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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第6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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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少文是哈佛大学毕业的经济管理学的硕士生,还在美国的三家大公司里分别担任过初级、中级及高级的生产管理的工作,回来之前,他应聘了波音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并或得了面试的通过。对于郑少文来说,虽然失去了这份工作对于他来说有些可惜,但是想一想小梅说的话也是对的,任何人都不应该以事业为借口来忽视家庭的存在,家庭是事业的基础,在家庭和事业间选择事业那才真得是得不偿失的!因为事业也好,工作也好,便是失去了还可以重新来过,重新来找;而家庭却不一样,一旦亲人真得失去了,那么再想要的时候却已经是无能为力、悔不当初了!

正因为有女儿女婿的回归,令张贤一颗悲痛的心稍稍感到了一丝慰籍,当然,他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多出来了一个他可以信得过的、可以托负整个的公司、能够用最先进的管理理念来帮助他发展大华公司的好助手、好帮手。

第七四章 黑白(一)

又是一年的冬天来了,王金娜最怕过的就是冬天,除了气候的因素之外,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老的身体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毕竟不同于年青的时候,那时候便是在东北天寒地冻的情况之下,她也能够承受,如今只要是有一些降温,她立即就感到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冻坏了。

但是,冬天来了,也就意味着孩子们所期盼的又一个春节近了,农历新年是中国人最隆重而盛大的节日,这个节日已经流传了几千年,成为了一个传统。可是,在此时的中国大陆,批林运动还在全国如火如荼进行之际,中央又开始在这个运动之中加上了个批孔运动,于是批林和批孔接合为了一体,统称为了批林批孔运动,批孔,也就是批孔子孔老二、批四旧、批周公。孔子也好,周公也好,那都是中国历史上的先贤,是中华民族从古到今都非常所推崇的人物,他们代表的是智慧、忠贞、真理、善良和美好,可是如今,这些已然作古了几千年的人物却又被人挖出来批斗,想一想连孔老夫子和周公这样的先贤都会被揪出来批斗,王金娜和刘兴华这样的凡夫俗子被批斗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对于王金娜来说,看到那些所谓的被破坏的“四旧”之时,却是真得心痛不已,这些所谓的“四旧”根本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财富,大部分都是名胜古迹,是国之瑰宝,却被这些败家子们焚之一炬,他们就有如当年项羽火烧阿房宫一样得痛快淋漓,却不知道终有一日,他们的后代们会怎么样得来骂他们的无知!骂他们的无耻!

王金娜有些搞不明白,既然旧社会流传下来的东西都是“四旧”需要破除掉,为什么还要过年呢?按照说,“过年”也是旧社会流传下来,而且很有封建迷信思想在作祟,怎么没有人说要取消掉?要废除掉呢?如此说来,所谓的破四旧也只是一个假大空的运动罢了!

其实,如今王金娜最怕的就是过年,这与小孩子盼望过年的心情截然相反。害怕过年,是因为过年,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个象征全家团圆的节日,便是一家人跑到了天南海北也会赶回家里来过的节日。可是,家,这个一提起来便令人倍觉亲热的名字,如今在王金娜的心里,只能成为一根扎到心的刺!家已经没了,家里的人也都各奔了东西,便她自己也在五七干校里呆了四个年头,没有回去过一个年。

她是如此渴望着能够回家过年,却又是如此害怕着回家过年,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然是被打成的黑五类,翻个身都不可能。在这个号称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社会主义社会里,便是人一生下来就已经被定性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那些红五类的家庭里出身的孩子永远都是红的,是统治阶级;那些黑五类家庭里出身的孩子永远都是黑的,是被统治、不!是被管制的阶级。但是,对于这种出生论的论调,却令王金娜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最先进的社会主义社会里,为什么人们的思想反而还不如封建社会里人们的思想开放和先进呢?陈胜还大声地疾呼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显然,这种出身论的论调是与时代的进步格格不入的,但是之所以被那些统治阶级奉为神圣,完全是因为这些统治阶级即得利益者希望他们的即得利益永远这么即得下去。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消灭过剥削,就算是在社会主义社会里,剥削还是客观存在着,那就是统治阶级对被统治阶级的剥削!这种剥削甚至于比以往更甚,更为露骨,更为惨无人道,许多人因此连一丝作人的人性都被泯灭掉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每当王金娜流露出一丝对世道的悲观,刘兴华总会这么地劝慰着她:“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坏人当道也只是一时,不可能一世!”

每当刘兴华这么劝着她的时候,王金娜也总是报之以一声苦笑,在中国的历史上,能够把老百姓都鼓动起来,能够让黑白颠倒并且让世人相信好的是坏的、坏的是好的,这样的人并不多,这样的历史时期也几乎没有,但不幸的是现在却被她赶上了。

“老刘呀,我也已经想开了!”王金娜只得无可奈何地告诉着这位老朋友:“你没看这些日子让我们学习报纸,学习中央文件,孔老夫子、周公这样的圣贤都被打倒了,呵呵,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倒是我有些奇怪,为什么武则天、吕后这样在历史上有争议的人物却倍受那些人的推崇呢?更可气的是,就连慈禧太后那样的卖国贼也被人挖出来进行辩解,难道黑的真得就是白的?还是白的本身就是黑的呢?”

刘兴华怔了怔,这个问题其实十分好回答,但是在这个时期的这个地点,要回答这样的问题,的确很令人头痛,实话会带来杀身之祸,谎言却又违背人的良心。他笑了笑,对着王金娜道:“金娜呀,如今你也不要去管什么黑与白了,黑的永远白不了,白的也不会一直被抹黑!我们这些人糊涂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难道糊涂嘛!”

王金娜白了他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反而直爽起来:“老刘,你这个人现在也知道什么是难道糊涂了?当年你要是有半点的糊涂,也许也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刘兴华也笑了起来:“过去了的事就让他过去,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王金娜点着头,她知道刘兴华的为人,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张义也正是因为受了他的影响,所以才会身陷囹囫。她想了一下,看看四下里再没有别人,经不住压低了声音,悄声地问着他道:“老刘,你说中央里会不会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还有谁会被打倒?”

听到王金娜这么问来,刘兴华的脸一下子崩紧了起来,马上严肃地道:“金娜,这种事你不要乱猜,说出来会犯错误的!”

王金娜笑了一下,对着刘兴华道:“老刘,我当然知道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呵呵,我也是听别人说到的,所以才会问!”

“你听别人说?谁会跟你说这个?”

王金娜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还是道:“我是在厕所里的时候,听到那边厕所里的人说的!”

刘兴华怔了一下,却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他当然后明白,所谓的厕所偷听是大家惯用的一种逃避审查的一个伎俩,他自己也曾经用过。这个伎俩既可以把自己洗脱干净,又可以不连累其他的人,就算是审查组的人要去查那个在厕所里说话的人员,也不太可能查得出来。

“你在厕所里都偷听到什么了?”刘兴华问道。

王金娜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还是道:“中央里的老领导们一个个地被打倒了,先是彭德怀,然后又是邓小平,刘少奇,接着是林彪,刘少奇和林彪都曾经是毛主席接班人,大家都在猜想,下一个被打倒的人会是谁?会不会是周总理?”

刘兴华沉默了起来,半天之后,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看这个样子,这场运动就是对着周总理来的!”

王金娜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自嘲一样的笑来:“毛主席要是真得再把周总理打倒了,他身边还会有哪一个人呢?难道他真要让江青来接班吗?”

“嘘!”刘兴华连忙把食指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上,示意着她不要乱说。

王金娜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情了!”

刘兴华却十分正色地道:“金娜,不要再去想这些事了,别人怎么说,你也不要去听、去问,去管!我们都是小人物,能够在这场文化大革命中活下来就行了,黑的随他黑,白的随他白,你只要相信,到最后也终还是会尘归尘,土归土的!”

王金娜怔怔地看着刘兴华趋于平静的表情,不由得心头一片得冰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兴华已然变得如此圆滑世故了呢?环境改变了人,也许这就是他能够还坚强活下来的原因吧?他真得和熊卓然太不一样了!

※※※

吴蒙成书记忽然亲自找到了王金娜,竟然告诉着她一个破天荒的事情,今年的这个春节,经过研究,决定提前放给王金娜一个月的假,明天她就可以回武汉去。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金娜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问了三遍才确信这是真的时候,她却突然没有了先前的激动,反而平静了下来。

“呵呵,这是太阳打哪边出来了?我这么一个落后分子也会有假?”王金娜仿佛是在自嘲,又仿佛是在询问。

吴蒙成的脸色有些难看,续而变得尴尬起来,他咳嗽了一声,对她作着解释:“这个……这个要怎么跟你呢?其实这是省革委会的安排!”

“省革委会?”王金娜奇怪了起来:“是不是又有哪个领导得了不治之症?别的医生治不好了?所以才会想到我这个反动权威吧?”

吴蒙成的脸色越发得铁青,王金娜的话里明显得带着一种刺,令他有些坐卧不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着头告诉着她:“王医生,希望你能够配合省革委会的安排!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并没有谁得了病,是因为日本友好访问团到访武汉,有一位友人提出想见一见你。”

“哦?”王金娜愣了一下,忙问道:“那个人叫什么?”

吴蒙成道:“他叫什么我也没记清楚,反正是这个访问团的团长,而且他从一到北京就提出了这个请求,外交部也答应了他的要求,如今人家马上就要结束对我们国家的访问了,要是再不满足他的要求,我们也无法向外交部交待。”

“原来是这样!”王金娜点了点头,却又有些失望,看来,并不是她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而是她又成为了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只是,如今这些不快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她也很感兴趣,在她的记忆里,并不记得自己曾和某个日本人有过交往,所以也很想知道,那个迫切想要见自己一面的日本友人会是谁。

第七四章 黑白(二)

汽车颠簸着已然离开了沙洋镇,沿着向东的公路往武汉驶去。王金娜坐在这辆上海牌小轿车的后座上,这种小轿车是国内仅次于红旗牌的轿车,也是国内唯一批量生产的小轿车,能够坐这样的小轿车,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虽然坐个小轿车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王金娜也不是第一次坐,但是想一想这几年来,这种待遇还是第一次有。

坐在王金娜旁边的是省革委会的一位姓秦的负责外事工作的副主任,此时,随着小轿车的行驶,这位秦副主任也在王金娜的耳边喋喋不休地啰嗦啰唣着,无非是告诉王金娜见到日本友人的时候应该怎么说话,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说,同时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地警告着她,如果一旦把话说错,那么她将会负有什么样的后果。对于这位领导的提心吊胆,王金娜也可以理解,她毕竟是一个让人不放心的人物,便是在五七干校里,她也是被领导重点教育的对象。

在王金娜坐上这辆车的时候,她就问起了这位秦副主任那个要求见她一面的日本友人叫什么名字,当知道这个日本人叫作松下靖次郎的时候,王金娜不由得愣住了,她当然记得这个人,这个人正是张贤与熊三娃他们恨之入骨的仇敌。她还记得,在鄂西大战之后,这个狡猾的日本鬼子乔装穿上了国军的服装,所以才会被当地的山民误当成受伤的国军送到后方医院,要不是得到她及时有效的救治,这个鬼子早就死了!而也就是因为她救活了松下靖次郎,所以张贤才会被这个装哑的敌人蒙骗,才会有之后张贤和他的同袍战友艰苦卓绝的战斗,而在那一次战斗之中,几个与张贤情同手足的兄弟就是死在了这个松下靖次郎的手下,这也成为张贤这一生是最为悔恨交加的事。

秦副主任似乎是看到了王金娜的表情,显然王金娜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于是连忙向她询问着她和这位日本友人是如何相识的。王金娜并没有隐瞒,如实地向他讲述了那个鄂西会战和常德会战时候的事,说到最后,她不无痛恨地道:“如果我知道他是个日本鬼子,而且后来又害死了我们那么多的抗日志士,当时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救他的!”

秦副主任愣了一下,想了想,马上十分认真地对着王金娜道:“王医生,这个日本人虽然曾经当过侵华的日军,但是现在他是我们的友好人士,你跟他见面的时候,千万不能够跟他提起过去,尤其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事!”

王金娜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她当然知道这些当官的,所谓的革命委员会的成员其实才是最怕丢官的,对老百姓义正词严,可是见到外国人的时候,又如同是见到了祖宗一样,恨不能爬过去给人家舔鞋。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清末的那些怪事:官府怕洋人,洋人怕老百姓,而老百姓又怕官府!

见到王金娜没有再说什么,这位秦副主任又开始没完没了地说起来,他几乎把那位日本友人会问些什么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也学着说了一遍,还生怕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时不时的又想起什么来,马上就会对王金娜学说一番。王金娜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三圈,对这位十分负责的副主任只能是唯唯诺诺,自己也被她说得昏昏欲睡,到头来一句话也没有记下来。

从沙洋跑到武汉其实也就是一百五十多公里的路,因为湖北的雨水比较多,这条公路又不是国道,有很多的地方都已经形成水坑,养护也跟不上,所以小轿车也跑了将近一个上午,在快要进入武汉市的时候,秦副主任才停下嘴来,这才反问着王金娜,想要看看她对自己的话到底是记得了多少。哪知道,这一问之下,王金娜却答得张口结舌,对于刚才他的话基本上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秦副主任又气又恨,如果不是因为日本友人指名点姓地要见这个臭老九的话,他真得恨不能马上掉头,把王金娜再送回五七干校去。

面对着一脸无辜样子的王金娜,到最后秦副主任只得无可奈何地道:“算了算了,你记不住也不要紧,你只要记得,在日本友人的面前,一定要保持礼貌,一定要想办法讨人家欢心,不管人家问你什么,你都要往好里头说,不能往坏里头说……”

听着秦副主任的叮嘱,王金娜几乎要冲口问出来:“你这不是汉奸样子吗?”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连忙咽了下去。

※※※

与松下靖次郎的会面是由省革委会派人专门安排的,会面的时候,并没有让王金娜和松下靖次郎两个人单独会谈,作为负责接待工作的秦副主任一直就陪着王金娜的身边,就好像是一个看护着她生怕她犯错的老师。会面的地点就安排在省革委会外事办公室所属的接待厅,王金娜和秦副主任在这里坐了有半个小时,其间秦副主任还念念不忘地又叮嘱着王金娜怎么来说话,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便响起了一群人说话的声间,王金娜和秦副主任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们知道松下靖次郎到了。

大厅的门打开来,当先走进来的是外事办的日语翻译,跟在这个翻译之后走进来的,正是穿着西服,头发已然有些花白的松下靖次郎,虽然有三十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但是王金娜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松下靖次郎走进会客厅里,这个大厅中只有王金娜这一个妇女,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向王金娜走去,在离着他还有五六步远的时候,不由得又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她,也许在他的印象里,还留着王医生年青的时候那美丽的容颜,却对面前这个已然憔悴而又衰老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

秦副主任连忙来到了他的面前,脸上堆着亲近的笑容,还以为松下靖次郎没有认出王金娜来,连忙作着介绍:“松下先生,这位就是你想见的王金娜医生!”

“你好!”王金娜客气地回应着。

“你好!”松下靖次郎被动地说着,他想伸出手去握一下手,却又有些犹豫,毕竟对方是女性,手伸到一半便停在了那里。

王金娜看在眼里,大方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松下靖次郎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来,用他并不标准的汉语说着:“真得是你!呵呵,王医生,见到你让我太高兴了!”

王金娜并没有答话,从她的内心里头来讲,她并不希望再见到这个让人恨之入骨的假哑巴。

边上的秦副主任生怕会冷场,连忙笑容可鞠地道:“呵呵,王医生也很高兴,在来的时候,她在车上就非常想见到您了!”

“哦?”松下靖次郎有些受宠若惊一样,看到王金娜微微皱了下眉头,便知道这只不过是别人的客套话。

的确,对于王金娜来说,她忽然觉得旁边的这位秦副主任万分得讨厌,就好像是一只绿头苍蝇在屋里来回乱飞。

“坐!坐!坐!大家坐着谈!”秦副主任连忙招呼着所有的人坐下来,在这里,他成了唯一的主人。

王金娜和松下靖次郎被安排着坐到了相邻的位置上,两个沙发之间只隔着一条茶几,这也是为了更加方便地让两个人进行交谈。

开始的时候,王金娜的话并不多,松下靖次郎提起当年她的救命之恩时,话语间还是流露着万分的感激之情,王金娜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告诉他:“那个时候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一个作医生最基本的道德,所以你也不必要如此耿耿于怀,因为在我们医生的眼睛里,只有病人和没病的人,没有其他!”

听着王金娜的回答,松下靖次郎不由得肃然起敬,便是坐在王金娜另一边的秦副主任也连连点着头,对她的回答感到满意。

尽管松下靖次郎也在刻意地回避中日战争那一节的故事,但是不知不觉间便又谈到了鄂西会战,谈到了常德会战,那场战争是中日两国任何人想回避也回避不了的。

“王医生,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松下靖次郎没话找话一样地问道:“如果那个时候,你知道我是日本人,你还会为我医治吗?”

王金娜怔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了,在她的身边,秦副主任不由得干咳了一下,似乎是在提醒王金娜不要信口开河。听着秦副主任的咳嗽声,更令王金娜讨厌起来,她直截了当的对着松下靖次郎如实地道:“当时我也不会有这种疑虑,如果你不是穿着国民党的军服,我想,根本就不用等到把你送到医院里来,就算是你还有一口气,那些老乡们也会把你一锄头打死!你们日本人害死了太多的中国人,那个时候,每一个只要是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这么做的!要不是你后来认清形势选择了投降,我想你也不会活着走出中国去,也不会有现在的风光!”

松下靖次郎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被王金娜的话说得哑口无言,就好像是被人揭了伤疤一样,痛也痛的,但是却又不得不忍着。

秦副主任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连忙笑着打圆场道:“呵呵,那都是过去了的事了,如今中日两国是友好邻邦,一衣带水,我们还是不要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就好像是找到了一个梯子,松下靖次郎也点着头,再一次问着王金娜:“王医生,这些年来,你过得还好吗?”

这句本来十分简单的老朋友似的问候,却令王金娜不由得感慨万千。日本是战败国,却可以在废墟上奋力重建;而中国这个胜利国,却又不幸地走向了内战的烽火,好不容易战争结束,原应该好好发展的时候,却又陷入了一个接一个的运动之中,在内部搞什么阶级斗争,斗来斗去,始终是中国人自己内部在斗,再看看世界,尤其是日本这个原来的战败国,已然腾飞了起来。早知如此,还真得不如抗日战争不要结束,那样有一个强大的外因,也许还可以让中国人团结起来。

见到王金娜半天没有答话,松下靖次郎不由得又追问着:“怎么?王医生,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吗?”

秦副主任再一次发出了干咳声来,王金娜如梦方醒一样,连忙摇了摇头,告诉着他:“不,我过得还好!”

“哦!”松下靖次郎分明看得出来王金娜的言不由衷,他没有追问,又转而问道:“您的儿子小虎还好吗?”

王金娜怔了怔,没想到松下靖次郎对小虎还这么关心,她点了一下头,道:“他也很好,现在在当兵呢!”

“他结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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