星点点地压在狱所南面外间一排板屋的瓦沿上,显得那仅靠几根条木支起的窗棱子格外破败。
“啷当”一声,狱卒小心地打开了监号的门,又在墙托子里添上了油灯,冲着这位王爷打下个千,恭敬利索地退了出去。他面上是恭敬,可看看候在外边儿的本部上宪,那心里头瞧热闹的滋味儿就更紧着些儿了,自打知道里头锁的是什么人,他就没少冲一干弟兄吹嘘这差使得的金贵,偏着今儿怪,不叫提人去大堂倒罢,竟还是位亲王爷到这种地方儿来,想着想着,不由咂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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