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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巨塔-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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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口趁势向前,咄咄逼人地反驳对方:“我方并未事前提出申请,是因为被告方面频频威胁证人。由于证人目前怀有7 个月的身孕,害怕今后将遭医生的迫害,因此迟迟不愿答应出庭作证。今天,她终于愿意出庭了,希望趁证人尚未变卦之前进行作证。往后,被上诉人的威胁行为恐将日益严重,倘若错失此一机会,今后不可能再请该证人出庭作证了。审判长,请您接受当庭证人的申请! ”
    “滚回去!没必要! ”旁听席的一角传来抗议声。
    “请肃静! 证人是否已经抵达现场了呢? ”审判长问道。
    “是的,她现在坐在旁听席后方。”
    “那么,本庭接受当庭证人的申请,证人请出列。”
    这时,旁听席上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龟山君子身上。龟山君子身穿和服,腹部明显隆起,她正走向证人台。她的脸色苍白肿胀,不知是否因为身体不适而姗姗来迟。经过证人人别讯问与宣誓之后,审判长顾虑到证人怀有身孕,允许她坐在椅子上应讯。
    “上诉人律师,请进行当庭证人讯问。”
    关口露出感激的眼神,感谢龟山君子愿意出庭作证,并问道:“你在浪速大学附属医院的任职起止时间是何时至何时呢? ”
    “昭和三十三年(1958)4 月1 日到昭和四十年(1965)7 月10日。我最后的职位是第一外科病房护理长,后来因为结婚而离职。”
    “那么,由财前教授执刀的贲门癌手术患者,后来因癌性肋膜炎而去世的佐佐木庸平先生,你认识吗? ”
    “认识。”
    “5 月27日,财前教授总会诊时,你在现场吗? ”
    “是的。当时我是病房护理长,所以我在现场。”
    “财前教授看了手术前的x 光片后,说了什么、主治医师又陈述了哪些意见、财前教授又如何响应,这些都是本案的焦点所在。请问当时你的所在位置是哪里? ”
    “我正好站在财前教授的后面。”
    “所以,当时财前教授所说的话,你可以清楚听到了? ”
    “是的,听得非常清楚。”
    “那么,财前教授看完胸部x 光片之后,是否说过癌细胞有转移到肺部的可能性呢? ”
    “不,他并没有说。”
    “不过刚才佃讲师的证词中,阐述财前教授曾怀疑癌细胞转移。你真的没有听到这段话吗? ”
    “我没有听错。我记得财前教授说,这是肺结核的旧病灶。”
    “那么,柳原主治医师有什么反应呢? ”
    “他小心翼翼地低声问,是否必须进行断层摄影? ”
    “哦? 他是这么说的吗? 刚才佃证人作证绝无此事,柳原医生并没有说过这一段话。你是指佃证人的证词是假的吗? ”
    “是的。柳原医生说了这段话后,遭到了财前教授斥责。在我身旁的年轻医局员都窃窃私语地说他真没大脑,胆敢对教授的诊断提出质疑。当时我则为柳原医生抱不平。”
    “你对自己的证词有十足把握吗? ”
    “是的,当然有。”坐在椅子上的龟山君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河野、国平律师围着财前,慌慌张张地开始议论,记者席上的司法记者则一阵骚动。审判长无视喧哗,问道:“被上诉人律师是否进行讯问? ”
    国平立刻起身,朝龟山君子的隆起腹部瞪了一眼。
    “身怀六甲,还得出庭作证,真是辛苦啊。话说回来,只要是教授总会诊,病房护理长都得随行在侧吧? 请问,当时一周有几次总会诊呢? ”
    “通常是一次。”
    “也就是说,一个月四次? ”
    “是的。”
    “那么,一个月的总会诊中,需要诊察多少病人呢? ”
    “两栋病房大楼,共有120 名患者,所以大约有480 人次的病人。”
    “哇,好多人呢。尽管如此,你刚才对佐佐木先生的诊察情形,却记得巨细无遗。也就是说,教授在总会诊时,他对每位病人的所有说明你都记得一清二楚了? ”
    “不,不可能全部记得……”
    “那么,在数以百计的患者中,你特别记得佐佐木先生的总会诊了? ”国平口气冷淡地揶揄她。
    “刚才我说过,柳原医生曾遭到责骂,再加上佐佐木先生死得太过突然了,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我再问一个问题,你在决定出庭作证之前,第一外科前任教授的干金,东佐枝子小姐,是否拜访过你呢? ”
    “是的。”
    “为什么? ”
    “她希望我能为本案的死者佐佐木先生作证,一五一十地说出教授总会诊时的状况。”
    “哦? 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冒昧请问,东教授在职期间,你相当受到东教授的信赖。财前教授上任之后,对于他在担任副教授时期的护士特别礼遇,你是否为此耿耿于怀,因而惹出麻烦而被迫辞职的呢? ”国平设法降低龟山君子证词的可信度。
    龟山转头正视国平,口气强硬地说:“财前教授对待特诊患者与一般健保患者有着明显差异,我无法认同与尊敬教授的做法。但是,我今天出庭,与个人感情毫尢天糸。”
    听到龟山的话,关口再度起身问道:“龟山证人,国平律师曾拜访过你吗? ,,“是的。”
    “请说明当时的情况。”
    “国平律师说,任何人拜托我当佐佐木先生的证人时,都千万不要答应。如果要当对方的证人,不如靠拢他们那一方。”
    “还有其他不寻常的事吗? ”
    “有的。他送来的点心礼盒里,摆了装有5 万元的信封袋。”
    “什么? 有钱在信封袋里! 如果这是事实,这是绝不可原谅的出庭贿赂呢! ”
    关口指看国平喊道。
    旁听席上一阵错愕,国平面不改色地起身说:“你是否记错了呢? 怀孕的妇女,往往容易出现妄想症,还有人会得忧郁症呢。”
    “亏你说得出口! 那笔钱明明是在你跑到我先生的公司,试图妨碍我出庭作证时,我先生退还给你的! ”
    龟山脸色发青,向国平表示抗议,她的先生雄吉也忍不住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
    这时河野破口大骂道:“你说够了没? 没有确实证据,竟敢污蔑律师,小心我告你毁谤! ”
    他激动的语气让龟山哑口无言。关口心想,此时争论是否有金钱往来行为,除非我方能够提出证据,例如写着财前那方名字的红包袋,否则只会沦为口舌之争。
    金钱收受的证据最不易证明,因此他再将问题转回本案的医疗纠纷重点上。
    “关于这一笔钱,我们再另行追究。最后,请问龟山证人,你既然深知真相,为何迟迟不敢出庭作证呢? ”
    “我刚才说过,被上诉人方面不断骚扰我。”
    “那么,你今天决定出庭的理由是什么? ”
    “我不忍再看佐佐木先生遗族穷苦潦倒的惨况。我想,如果我能将事实公之于世,就可以解救佐佐木太太。同样身为无权无财的市井小民,这是应有的正义感! ”
    她语气激昂,很难想像她目前身怀六甲。
    佐佐木良江双手掩面,哽咽啜泣。审判长静静地凝视着龟山君子,旁听席上,曾因为误诊而失去家人的家属,听到龟山的话也纷纷感动落泪。
    这时审判长突然开口:“财前被上诉人是否在手术前发现癌细胞转移至肺部,以及他出发到国际外科学会之前,是否有意进行断层摄影,并且是否在总会诊时,否定柳原主治医师提出的建议,拒绝进行断层摄影,上述诸多疑点,上诉人与被上诉人的证词出入甚大,真假与否并无确切的证据,因此难以判断。患者手术前胸部x光片上的阴影,是否可判读出癌细胞的转移,这一点,将于9月30日上午10点,由上诉人与被上诉人双方的鉴定人进行鉴定。”
    法官终于触及医学性的问题核心了。
    龟山君子首次出庭,过度紧张加上疲惫,引发呕吐,只好在佐佐木良江家暂作休息。佐佐木良江与东佐枝子担心君子的状况,频频关切她的状况。君子的丈夫雄吉却独自在一旁骂个不停。
    “果然没错,幸好她出庭作证。那些家伙强词夺理,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让患者这方闭嘴,太恶劣了! 什么x 光片,这些高深的事我是不懂啦,不过被上诉人律师明明为了堵住我们的嘴,拿了5 万元来,现在却死不承认,还胡扯什么怀孕的女人容易妄想,会得忧郁症,真是不要脸! 我们决不能输给那些卑劣的家伙! ”
    雄吉的话中,完全不提当初自己强烈阻止君子出庭作证的事。他穿着褪色的西装与衬衫,未系领带,咬牙切齿、口沫横飞地怒斥着。
    “可是,当初我苦苦哀求你,你却彻底反对我出庭作证啊。”君子抬头看着枕边的丈夫说。
    “谁教你说得不清不楚啊。早知如此,我就踹你的屁股,踢你出庭。你啊,明明当过护士,话还说得不明不白,糟透了! ”雄吉反倒痛骂妻子一顿。
    佐佐木良江正祭拜佐佐木庸平的牌位,她点上灯,烧香悼念,雄吉转头看着良江与三个孩子。
    “佐佐木太太,我不过是一个车床工人,没钱也没地位。不过,如果我老婆能帮得上忙,为了你不幸过世的先生,我愿意力挺到底。如果有任何需要,即使她快要临盆,我也愿意让她出庭,所以绝不能输! 还有,你们为人子女,也要支持妈妈,努力撑到获胜为止。”
    他又转头对着坐在东佐枝子旁的关口律师说:“律师啊,为什么不彻底追究那一笔钱呢? 这不是枉费我老婆出庭作证吗? 先不管医学上的艰深议题,财前的律师确实来过我家,为了阻止我们出庭丢下5 万元。结果竟还敢说没有确切证据,胆敢污蔑律师,要告我毁谤,简直是做贼的喊抓贼! 为什么不趁机紧追那5 万元贿赂的议题呢? ”雄吉心有不甘地质问关口。
    “大部分的查贿案,最后都因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很多金钱收受案件,法律不易裁决,也都是因为缺乏确证。况且,纸钞上又无记号,如果当初你以现金寄还,我们还有邮局的现金寄送单据当做证据,可是你是直接丢还给国平律师了。如果信封上有财前那方的记号,不一定需要姓名,只要有谢恩、致谢等字眼,就可以做笔迹鉴定,想办法凑出证据。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所以当时我也无法提出依法追究。”
    “那么,当时我把钱丢还国平时,我们厂长也在场,能否请他当证人呢? ”
    “不行吧,财前那方应该会设法封住厂长的嘴。很遗憾,我们实在无法再追究这项问题了。不过,我们并非一定得争论这笔钱不可。财前牵扯出佃讲师,还有放射科的护士,强力辩驳自己早已发现癌细胞的转移,而我们则有病房护理长龟山小姐作证,证明财前教授并未在教授总会诊时发现这个问题。你的妻子已经彻底推翻了被上诉人的说辞,这就已经足够了。”
    能成功地让龟山君子以当庭证人身份作证,关口由衷珍惜。他继续说道:“多亏龟山小姐出庭,审判长才说,由患者手术前胸部x 光片上的阴影,是否可判读出癌细胞的转移,将于9 月30日上午10点,由双方鉴定人进行鉴定。就我看来,审判长的心证有利于我方。毕竟这是一场医疗诉讼,终究得回归原点,以医疗层面的证据获得胜诉。”
    “这么说来,只要鉴定人一出庭,就可以把那帮家伙一网打尽哕! ”雄吉大大咧咧地盘起了腿。
    “不,医疗诉讼并非易事,即使出现可推测为误诊的事实,还必须再从医学角度判定是否与患者死因直接相关,如果无法证明其因果关系,也无法追究被上诉人的法律责任。所以,下一项鉴定的重点是财前教授如果在手术前进行断层摄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过,即使鉴定之后,财前被上诉人的误诊责任追究,后续尚有层层难关与障碍。总之,今天龟山小姐的证词,总算让诉讼出现了一线曙光。”
    关口详细说明诉讼的概况,雄吉总算了解了。这时,雄吉忽然询问良江:“原谅我无礼,你的店里怎么没什么商品,空空荡荡的,你们的生意是怎么啦? ”平时,雄吉总是在嘈杂的旋盘马达声中工作,对于正在营业却格外冷清的店面,深感疑惑。
    “你们也看到了,店的一半租给内衣店,虽然另一半自家在营业,却面临破严、财务吃紧,债主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良江的语气低沉。
    “大阪船场的商人,怎么会这么潦倒啊。店里的众多往来厂商中,难道没有人有些义气,想帮老板娘重建公司吗? 虽然我做的是粗工,不懂纺织业,不过如果有八愿意挺身相助,我一定出马帮你拜托到底! 到时候请别客气,吩咐一声,我随传随到! ”
    如今,雄吉比君子更有市井小民的正义感,他按捺不住情绪,热血沸腾。他不好意思地向东佐枝子道了歉。
    “都怪我不知道内情,以前对你实在太失礼了。还拿着水果篮投你,真是对不起! ”
    “快别这么说,您是担心怀有身孕的太太。我还要感谢您今天愿意让君子小姐出庭呢,而且还亲眼见证整场诉讼过程,我由衷地谢谢您。,’佐枝子一边道谢,一边想道,自己能够如此积极行动,全得归功里见真挚的态度。他愿意抛开国立大学副教授的职位,谨守医生诚实的原则,这种执著,深深打动了自己的心。
    上午,时候已经不早了,财前五郎刮着胡子,看着镜中的自己。两眼因为睡眠不足布满血丝,脸色因为疲劳而毫无生气,紧锁的眉间深深划下两道不愉快的皱纹。这些都是昨天的证人讯问所导致的。他以为龟山君子不会替佐佐木出庭作证,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以“当庭证人”身份出庭。她在法庭上作证指出,财前教授断言手术前胸部x 光片上所出现的阴影是结核的旧病灶,并且不愿接受主治医师要求断层摄影的建议。这项证词彻底推翻了财前过去所坚持的主张。昨晚,他与河野、国平律师以及岳父又一讨论今后的对策,直到深夜才回到夙川的家里,只睡了四五个小时。
    “老公,你在磨蹭什么呢? 国平律师在客厅等好久了呢。”
    财前听到了妻子尖利的呼喊。他知道,从昨晚以来,国平为了扳回劣势而疲于奔命,但一想到国平昨天的失利,财前就气愤难平。
    “让他多等等吧。都是这个律师太自以为是,才会有昨天那种丑态。”财前手拿着电动刮胡刀,不快地回答道。
    “不过,也不能全怪人家吧。对方是前病房护理长,你却不愿亲自出马,完全交给国平先生处理。你太大意了,才会有这种后果啊。你这官司害得我这段时间都不好意思出席小孩的家长会,大学教授夫人的红会上也很难露脸呀。”
    杏子毫不掩饰地摆出富家千金的骄纵模样,任性又极度虚荣地责怪着丈夫。正当她要继续抱怨时,财前突然作呕,把脸趴在洗脸盆上,但他只吐出了一点唾液。
    “老公,你还好吧? 怎么了? ”杏子忧心忡忡地抚着丈夫的背。
    “没事,这阵子又是官司,又是学术会议选举的事,每晚都得喝酒,加上睡眠不足,可能稍微累了点。”
    财前回答得若无其事,然后又吐了口唾液,连睡袍也不换就走向客厅。
    “你好,让你久等了。”财前客套地打了招呼。
    国平迫不及待地立刻起身:“昨晚讨论到深夜,今天一早又在您上班之前叨扰,想必您一定很累了,不过我将拜访下一次开庭的鉴定人,奈良大学的竹谷医学部长,在那之前,想先与您商量一下。”
    平时仪容整齐的国平,终究掩不住多日来的疲态。然而他对下一次开庭的鉴定人报告充满信心。目前的争论点在于胸部检查是否有疏失,而在这项争议点的证人讯问上,被上诉人处于劣势,但他决心要扳回劣势。
    “是吗? 但是龟山君子的证词说,我并未发现癌细胞的转移,还揭发我方赠送放有5 万元的礼盒给她,试图阻止她出庭。就算竹谷医学部长提出有利于我方的鉴定报告,恐怕也无法挽回劣势吧? ”财前毫不掩饰不满的情绪。
    “您说得没错,没能成功贿赂龟山君子,导致我方失利,昨晚我已经深表歉意,也无意再作辩解。不过,关于现金收受一事,当初考虑周详,为了以防万一,并未留下任何物证,而且也妥善封住了三光机械厂长的嘴,今后就算龟山,不,就算冢口夫妇再有任何说辞,对方也无法追究这一笔钱了。”国平回答,无边眼镜闪着光芒。
    “拜访竹谷医学部长之前,很冒昧再确认一件事。”国平似乎难以启齿,“第一次见面时,曾经问过您,您在手术前是否已经发现癌细胞的转移? 当然,上个月有金井副教授,昨天有佃讲师出庭作证,表示您确实发现癌细胞转移。不过发现也有程度之差,身为律师,必须厘清确实程度。否则,可能又会冒出意想不到的反证。
    因此,我想向您问个清楚。”
    财前明白国平的用意,他今天刻意避开河野与岳父又一,想要当面问出实情。
    事实上,财前的确未在手术前发现癌细胞已从贲门部转移到肺部。顿时,整个房间里充塞着凝重的气氛。
    财前目光严厉地瞪着国平:“关于这一点,我的答案始终如一。你竟然一再质疑,真是令我遗憾哪。你还真有空,一再重复同样的问题,对我疑神疑鬼。真希望你别再让我看到什么‘当庭证人’了。我可是从没听说过‘当庭证人’这个名词呢。”他不满国平将律师的过错转化为自己本身的问题,出言反驳。
    “我该到大学去了。请你拜访竹谷医学部长,并审慎研拟鉴定内容与法律解释。”财前的话中有话,明白表示——付了这么多钱,是要你这位律师做些该做的事。
    财前与国平一同搭上车,从凤川家中出发前往大阪。一路上,财前不愿与国平交谈。医师公会的顾问律师中,国平处理的医疗纠纷官司最多,也最有经验,因此开庭之后,河野律师被冷落一旁,大小事都交给了国平。财前认为自己过于大意,愈想愈愤慨。当初只一心算计着医疗问题,却没想到半途杀出程咬金,出现“当庭证人”,而之所以没料到上诉人会使出这招杀手锏,都是因为老练的河野律师接下另一桩贪污案,无心关照这件诉讼……
    财前想到这一点,心中的怒火再二次燃起。国平在车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国平在大阪车站下了车,财前没有露出半点笑容,只道声再会,就即刻驱车前往大学。早上他已通知大学,因为感冒,今天可能会晚点上班。不过,时间已近午后1 点,未免有些太迟。
    财前急忙赶时间,车子抵达正门门口时,眼前的情景令他不禁愣住了:大门前,护士与家属、员工簇拥着安田太一,安田的身旁停放着一辆乳白色轿车,今天似乎是他的出院日。财前假装没发现安田,试图穿过人群,但安田大声叫住了他。
    ‘‘啊! 财前医生,那不是财前医生吗! ”
    前来欢送的护士也开口了:“财前医生,今天是安田先生的出院日哟。他一直想向医生道谢,所以从上午等到现在才肯出院呢。”
    财前不得已停下脚步,无奈地回头看着安田太一个酷似佐佐木庸平的男子,态度客气有礼,看不出他是公司的老板,他正搓着双手露出微笑。这一笑,更像极了佐佐木庸平,财前不禁倒退了几步,安田太一却更靠近财前。
    “啊,幸好看到您了! 财前医生救了我一命,如果没跟您道声谢就离开,我会过意不去啊。刚才到教授室拜访您,可是您不在,我正觉得遗感呢。医生,真是太谢谢您了! 手术后,我才听说我得的是贲门癌,而且在我并发肠阻塞症状时,您还特地从家里赶来为我开刀治疗。财前医生果然是位名医啊,不,您是我的神啊! 竟然有病人家属控告您,我想那一定是死者的命吧,怎么这么不知感恩图报呢? 一定会遭天谴的! ”
    安田太一语气强烈,犹如上诉人就在他身边似的。随侍在旁的妻子也说:“多亏医生照料,外子总算捡回了一条命。真是太感激您了! 我们将另择他日,亲自登门拜访道谢。”
    安田太太的声音几乎哽咽,她深深弯下腰,鞠躬道谢。安田的四位员工也在后方排成一列,频频向财前鞠躬。财前的心情从昨夜坏到现在,但在安田等人诚恳地道谢之后,总算恢复了些。过去,安田的脸孔总让财前感到毛骨悚然,无法正视,现在总算能够直视了。
    “能让你健健康康地回到工作岗位,这是身为医生最快乐的事。请好好保重。”
    他的语气比平时和善许多。
    安田太一与家属再次向财前恭敬地行礼,然后坐上乳白色轿车,车后跟了一辆安田公司的货车,载着住院行李离开了。安田太一的赞美犹在耳边,财前恍惚地望着车辆离去。突然,有人拍了的肩膀。他回头一看,眼前出现一张颧骨高耸的国字脸,原来是整形外科野坂教授。他似乎正要前往医学部,双手插在白袍的口袋里,讽刺着财前。
    “财前,特诊患者真不得了呢,还得教授亲自送行啊? ”
    “没那回事,正好在门口巧遇罢了。”
    “这位病人与那位佐佐木庸平同一症状,而且据说从长相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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