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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英雄-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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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苦笑,以前唐云被弟弟哄骗过太多次了,害得他现在还得担忧从“梅十二少”这个身分里说出的话,不会有人相信。
  既然她也认不出他与弟弟的分别,那么还是将她带回去,她亲眼见到就明白了。
  “相公,你又骗了我!”璞娘在他背后哽咽大喊。
  她的声音惊动了两人,清秀佳人望向她,脸色微微一变。
  梅十二猛然回头,脸色乍然苍白了。
  要命了!璞娘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谁?”她心痛地大吼,纤纤指尖指向窈窕清秀的唐云。
  唐云一接触到她杀人般的眼光,不自禁瑟缩,本能地躲到了他身后。
  他挺拔的身躯直觉护住柔弱的唐云,胸口翻腾绞痛著,有千万句的解释想要说出口,却又被她愤恨哀绝的眼神拧碎了心脏,所有的话全梗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璞娘,你先回去,我会好好向你解释这一切。”他努力抑下恐慌和心痛,试图镇定地道。
  “她就是你的妻子吗?十二?她唤你相公……”那清秀女子脸色瞬间惨白一片,荏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当心!”他悚然一惊,立刻扶揽住那颤抖虚弱的娇躯。“你还好吗?”
  好不容易找到了唐云,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他又如何对弟弟交代?
  璞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她的相公居然抱著另外一个女人,关怀焦虑之色怎么也掩不住。
  璞娘彷佛听见自己的心自高处摔了下来,跌碎了一地的声音。
  她的肚腹搅拧翻腾,又酸又痛的浊气往上涌,想哭又想吐,一时梗在腹膈间,呕也呕不出,咽也咽不下。
  这就是心痛的滋味吗?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快要痛楚到被撕裂开了。
  “梅十二,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不再欺骗我?”她身子抖动如风中落叶,悲愤地低声问,“你完全忘记了……你在求婚的那天,答允过我什么了?”
  ……我答应你,从此以后不再风流,不和别的女子眉来眼去,想的只有你,抱的也足你,替你打伞,不让别人欺负你,梦里唤的只有你……
  他脑海里浮起了向她求亲的那一天,含笑凝望著她时所说出的每一个字。
  “璞娘。”他痴痴地看著她,刹那间胸臆间涌起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和怜惜亏欠。“你听我说……”
  他心底深处最深沉的恐惧终于成真了,他终于为自己当初的自私和算计付出了最致命的代价——
  他也许会失去心爱的璞娘!
  冰冷痛苦像只拳头般掐住了他的心房,逼迫得他完全不能呼吸、无法思考……
  “相公,你知不知道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她深深地凝视著他。
  他哑口无言,脑海心底恐惧昏乱得无力回应。
  “是忠实。”她喉头干涩。
  “事情不是……”
  他可以直接坦然以告吗?但是现在场面如此混乱,他和弟弟在各自心爱的女人面前都有过坏纪录,如果拆穿了真相,她们两个会不会同时认为都是他在说谎?
  一怒之下,一个逃走,一个气走,他岂不是更手忙脚乱?
  天!他该怎么做?刹那间他头痛极了,脑子一片迷乱。
  “好吧,不要说我蛮横不讲理。你说,你是要她还是要我?”她颤抖著深吸一口气,语音破碎而绝望。“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璞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大大一震,自痛楚迷雾中惊醒,倏地放开了唐云,就要街上前解释。
  “梅十二,你既然已经有了心爱的妻子,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难道三年前你伤得我还不够吗?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居然还会再想你、爱你,相信你……”唐云泪流满面,哽咽地扭头就走。“我恨你!”
  “唐云,你先别走,我其实是……”他头晕脑胀,慌忙地抓住唐云的小手。
  璞娘呆呆地瞪著他去牵那个女人的手,脑子轰地一声。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真的做了抉择,而且选的还不是她……她的胸口彷佛有万根针戳刺,疼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就算这一次他选的是她,她又怎么知道下一次相同的事不会再发生?他也许还是会继续风流,她又该怎么面对一次又一次等待被抉择的煎熬时刻?
  她要怎么挡得住他风流的本性,桃花债一遭又一遭地出现?
  她已经伤痕累累了……
  “好!好,很好!”她眼前发黑,咬牙切齿地转头就狂奔出去。
  该死的!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事情来得太猝不及防,他没想到刚刚和唐云碰面,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璞娘给撞见了!
  但是……这又教她怎么能不误会?她现在一定伤心死了,也恨死他了。
  他胸口疯狂地鼓动狂悸著。
  一想到璞娘有可能会一怒之下离开他,甚至永远不原谅他,不听他的解释……惊惧在脑海中爆炸,什么气定神闲与镇定功夫全数崩散瓦解了。
  唐云怔怔地望著他,熟悉却又那么陌生,英俊到令人心折的脸庞,但是有些小地方好像不一样。
  她终于自心痛欲死的迷雾中力图清醒。
  “你……不是梅十二,你是谁?”
  他一震,缓缓转过身来,黑眸幽然深郁。
  “对,我不是。”
  她的幸福,她的世界,她的人生已经摔了个粉碎。
  璞娘双眼红肿,小脸冰冷苍白……缓缓地、缓缓地走在大街上。
  似曾相识的情景在三天内再度上演,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痛哭流涕、狂吼怒喊。
  她不知道一颗心能够承受几次的重击,一刀又一刀,累累的伤口似乎快让她身上的血液流干了,而一次又一次无情残忍的背叛,也使得她已经不再敢相信他……或是自己。
  她茫然地抬头,置身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
  “早饭……我的早饭还没有吃完……对。”她喃喃自语,痴痴呆呆、模模糊糊地想起,点了点头道:“爹还等著我回家吃饭……我家是往这儿走……”
  她孤独渺小单薄的身子游魂般地飘往鄂家的方向。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璞娘终于飘晃回了家,一抬头看见“鄂府”两字,她喉头一甜,眼前蓦然一黑——
  “小姐,你回来了……哎呀,你怎么吐血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奇异地感到一阵安心。
  终于、终于把梗在胸口喉头间,那呕也呕不出、咽也咽不下的东西吐出来了。
  然后她的意识涣散游离了,到那好远好黑好深的地方……
  “小姐!小姐!”
  鄂老爷匆匆扔下书,狂奔出来看到的就是女儿晕厥不醒,月牙色衣襟喷满触目惊心鲜血的样子。
  “璞娘!”他肝胆欲裂,一把抱住女儿。“你醒醒啊,我的宝贝女儿,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快醒来,爹在这里啊,你快睁开眼看一看,爹在这里……”
  “老爷,这样不行,快把小姐抱回屋里,我赶紧让人去请大夫来!”最后还是薛嬷嬷勉强沉住气,颤声道。
  “好,你快去。”鄂老爷挣扎著将女儿抱了起来,拔腿就往屋里奔去。
  在璞娘出嫁前住的闺房里,每一样摆饰和东西都没有变,她的香盒,她的松子糖罐,小小精致的首饰柜……还有她的味道,甜甜净净的香气。
  鄂老爷站在床头前哀哀落泪,不住拭著怎么也擦不干的泪水。
  大夫严肃地皱著眉头,为她号脉。璞娘还是陷入昏迷之中,丫头们来不及为她换被鲜血染红了的衣裳,看起来份外惊心动魄,教人心痛。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鄂老爷急急问道。
  大夫抬起头来,愁眉不解。“小姐气血淤凝,脉象乱不可言,彷佛是受到极大的打击所致,我开几帖舒气解郁活血的方子,三杯水熬成一碗服用,但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待她醒来,还是得好好以言语抚慰一番,令她自然放宽心怀才是。”
  “那要不要紧哪?”
  “心病症候可大可小。”大夫语带保留,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你也瞧见了她气急攻心吐出的血,小姐素来身子强健,会吐出这口血显示她的肝肾心脾已然伤损……不过幸亏她还年轻,好好调养些日子还是可以痊愈的。”
  大夫的话迂回转折得教人一颗心上上下下,不过幸好最后一句总算让所有人都缓缓露出了微笑。
  “会好就好,没事就好。”鄂老爷捂著狂跳甫定的胸口,吁了一大口气。
  “大夫,你早点说小姐没事就好了,害得我和老爷都快吓出心脏病来了。”薛嬷嬷埋怨道。
  “失礼,失礼了。”大夫欠欠身,讪讪地笑道:“这样吧,我待会儿写好方子,你们就派个人跟我回去抓药,要立刻煎服下去,知道吗?”
  “是。”薛嬷嬷转头吩咐丫头,“跟大夫去抓药,要快去快回。”
  “我会的。”丫头颇有鄂家门风,一把拎起大夫的领子就急往外冲。“大夫,我们快去吧!”
  “呃,好好……慢点呀,当心门槛……”
  鄂老爷坐在床畔,忧心怜惜地看著在昏迷中也仍然愁眉纠结的女儿。
  “宝贝女儿,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十二少待你不好吗?”
  薛嬷嬷义愤填膺地插嘴道:“老爷,我看八九不离十,铁定是姑爷亏待小姐了。从小到大,小姐遇到什么天大的事都是嘻嘻哈哈的,可是这一回居然吐血晕倒了过去,若不是为了情伤,还会有什么?说不定姑爷的风流症又发作了,这才气得小姐跑回娘家来。”
  “不要瞎说,我那女婿不像是那种人,他看起来对璞娘是绝对真心的。”鄂老爷轻斥道:“咱们还是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别凑热闹乱生事,反而离间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那可怎么办?”
  “好吧,老爷,可是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梅花庄向姑爷说小姐在这儿,顺道打听打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薛嬷嬷还是最疑心梅十二。“如果是姑爷亏待小姐,那咱们就不让他把小姐带回去了。”
  “你别在这儿又弄得我精神紧张,我心乱得很。”鄂老爷叹了口气,轻轻抚摸著女儿冰凉的额头。“先等璞娘醒来,我只要她身子安好无恙就好了。”
  “老爷……”薛嬷嬷情不自禁眼眶湿了,再看到原本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小姐变成这个样子,她更是心疼如绞。
  第十章
  而此时此刻在梅花庄,梅十二用尽所有的力气才镇压抑制住出去找回璞娘的冲动……
  他不能忘记自己身为兄长的责任,在最后这一刻尽职地将唐云带回到弟弟的身边。
  心痛、惊慌和恐惧令他的胃绞拧成一团,他几乎无法正常喘息呼吸,但是他已经扛著这个重担三年之久,唯有亲眼看见他俩前嫌尽释,团圆相聚,否则他这三年来的苦心不就尽付东流了?
  万一,万一唐云不原谅弟弟,再度离开他呢?
  所以他一定要亲眼盯着他们俩——
  但是他还是听得见自己血液在疯狂窜奔狂流,脉搏突突剧跳的恐慌声响……她离去前绝望而悲哀的眼神一次次在他脑海里回荡,一遍遍鞭打绞疼了他的心脏。
  就算他不住地安慰自己,璞娘是个勇敢又强韧的女子,她很坚强,不会一时冲动想不开……但是他的双手还是颤抖个不停。
  他换回自己惯常穿的黑色劲衣,袍角绣着一枝苍劲有力的雪白梅花,静静地看着他俩相会的这一刹那。
  “你的腿……”泪水模糊了唐云的视线,却怎么也模糊不了那深深镌刻在心田的白色翩然身影。
  所有的恨,所有的怨,统统在这一瞬间被刻骨铭心的相思与心疼取代了。
  白衣男子痴痴地望着她,热泪齐涌,哽咽难言。
  “他在你离去的那一刹那追了出去,正好被一辆狂奔回京的马车撞倒。”梅十二低沉地解释,“双腿俱断。”
  “我不知道……”她捂住小嘴,泣不成声。“我不知道会这样……”
  “都是我的错。”白衣男子轻推着木轮椅,来到她身边,温柔而怯怯地试图碰触她,却又瑟缩了。“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爱你。今生今世,我的心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的影子,只有你。如果……如果你还要我这个有残疾的人的话。”
  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泪蒙蒙的双眼却乍然绽放了狂喜的光芒。
  “我怨你、恨你,也想了你三年,你说我还要不要你呢?”她整个人扑进他怀里,颤抖喜悦地哭了起来。“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云儿……”白衣男子紧拥着她,失声低泣着。“云儿,我永远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我也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以后我会相信你,和你分担所有的开心与难过。”唐云仰头,含泪嫣然笑了。“你也要信任我,不准再隐瞒、欺骗我——”
  啊,璞娘也说过这样的话。
  梅十二的脑海情不自禁涌现他和小妻子之间点点滴滴的甜美记忆……他深情而满足地微笑,随即悚然一震。
  老天!
  他怎么会大错特错得这样离谱?璞娘三番两次明白对他表示过,希望和他一同分担喜怒哀乐,不论是坏事或是好事,她全心全意渴盼着能够拥有他真正的信任和依赖,他却一次又一次自私无情地隐瞒着她,让她置身在混乱心慌和疑虑当中,屡屡备受煎熬……
  今天所发生的事更是重重地打击了身为人妻的她。
  就算这一切原本就是误会,但是他却明摆着不相信她,不信任她有资格可以介入、分担这个大计画。
  他娶了她的人,要了她的心,却又冷静无情地将她推到最远的那一方,不准她过问他所做的任何事情。
  让她眼睁睁看着他在女人堆中打转,还要强迫她信赖他的真心。
  而现在……现在他居然还傻傻地站在这里,坚持看着这对有情人团圆,却笨到不知道该深深恐惧着自己的婚姻就要土崩瓦解了!
  错了,错了……他彻彻底底错得一塌胡涂了。
  “璞娘——”
  他轻不可闻的低唤令其他两人寒毛倒竖,不约而同朝他望来。
  “大哥?”
  “梅大哥……”
  他俩掩不住满眼的疑惑与忧心,随即愕然地看着梅十二疯了一般地狂奔出门。
  “糟了。”唐云顿时想起,小脸变色了。“梅大哥的新娘子误会了。”
  “你说清楚一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白衣男子也急了,紧抓住她的手。
  唐云气急败坏地道:“梅大哥找到我的时候,我以为他就是你,才刚说了一些伤心的话,梅家嫂嫂就跑了进来,她误会我和梅大哥……哎呀,总之当时情况乱成一团,她以为梅大哥背叛自己……接下来她说了很多心痛欲绝的话就冲出大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才好?”
  “糟糕,嫂嫂完全不知道内情和始末,她一定以为大哥风流成性,就跟当年的你一样心碎离去——”他懊恼悔恨地道:“可恶,如果不是为了我,大哥就不会被嫂嫂误会是个风流浪荡子,现在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们快点去帮梅大哥解释吧!”唐云着急的说。
  “但是嫂嫂现在在哪里呢?她回庄里了吗?”
  “我……我不知道。”她一愣。
  “我们快出去问问看!”他推着木轮椅就要行动。
  “十二,我来吧!”她温柔地拿开他放在轮上的手,纤细的小手坚定地搭在椅背上的缠丝扶把,缓缓推动。
  “云儿……”真正的梅家十二少感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点头。“嗯,谢……谢谢。”
  而鄂府里,鄂老爷和薛嬷嬷与丫头们正紧张地围在床边,看着其中一名丫头小心翼翼地将药灌进了璞娘的嘴里。
  “药会不会太烫了?”
  “这药有没有用啊?”
  鄂老爷和薛嬷嬷担心不已,不约而同发问,又同时叹了一大口气。
  半晌后,璞娘苍白的脸色忽然隐约有一丝红晕。
  “小姐的气色好像好了一点。”丫头欢喜地指着,“老爷,你快看。”
  “可不是吗?那大夫的药还挺有效的……”鄂老爷睁大双眼,看着眨动着眼睫毛,缓缓苏醒的女儿。“啊,醒了、醒了!这药效真神啊!”
  “太好了,醒了、醒了。”众人欢呼。
  璞娘脸庞漾着一抹反常的绯红,迷迷糊糊地望着他们,然后又紧捂住了猛地抽疼起来的鬓角。
  “哎呀,我头好痛……”她哀哀喊道。
  “小姐!小姐!”
  “宝贝女儿呀,你怎么了?”鄂老爷都快哭了。
  她蹙着眉头,边槌着脑袋边低低喘着,奇异地望了他们一眼。
  “宝贝女儿?”谁啊?
  “岳父大人,璞娘是不是回家来了?”
  梅十二——他真正的身分是梅家长子:十一少——大步冲进了鄂府,狂野地大叫。
  他必须要控制住自己的恐惧和心痛,控制不了他就会被痛楚狠狠撕裂成两半。
  “你终于来了。”鄂老爷满脸紧张担忧地自里头冲出来,见到他就拚命地抱住。“好女婿,糟了、糟了,你快点进来看看璞娘——”
  “老天!”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跳了起来。“她在哪里?她在哪里?绝对不能有事……我绝对不许她出事!”
  尽管是春暖乍寒时分,他英俊恐惧的脸上依然直冒汗,那通往她卧房的小径仿佛有一生一世那样长……终于,他呼吸紊乱粗促地来到那粉桃色的房门前。
  一见到完好无缺、干干净净坐在那儿的璞娘,他提着的一口气几乎因强烈的释然而噎凝住。
  她就在那儿,小巧嫩白的脸蛋笑意盈盈,穿着一袭粉红色的宫装,正专心地看着一只盆子里两只缠斗的蟋蟀。
  “打呀!绿头大将军,快上呀!”她拿着稻草梗戳呀戳地,一边挥舞着小拳头兴奋的大叫,“蓝带小王爷,冲啊!别愣着,快呀、快呀!咬它、咬它。”
  “感谢老天……”他感觉到如释重负,狂喜和温暖深深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闭上了双眼,轻颤着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没事,她没事。谢天谢地。
  只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算要他负荆请罪、做牛做马……他都心甘情愿。
  只是他有点不明白,岳父大人和奶妈为什么还是一脸如丧考妣?
  “璞娘。”他暂且无暇顾及其他,轻轻地来到她身边,温柔地道:“我来向你赔罪并且道歉了。”
  “呃?”她的注意力总算转移到他身上,眨了眨晶莹的眼睛。
  “对不起,我不该隐瞒你这么久。”他深吸一口气,坦诚无比地道:“其实我并不是梅十二,我是梅十一
  ,长年驻留定居在海外,照顾梅花庄在海外的领地与事业,三年前我收到了飞鸽传书,才知道我的弟弟十二出事了。“
  她再眨了眨眼,剔透美丽的大眼里疑惑更深了。
  鄂老爷和薛嬷嬷则是听得嘴巴大张,惊愕到一动也不动。
  “他天生风流,处处留情,可是没想到却因此把心爱的女子给逼走了,他也因此遇到了意外折断双腿,从此以后为情心伤一蹶不振。我当下赶回京师,但是遍布眼线就是找不到唐姑娘,后来别无方法……”
  鄂老爷和薛嬷嬷听得大气连喘也不敢喘一声,就怕漏听了。
  璞娘挠了挠耳朵,偏着头打量他。
  “我决意扮演梅十二的风流角色,希望能够利用女子天生的嫉妒心将她诱逼出来,只是没想到三年来一无所获,直到我遇见了你,”他有一些艰难地道,黑眸蓄满了祈谅与深情。“一开始的确是不甘心你居然问遍了满城的男子要不要娶你,却对我视而不见……于是我打定主意要娶你,希望可以一石二鸟,既出了一口气,又可以藉由和你成亲,来逼出唐姑娘。”
  “你这个混蛋……”奶妈薛嬷嬷听到一半已经冲动地要扑过来,幸亏鄂老爷死命抱住她。
  “冷静点、冷静点,人家话还没说完哪!”鄂老爷拚命打圆场。“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璞娘低头想了一想,神情似乎太过平和冷静了,但是他纵然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还是继续毫无保留地坦白一切。
  他要让她知道,他会诚挚真心地与她分享生命中的一切,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真的对你动心了,而且感情越来越深,到最后已不能自拔,那时候我曾想坦诚告诉你这一切,但是我害怕你会生气、不谅解我,而且那时已收到唐姑娘曾在京师露面过的消息,所以我一心一意只想着快快结束这件事,让弟弟和唐姑娘有情人再度团圆……”他低沉沙哑地道:“可是我的隐瞒却深深地伤害了你。”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有苦衷、有苦衷的呀!”鄂老爷松了一大口气,对薛嬷嬷道:“就原谅他吧。”
  薛嬷嬷总算冷静了点,哽咽道:“可是小姐很可怜啊,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没良心,根本都不知道做老婆的心里有多么煎熬?”
  梅十一微微一震,黑眸湿熟了起来,低低道:“奶妈说得对,我太没有良心了,隐瞒了你这么多事,还让你常常因为这些事而委屈难过。璞娘,你肯原谅我吗?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相信我一次吗?”
  他知道她已经给了他很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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