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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在四明大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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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都叫东洋人烧光啦,你们还来收什么治安费!”彩凤没好气地一边走一边说。
“屋烧啦,你人依旧在这里住着嘛,人住着就得要收治安费——喔,我记起来了,他妈的,当年你丈夫逃走后你家还欠着罗乡长一百多元的壮丁费,至今还没还过,今天这老账新账要一起算!”
提起往事彩凤更加生气,她愤怒地瞪着小阎王说:“你还敢提我丈夫的事,我还没问你要我的丈夫呢!你们当年把我的丈夫抓的去,至今无影无踪,你们把我的丈夫到那里去了?我没向你要我的丈夫,你还想来要这什么壮丁费!”
“哈哈!你这个娘们果然厉害!你竟敢倒打一耙!你那个土匪老公早跑掉了,你如今还要来向我要你的丈夫!你这个土匪婆,你这样讲以为我可以放过你了?没门!——伙计们,走!进去搜!”阎金堂带着王阿五等两个乡丁立刻推开草棚的柴门,角角落落的搜寻起来。彩凤也赶快着急地跟进去。屋里虽然没啥值钱的东西了,可她的孩子在屋里。他们这样凶神恶煞地进去要吓着孩子的,而且破箱子里还有着火后,姐姐和震海等送的她和孩子穿的几件旧衣裳 ,这些家伙闯门进去像强盗一样是什么东西都要抢的。于是她赶快奔进去阻拦。小阎王见她跟进来,他带着乡丁们走得更快,跑在彩凤前头,就一脚踢开柴门风风火火地闯进去。坐在床边小矮凳上的三岁永芳被吓得惊恐地大哭起来。
“永芳,永芳,妈来啦,莫哭!莫哭…”彩凤扔了水桶奔进去抱起孩子气愤地坐在搁铺床沿上。
小阎王睁着牛蛋眼骨碌碌地在这间极其简陋低矮的小屋子里转溜了一下,见狭小的屋子里除了墙角落里一坛狗头灶,和上横头一张用竹榻搁起来的搁铺床与床边当作桌子用的那早旧破木箱外,确实没啥东西了。最后他的眼睛停在了那只已经脱了油漆的旧木箱上逼视彩凤着说:
“怎么样,你自己交呢,还是我们动手?”
“你没看,这屋里空荡荡的,还有啥东西好给你们?”彩凤紧紧地抱着吓得哭都不敢哭了的永芳说。
“哼,没有钱交,东西也行。这箱子里总还有些东西吧?拿东西来顶!”小阎王牛蛋眼盯着那只旧木箱凶狠地说。
“里面是几件冬天里穿的破棉袄和小孩子用下的几块破尿布你们也要?”
“看过!”小阎王说着向王阿五一点头,示意王阿五动手,王阿五便提起枪托来要敲。彩凤急得忙放下永芳奔过来护着说:
“就剩下这只破箱子了,这都是邻舍亲戚送的几件旧衣裳,难道你们也要拿去!”
“哼,你是鲍家湾倭老板的女儿,我不相信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要打开来看过明白。识相一点,你自己打开锁来给我们看!”
彩凤抱着孩子动也不动。
“撬!”小阎王命令王阿五,王阿五提起长枪用枪托“嗵!嗵!”两下就把箱子盖敲开了。小阎王伸手到箱子里一掏,高兴得笑了起来,里面竟还有半箱子半新不旧的女人衣服和孩子衣服。掏着掏着还掏出一些男人穿的旧布衫裤来,
“哈哈!原来你男人还在这里!我把你男人的衣裳拿去给罗乡长看,你窝藏罪犯,又抗交治安费,罪上加罪!”说着把那些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衣裳全都掳了去。彩凤急得赶紧来夺:
“你们不能拿去呀!这些都是邻居家送的一些旧衣裳,都是我和孩子要穿的呀——这些男人衣裳是我丈夫的,是他在家时换身布衫裤。难道人叫你们逼走了,放在家里衣裳也有罪嘛?”但是小阎王那听得她这些话呢?不顾彩凤叫着哭着来夺,小阎王和王阿五硬是夹手把这些衣裳都夺的去丢进王阿五挑着的那担箩筐里。彩凤想着这些衣裳都叫他们拿去后,没有一件换身布衫裤了。还有她丈夫那些衣裳,这是她丈夫唯一一些留下来的纪念物,他们也给她抢走。她哭着撞着拼着命去王阿五的箩筐里夺,但一个女人怎能夺得过几个男人呢?“妈的,王阿五,快挑着走!走!”彩凤看王阿五把担子挑走,急得赶快奔过去追赶,王阿五飞快地挑出去一边跑一边用手推她,她追上去拉着箩筐不放,王阿五猛一挣扎挑着箩筐飞跑,她大哭着,披头散发,跌跌绊绊,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河对岸田畈里的田塍上,还奔着跟着拉着王阿五挑着的箩筐不放。断后的小阎王见状恶狠狠地骂她,用脚踢她,板着枪机威吓她,她还是疯了似地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追赶。最后一次被彩凤追赶上挑箩筐的王阿五的时候,小阎王竟无耻地去扯彩凤的裤子,害羞的本能使彩凤赶赶紧去拉护自己的裤子,王阿五乘机就挑着箩筐跑掉了。彩凤又急又气坐在田塍上大哭。当她被贵法娘等邻居们拉回来时,她的孩子都已被惊吓和哭得咽过气去了。贵法娘和阿二嫂等都来劝她:“彩凤,只得想开一点了,我家连一口镬爿都叫小阎王挖去了呢,嗨,这世道真不是人过的呀!”彩凤抱着永芳坐在搁铺床沿上呆呆地望着那只被掏空的破木箱气愤地伤心地哭过不息。
第十六章 强征暴掳:五
    五  
  天已经擦黑了,彩凤还呆呆地坐在床上,受惊吓和饥饿的孩子哭累了后,彩凤轻轻地拍拍他已经在床上眯弄眼睛睡着了。她气得忘了肚饥,忘了口渴,甚至也忘了疲乏,忘了时间。到现在她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实在也没有啥东西好吃了。一只破土箕里还有一点粗糠在,一只碗里还有一点六谷粉在,那是给孩子溜糊吃的。她已被气昏了,气饱了,也不觉得饿了。现在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只被砸开的破箱子和被小阎王拣出在外扔在地上的破衣服出神。
这只像戏班子行头箱似的破木箱,还是她嫁来芦苇漕时的嫁妆。上次东洋人进来烧房子时,她什么都顾不得拿,在火缝中就叫咬脐和贵法抢出来这只老木箱另一只小箱子,其他东西都叫大火烧进去了。箱子里从娘家带来的嫁妆衣裳,大都在祥荣走后没有进益时换米吃了。但还剩下一时没人要和一些舍不得卖的几件从没穿过的胡皱、斜纹和华达泥、毕几等毛料,和着火后大家捐赠给她的一些旧衣裳,还有丈夫的一些旧布衫裤,她是怎么也不舍得卖的。如今都叫小阎王他们抢了去。最使她难过和舍不得的是丈夫那几件放在家里的旧衣裳。这些旧衣裳小阎王抢去也许卖给人家收破烂的都没人要,可是在她却是十分珍贵的东西。这些年她丈夫被逼走他乡,音讯杳无,丈夫留在家里的这些旧衣裳 成了她最宝贵的纪念物,是她最感亲切的东西。她独自一人护养着孩子,见不到她的丈夫,每当她想起他,怀念他时,她常常在夜里关起门来,点亮菜油灯盏,悄悄地打开箱子,翻出丈夫穿过的这些衣服来,默默地看着它。有时甚至抱在身上,情不自禁地吻吻它。每当她见到它,闻到那一股他身上特有的气味时,仿佛如见到他一样,忆念起她俩在一起时生活的许多美好情景,因此这些不值钱的破衣裳对于她,却是比什么东西方都宝贵的一份精精神财富呀。
从那个难忘的丈夫出走之夜,她失去了他,她哭得死去活来,她没有信心生活下去的时候,恍恍惚惚地自己怀疑自己,她过去生活里有没有过他?当她迷离恍惚打开箱子见到这些他穿过的衣服时,它证实她确实曾经有过他,而且他是那样的爱她,她们虽然是那样的艰难竭厥,却是多么的融洽和幸福!使她无限怀念他,无限爱怜他,鼓起了她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决心。增强了她和恶势力斗争下去的勇气。他一去好几年,人们都说祥荣这人恐怕已经不在了,这辈子他不会回来了。劝她嫁人。她便在夜里点起菜油灯盏打开箱子,望着他穿过的这几件旧衣裳,默默地出神,它对她是是如此的温馨!仿佛见到了他的人一样亲切,又增强了她苦守下去的坚强信心和决心。她心里说他不会不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这些衣裳就成了她的朋友和他的替身…可是如今,她丈夫穿过的这些珍贵的衣裳,这些她丈夫的念想之物,也统统给小阎王掳掠去了。还有一些她娘送给她的旧衣裳,比如那件小羊羔皮袍,本是母亲最好的纪念品,为了纪念她死去的母亲,她一直舍不得卖掉它,如今也叫瘟赤佬们统统都掳去了。这怎么不叫她难过!这怎么能不叫她伤心!他们抢去派啥用场?买掉,拆掉,当破烂换糖吃了,没有一点意义。
唉!这是什么年月呵?这是什么世道啊!真是没有一点穷人的活路了,田叫霸的去;人给抓的去;屋也要拆去,没拆去东洋人来了又一把火给你烧掉。如今连从大火缝中抢出来的几件旧衣裳也要给你抢去。屋里不给你剩一点东西。这还叫人怎么生活下去呵!连一点做纪念的旧衣裳都要把你掳的去,一点心灵上的慰藉都给你弄得不剩,这还叫人怎么有信心有勇气再生活下去呢?
她感到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从来没有过这样难堪过,也从没有使他这样灰心丧气过。前天,她和贵法娘带着永芳去乡公所籴户口米,饿着肚奔着路,还给他们抬了半天米,结果轮到她们籴时却说一斤高梁米也没了,还叫他们奚落一顿。这两天家里粒米没进,哄着孩子吃些野菜和细糠度日。今天她又遭这一场大劫。苦难、侮辱、打击接踪而来,看不见一点光明,看不见一点希望,看不见一点前途,怎么还有信心生活下去呢?
第十六章 强征暴掳:六
    六
“命好命坏是前世注定的,命坏的人嫁十榻也不会好。”父亲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她过去不相信这些话,也不服气什么命里注定。她要挣扎,她要向命运挑战。结果 ,她终于和胡家离了婚,找到了虽然贫苦却是那么善良忠厚的男人。但命运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似的,经过与她父亲和旧势力的一翻坚决的斗争,来到芦苇漕后,丈夫是顺心了,又没婆婆,公公也是个爽直慈祥的老人,本来她是应该感到美满幸福的了。但是那晓得和她故意作对的命运之神,却又从另一个角度来陷害她。她来到芦苇漕之后,接连发生和对她一连串的致命的打击又使她坠入了苦难的深渊。以至不由的又想起她父亲的话来。确实,人是不能老是碰上厄运的。要是一个人,一辈子碰到的老是倒霉的事情,他是会丧失生活的信心的。她现在觉得她父亲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了。
此刻彩凤坐在黑洞洞的小屋里,呆顿顿的想着过去,想着祥荣下落不明。想着前天去乡公所籴米时受的气。想着今天小阎王对她的侮辱,又把她所仅有的一点衣物都掳了去,连丈夫的一点纪念物——他穿过几件旧衣裳都给你拿走,这一串串接踪而来的屈辱和磨难,再也使她受不了了。
没有吃,没有穿,屋被烧掉了,丈夫音讯杳完,黑无常、小阎王、东洋人、伪军,又猖狂地三天两头来骚扰你,弄得你一无所有,还要叫你受一肚子气,日子过得没有一点指望,没有一点盼头,还有什么东西,什么事情能让你有信心和勇气生活下去呢…
夜越来越黑,没有灯亮的小屋子,一片恐怖凄凉,只听见野外田稻里的青蛙在咕哇咕哇地叫唤,住在隔壁的阿木叔公又像嚎哭一样地在低声呼唤着那被日本鬼子杀害的老伴,祠堂旁边坟场上那株老樟树,在寒冷的夜风里悉悉苏苏地抖擞,也仿佛在那里悲哀地哭泣。
这凄凉恐怖的深夜,这寒冷、阴暗没有生气的小屋,使彩凤心里更加灰暗和绝望。
这样活着还有啥意思呢?这样的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还是回去吧!到我来的地方去,到那冥冥世界中去吧!我在阳世已经没有路了。在另一个世界里,有我的阿妈,我的哥哥,还有我的公公,他们都会爱护我,帮助我的,他们会给我温暖和慰藉的。
人生在世界上,全靠有亲人在一起,才有温暖,才有幸福,才有乐趣,生活才有意义。如今最了解自己,最体贴自己,最疼爱自己的亲人们,一个个死的死了,走的走了。走了的也许如今也不在人间了。——剩下自己,生活在这个冷冷清清凄凄凉凉的世界上,还有啥意思呢?何况到处有恶人、坏人欺侮你,作弄你,叫你没法生活下去,这样留在人间受苦爱难,还不是死了的好!
走吧!回去吧!还是和阿妈一起到那安安静静的另一个世界去吧!摆脱这苦难的尘世,去到那无生无息,无争无吵,无忧无虑的极乐世界中去,那里再没有烦恼,再没有苦难,再没有悲伤,再没有忧患。黑无常也不会来寻着了,小阎王也不会再上门来凶横了。
走吧!走到阿妈住着的鲍家湾老柏树跟大坟滩里去,和阿妈在一起,还有两个哥哥也在那里,不会寂寞的。天热了,坐在树荫下乘乘风凉。天冷了,靠在朝东的坟墙下晒晒太阳,又安耽又清静,小哥哥还会和自己做鸟笼,做蟋蟀笼,捉百哥捉蟋蟀和小哥哥玩
她昏昏沉沉,恍恍惚惚,这样神思悠悠地想着,她的眼神此时安静地透过从柴门照进来的微弱的星光,向小屋的梁上寻觅着什么。
这小屋原本是阿木叔公家的草间,很低矮,中间也有那条比抬谷的杠棍粗不了多少的横梁,人站在地上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当彩凤的目光触到那根横梁上时,她的眼睛在那里睁得大大的凝住了。现在只要在那上面挂一根绳子下面再垫条凳子,跳上去打个结,套住脖子,头伸进去往那里一挂,把橙子踢倒就完了,难过也就难过那么一会功夫,从此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第十六章 强征暴掳:七
    七
她于是开始寻找绳子,奇怪,她这会心里很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平常的事情,好像做针线生活时寻找绕线板或顶针似的。
“苦不下去了,熬不出头了!”她长叹一声:“人生在世早晚总要死的,像我这样再活下去也没啥意思了,还是早点回去少烦恼。”她寻着了一条旧箩头绳,那是上次贵法捆火烧场基的柴火绑来的,虽然软脱脱的,她使劲拉了一下却很牢固,估计足能挂住一个人。然后站到破板箱上去,把绳子挂到梁上打上死结,然后跳下来,再把箱子移开点,拉过狗头灶边烧火用的矮凳来小心地站上去,伸手拉过绳套试试,正好扣着下巴。她又跳下来,伤心地呆顿顿地抬头望着它,仿佛在下最后的决心。
她迷迷糊糊终于又站到烧火矮凳上去,准备伸手去拉绳索套进她的脖子去。谁知她的脚一抖,那条踏着的小矮凳一晃,她从凳上被晃下来,小矮凳被拐倒在地上,发出“拍!“一声响亮的声音,把睡在床上的永芳惊醒了,他转身摸妈妈,不见妈妈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也似乎从朦胧中醒了。
“阿囡!永芳你醒了…阿囡…你饿了…我的阿囡”彩凤忙走到床过去看孩子:“阿妈在这里呢,你莫哭”孩子听见了妈妈的声音便停止了啼哭。她把永芳抱起来,让他坐在床边沿,摸着火镰火石,打着了火,点起了幽幽的菜油灯盏,在淡幽幽的灯光下,她看见了孩子长着乌黑头发的大脑袋、黄黄的小脸上刚刚哭过挂着泪珠,一对依恋、担忧和懂事的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是那么的叫人爱怜和同情。她一下紧紧地抱住他,叫声:“阿囡”脸贴着孩子的脸痛哭起来,眼泪哗哗地流在孩子的小脸上和头颈里:“囡呀,咳呀!妈妈刚才怎么会想到那条路上去了呢!”她一边哭一边向孩子诉说着:“哎,永芳,妈妈真糊涂啊!刚才妈是昏了头了,想到啥地方去了!怎么只想到自己,不想想你!是啊,还有你呀!妈如今不是单是自己一个人,妈一走可要连累你了呀,妈如果死了你靠谁去呀?你可是你爸爸的亲骨肉啊!是张家的一条命根子啊!也是阿妈的心肝宝贝呀!妈妈怎么忍心舍得丢下你呵”
“东西拿去就拿去吧,衣裳抢走就抢走吧,妈有你这个小宝贝以后什么都会有的,他们抢去那些东西也发不了财的,没了这些东西妈不相信就活不下去了,…嘿,看妈妈当时有多傻呀!
“永芳,看妈妈的心有多狠啊!妈妈做人多糊涂啊!鬼迷心窍啦,刚才要不是你哭起来,你妈妈的头颈就套进绳子里去了,就完了呵!这回可是你救了妈妈呵!你当时不哭妈妈这回已经完了妈妈从今后永远不离开你了,永远永远的和阿囡在一起,顾你爹来也好,不来也好,阿妈永生永世再不离开你了!妈妈再苦再难,也要想尽办法,就是讨饭也要把你拉扯大”她这样喃喃地向孩子诉说着,紧紧地抱着他,流着泪疯狂地吻着他,吻他的小脸,吻他的额头,吻他的温暖的小手。仿佛这孩子不是老在她身边,是她一时不慎丢掉了捡回来的,而且仿佛她是第一次发现她的孩子是如此可爱,他长得浓眉大眼、圆圆的小脸儿和挺挺的小鼻子多像他父亲呵。
是啊,这孩子如今是张家的一条独苗苗啊!他爷爷和大叔叫黑无常打死了,他小叔在后埠桥战斗中英勇牺牲了,他爹如今也不知在不在这世界上,如果他有一日挣扎回来,不见了我,不见了孩子,那会叫他心里多难过啊!
“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好歹要把孩子拉扯大!”当年他临行时的嘱咐犹在她耳边响起。“是啊,我一定要把这孩子扶养成人,为了他爹,为了张家后代,为了报仇,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把这孩子养大,我受苦受难也要活下去。”
由于精神和身体的极度疲乏,一会,她抱着孩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她还把她的孩子搂得紧紧的,嘴里还喃喃地说着“我一定要把孩子养大,为了他爹,我也要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
但不知他爹如今在那里呢?他何日能回来?她在睡梦中又想念起她的丈夫。
第十七章 重返故乡:一
    一
她睡过去才一会,忽听见小阎王带着特务班又“嘭嘭”地来敲门了,她吓得惊恐地赶快爬起来。
“你们又来作啥?我的东西都叫你们拿光了,连一些旧衣裳都给你们掳光了,任啥也没有了,你们还想来要我的命吗?”彩凤对小阎王说。
“我们不要你的命,要你的孩子!要你的儿子!”小阎王瞪着牛蛋眼凶狠地说:“你老公想用斧头去劈杀罗乡长,已经叫我们抓住杀掉了,现在你把他的儿子也交给我,‘斩草不除根,逢春必要生’,把这小杂种结果了,省得他以后来替他爹报仇!”
彩凤一听,大惊失色,紧紧地抱着永芳,拼命挣扎着躲闪着,可是小阎王大吼着提着剌刀就向她抱在怀中的孩子捅来,她吓得大叫一声醒来。见自己依旧躺在床上,孩子仍依偎在她怀里,方知是做了一场噩梦。感到冷汗淋漓,惊魂未定,心犹余悸。
“呵,大概是我刚才想的。”她心里说。看屋里还是黑洞洞的,觉得还在深夜里。
忽然,她听见真的有人在外面笃笃地敲门。
“呵,谁”她不由的惊叫起来:“难道真是小阎王又来了?”她心里哆嗦地想。
但那敲门声不是大声嘭嘭声,而是有规律的‘笃,笃笃,’地轻扣声。
“啥人呀?深更半夜的!”她怯怯地放大声音问。心里好生疑虑,过去只有他夜里回来是这样敲门的。
“是我。”
啊!是那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听那声音还真是他?这可能吗?我又在做梦吧?”她心里惴惴地想:“多少日子来她日思夜想期待着这熟悉的声音,可是今天突然来了她却不敢相信:去了三年杳无音讯怎么今天他会突然回来呢?又是深更半夜的。”她用指甲掐一下自己的手背,感到很痛,不象是在做梦。
“也许是他真的不在人间了,是他的阴魂摸回来了?”她这么可怕的想:“是刚刚我上半夜想寻死觅活的缘故,他看我在人间太苦,现在他真的来叫我来了。”她感到坦然了:“这样倒好。”
但不容她多想,门又“笃,笃”地敲了起来,她吓得心惊肉跳,不敢作声,屏气静息地侧耳谛听着:“会不会是坏人?装着他的声音来冒充,来骗我开门的?”她迅速的把芦苇漕的人都想了一遍,觉得类似他的声音的人很少。他的声音是低沉而浑厚的,没有人能学他那样像。
“彩凤!是你在这里吗?你是住在这里吗…快,快来开开门…我是祥荣呀…”
“啊!是他!真是他!”她一阵狂喜,也来不及点灯,趿着鞋爿忙去开门,脚绊着刚在倒在那里的一条烧火矮凳发出丁咚的响声,她紧张地拔开门闩,轻轻地拉开柴门,门才拉开一条缝,那个熟悉的影子就钻了进来,彩凤赶快重又把门关上,回身去灶头上摸索火镰火石来打火,可是急切里一时竟摸不着。摸了老半天总算摸着了,可是双手又抖得厉害,一时里又打不着火。只见火星乱飞。
“嗯,火浓受潮啦?”黑暗里借着火星的闪光有一只手伸过来,彩凤摸着了那粗大的手臂浑身一阵颤抖,她把打火的工具递给那只手,那手接过去三下两下就打着了:“快拿过煤头纸来,灯呢?”真的是她日夜想念的祥荣的声音!彩凤又摸索着把煤头纸递过去,把放在箱子上的菜油灯盏也递过去,那人“嚯!”的一声吹着了煤头纸,屋里顿时红晃晃地亮了起来。彩凤借着煤头纸的亮光,就急不可待地去看那个人 。
“当心油倒掉,你拿好!”祥荣说。
“哦,哦,”彩凤的手哆嗦着,好容易才把灯盏上的灯心凑到祥荣手上的煤头纸上去。
豆大的灯火,欢快地跳跃着,立刻照亮了屋里,照进了对面立着的一对离别多年的患难夫妻,双方都睁着激动的眼睛在对方身上迅速地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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