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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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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知道,三连第二排是这批新兵里最优秀的团队,也是张慕礼连长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个新兵排,因为那个排是他的竞争对手三连长黄新远亲自带出来的。如今的三十二团一营,付营长是一个空缺,虽然营长不在暂时是由张慕礼代行营长之职,只是这到底不是正式的任命,只有提升为付营长,才可能是名正言顺。而这个付营长之位却迟迟没有落实,实在是师长和团长有所顾虑,因为在一营中,除了他张慕礼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这个三连长黄新远,也是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他与张慕礼在能力与资历上不相上下,很难让两人做出取舍。

这里面的许多事,张慕礼当然不便与张贤说明,他也知道,团长这么安排,无非还是要看一看是他一连长适合做付营长,还是三连长适合提升。他只能这样告诉张贤:“我不管你怎么布置,我只要你把那个三连二排打败,不然,你就跟着我去作通讯兵吧!”

“你放心,连长,我们肯定能赢。”张贤胸有成竹。

训练中的拼刺刀,并不是真用刺刀,为了防止意外受伤,用的都是木头做成的,木头前端绑着个小石灰袋,这个石灰袋一沾上身,就会在身上留下一片白粉,这就代表着对方已经被击中,只能败下阵去。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双方各选出十个人,进行的是混战,各自找对手,先是一对一地进行,但只要有一方有一人先出局,那么另一方就会多出一个人,变成十对九,一直这样比拼下去,直到一方全军覆没为止。这个比赛,比的不仅是个人的拼刺能力,最主要比的还是团体的配合与默契。

开赛之前,张贤便选出了他的这个新兵排里最好的十名拼刺能手,他深知这项比赛的真谛是什么,向他们贯彻的并不是个人的勇力,而是团体的智慧与力量,并向他们布置了战术。

战斗一开始,十一排的新兵们便组成了两个梅花阵,五个人围成一圈,互相倚仗着,完全可以不顾旁边与身后,只用专心地面对面前的对手。而对手却凌乱得多了,分散开来,初时尚不觉如何,但只要有一个人出局,那么对方就会多出一个人来四处伏击,也就使自己四面都有可能受敌。而组成梅花阵的人中,就算是有一人失手出局了,其它四人马上缩小圆的半径,将缺口堵住,让对方多出来的人也无从下手。

场上的战果是显而易见的,局势一边倒地倒向十一排,先是十比九,然后是九比七,再下来是八比五,一直打到了五比二。

场下看着战斗的张连长喜不自禁,虽然也参加过不止一次的拼刺刀比赛,可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还可以运用一下战术。他来到张贤的面前,使劲地拳了他一拳,喜不自禁地道:“真有你小子的,这么会玩,老子这么多年怎么就想不到你这个办法!”

张贤被他打得身子一歪,看着他的第二拳又要打来,连忙躲到了一边,叫道:“连长,别打我。”

张慕礼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放下了拳头,一只胳膊搂住了张贤的肩膀,亲热地道:“我们赢定了,回头我请你去太白楼吃羊肉格格。”

“连长不要高兴太早了,你看他们那两个兵,很勇猛的。”张贤道。

张慕礼这才注意到场上的五比二现在成了四比二,三连二排只剩下了两个兵,这两个人也学会了战术,背对背地依靠在一起,直面对手四人。当然此时是以多打少,十一排的人也就无须再行梅花阵法,而是将两人困在当中,左突右冲着。

底下的人们都在为双方呼喝加油着,而场上更显精彩与凶险了。张慕礼偷眼看看边上的三连长黄新远,他正紧锁着眉头,紧握着双拳,恨不能自己上去拼命。

终于,在众人的齐声喝采之下,十一排以牺牲一个人的代价,又拼掉了对手一个人,场上一下子几成了定局,三对一。

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局势并没有向十一排倾斜,三连二排的那个最后一兵太勇猛了,他一下子变成了玩命的状态,孤注一掷地一冲,而他面前的那个十一排的新兵稍一畏惧,竟被他点中了胸口,败下了阵来。大好的局势眼见着付之东流,直恨得张慕礼直拍大腿。

场上变成了二打一,而十一排所剩最后的两个人正是熊三娃与赵二狗。局面胶着了下来,谁也不敢当先冲刺,三个人都大汗淋漓,呼呼带喘。而下面的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场上的变化,生怕有个不测让自己这方功亏于溃。整个训练场上一片寂静,只听到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

“三娃!二狗!加油!”张贤忍不住当先吼了出来。

场上的熊三娃与赵二狗都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场下的排长,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只见熊三娃大喝一声,当先着挺起木枪直刺过去,仿佛猛虎下山一般。可是对手也并不弱,就在熊三娃的木枪刺到之前,他已经发现了熊三娃的破绽所在,后发先制,当先一枪正刺在了熊三娃的前胸。可是,几乎是与此同时,赵二狗的枪也到了,他留出的空当给了赵二狗可趁之机,一枪也刺中了他的身体。

战斗总算结束了,胜利还是属于团结一致的十一排。

“精彩!真是精彩!”方青师长鼓着掌,来到了众人中间,而此刻,刚才还在场上拼刺刀的新兵们,正在用毛巾擦着汗。

“师长!”张贤和众人连忙向他敬礼。

方师长径直走到了那个三连二排的最后勇士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气地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陈大兴。”这个小子回答道。

“嗯!你很不错,你是刚才表现最勇猛的一个。”方青赞道。

“谢谢师长夸奖。”陈大兴道。

“但愿你在战场上也能这样地去杀鬼子!”

“是!我一定能!”陈大兴大声道。

方青点了点头,又走到了熊三娃的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熊三娃!”熊三娃告诉他。

“呵呵,你刚才的表现也不错,能够牺牲自己为战友提供战机,很好,很不错,我们就是缺少象你这样敢于牺牲的人。”

“谢谢师长夸奖!”熊三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却又不知深浅地问道:“师长,是不是我们赢了,我们的排长就不用去作勤务兵了?”

“你说什么?什么勤务兵的?”方青一脸不解。

“师长,没什么,他不知道胡说呢!”张慕礼连忙过来打着圆场。

看到张慕礼,方青脸上的笑容马上绽开了来,指着他道:“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呀,战术用得很好,值得嘉奖。”说着,又指了指边上过来的三连长黄新远,骂道:“今天你的表现可不怎么样哟,你有这么勇猛的兵,可是如果照你这么去打仗,再勇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去送死!”

“是!师长教训的是!”黄新远板着脸点着头,同时向方青打着包票:“回去后,我马上改正,请师长放心,以后打仗一定动脑筋!”

“这就对了!”方青这才笑了出来。

“报告师长,刚才那场比赛不是我指挥的。”张慕礼是一个坦荡的人,他这样告诉方青。

“哦?那是谁?”方青奇怪地看着他。

“是……是张贤!”张慕礼指着自己身后的张贤,告诉他:“这些新兵都是他带出来的,我……我其实只是坐享其成。”他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

“是这样呀!”方青这才注意到张慕礼身后的张贤,他当然记起了这个同他一路来的学生兵,不由得叫道:“哦,这不是我们的枪王吗?”

“师长取笑了!”张贤不好意思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唉!你这个小鬼怎么还这么谦虚呀,我不是说过,你既然能够做到,就要习惯被别人这么叫。”说着,用欣赏地目光看着他,道:“这五十多号人都是你带出来的吗?”

“是!”张贤点着头。

“呣,不错!”他说道:“小鬼,你很不错吗,难怪你会是全优生,果然不一般,好!我很喜欢,只是不知道到时你在战场上能不能象在这里表现这么好?”

“请师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师长的厚望。”

“好!我看好你!”方青也相信地道。

第三章 军歌(二)

“不是说赢了就不走了吗?”熊三娃几乎是哭着拉着张贤的手,不愿意放开。

“听我说,三娃!”张贤只能好言安慰着:“我们还是在一个师里,还可以经常见面的。”

张慕礼也哭笑不得,向他们做着解释:“你们别难过,这回你们的张排长又不是去坐牢,他是升官了,是去真正的做排长,少尉排长。”

“难道他现在就不是排长吗?”熊三娃的问话也代表着下面几十号兄弟的疑问。

“是!他现在是排长,但这是新兵连的排长,是临时的,不是正式的!”张慕礼耐心地告诉大家:“他现在是去师部警卫营做真正的排长,是伴在师长身边的御林军,到时我去师部见师长还要通过他呢。”

听到连长这么说,大家这才明白过来,但还是有些不舍,熊三娃拉着张贤,道:“那排长,你一定经常回来看我们,我们都会想你的。”

“会的,一定会的!”张贤肯定地说着。

就这样,张贤总算是出了新兵营,坐上了张连长开着的吉普车。

张慕礼一边开着车,一边对着张贤道:“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走,真的,我觉得咱们两个人特别有缘,一看到你就愿意和你交朋友。唉,不过,你到警卫营去应该比在我这里要好得多。”

“为什么?”

“你想呀,你天天和师长、参谋长他们打交道,只要讨他们欢心,到时找个机会,别说连长,就是营长都可以做的;军职也升得快,你现在是少尉,我敢担保,用不了两年,你肯定可以做到少校。还有,就是上了战场,你是警卫营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师长他们的安全,也不会让你去冲锋陷阵,生存的机会最大!”

听到张慕礼如此一说,张贤却有些不愿意了,他道:“那我还是喜欢去第一线,我要去打仗,回头我就去找师长说去。”

“别!别!”张慕礼叫了起来:“你真是个呆子!你去找师长一说,师长准说是我说的,到头来他肯定找我的麻烦。我看得出来,师长很喜欢你,你们是老乡,他很照顾你的。”

“好,我暂时不说。”张贤道:“不过,以后我还是想去打仗,杀鬼子。”

“如果你真想回来的话,那你就听我的。”张慕礼道:“先在警卫营踏实地做你的排长,等到前线了,再找机会,说不定可以让你带兵的。”

“好吧,我听你的。”张贤点着头。

“你知道你的上司是谁吗?”张慕礼问道。

“不知道。”

“他就是我的上司王元灵营长。”张慕礼告诉他。

“怎么会是他?”张贤有点不明白,问道:“他难道不回一营了?”

张慕礼笑了笑,道:“他不回来了,他负了伤,腿有点毛病,本来是要复员的,但是他又不愿意,说要把鬼子赶出中国后再考虑退役的事,所以师长他们研究半天后决定让他来带警卫营,那意思就是照顾他。”

“那现在一营营长又是谁呢?”张贤又问。

张慕礼吹了一声口哨,有些得意地一笑,道:“就是区区在下!”

“原来是你呀!”张贤也笑了起来,恭贺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要怎么恭喜你呢?”

“呵呵,我这还要感谢你呢!”张慕礼道:“团长最后还是决定让我做一营营长,让黄新远做付营长,呵呵,这都多亏那天你帮我搞定了他的三连。”

“原来是这样呀!”张贤这才回忆起那天师长巡营的事,看那天张慕礼那猴急的模样,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情节。

“我说过要请你到太白楼吃羊肉格格,今天就带你过去吃,下午再送你到师部去报道。”张慕贤道。

“算了吧,连长!”张贤道,同时又想了起来,连忙改口:“不,是营长了。”

“不行!我一定要请你!”张慕礼道:“再说了,你去了就知道了,我还请了王营长,你一定要见一下你的这个上司。”

“是这样呀!”张贤只好答应。

※※※

王元灵是一个标准的军人,相貌堂堂,只是脸上有一块很长的疤。虽然他的腿有些毛病,走起路来有一点跛,不过,如果不仔细看,也不容易看出来。用他的话来说,他为了走好路,也费尽了心血。这是一个三十多岁,面容有些憔悴的男人;他的个头并不高,但是身材却很魁伟。

王营长也是湖南人,和张慕礼非常熟悉,所以他们两个在一起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拘束,还互相开着对方的玩笑,一个道:“我以为这一回你会死在医院里呢!”那个说:“怎么会呢?我去了一趟阎罗殿,可是阎王却说你还没有来,让我来做什么?呵呵,所以就让我回来找你了。”两个人说着,哈哈大笑着拥抱在了一起,却让张贤尴尬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半天之后,这两个人才分开,张慕礼这才想起了张贤来,指着他向王元灵介绍着:“来,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收的小弟,张贤!”

“王营长好!”张贤向他敬了个礼。

“呵呵,原来你就是张贤呀!”王元灵笑道:“师长说给我一个枪王让我带,原来就是你呀!”

“营长说笑了。”张贤不好意思地道。

“呵呵,他不仅是一个枪王,还是一个闯祸王呢!到时你可要当心了!”张慕礼也笑着说着,招呼大家坐下。

太白楼座落在长江之岸,是万县最有名的酒楼。而此刻,张慕礼三人就坐在太白楼二楼最好的雅间里,从窗户往外就可以看到万县的港口,以及港口上忙忙碌碌的人们。

他们刚刚坐定,却见三连长黄新远带着两个中尉军官也走了进来,张贤认得这个两军官,一个是二连长吴华,一个是四连长龙天涯,这两个连长张贤只是见过面,并没有打过交道。看来,今天张慕礼并不是专门请他和老上司,这应该是他的升任请客。

六个人中,数张贤年纪最少,官职也最小,所以他很是乖巧,只是听他们聊天,自己不去插嘴,免得与人家格格不入。

张贤一直不明白那个羊肉格格是个什么,让张慕礼这样惦记着。等到这道菜上上来之后,他才明白,不过是蒸羊肉之类的东西,原来在万县的方言中,格格就是蒸笼的意思,而非大家所熟识的满清的公主郡主。这个万县的小吃确实有一些特色,所有的蒸制食品都叫格格,并且味道也独具一格,从视觉、嗅觉以及味觉上都给人以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张贤也就不管他们这些连长营长的叙旧,自己动手,毫不客气地大吃特吃起来,好在这里的人除了王元灵外他都认识的,到这时也放得开了。

“唉唉!慢着点,别噎着!”张慕礼看着他的吃相,笑着提醒着张贤。

“噎不着!”张贤嘴里塞得满满地,手下的筷子依然不放慢。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都让你吃了,我们吃什么?”张慕礼开着玩笑。

张贤放下了筷子,咽下嘴中的食物,这才一笑,道:“你们说你们的,我吃我的。营长,你该不会是怕我把你吃穷了吧!”

大家闻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你也能把我吃穷?”张慕礼一脸得不屑,对着门外的喊道:“伙计,再给我上一份!”

大家的笑声更大了。

张贤也笑了,道:“营长,你别要了,我其实是看到你们都不怎么动筷子,怕你们吃不完,到时浪费了,所以才使劲地吃。”

“好了,别给自己找借口了。”张慕礼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呀,炊事班的老洪告诉我说你就是一个饭桶,特别能吃,只是我这一直在奇怪,你吃了这么多东西,也不见你长多胖呀!”

“他呀,整天跟着那些新兵摸爬滚打的,吃下去多少就会消耗掉多少!”边上的黄新远接口道,确实,在训练场上,三连长与张贤是付出最多的人,他们两个也是在那里最早认识的。

“是呀!”张慕礼也点着头,举起手中的酒杯,对张贤道:“来,小弟,我敬你一杯,说真的,你到我的一连来,我是省了不少了心。”

“营长客气了!”张贤也端起了杯,两人一同饮尽。

“你什么时候收他做小弟了?”边上的王元灵笑着问道。

张慕礼一本正经地道:“这还用收吗?我们都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本来就是师兄弟呀。再说了,我们还是同姓同家,我叫他一声小弟难道错吗?”

“呵呵,不错不错!”

“我这个小弟为人比较直爽,不会拐弯抹角,说话办事有时比较呆,但是他做事很认真,也喜欢动脑子。老营长,这回师长把他拨到你的手下,我这个心痛呀,可是也没有办法。呵呵,到时你可要担待着点,好好照顾他哟!”张慕礼不失时机地为张贤说着情。

王元灵微微一笑,看了张贤一眼,幽幽地道:“老张,你这是向我说情吗?呵呵,你们也跟了我这么些年,你们也知道,在我手下,是金子我绝对不会当砖头用,是砖头我也不会把他当作金子使。是好是坏,就要看他自己的表现。”

“营长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张贤向他做着保证。

第三章 军歌(三)

黄新远也十分欣赏这个年青人,问着他道:“张贤,你家是哪里的?”

“南京!”

“哦!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张贤低下了头,等他抬起头来,满眼含满了泪水。

张慕礼在桌子底下忍不住的踢了黄新远一脚,而这时,黄新远也似乎有一些明白。

只见张贤又强忍着痛,笑了笑道:“我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父母都在日本鬼子攻陷南京时身亡了,还有两个兄弟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黄新远也觉出了自己问题唐突。

“没什么,三连长!”张贤客气地道。

一时间,气氛骤然凝固了,大家都默默地端着酒杯,谁也不说话。是呀,国难当前,有多少的家庭已经破碎零落,有多少同胞已经身处异界,而他们还活着,还在太白楼摆宴饮酒,这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张贤低声唱了起来。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大家也都跟着唱了起来。

这歌声初时还低沉浑厚,唱着唱着,已经变成了悲愤与激昂。

怒吼般的歌声穿过了紧闭的门窗,如涓涓地细流汇入到奔腾的长河中,路人闻者皆驻足,食客闻者皆停箸。

门被轻轻地推开来,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捧着笔记本,拿着钢笔的知识女性,这是一个也就二十多岁的少女,面容清秀,不,应该说是美丽。她留着一头乌黑的齐眉短发,很是整齐,还戴着一个红色的塑料发夹;身着浅蓝色的旗袍,外罩一件白色的坎肩,脚上穿着的是一双黑色的平跟女式皮鞋,尽管不是高跟,她的个头也显得比同龄女性略高出了一头。从她的装束上,一看就知道她一定是一个大家的闺秀。

歌声停止时,这个少女也站在了大家的面前,而当张贤看到来人时,他不由得惊呆了,张大了嘴巴愣在了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少女并没有看以张贤,她首先看到的是正对门口的张慕礼营长,她笑着向大家做着解释:“你们好,我是美国《纽约时报》驻重庆的特派记者刘蔓丽,刚才在外面听到你们唱的军歌,很好听,所以就不请自来了。你们是十一师的吧?我想对大家做一个采访,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冒昩?”

“哦!没事没事!”张慕礼带头站了起来,连忙说着。

“蔓丽!”张贤喃喃地念着,站起了身来,猛然一步跨出,奔到了她的面前,也忘记了对方是一个少女,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兴奋地高叫着:“蔓丽,真的是你!”

刘蔓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陆军军官为何如此激动,及至看清了这个军官的面容,她也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张贤!你是张贤!你真得是张贤吗?”

“是!我就是张贤!”张贤答着。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辛酸的泪水同时流了下来,谁也没有在意对方原来是一个异性。

张慕礼、黄新远、王元灵等众人面面想觑,愣愣地看着面前相拥的这对少男和少女。

※※※

刘蔓丽实际上要比张贤大了两岁,而张贤上学是比较早的,因为他父亲就是一名教师。两人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班同学,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自从香港一别,两人互相间便音讯阻隔,原以为永无相见之日,谁知却如此机缘巧合地在万县相遇了。而此时,他们也再不是天真无邪的孩童,而是情窦初开的少男与少女,所以很自然的便陷入了热恋之中。

原来,刘蔓丽在随着父亲到了美国之后,呆了两年,一直放不下故国家园,其实还是放不下张贤,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把张贤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了。就在这时,正好《纽约时报》招驻华记者,所以她便去应征并一举成功。刘亦农当然也知道自己女儿的心事,不过女大也不由爷了,他支持女儿回国参加抗战事业,所以并没有阻拦,同时也让她去打听一下张贤的下落,他一直对这个被他救过的少年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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