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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6-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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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特说:“我不觉得他已经上瘾,就是发现他有点怪,好像脑袋里有什么过于庞大的东西。好像他不知道拿脑袋里这个东西怎么办,哪怕最后这东西会爆炸。”

罗莎问:“就因为这个你留下来了?”

“可能吧。”法特说,“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本应该在纽约了,或者应该写我的报道。可是,我却在这里,在一家汽车旅馆里跟你谈话。真不明白。”

“你愿意跟我的朋友罗莎·门德斯上床?”罗莎·阿玛尔菲塔诺问道。

法特说:“不愿意。绝对不愿意。”

罗莎问:“留下来是因为我?”

法特说:“不知道。”

他和她都打哈欠了。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罗莎说道,口气自然而然,让人无言以对。法特说:“有可能。”

罗莎·阿玛尔菲塔诺睡着了。法特给她脱下高跟鞋,盖上毯子。熄掉房间的灯之后,他透过纱窗看看停车场和路灯。后来,他穿上夹克,悄悄走出门外。到了服务台,那服务员在看电视,看见法特来了,一笑。二人说了一会儿美国和墨西哥电视节目。服务员说美国的节目制作得好,可是墨西哥节目更好玩。法特问他有没有有线电视。服务员说有线电视是给阔人和二尾子准备的。他说,实际生活的内容是有的,需要去免费频道寻找。法特问他归根到底,是不是不相信有免费的午餐。服务员笑了,说他知道法特想要说什么,但是别想说服他。法特说绝对没这个意思,他根本不想说服他什么。然后,他问服务员有没有可以发电子邮件的电脑。服务员摇摇头,开始在写字台上的纸堆里寻找,最后找到了一张圣特莱莎一家网吧的名片。

“这家网吧整宿开放。”他介绍说。这话让法特吃惊,因为虽说他是纽约人,可从来没听说过有整夜不打烊的网吧。

那张圣特莱莎网吧的名片是大红色的,因此上面的印刷字母都难以辨认。名片背面颜色淡些,画有指示网吧准确地点的图示。他请服务员把网吧的名称翻译出来。服务员笑了,告诉他网吧名叫“火焰,跟我来”。

法特说:“这好像大卫·林奇[18]电影的名字。”

服务员耸耸肩,说整个墨西哥就是各种各样纪念活动的大拼盘。

服务员说:“这个国家的每件事都是对世界各种事情,包括还没发生的事情的纪念。”

服务员解释了如何到达网吧之后,二人谈了一会儿林奇的电影。服务员看过林奇的全部影片。法特只看过三四部。服务员认为,林奇最好的作品就是电视连续剧《双峰》。法特则更喜欢《象人》,或许因为是自己往往觉得既愿意跟别人一样,又想与众不同。服务员问他是否知道迈克尔·杰克逊买下了或者打算买下“象人”的骨架。法特耸耸肩说迈克尔·杰克逊病了。服务员说:我不信,一面望着电视里正在发生的可能大事。

服务员盯着法特无法看到的电视屏幕,一面说道:“我赞成这样的看法,迈克尔知道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后来,法特道过“晚安”,把网吧名片揣进口袋里,回房间去了。

法特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透过纱窗望着农家院以及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灯。他想起了丘乔和查理。又看到了查理住宅在荒地上投下的黑影。听见丘乔在笑,看见罗莎·门德斯躺在一个狭窄、空荡荡房间的床上,好像修女的单人间。想起了科罗纳,想起了科罗纳的眼神,想起了科罗纳看人的样子。想起了那个小胡子,最后加入他们行列、不说话的家伙;还想起了小胡子的声音——他们逃跑时,他的声音尖锐得像一种鸟儿。法特站累了,把椅子挪到窗前,继续张望。有时,想起母亲的家,想起孩子们嬉戏和叫喊的院落。如果闭上眼睛,他能看见哈莱姆街上的风掀起的一件白色衣服,那些无敌的笑声沿着墙壁扩散开来,走遍大街小巷,干净而温暖,像那件白色衣服一样。法特感觉睡意袭来,从胸口涌进耳鼓。但他不想合眼,愿意继续望着院子、照耀汽车旅馆正面的两盏灯笼、车辆光束冲破的黑暗,在漆黑的环境里,光束如同彗星的尾巴。

偶尔,他也回头看看正在熟睡的罗莎·阿玛尔菲塔诺。但看了三四次后,他明白没必要回头去看。就是没有必要了。忽然间,他想到今晚不会有睡意了。就在他继续追踪两辆似乎忙于比赛的卡车尾灯光线时,电话铃突然响了。拿起话筒,他听见了那个服务员的声音,立刻明白这正是自己等候的事情。

服务员说:“法特先生,有人刚刚来电话问我您是不是在这里住过。”

法特问是谁来的电话。

“警察。法特先生。”服务员说道。

“是警察?墨西哥警察吗?”

“我刚刚跟警察通过电话。他想知道您是不是我们这里的房客。”

法特问:“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说的实话,您在我们这里住过,可现在已经走了。”服务员说。

“谢谢。”法特挂了电话。

法特叫醒了罗莎·阿玛尔菲塔诺,告诉她赶快穿鞋!他把原来已经取出来的少量东西一一收回行李箱,把箱子放进院子外面的汽车里。外面很冷。重回室内,发现罗莎·阿玛尔菲塔诺在卫生间里梳头。法特说没时间梳头,洗脸了。二人钻进轿车,开向门口的服务室。那服务员站在柜台里,正用衣角擦近视镜。法特掏出一张五十美金钞票,放到柜台上面。

法特说:“如果来人,你就说我已经回国了。”

“他们肯定会来的。”服务员说。

法特开向公路的同时,问罗莎·阿玛尔菲塔诺是否随身带着护照。

罗莎说:“当然没带。”

“警察正在找我。”法特说,他把服务员的话都告诉她了。

罗莎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警察找你呢?也许是科罗纳,也许是丘乔啊。”

法特说:“也许是查理,或者罗莎·门德斯假装男人的声音。但我不想留下来研究了。”

法特和罗莎·阿玛尔菲塔诺在街上转了一圈,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人等着他俩。但是,周围一片寂静(是一种动态的寂静,或者预示着边境地区黎明到来前的黑暗),又转了一圈后,他俩把车子停在一棵树下,是阿玛尔菲塔诺邻居家的对面。二人在车内待了一会儿,注意着外面任何动静。下车过马路的时候,只走路灯照耀的范围。随后,跳过栅栏,直奔后院。就在罗莎·阿玛尔菲塔诺找房间钥匙的同时,法特看见了那本悬挂在绳子上的几何书。他没加思索,走过去用手指摸了摸。后来,并非因为他想知道内容,而是为了缓和紧张情绪,他问罗莎·阿玛尔菲塔诺《几何学遗嘱》是什么意思?罗莎不添加任何解释地翻译出来。

他低声说:“真奇怪!有人居然把书本挂在绳子上,好像晒衣服似的。”

“是我父亲干的事情。”

房子虽然是父亲和女儿共用的,但显然有女性气氛。空气里散发着薰香和黄烟丝的味道。罗莎打开一盏灯,二人坐到扶手椅里,盖上了五颜六色的毛毯,一言不发。后来,罗莎去厨房煮咖啡,法特看见奥斯卡·阿玛尔菲塔诺出现在门口,身穿一件非常皱巴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好像睡觉没脱衣服。在一瞬间,二人面面相觑,没说话,仿佛都在睡眠状态里,梦境汇合在同一领地,但是,与一切外部声响隔绝。法特起身,自报姓名。奥斯卡·阿玛尔菲塔诺问他会不会说西班牙语。法特说声“对不起”,笑了笑。奥斯卡用英语把问题重复一遍。

法特说:“我是您女儿的朋友,是她邀请我进来的。”

从厨房传来了罗莎的声音,她用西班牙语告诉父亲别担心!他是纽约记者。后来,女儿问父亲要不要咖啡。父亲答要!一面看着刚才进来的陌生人。等罗莎端着托盘(上面放了三杯咖啡、一个牛奶罐和糖罐)进来的时候,父亲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罗莎说:眼下,我认为没事,但昨天晚上有些怪事。父亲看看地面,然后研究自己赤裸的双脚,给自己的咖啡里加了牛奶和糖,要求女儿说明一切。罗莎看看法特,把父亲刚刚说的话翻译成英文。法特笑一笑,重新坐到扶手椅上。他端起一杯咖啡,开始小口品尝。与此同时,罗莎用西班牙语讲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从拳击比赛到不得不离开法特下榻的汽车旅馆。罗莎讲完故事的时候,天开始发亮了。奥斯卡·阿玛尔菲塔诺仅仅提了几个问题和让女儿澄清一些事情而已。他建议法特给汽车旅馆打电话,通过那位服务员证实一下警察是否露面。罗莎把父亲的建议翻译给法特。法特出于礼节而不是相信这个建议,给旅馆打了电话。没人接听。奥斯卡·阿玛尔菲塔诺起身去窗前,向外张望。街道好像很安静。奥斯卡·阿玛尔菲塔诺说:你们最好走吧!女儿看看父亲,没有说话。

“您能把她带到美国,然后送她去机场搭上飞往巴塞罗那的飞机吗?”

法特说可以。奥斯卡·阿玛尔菲塔诺离开窗户,回自己卧室去了。再度露面时,他交给女儿一沓钞票。他说:这钱不多,但是够你买机票和在巴塞罗那最初过日子用的。女儿说:爸爸,我不想走。奥斯卡说:我知道,我知道。一面强迫女儿拿着钱。他问女儿:你护照在哪儿呢?去找!打点一下行李!动作要快点啊!说完,他回到了窗前的位置。他看出马路对面邻居的鬼怪牌轿车,那后面正是他要找的黑色朝圣者轿车。他叹了一口气。法特把咖啡放到桌子上,走到窗前。

“我很想知道出什么事情了?”法特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请把我的女儿从这座城市救走吧!以后,忘掉这里的一切!或者最好什么也别忘记,但最重要的是:让我女儿远离这个地方!”

恰恰在这个时候,法特想起来他跟瓜达卢佩·龙卡尔还有个约会。

法特问:“是不是涉及杀人案啊?您认为丘乔也卷进这件事里了?”

奥斯卡·阿玛尔菲塔诺说:“人人都卷进去了!”

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身穿牛仔裤和黑色皮夹克,从那辆朝圣者上下来,点燃一支香烟。罗莎从父亲的肩膀上方向外面望去。

她问:“那是谁?”

“你以前没见过吗?”

“没有。我想是没见过。”

“是个司法人员。”奥斯卡·阿玛尔菲塔诺说。

接着,父亲拉着女儿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法特推测父女在告别,便重新看窗外。从朝圣者上下来的那家伙还靠在汽车引擎盖上抽烟呢。他时不时地抬头望望越来越明亮的天空。他好像平静,不急不忙,无忧无虑,高高兴兴地欣赏着圣特莱莎又一个黎明。从附近邻居家里出来一个男人,开车走了。朝圣者上下来的那家伙把烟头扔到人行道上,钻进自己轿车里。他再也不看住宅这个方向了。罗莎出了房间,拿着一个小手提箱。

法特问:“咱们怎么出去啊?”

“走大门!”奥斯卡·阿玛尔菲塔诺说道。

后来,法特看见奥斯卡如何亲吻和拥抱女儿,仿佛在看一部不大明白的影片,但是让他联想起母亲的去世。接着,他看见奥斯卡走出房门,随即步履坚定地迈向街道。先是看见奥斯卡到了前院,接着看见他推开需要油漆的大门,又看见他赤脚穿过街道,走到黑色朝圣者轿车门前。那家伙落下车窗。二人谈了好大工夫,奥斯卡在车外,那小子在车里。法特想:二人互相认识,这不是第一次谈话。

罗莎说:“时候到了。咱们走吧!”

法特跟在她身后,二人穿过花园和街道,他俩投下细长的身影,每隔五秒钟晃动一下,好像太阳在倒转。一进轿车,法特以为听见身后有笑声,回头一看,发现奥斯卡·阿玛尔菲塔诺还站在那里跟那年轻人说话呢。

瓜达卢佩·龙卡尔和罗莎·阿玛尔菲塔诺没用半分钟就互相了解了彼此的伤心事。这位女记者提出送他俩去图森。罗莎说别闹大了,没必要。她俩争了一番。她俩用西班牙语交谈时,法特望着窗外。但索诺拉胜地旅馆附近一切正常。没有记者了,没人谈拳击比赛了。服务员们好像刚刚从长时间的昏睡中醒过来,一个个不大友好,仿佛不该吵醒他们。罗莎要从旅馆给父亲打电话。法特看见她在瓜达卢佩·龙卡尔陪同下前往服务台。在等待她俩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抽烟,写报道笔记,一直到现在这篇报道还没寄出去。有了阳光,昨夜的事情显得不真实了,披上了孩子气的严肃表情。恍惚之间,他觉得看见了陪练奥马尔和陪练加西亚。想像他俩乘坐公交车驶向海岸。他看见二人下了公交车,在沙滩的灌木丛走了几步。梦中的风扬起沙尘,打在脸上。这是金沙浴啊。法特想:多么和平啊!一切多么简单啊!后来,他看见了那辆公交车,想像中它应该是黑色的,跟大型灵车一样。他看到了奥马尔傲笑一切的表情,看见了加西亚不动声色的面孔、那些奇怪的文身图案,听见了突然摔破盘子的声音,盘子不多,或许是木匣落地的轰鸣声;只是到了此时,法特才明白自己睡着了,连忙寻找服务员,想要一杯咖啡,但是没看见人。瓜达卢佩·龙卡尔和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还在打电话。

在穿越墨西哥—美国边境线的时候,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说道:“墨西哥人是好人,待人亲切,好客,是勤劳的民族,有强烈的好奇心,关心别人,勇敢,豪放,伤心时不是要死,而是要活。”

法特问她:“你会想念墨西哥人吗?”

她回答说:“我会想念我父亲和所有的人。”

在前往圣特莱莎监狱的路上,罗莎·阿玛尔菲塔诺对法特说她父亲家里没人接电话。罗莎·阿玛尔菲塔诺给父亲连续打了几次电话之后,给罗莎·门德斯打过去,那里也没有人接听。她说:罗莎·门德斯可能死了。法特摇摇头,感到难以置信。

法特说:“咱们都活着呢!”

罗莎说:“咱们都活着,是因为咱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啊。”

墨西哥女记者龙卡尔的车子走在前面。那是一辆黄色小尼莫轿车。龙卡尔开车很小心,时不时地停车看看,好像不十分认路。法特想最好别再跟在她后面,干脆直奔边境得了。这个建议刚一提出,就遭到罗莎·阿玛尔菲塔诺坚决反对。法特问她城里有没有朋友。她说:没有。实际上,一个朋友也没有。她问:你认为丘乔、查理和罗莎·门德斯算朋友吗?

法特说:“不算。他们不是朋友。”

他们看见铁丝网另一侧的沙漠上有一面墨西哥国旗迎风招展。美国这一侧的海关警察十分仔细地看看法特和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这个警察有些纳闷:一个白人姑娘,而且如此美丽,在一个黑人陪同下来干什么?法特经受住了警察的审视。警察问他:你是记者?法特点点头。警察想:是个大人物啊。每天晚上都得让她忙碌一番啊。你是西班牙人?罗莎冲警察微微一笑。警察的脸上掠过一个失望的阴影。他们的车子重新上路后,那面国旗不见了,只看见铁丝网和一些商品仓库的大墙了。

罗莎说:“问题就是命苦啊。”

法特没听见她这句话。

就在大家在一个没窗户的房间里等候时,法特感觉阴茎越来越硬。在一瞬间里,他想起自从母亲过世后,阴茎一直没有勃起。但马上他就丢开了这个念头。他想,有这么长时间了,勃起是不可能的;对,不勃起是可能的,不可救药是可能的,不容争辩是可能的,那么为什么在一段相对较短的时间里阴茎得不到供血是不可能的呢?罗莎·阿玛尔菲塔诺瞅了法特一眼。瓜达卢佩·龙卡尔正在忙于笔记和录音机,她坐的椅子是用螺丝拧牢在地面上的。从监狱方向时时传来家常过日子的嘈杂声。有人在叫喊什么人的名字,经过弱音器传来的音乐,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法特在一个木凳上坐下来,打个哈欠。他以为自己会入睡。想像着罗莎双腿架在他肩膀上的情景。他又一次看见了和风汽车旅馆里自己那个房间。他想:跟罗莎是不是做爱了?心里有个声音说:当然没有。后来,他听见叫喊声,好像是哪个牢房在过生日,也许是庆祝告别光棍生活的晚会吧。他想起了那些杀害妇女的案件。听见了来自远方的欢声笑语。听见了牛叫。听见了瓜达卢佩·龙卡尔在跟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说什么以及后者的回答。睡意袭来,感觉自己安安静静地睡在母亲住宅的沙发上,地点在哈莱姆区,房间里开着电视机。他盘算着:我要睡上半小时,然后再干活。我得写那篇关于拳击比赛的报道了。我还得整夜开车。天一亮,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过边境线之后,砖坯镇上的寥寥游客好像睡着了一样。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身穿花裙,脚踏耐克运动鞋,跪在地上察看印第安妇女编织的地毯。她的外表像40年代的现役田径运动员。三个孩子手牵手望着商店橱窗内的展品。那些东西极轻微地在动弹。可法特无法知道它们是活物还是机械装置。在一座酒吧旁边,几个身穿奇卡诺人服装和头戴牛仔帽的家伙,打着手势指示互相对立的方向。在那条大街的尽头,在人行道上有一些木棚和金属集装箱,再过去一些就是沙漠。法特想:所有这一切就像是别人的梦。在他身边,罗莎·阿玛尔菲塔诺的头部小心地靠在座位上,一双大眼睛注视着地平线上的什么地方。法特欣赏着她的膝盖,他觉得完美无缺,然后是臀部,然后是肩膀和肩胛骨;它们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种模糊的生命、悬挂在空中的生命,仅仅是偶尔露面罢了。随后,他聚精会神地开车。离开了砖坯镇的公路钻进了一种深褐色的旋风。

“瓜达卢佩·龙卡尔出什么事了吧?”罗莎·阿玛尔菲塔诺问道,她的声音像在梦中。

法特说:“这个时候她应该飞向自己家中了。”

罗莎说:“真奇怪!”

罗莎的声音叫醒了他。

她说:“你听!”

法特睁开了眼睛,但什么也没听见。瓜达卢佩·龙卡尔已经起身来到了他俩身边,眼睛睁得很大,仿佛噩梦化做了现实。法特走到门前,开门。他有一条腿在抽筋,大脑没有完全清醒。他看见一个走廊,那尽头有个没粉刷的水泥楼梯,好像泥瓦匠半途撂挑子了。走廊里灯光昏暗。

他听见罗莎说道:“你别走!”

“快离开这个陷阱吧!”瓜达卢佩·龙卡尔建议。

一名狱警出现在走廊尽头,向三人走来。法特拿出记者证。狱警看也不看,点点头,冲站在门口的瓜达卢佩·龙卡尔微微一笑。随后,狱警关上房门,说了一句什么风暴。罗莎把他的话翻译成英语。是沙暴,或者暴风雨,或者雷暴。是高空云层下降,可能不会成雨落到圣特莱莎,但是会造成乌云密布的景象。是个坏天气。狱警说:天气不好,犯人情绪紧张。狱警年轻,留个稀疏胡子,这个年龄有点太胖,看得出他不喜欢这个工作。现在要把那个杀人犯带来了。

不要不理睬女人。最好的办法是倾听女人讲讲心中的恐惧。法特记得这是母亲或者已故霍莉小姐的话。霍莉是母亲的女邻居,那时法特还是个孩子。忽然,他想起一架天平,就是失明的正义女神双手举起的那种天平,只不过两侧不是两个小称盘,而是两个瓶子,或者类似瓶子样的东西。暂时就叫“瓶子”吧。左边的瓶子是透明的,装满了沙土,它有几个小洞眼,漏出沙子来。右边的瓶子装满了酸水,它没有小洞眼,但是酸水从内部腐蚀瓶子。在前往图森的路上,法特无法辨别几天前看到的一切,只是那时的方向相反罢了。以前是我的右侧,现在是我的左侧,眼下可没有半点可参考的地方。一切都抹掉了。将近中午时分,他们在路旁一家咖啡馆停车。一群样子像失业短工的墨西哥人,从柜台方向注视着他们。那些人喝矿泉水,吃一种有地方特色的冷饮,其名称让法特觉得很奇怪。有些新企业用不了多久就会销声匿迹。饭菜不好。罗莎困了,一回到轿车里,她就酣然入睡。法特想起来瓜达卢佩·龙卡尔那些话。没人在意那些杀害妇女的事件,但是那些案件里隐藏着重大秘密。是瓜达卢佩·龙卡尔说的,还是罗莎·阿玛尔菲塔诺说的呢?这个时候,公路就像一条河流。法特想:这是那个杀人嫌疑犯说的。就是那个跟乌云一道出现的浑蛋患白化病的巨人。

法特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的时候,他想这是一个巨人的脚步。瓜达卢佩·龙卡尔的想法大概也差不多吧。她打了一个要晕倒的手势,但是没有倒下,而是抓住了狱警的手,接着又抓住了狱警的衣领。狱警没有躲闪,而是搂住了她肩膀。法特感觉罗莎紧紧贴在他身上。他听见有人叫喊。好像犯人在给什么人加油。他听见笑声,听见有人叫喊“守秩序”的命令声。接着,从东边过来的乌云到达了监狱上空,天地一片漆黑。脚步声又来了。他听见了笑声和请求声。忽然,有人唱起歌来。歌声的效果很像樵夫砍柴。歌词不是英语。起初,法特不能确定歌词的语言。他身边的罗莎告诉他是德语。这时音调高昂起来了。法特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被砍伐的树木一一倒下了。我是个迷失在一片烧焦的森林里的巨人。但是,肯定会有人来营救我。罗莎把这个嫌疑犯的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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