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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第4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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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沉默了,的确,如果按照此时的情况来说,这就是一种折磨,他一直在折磨着所有知道他底细的人,这里面有王金娜、张义、陈大兴、熊三娃,其中也包括着他自己;或许连刘兴华也在倍受着这种折磨。

外面已经有人在叫着营长,那是宋铁蛋找了过来,他是张义的通讯员。

“要说的话,我都跟你说得明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张义最后匆匆地道,戴起自己的帽子,准备着离去。

“等一下!”张贤马上叫住了他,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对着他道:“我什么时候能去见一下刘军长?”

张义听着张贤的话,愣了一下,立即又反应过来,脸上不由得一喜,连忙回答着:“刘军长已经进入了贵州,我这就想办法跟他联络,到时你可以与他面谈!”

张贤点了点头。

※※※

张贤都觉得自己的这个转变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想一想如果真得如同自己的弟弟所说的那样,自己能够正大光明的生活,哪怕是再让他去当一个平民百姓,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一件突然发生的事情,却又让张贤再一次对这种转变重新审视了起来。

杨永清被抓到辰州之后,关押在了辰州的公安局里,而负责看押的人就是杨家财,也就是带着张贤、陈大兴等人在东山剿匪的向导,因为排行第三,所以大家都亲切地管他叫做杨老三,或者老山羊。宋明亮的审问杨永清的时候,任谁也没有想到,他会供出一个人来,而这个人就是老山羊。据杨永清交待,老山羊曾是他手下的一个排长,当年曾跟着他一起剿杀过湘鄂西地区的红军游击队,其中有一个红军的团长就是死在了他的枪下,为此,他还得到了三百大洋的奖赏。

这真得是一个令人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所以很快老山羊便被抓了起来,面对杨永清的指认,老山羊只得承认了当年自己所做的事情,不过他也强调,当初他只不过是一个当兵的,根本就没有现在这样的觉悟,当时国民政府宣传红军就是土匪,所以他跟着杨永清去打红军也只当是去剿匪,打死红军团长,那根本就是打仗的时候枪弹无眼,当时还觉得庆幸,哪里想到会成为今后的祸根!另外,老山羊也老实地交待着,后来他看到杨永清的部队其实跟土匪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就十分后悔,才会脱离杨永清的部队,去参加了抗日的队伍,在国民党部队里,也饱受了许多的苦难,看透了国民党的黑暗统治,才会回转家乡宁愿当了一名受苦受累的脚夫。还有,在解放军打过来的时候,他便十分主动的为解放军充当向导,在击退国军,剿杀土匪的过程之中,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尽管老山羊说得十分诚恳,但是他还是被判成了反革命份子,除了甘作国民党反动派的爪牙枪杀红军团长这一条罪名之外,又加了一条:就是他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主动交待,试图蒙混过关,是一个包藏祸心、混进人民的军队里来的人渣。

几天之后,杨永清被拉到辰州的中学操场上进行了公审,公审完毕之后,又拉去游街,最后又带到沅江的河滩上枪毙了;而自始至终,老山羊一直陪着杨永清的身边,被五花大绑地绑着,后面插着个木牌子,跟着受审,跟着游街,最后也跟着被枪毙在了沅江的河滩之上,到死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睁着。

执行枪毙杨永清与老山羊任务的就是张义的这个营,在这个营里,除了张贤、武小阳等几个从汽车连调过来的人之外,还有与老山羊非常熟悉的彭青松、荆扬,这两个年青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老山羊会是这么一个反动分子,就连被编进了文工队里的谢三娘也感叹不已,她还一直认为老山羊是一个好人。

整个过程,张贤与张义都十分清楚,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什么,便是连陈大兴与熊三娃也心虚了起来,如果说老山羊真得是罪大恶极,那么,张贤与老山羊相比起来,那更是应该千刀万剐了!老山羊只不过是打死了一个红军团长,那还是在打仗的时候打死的;而且,他的功劳被一笔勾销了,就是他参加革命也被说成了居心叵测。而张贤在与共产党的交战中,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人呢!别说是团长,只怕旅长也打死过!至于加入解放军后立下的功,几乎可以肯定,也是随时可以勾掉的!或者会说他加入到解放军里,更是用心险恶了!

此时,张贤的情形几乎是与老山羊一般无二!

第四六章 归尘(一)

老山羊的死,令张贤马上又如临深渊一样地警惕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想起了于长乐与吕奎安对自己的警告,两个人都将共产党和共产主义看成了洪水猛兽,对于这种似乎是乌托邦一样的信仰嗤之以鼻,可是偏偏就是这种看似不着边际的主义,竟然能够在三四年如此短的时间内迅猛发展,最终打败以民主、民生和民权为奋斗理想、并且统治中国许多时日的国民党,这难道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只是想起老山羊的结果,张贤只能倒吸了一口冷气,对于这种天意,却是不得不重新采取自保的伪装。

张义告诉张贤,他已经和刘兴华联络过了,只说他想要亲自面见他一次,实际上也就是为张贤来搭桥。只是因为刘兴华要事缠身,此时又指挥着七十二军进攻贵州,的确是不容分身的,不过刘军长已经发也了话来,说是准备在贵阳等待张义和他的新编营到来。实际上刘兴华也就是在说,当张义他们到达贵阳的时候,就是可以见面的时候了。

听着张义的转告,张贤没有一丝的喜悦,反而摇了摇头,十分冷静地告诉着自己的这个弟弟:“算了,张义,我不想去见刘军长,我还是在你的手下当一个兵的好!”

“怎么?你反悔了?”张义马上紧张了起来。

张贤点了点头,如实地道:“是反悔了!”他说着,叹了一口气,道:“还算是好,幸亏这张纸还没有被捅破,如果真得是被捅破了,只怕到头来大家都为难,不仅是你,还是你的刘军长!”

张义愣了愣,紧锁着自己的眉头,只有看到他的这个表情的时候,张贤才觉得他也自己好象,他知道他的这句话张义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理解得了的,可是他也并不想跟他明言,再一次摇了摇头,却是问着他道:“张义,你知道苏联的肃反运动吗?”

张义点了一下头。

张贤却是一声苦笑,告诉着他:“当然,你听到的肯定是这场运动怎么怎么好的报道,但是我听到的却是相反,我有一个同学就接触过那些被肃反的对象,他们逃亡到了上海,他们告诉我那个同学,许多人其实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被当成反革命处死,审都未审;这里面不明不白死的人成千上万,多如牛毛。斯大林就是一个屠夫,是比蒋介石还要坏的独裁者……”

“大哥!”不等张贤说完,张义已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这种话怎么可以说出口来呢?那都是反动派的一派胡言!斯大林同志那是苏联伟大的领袖,是我们中国人的朋友!”

张贤却是蔑视的一笑,道:“朋友!他是个屁!”

张义的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再一次警告着他:“这种话如果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去,那么你肯定会被当成反革命分子!”

“我知道!”张贤非常清楚地点了点头,但是又充满了信心地道:“正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所以这话我也只跟你的面前说一说,再也不会跟别来人说!说到苏联,其实我就是想要提醒你,在苏联所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发生在我们中国!”

张义抿着嘴唇,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不相信自己大哥的断言,但是却又感觉到这种预测很大的可能会马上到来。

“呵呵,肃反!整风!不过是杀人、整人!”张贤如此武断的下着结论,同时又十分清晰着告诉着自己的这个弟弟:“不管我是不是自首,其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都会被当成反革命分子!都是死路一条,那么与其如此,我还不如一装到底,这样或许还有一个侥幸的机会!”

“大哥!”张义已经到了恳求的地步:“你跟老山羊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张贤反问着他:“他只不过是当了几年国民党兵,怨只能怨他不该打死个红军团长!呵呵,我比他的官大多了,手上沾的血也比他多的多!除此之外,我跟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义无言以对,他并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人,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他也继承了张家兄弟共同的一个特性,那就是聪明!说到聪明,可能在有些人的眼睛里看来,却是一种狡猾与奸诈。

见到自己的弟弟不再答话,好象是在犹豫什么,张贤有些后悔,觉得不应该跟他来说这些话来,毕竟此时的张义已经非彼时的三弟,是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

“我并不是怕死!”张贤继续地道:“只是我并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尤其是,死后还要任人毁谤!”他的脑海里印着老山羊死去的时候,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表情。

张义还是一言不发,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或者还在回味着自己大哥刚才所说的话。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你的党性,对不起你的组织,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大义灭亲的去跟宋明亮举报我!”直到最后,张贤试探着张义的底线,其实也是在逼迫他做出明确的选择。

是坚持党性?还是要保持人性呢?是大义灭亲?还是顾念兄弟之情呢?也许这个选择的确是太难了,张义也无法一时就作出准确的回答来,他习惯性的咬了咬唇,转身离去。

望着张义远去的背影,张贤知道,也许在将来许多的时候里,这些选择可能都会无时无刻地折磨着这个弟弟。

※※※

张义的第一营在辰州休整了一个星期,终于出发了,同着陈大兴的汽车连,运载着从常德那边转运过来的一大批物资转往贵州。

西去的第一战就是麻阳,这个县也是湘贵边境一个古老的行政区域,张贤记起自己的结义大哥张慕礼的老家就是这个县的,张慕礼的遗孀叶大姐带着两个孩子就住在城南的兰花村。当汽车队与第一营在麻阳留驻的时候,张贤专门带着陈大兴和熊三娃去看望了一趟叶大姐。叶大姐并没有改嫁,带着两个儿子过着艰辛而平静的生活,她一眼就认出了陈大兴与熊三娃来,却对张贤有些陌生,毕竟此时张贤的面貌改变得太多了。张贤也只是说自己是当初张慕礼的兄弟,只是偶然路过,才会过来探望她们。这让叶大姐一家都感动异常,专们从别人家里借来两斤肉和一斤酒,把家里的一只大公鸡杀了来款待远方而来的客人。这让三个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同时也十分得辛酸,尴尬的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使叶大姐背负了酒肉之债;辛酸的却是想到张慕礼当年也算是一条好汉,是一个抗日的英雄,没有想到在他死后他的家属生活得如此困难。但是当看到张慕礼的两个正当少年的儿子时,大家又都感到有一些欣慰,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等到这些少年们长大成人,或许就不用他们再来为国家冲锋陷阵,捐躯疆场了。

叶大姐特地地问起了张贤来,她还记得张贤是张慕礼的结义兄弟。三个人都面面相觑着,陈大兴告诉着她,张贤已经在淮海的战场上阵亡了,而他们也都是在这场大的战役里被俘虏而成为的解放军。听着他们的经历,叶大姐目瞪口呆,就像是听着故事一样的嘘唏不已,也许在她看来,如果她家的张慕礼还活着,也不外乎是这两种的结局,要么被击毙,要么被俘虏。

自始自终,叶大姐都没有问起另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但是张贤却还牢记在心,那就是在当年叶大姐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武汉的时候,曾向张贤提出了一个十分难办到的恳求,那就是要求张贤替张慕礼报仇,当时,张贤想也未想的便答应了下来。如今黄新远也已经殒亡在了淮海的战场之上,不知道为什么,张贤对于黄新远的恨也远没有原来那么得深刻,或者这就是一了百了的结果,人死了,那么一切的恩与怨也就随之而去。

直到走的时候,熊三娃才有意无意地告诉着叶大姐,杀死张慕礼的凶手黄新远也在淮海大战中,被张贤击毙了。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叶大姐竟然无比得平静,远没有当年她想要用黄新远的命来换自己丈夫命的那种强烈的表现,反而是耐人寻味的告诉着三个即将远行的客人:“一切都已经过去,尘归尘,土归土,就让逝者安宁,让生者解脱吧!”

听着叶大姐的话,张贤不由得一怔,忽然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人不过如匆匆忙忙的一个过客,从哪里来,还是要回哪里去,真得没有必要把仇恨、把烦恼全部带在身上,不如随遇而安,不如天马行空。

回到麻阳后,部队又开始了长途的行军,向着贵州方向快速地行进着,前线的战果象是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飞来,全是一条条的捷报,七十二军从玉屏进入贵州,沿着古老的湘黔间的驿道迅速地插入云贵高原的腹地,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便已经打到了贵阳,又从这里兵分两路,一路北上,由遵义方向进逼重庆,一路继续西进安顺、水城一带,准备夺取昭通,围攻昆明。

这一路来的好消息让所有的官兵们兴奋异常,此时大家看来,夺取大西南,解放全中国,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可是,张贤却远没有大家那样得高兴,他还在为自己的出路而愁眉不展,随着汽车的巅簸,他的脑子却是没有一时一刻的停歇。国民政府、蒋家王朝已然是大厦将倾,天下已然换了颜色,说是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可是直到如今,张贤还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方呢?

来自哪里,去往何方?却原来也是如此难回答的问题,便是哲学家、科学家也答不上来,张贤又怎么可能搞得清楚呢?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简单的问题,就越是答不上来!

第四六章 归尘(二)

西南战役就是一场摧枯拉朽的追歼战,历史的车轮隆隆地从远古驶来,而在这一年里,让中华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十一月一日开始,第二野战军发起西南战役,由北面的巴东到南面的天柱,约五百多公里的地段上,多路挺进,已然撕破了国民党军的西南防线,七十二军横扫贵州,于十一月十五日解放贵阳。几乎是与此同时,北面的二野部队会同着第四野战军的一支部队,在鄂西地区突破了宋希濂集团的防线,并将其第十四兵团围歼于鄂西的咸丰地区,令白崇禧集团想要西撤云贵的企图落空。四川的北面胡宗南集团连忙南撤,第一野战军一部从后紧追而来,也攻入了四川。在发起军事打击的同时,解放军也没有忘记发起政治攻势,向川、黔、康、滇四省的国民党军政人员提出忠告,号召他们停止抵抗,立即投降。从十一月二十四日到二十八日,第二野战军一部主力,会同第四野战军的一个军攻到了川南,与国军宋希濂集团主力和罗广文部大战,最终将其大部击溃,并乘机占领重庆的外围要点。十一月二十九日,蒋介石及其政府从重庆逃往成都,当夜重庆被解放军占领。

重庆被解放后,国民党的残余部队和军事指挥机关,纷纷退入了云南,此时,在西南地区形成了两个国民党的军事集团,一个是被压缩到成都地区的胡宗南集团,一个是以昆明为中心的云南省主席卢汉为首的滇军集团。蒋介石对于卢汉这个云南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特地派遣了自己的亲信西南军政长官张群赶到昆明,以监视和钳制卢汉的行动。

只是,此时的国民政府已然处于了树倒猢狲散的境地,便是靠张群的监视与钳制,又如何能够挽回卢汉准备投诚的决心呢?

※※※

终于到达了贵阳城,这是贵州的省会,张贤曾经到过这座城市,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也是他与王金娜认识不久,还是在抗战时期,那一次从昆明带着王金娜出来,随着韩奇押运的车队前行,虽然只在这座城市里呆了很短的时间,但是因为有娜娜在身边,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都还是处于一种朦朦胧胧之中,只是彼此对对方有些好感,仅此而已。但是想一想,这座省城真得没有给张贤留下什么印象,张贤唯一记得的是曾经与王金娜一起,在一家巷子口的小摊子上吃了一次荷叶糍粑,那是一种用糯米制成的还带着糖馅的小吃,遍街都可以看到。他还记得那个卖糍粑的是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看着他们两个穿着军官服的男女,还说他们男才女貌,真是天生的一对;当时他被燥得满脸通红,反倒是王金娜却泰然自若。

来到了贵阳,张贤想起了当年的往事,真得如同一场梦,想到王金娜,他又不知不觉地想起了韩奇来。虽然在那个晚上,他私自放走了韩奇,却不知道这个韩主任有没有逃脱掉,但愿着他不要向当年自己那样从淮海战场上出逃的倒霉。

清晨,张贤一个人又早早地出现在了冷清的街头,依稀沿着当年的路径来到了那个巷子口处,这里还是有着一个小吃摊子,只是卖得却不是他想要吃的荷叶糍粑,而是米粉。他不禁问起这个年青的摊主,那个卖糍粑的老太太哪里去了。这个年青的摊主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告诉着他:“我在这里摆摊三年了,就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老太太卖糍粑!”张贤不由得愣了一下,忽然自己也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那个老太太早就不在人世了,也许就算是她还活着,也一把年纪,不可能再出来摆摊了。

张贤还是坐到了这个小吃摊子的前面,要了一碗牛肉粉,并且叮嘱着这个摊主多放些辣椒。哪想到这一大碗米粉端上来后,那辣味当真得是深入骨髓,让张贤这么能吃辣的人都辣得嗞牙咧嘴了起来,真得后悔起刚才为什么还要交待那一句话;但是,碗在嘴边,话已经说出来,也只好硬着头皮把这碗米粉吃下肚,虽然满头冒着大汗,舌头都有些麻木,也只能强自忍着。

他又想起了王金娜来,如果当年他们吃的不是荷叶糍粑,而是象今天吃的这碗牛肉粉,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曾来过贵阳街头。

王金娜带着小虎早已经先他一步地到达了贵阳,此时就在近郊黔灵山附近的七十二军医院里,只是张贤知道,她此时过得要比自己好了许多,如果能够再次带着她来这里吃小吃,那才真得是一种幸福。

正在张贤底着头吃着辣粉,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有一个人也来到了他的面前,却是对着那个摊主说着他所熟悉的话:“也给我来一份跟他一样的粉!”

那个年青的摊主高兴地回答着,动手准备,他可能还在为能够这么早就开张而感到庆幸。张贤却不由得抬起了头来,不由得愣了一下,呆呆地握着手里的竹筷子,挑着一根米粉,张大着嘴巴,侧着脸看着在他面前坐下来的这个人,这正是七十二军的军长刘兴华。

刘兴华穿着与张贤一样的黄色的军装,里面套着棉袄,在服装上并不象是国军里一眼就可以分出来的长官与士兵那样明显,他的身边也没有带着警卫员,只身一个人,正笑着看着张贤,仿佛是看着一个老朋友。

张贤只是稍一迟疑,马上反应了过来,丢下筷子站了起来,就真得象一个兵见到了自己的军长一样,举手敬了一个礼。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刘兴华已经摆着手,阻止了他的开口,道:“坐!坐!坐!我们都是同志,这里又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当兵的,别这么紧张。”

“可是你是军长!”

“呵呵,军长又怎么了,不也是要吃饭睡觉的吗?”刘兴华不高兴了起来,见张贤并没有要重新坐下来的意思,于是又道:“你是怎么回事?难道不要我在这里吃饭不成?”

听着他的埋怨,张贤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重新坐了下来,但是拿起的筷子却不知道应不应该再挑起米粉来。

年青的摊主端着热气腾腾地一大碗米粉摆到了刘兴华的面前,又去忙活着他的事去了,这个靠角的小桌边,只留下了对面而坐的张贤与刘兴华两个人。

刘兴华拿起筷子挑着碗里的米粉也吃了一口,马上辣得咧开了嘴巴来,一边搧着自己的嘴边,一边骂着张贤:“我以为这么一大早,你一个人跑过来吃得津津有味,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呢,却原来这么得辣呀!”

看着他一脸上当的表情,以及张着嘴嘶嘶地往嘴里吸着气,张贤不由得笑出了声来,忍不住地道:“我也不知道这么辣,还告诉人家多放辣椒呢!”

“你呀!”刘兴华指着张贤笑了一下,却又埋头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嘴里唆着米粉哧溜哧溜地响着。看着他吃得上劲,张贤心下里平静了许多,这才重新端着碗吃了起来。

“对了,于得水,听张义告诉我说,你是不是有事要找我?”刘兴华一边吃着,一边随口问着,好象是漫不经心一样。

张贤愣了一下,想一想当时他还在辰州的时候,的确是跟张义说过此类的话,但是那一时已经不是这一时了,如今听到刘兴华突然问起来,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来了,连忙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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