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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在四明大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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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秃顶却觉得是坍了他的台，气得甩开贵法的手大叫起来：“反了！反了！你们大家看看，那里来的土匪！清天白日到我家来敲竹杠来了！打点忙工我给他这么好这么白的大米他都不要，还要我给他细杆晚稻米哪！还动不动来这么行凶我！婊子养的，我拖你到乡公所去！”众人围过来看了一下，又转回身去，悄悄的议论，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大声与他说话。贵法跳着脚，指着秃顶大骂：
第二十章 贵法和顺和：二
二
“你骂我什么？骂我土匪？你娘的，你才是强盗哪！你才是做强盗都没有伴的刻毒鬼呐！人家辛辛苦苦汗爬雨淋的一铲一铲的给你锹了这许多田的沟，你把这样浸得发涨的米拿出来解人家的工钿，你还有一点良心没有？到乡公所去我也不怕你！黑无常老子也见过，就给你吓死啦！”
那秃顶一只手捧着一只簸箕，一只手便来拉贵法的手，说：“啊，你还敢骂罗乡长！你跟我走！你不要怕，你这个土匪！白眼鬼！快跟我走呀！走！”
“去你娘的！”贵法气得猛把他一搡，秃顶一屁股墩在地上，把右手抱的簸箕也抛了出去，簸箕里的米洒了一地，秃顶气得直跳起来：
“好！你敢打人！你打人！你这个土匪！独眼鬼，独眼贼！你还敢动手打人！还把我的米都给倒掉了！你不要走！你不要逃！老子马上告你到乡公所去！哎，你们都看到了吗？这个强盗！这个独眼贼！这样坏，我马上打电话，叫乡公所派特务班来抓你！你不要逃！”
秃顶摸着墩痛的胖屁股。挣扎着爬起来。手指着贵法大骂，贵法见米倒掉了。这工钱他也不再要他了，便也一不做，二不休地大骂起来：
“你他娘的，莫狗仗人势！你想靠什么断命乡长黑无常来压我，莫来睬你！你就抬出东洋人、伪军的阿爹来，老子也不怕你！我还正要寻找他们呢！”众人听了都远远的躲开他，对他由同情而转为恐惧，觉得这个打忙工的是疯了。而秃头看没有人敢来劝，更神气起来说：
“好，你竟敢骂皇军！你等着，你莫非是三北来的三五支队共产党！你等着，我去乡公所叫人来。”
贵法听了更气得不得了：“娘的，你原来还是个汉奸！什么皇军！娘的，东洋乌龟！你他娘的舔东洋乌龟的屁股决不是好东西！定是汉奸！你骂老子是三五支队，老子就是三五支队又怎么样！”贵法天不怕地不怕乱骂，众人越发吓得大眼瞪小眼地，越发躲得远远的走了。
原来只隔一条姚江的三北三五支队在这里早就有传闻，半年前这一带也暗暗的来过一股三五支队小分队，因当时敌人势力太强，叫东洋人、伪军和国民党游吃队打回去了。以后敌人发现有对他们不满的，动不动就说你是三五支队共产党，因此贵法那么一提都被吓走了。
说话间，秃顶就扔下簸箕气呼呼地向村口跑去，也不知道到啥地方找啥人去，有人看见秃顶走了，悄悄的对贵法说：“你快走吧！再不走你要吃苦头的了。”但是贵法挺一挺肚皮说：“老子不怕他！看他有啥眼色来！”
人们摇摇头都似乎怪他不知高低。
贵法刚走到村口，只见村前方一伙人嗵嗵嗵地奔来。贵法正奇怪他们奔得这么急向村里来是干什么的，忽见前面一个人向他一指说，“就是他！就是他！”
“好！抓住他！”贵法定睛一看，竟是秃顶！他后头的两个人，一个挂着驳壳枪一个倒背着长枪，竟是小阎王阎金堂和他的一个叫王阿五的乡丁。“妈的，他真的去叫乡公所特务班了！”贵法想掉头往后跑，但是已经跑不掉了。秃顶大叫一声：“你还想往那里跑！你这个独眼鬼，土匪——就是他。老阎，他是个三五支队共产党！”
原来阎金堂今天正在邻村收税，早上路过这里，哪秃顶到邻村黄家桥一叫，说是他们村里有人有向他敲竹杠，阎金堂知道他是乡长的亲戚，平常他也老在他家里喝茶吃点心的，所以秃顶一叫他就带着特务班王阿五过来了。
‘“啊哈！我认识。”阎金堂说：“什么三五支队共产党！他妈的他是芦苇漕的脱底蛇箩张贵法！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处闹事，竟闹到这里来了！——老王，上去抓住他！”说着小阎王和他的乡丁，拿起一根绳子就来绑贵法。贵法气得大叫：
“小阎王！你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法？”
秃顶应起说：“你这个独眼鬼土匪！你敲我的竹扛！还骂罗乡长、皇军，你自称就是三五支队共产党！你通匪通共，又敲竹扛，又打人，还不犯法！——老阎，你莫手软，把他抓牢，送他到日本宪兵队里去，叫皇军狼狗咬他！用剌刀捅他！咬死他！捅死他！看他还神气！敲人竹扛嘛。”
第二十章 贵法和顺和：三
三
“说他是个三五支队共产党还不够资格！他是个不好吃的烂芋头，我知道。”阎金堂说：“我不会手软的。他到处闹事，上次叫他去做民夫，他在那里也带头闹，回来后前天我到芦苇漕去抓张祥荣，他又带着一伙人跟我闹。这两天我正想找他呢，不想他今天闹到你这里来了。好，张贵法再好没有了，你罪有应得！还敢到这里来敲竹杠。”边骂边用粗麻绳狠狠的绑他。贵法气得又骂又跳，可是自己这里只有一个人，他们有两三个，小阎王又有武器，没有办法，他只得自认晦气，跟他们是没有理好讲的，他只得气愤地骂着：
“妈的，天底下有你种坏蛋，叫人做忙工，竟不给人家工钱，叫人家白做，还要来抓我，你靠着黑无常牌头敢这样弄人，你决没有好下场的！东洋人伪军靠不住的，等三五支队共产党一到，你们这批王八蛋通通得完蛋！到时候我就要和你算总账！还有你这个小阎王，你别神气太早！你不也靠着黑无常牌头？靠着东洋人伪军？你本来已经坏事做尽，是个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浓坏得透顶的坏家伙，如今又当汉奸，你决不没有好下场的！我看着你好了！王八蛋们！你们统统都没有好下场的！”
“他妈的！事到如今，你还敢这样骂我们！你这个独眼鬼！走！妈的比！”小阎王气得狠狠地踢他，用皮带抽他，但贵法骂得更凶。
“走，走快点！独眼鬼！你的末日到了还敢这样凶！把你送到宪兵队里，叫狼狗咬得你一块一块的鲜血淋漓，你就不会骂了。”
“好哪，你敢这样对我，你们这伙汉奸马上就要完蛋了！你以为我好欺侮的”
“哈！哈！欺侮你又怎样！你以为你是谁 ？”秃顶骂道：“一个小蛇箩，小土匪，打死你有啥了不起？不也和打死一只狗一样…”贵法气得正想回骂，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九龙河边一处阴森森的柏树坟跟，阎金堂正警惕地望望那里，担心有人会从那里窜出来拦截他们，因为常听说这柏树坟跟常有劫贼窜出来拦截过路客人抢夺钱财，也劫夺吃公事饭的人。
“大白天不会有人吧，而且老子有枪，就有也不怕你几个小毛贼！”阎金堂想。
没有想到他们刚走到柏树坟跟，就突然从坟弄里窜出一个人来，来人大喝一声：
“阎金堂！快把人放下！”阎金堂吓得一缴灵，定睛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罗顺和！他因为常去乡长罗震山家，罗顺和在罗家做长工时曾有一段时候管过酒栈房，小阎王到了罗家常到酒栈房去弄酒喝，所以他对罗顺和也很熟。几年不见，只见他今天他穿套破布衫裤，头上戴一顶破草帽，脚上着一双布绳做的烂草鞋，还是当年在罗家做长工时的样子。不过他知道‘来者不呆，呆者不来’，这混乱年月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自从三年前他在罗乡长家做长工时，半夜放了张祥荣逃走之后，再没见过他，今日突然在这里出现，不是偶然，这几年有人传说他当了国民党游击队，有人说他去投了三五支队共产党，到底当了什么他不知道，可他看他仍穿着早先的破衣烂衫，估计不会有多大花头的。但如今拦着他不让走还是对他小心点好，于是他忙堆下笑脸来说：
“嘿，是老罗呀！几年不见，你仍没变呀，如今你是在什么地方发财呀”
“是罗顺和？”与此同时，贵法一见罗顺和出现顿时高兴起来，他已听祥荣说过，罗顺和如今也当了三五支队。他正想叫他，这时罗顺和却望了他一眼点个头算是对他打招呼，却对小阎王说：
“阎金堂，你别抬举我了，我能发什么财！你快把张贵法留下，我放你走。”
“老罗，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犯了法！他在胡家敲人家竹扛，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骂乡公所，大骂罗乡长…”说到这里他知道自己说走了嘴，记起了罗顺和对罗震山是有仇的。转了话头：“老罗，你不了解他情况你别多管闲账啦。”小阎王看他只一个人又有没有武器，觉得他没有什么好怕他的，可是罗顺和这时右手摸了一下腰部，掏出一棵手榴弹向他一晃，大声对小阎王说：
“阎金堂，你放不放人？你不放人，我就把这个扔过来了，咱们同归于尽！”说着他用嘴咬开手榴弹的盖子要拉导火线。阎金堂没想到他竟有这个，吓得猛地往后一缩说：
“呵，呵，老罗，别呀！别，别扔！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嘛！
第二十章 贵法和顺和：四
四
“没有什么样好商量的。你马上把张贵法放了，我让你一条路。一切往事咱们以后再算账。你不放人，我就不客气了！”阎金堂推了一把贵法阴险地对罗顺和说：“你扔吧，你扔过来你的好朋友张贵法也同归于尽！”罗顺和愣了一下，这时贵法把身子一挣 大叫，“顺和你扔吧，扔吧！我大不了也一死，把这秃顶和小阎王炸死，也算为乡亲们除了一个大患！”阎金堂听了大叫：“别别扔！别扔！”他只得乖乖的答应把张贵法放了，“老罗，我放！我放！——老王，快把绳子给解开！把张贵法给放了！”
王阿五听了立时弯身去解绑着贵法的绳子，这时还跟在后面还想看贵法关进乡公所好戏的秃顶大叫：“阎队副，你不能放！不能放呀！放了他会来报复的呀！”
“你不怕死？你不怕手榴弹？妈的，今天算我倒霉，为你这点破事来与老朋友们交怪！老王，别听他的，放！”
秃顶无可奈何。嘴里念念着只得作吧。放了贵法，小阎王一伙便和罗顺和点了一下头，赶快向乡公所方向跑了。
贵法高兴得冲过去紧抱着罗顺和的肩膀说：“老罗！今天 没碰着你我是要倒大霉了！不过我当时就想着我这人吉人是有天助，我知道到时候自有人会来救我的，没有想到真的你来救我了。不过，顺和，你要是刚才真要把手榴弹扔过来我不也真的完了，你真的会扔过来吗？”“你说呐？”“我想你是吓唬吓唬小阎王的吧？”“对，贵法，你真聪明！没有想到小阎王禁不起这么一吓就黄了，真是个脓包！”“对，想不到小阎王也是个怕死鬼！我今天要是胆子小一点也就让他抓去了，不过，没有想到你这时候会来，顺和你是从那里来的？怎么碰的那么巧？我从这里走过你怎会晓得？”
罗顺和说：“我是来寻祥荣的。我先到你们芦苇漕的，见找不到祥荣。我碰到张根宝他们说祥荣在这一带活动。不想祥荣倒没找着，先碰到了你。我悠悠晃晃从芦苇漕走过来，走到这边柏树坟跟，见小阎王和一个乡丁推着一个人过来，我不知是谁，就躲到柏树坟里去看。一看绑着的人正上你，我就赶紧上来。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得罪了那个秃顶的？又怎么被小阎王抓了来？”
“甭说了，老罗！”贵法叹一口气说：“说来话长”接着贵法把如何根据祥荣的意见来了解一下这里的敌情，以做忙工为掩护，想在这里开展工作，没想到工作倒没做碰到这个秃顶，给他做了五天忙工，竟给他五升水浸过水的烂米，气得和他吵起来 ，没想到秃顶竟掉头叫了小阎王来。“这会要不碰上你，老子真要吃苦头了。”
“何致吃苦头——”罗顺和对他说：“你进去可能就出不了来了。你知道这个秃顶是什么人？”
“不知道。”贵法摇摇头：“反正这家伙不会是好人。”
“嘿！你这个人也不打听打听？你怎么会到他家里去打忙工？还和他吵架。”
“是啥人我管他，反正叫我做生活工钱总要拿给我的呀！他可以拿这种发涨的烂米来解工钱的嘛？”
“哎，贵法，你不知道，他是王家村有名的最不好吃的烂芋头！老鸦飞过也要拔根毛的，是王家村有名的地头蛇；他还是罗震山的外甥，村里的保长又是他的连襟，牌头大得很呢！你怎么吃得过他！你看，这不？你和他吵一顿，他就把乡公所小阎王叫了来。”
“我咋知道他是这么个坏种呀？要知道就是四抬大桥来抬我来我也不会去给他家打忙工了。不过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即使黑无常来我也不怕他！如今这世道还谁怕谁！”
罗顺和听了哈哈笑道：“呵，贵法，你如今口气可大了呢，啊？咋，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了。”
“当然，如今我们还怕这些乌龟王八蛋！祥荣给我们说过，只要大家齐心，东洋人也不怕他！到时候我们游击小组还要打他们哪。”
“嗯，好！你的觉悟是大大提高了。不过贵法，斗争还得讲究策略，在我们自己力量还没有对付他们的时候，还不能轻举盲动。——现在我问你，你知道祥荣如今在啥地方？”
“估计他在姚江边，他上次回来给我讲过的，会在许吕家一带。”
“好，那咱们这就去找找他。”说着就往许吕空方向走。在路上贵法说：“老罗，听说你在三五支队里当过侦察班长，你怎么连一支枪也没有呀？只这么一个芋艿头？”
“你说枪呀，我当年有的，还有过好几支呢，都给我送掉了，咱们三五支队家伙少。我送掉了到别处可以再去弄一支来的。”
“哎呀，老罗，你到那里去弄呀，说得轻巧。”
“到敌人手里呀，他们有的是好枪。不信我等会弄一支给你看看。”
贵法将信将疑眨巴眨巴眼睛，又问：
第二十章：贵法和顺和：五
五
“老罗，你是特地来找祥荣的？找他来作什么？”
“来开展工作呀，上级叫我来配合祥荣到这里和你们一道打东洋人呀。”
“啊，这是真的？”贵法高兴得跳了起来。
原来前些日子罗顺和被分配在杏林区杏林乡和一个叫王丁的同志一道工作，因那里离区里近，周区长常去直接指导，发动群众比较容易。王丁的工作能力也较强，周区长那天到杏林乡去，看这情况就把罗顺和调出来，对罗顺和说：“老罗，你是不是也到九龙乡去算了，那里只祥荣一个人在；那地方离宁波近，敌情又复杂，日伪军和国民党游击队很多，你也是那里人，那里的情况你熟悉，你去帮助祥荣吧。”
“周区长，这再好没有了，我早就这样想呢。”罗顺和高兴得掀着大鼻孔愉快地说：“叫我去做群众工作，真是要命！我情愿到祥荣地方去做个帮手，多打几个敌人。”
“好！”周区长说：“我也晓得你的脾气。可是你到了那里，在对敌斗争上可要多给祥荣出出主意呵！你这个侦察班长出身的人，这方面的经验会比祥荣多。”
“嗯，祥荣当过小队长，还会比我差？”他就和王丁分开了，临行见老王只有一把独角龙，还常卡壳，老王很羡慕罗顺和那支驳壳枪，他就慷慨地给了他，向他要了个手榴弹，作护身。老王感到很不好意思。可罗顺和却说：“这有什么，吃咱们这个饭，到那地方去弄支把枪便当得很。我在部队当侦察班长时，经常丢掉也经常捡到，有时还有两支呢。你尽管拿去好了。”
周区长笑着对老王说：“他有把握弄到，你就乐得换一支。家伙好点方便一点。”他就这样，腰里揣个手榴弹，身上穿套破布衫裤来了。
现在。罗顺和和贵法说说笑笑，迤逦来到了上升桥附近。这上升桥是亲靠九龙河的交通要道，来往船只和行人很多，所以面河几十户人家的一个小村，竟也有一条里把路长的街道，中间靠桥头的地方还有个四脚凉亭，当年这里是很热闹的，由城里和从山下村的航船上上落落，过入往行人走来过去，天热时大家常在这里休脚。亭子上有许多摊头，在亭子两边也有好几家店，大桥下还有家一天到晚丁当响的打铁店。可如今这当年做乡公所的地方，日本人一来，乡公所就被赶到别处去，驻扎了一大队伪军。伪军在这里进进出出，常到商店和滩头来买香烟老酒和吃食等物，他们来了之后，东西拿去却不付钱，弄得一些小店都破产了，关门了。所以如今市面萧条，行人稀少。这时罗顺和和张贵法两人走得累了，路过四脚凉亭就坐了下来。那凉亭的两边是石阶凳，靠河的那边石阶凳边上，仍有一个香烟和豌豆滩摆着，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管着，顺和和贵法认识这个老太婆，可老太婆并不怎么认识他们。他俩坐下来各买了一杯水喝，边喝边看着过往行人和河面上来往船只。罗顺和有时还向滩头上的老婆婆打听点什么。他俩歇着脚，这时只听前面石板路上一阵格登格登响，罗顺和抬头一看不由得掀着大鼻孔笑了，对贵法说：“贵法，你看，给我送枪来了。”
“那里？”贵法转过头去往西一看，只见东边十多间屋面前的街上，走过来一个伪军军官和他的姨太太。那军官头戴大盖帽，肩背横皮带，穿着马裤和高统长皮靴，在那右边腰上下系着一支带着皮穗头的插在皮套里的快机枪，右手挽着个穿紧身旗袍身材窈窕，烫着皱发，下着长统丝袜、高跟皮鞋的姨太太，贵法回过头来对顺和笑了一下说：“嗯，倒是有支蛮好的家伙，你能缴得来？”
“让我去试试。”罗顺和说着起身走到旁边一条弄堂里去，又从村东头一条小弄堂里钻了出来。在弄堂口看见一个小看牛娃，正背着一只草篮出来，手里捏着一把刚磨好的还带水影的锃亮的割草镰刀。他本来拿着手榴弹的手，忽然把手榴弹揣到腰里去，伸手对那看牛娃说：“喂，小阿弟借你这把镰刀用一下，一会就还给你，我就在这里，你放心。”
看牛小娃瞪着眼望了他一下，就把镰刀递给他。同时好奇地立下来望着他用这把镰刀做什么。
罗顺和接过那把镰刀，翻来覆去看了一下，还用拇指去摸挲了一下镰刀的锋刃，看利不利，向街西头张望了一下，就悄悄的躲在弄堂口的墙角落里。贵法也好奇地跟他身后看着，但他的心惊吓得扑扑地的跳过不停。
第二十章 贵法和顺和：六
六
一会，伪军手挽着他的漂亮的姨太太摇摇摆摆皮鞋脚格登格登响地并肩走过来，看见他们这个样范，沿街的村人们都厌恶地冷眼望着他们吐唾沫。那姨太太一手按着紫红色的小皮包，一手挽着丈夫的胳膊，走得面孔腓红，香汗淋漓，不时用一块手帕擦着额头和脸上的汗。大概是因为穿着高跟皮鞋走长路，走得脚痛了，半边身体倚着丈夫，走起路来一拐一别的，一边走一边还对伪军官娇声哆气地诉说：“呵，我实在走不动了，累死我了！”
“哎，给你说不要来，不要来，你偏要来，如今怎么样？还穿双高跟皮鞋来，真是死要漂亮活受罪！”那伪军官操着外地口音埋怨她说。
“都说近近的，近近的，望春桥一过就是，谁知有那么多路啊！这拜菩萨功劳真不少。”
“好了，再坚持一下，过了望春桥就有三轮车了。”
伪军姨太太向前遥望一下还看不到望春桥影子，叹口气说：“嗳呀，怎么还有这么多路呀！”
原来，这个伪军军官带着姨太太是从姚江边的梁山伯庙烧香回来的。当时虽不是农历八月里梁山伯庙庙会的时候，但因梁山伯庙海内外名气大，这远方的香客慕名去梁山伯庙拜菩萨的也很多，那姨太太是宁波本地人，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她大概想既然已经嫁给了伪军官，但愿他不被打死，升官发财，好使他们夫贵妻荣白头谐老，因此她特地邀了丈夫陪她到梁山伯庙来烧香求菩萨保佑的。
“嘻嘻，菩萨会保佑你的！”躲在弄堂角落里的罗顺和张望着他们心里微笑着。
这时那个伪军军官挽着他漂亮而乏力的姨太太，并排格登格登地四只脚踏着响亮的皮鞋脚一摇一晃一摇一晃地走过来，罗顺和倏地冲出去，手提那把磨得锋快的割草镰刀在伪军官面前一晃，大喝一声：“不许动！动就劈死你！”吓得姨太太尖叫一声，瘫倒在地。伪军官先是一愕，而后赶紧伸手到屁股后头去拔枪，罗顺和又举着镰刀向他脑门前一晃说：“你动！”这雪亮的镰刀尖差不多已经戳到伪军官的鼻子上，稍为再一动就要割着他的鼻子了，伪军官吓得叫声“啊…你”头往后一仰，两眼相向紧张地望着鼻子边的镰刀尖，吓得混身打抖，再也不敢动了。
罗顺和一手举着镰刀，眼睛紧盯着伪军官的脸，一手伸过去轻捷地把插在伪军官后腰上的那支驳壳枪拔过来，伪军官仿佛被刀戳着似的轻微哆嗦了一下，叫一声“先生！”显得更老实了。“子弹盒！”顺和又命令一声，伪军官连枪套带弹盒都解下来交给了罗顺和。顺和接过子弹盒把那没用的枪套扔给了他。叫声“滚！”吓得那丧魂落魄的伪军官战战兢兢地拉起倒在地上吓得尿了一裤子的姨太太，夹起尾巴连滚带爬赶快逃命而走。
“好！小弟弟，把镰刀还给你！”罗顺和把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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