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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6-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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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着大量专业图书,还有哲学书、墨西哥历史书、一两本长篇小说。有时,他想不读书恰恰是因为自己是个无神论者。可以这么说吧,不读书是无神论的最高境界,至少是他理解的无神论该当如此。既然你不信神,干吗要信破书本呢!这是他的想法。

第二位法医名叫胡安·阿莱东多,是埃莫西约人,那是索诺拉州的首府。卡里拜学医是在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而他则在埃莫西约大学医学系。他四十五岁,已婚,妻子是圣特莱莎人,三个子女,政治上倾向于民主革命党,但没有加入该党。跟卡里拜一样,既做法医又在圣特莱莎大学讲授自己的专业知识。学生们非常敬重他,把他看成老师和朋友。喜欢看电视,跟家里人共进晚餐;但如果有参加国际会议的邀请,他会乐得发疯,会千方百计弄到一张入场券。医学系主任(卡里拜的朋友)瞧不起胡安·阿莱东多;有时,纯粹出于瞧不起胡安才给他好处。借助系主任的帮助,胡安三次去美国,一次去西班牙,一次去了哥斯达黎加。有一次,他代表法医验尸所和圣特莱莎大学参加了在哥伦比亚麦德林举行的研讨会。回国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只对妻子说了一句:咱们根本想像不到那里发生的事情。后来,再也不提此事了。

第三位法医名叫里格贝尔托·弗里亚斯,三十二岁。他是伊拉普阿托人,曾经在首都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突然离去,没作任何解释。他在圣特莱莎已经工作两年,是卡里拜的一位老同学推荐来的;按照弗里亚斯同事们的看法,他拘泥细节,胜任工作。在医学系,他做教授办公室助理;独自居住在塞拉芬·卡拉比托区一条安静的街道上。住房虽小,但家居装饰很有品位。书多,朋友很少。课后几乎不跟学生说话,没有社交生活,至少在教育圈子里没有。有时,由于卡里拜的命令,三位法医黎明时分一起上街吃早饭。这个钟点的饭馆,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美式咖啡馆开门营业,聚在那里的人们是附近整夜不合眼的医院护理、护士、救护车司机、发生事故病人的家属和朋友、妓女、大学生。咖啡馆的名字叫“出逃者”,面向人行道那侧的一扇大窗户旁边,有个排气管道不断地排放大量蒸汽。“出逃者”的招牌是绿色的,有时蒸汽也被染上了绿色,是浓绿色,像热带的树林。卡里拜一看见这绿色,就免不了要说:他妈的,真漂亮啊!然后,就不再说话了。三位法医等候女服务员过来。女服务员是个稍稍发胖的少女,肤色微黑,阿瓜斯卡连特斯州人,按照惯例,这姑娘给他们送上咖啡,询问他们早餐吃什么。通常,年轻的弗里亚斯什么也不吃,或者一个炸面包圈就够了。阿莱东多常常要一块冰激凌蛋糕。而卡里拜则要一份烤牛排。几分钟前,阿莱东多对他说过吃烤牛排对关节很不好。你这个年龄不该吃这种东西。他记不得卡里拜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对方的回答用词简洁而决断。三位法医在等候餐点的同时,都不说话;阿莱东多看看手背,好像在找血点;弗里亚斯望着桌面或者仰面朝天,目光在“出逃者”的天花板上漫游;卡里拜瞅瞅大街和来往的寥寥车辆。有时,极个别情况下,陪着三位的还有两名大学生——给化验室或者手术台当助手以便捞些外快。于是,五人稍稍聊上几句,但一般情况下也都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对此,卡里拜称之为“对出色工作的肯定”。随后,各自付账,鱼贯而出,该上班的那位徒步去验尸所。其余两位到地下停车场去,分手时不说再见。片刻后,开出一辆雷诺,双手紧握驾驶盘的是阿莱东多,车子消失在进城的方向。接着,又出来一辆轿车,是卡里拜的大侯爵。街道把它当成日常的烦恼吞没下去。

在同一时刻,刚刚下班的警察们都聚在特来豪斯咖啡馆吃早饭。这家咖啡馆呈长方形,窗户少,像口棺材。大家喝咖啡,或吃煮蛋或吃煎蛋或吃炒蛋或者肉片夹蛋。有时,有专门的话题。有时,说笑话。数量居多的题目是女人。比如,有个警察说:什么是完美的女人呢?应该是半米高,大耳朵,扁脸,没牙,极丑。为什么要这样?半米高为了刚好到你腰间嘛。傻瓜,大耳朵为了让你好驾驭。扁脸为了让你放啤酒。没牙为了不伤害你的大鸡巴。极丑为了不让别的龟儿子惦记着。有人笑了。有人继续吃蛋,喝咖啡。讲完第一个故事那人,继续说下去:为什么女人不会滑雪?无人回答。因为厨房里不下雪。有些人不懂这话啥意思。大部分墨西哥警察一辈子也没滑过雪。在沙漠里去哪儿滑雪呀?但是有人笑了。讲笑话的人说:来啊!伙计们,给女人下个定义吧!无人回答。答案是这样的:就是围绕阴道形成的细胞组织!于是,有人笑了。是个检察员。他说:这个笑话很好,就是细胞组织嘛。对呀,先生。又讲了一个,这回有国际意义:为什么自由女神像是女的呢?因为需要一个没脑子的人,好在头上设置瞭望台。再讲一个:女人的大脑分成多少块?伙计们,这要看情况啊。贡萨莱斯,看什么情况?看你揍她有多狠。好,来点热闹的:为什么女人不能数到70?因为一到69[22],嘴巴里就塞满了。再来个热闹的:比傻男人还傻的是什么?(这问题容易。)是聪明女人。来个更热闹的:为什么男的不把车子借给自己的女人?因为从卧室到厨房没有公路。类似的还有:女人在厨房之外还干什么?等着厨房地面干燥呗。有个变体:神经细胞在女人脑子里做什么?旅游呗。刚才笑了的那个检察员又发笑了,又说道:好哇,很好,贡萨莱斯,很有启发,神经细胞,对,先生,旅游,很有启发。贡萨莱斯不知疲倦地又说:你怎么选出世界上三个最愚蠢的女人来?那就随便来吧。伙计们,明白了吗?随便挑啊!反正都一样。还有,为了扩大妇女的自由度,应该做什么呢?那就给她们提供更大的厨房呗。给熨斗插上长线插头。哪天是妇女节?哪天你想不到就是哪一天。女人开枪自杀要耽搁多长时间?要七八个小时吧,这取决于子弹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脑子。那位检察员吼道:对,先生,找到脑子。要是有人责备贡萨莱斯不该如此吹嘘大男子主义,他就回答说:最大男子主义的是上帝,因为是他造就了我们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又说:一个失去百分之九十九智商的女子,叫什么?叫哑巴。一咖啡勺的女人脑髓能做什么用?充当漂浮物。那为什么女人要比狗多一点脑神经细胞呢?为的是女人打扫卫生间的时候不会喝马桶水。男人把女人从窗户里扔出去做什么用?污染环境呗。女人跟壁球有什么相似之处?相似之处在于,你揍她越狠,她弹力越大。为什么厨房有一扇窗户?那是为了让女人看看外面的世界。最后,贡萨莱斯说累了,坐到椅子上喝起啤酒来。别的警察纷纷吃起鸡蛋。于是,那位彻夜工作后已经筋疲力尽的检察员咆哮道:这些老百姓的笑话里藏着多少天道啊!他抓抓肚皮,把史密斯威森686型手枪放在蒙着塑料布的餐桌上,那枪差不多有一公斤二百克重,与桌面一撞,发出“轰隆”一响,仿佛远方传来的闷雷,引起附近五六个警察的注意,他们一直在听他说话,不对,是“隐约望着”他的嘴巴,猜测这位检察员想说什么,他的话语仿佛偷渡的苦工在沙漠里迷了路,远远看到了一片绿洲,或者一处村落,或者一群野马。检察员说:天道,那是上帝的箴言!他问:哪个龟儿子能发明笑话呢?谁能造出来谚语呢?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谁第一个想到了笑话和谚语的呢?是谁第一个说出来的呢?检察员闭着眼睛,沉默片刻后,好像刚刚睡了一觉,半睁开左眼,说道:傻瓜们,要注意听这个独眼龙的话!女人从厨房到上床一路都是骂娘的。或者可以这样说:女人如同法律,制定出来就是要破坏的。哄堂大笑。洪亮的笑声响彻长方形的屋顶,好像警察们在拿死神取乐。当然并非全体起哄。有几个坐在偏僻角落的警察在用辣椒加工鸡蛋,或者肉末拌鸡蛋,或者菜豆掺鸡蛋,或者静静地吃,或者悄悄地谈自己的事情,一副离群索居的样子。似乎可以说,他们吃早餐时全身撑在焦虑和怀疑的情绪上。撑在不会造成任何后果的本质问题上。他们在梦里冻僵了:也就是说,他们与那些维护别样梦境的笑声背道而驰。另外一些人,为唱对台戏,背靠柜台的另外一端,一声不吭地喝酒,仅仅瞅瞅喧闹的人群,或者嘟囔一句真蠢!或者不吭声,只是盯着那些贪赃枉法的检察员和敲诈勒索的警察们。

就说那天上午吧,就是贡萨莱斯说女人笑话的早晨,当他跟他的搭档,巡警胡安·拉比奥离开特来豪斯咖啡馆的时候,拉罗·古拉在外面恭候着他俩呢。贡萨莱斯和他搭档打算甩掉拉罗·古拉。这时,艾比法尼奥从一个角落里闪了出来,对贡萨莱斯和他搭档说最好听话!跟拉罗走!巡警胡安·拉比奥说他俩值夜班,干了一整夜了,艾比法尼奥他太牛了,总是跟别人作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会让圣特莱莎警察高兴的,就像说女人的笑话一样。实际上,要有趣得多。两辆警车前后向一个不大引人注意的地方驶去。车速很慢。操他妈的,干吗要着急呢!行驶在前面的是贡萨莱斯,后面跟着艾比法尼奥。留在他们身后的是柏油马路和三四层的楼房。从车窗望出去,太阳正在冉冉升起。他们都戴上了墨镜。一辆车的对讲机里传来突发事件的消息。片刻后,两车来到一片空地。那里已经停着十几辆警车了。人们纷纷下车,互相敬烟,或哈哈大笑,或者踢飞路面的石子。有酒瓶的喝酒,没心没肺地议论天气,或者他们之间的生意经。半小时后,所有的警车离开了空地,扬长而去,身后留下一片悬在空中的黄色烟尘。

那群无赖说:说说您的血统吧!那群同伙说:摆摆您的家谱吧!说说您自己的鸡巴玩意儿!拉罗·古拉听了这些话并没有发火。操他妈的这些龟儿子!说说您家的族徽吧!口气已经缓和了。佩德罗要咳嗽啦。但是,没有生气。要尊敬长官嘛。别害怕,也别张狂。有个晚上,他借助邻居微弱的灯光读书,等到放下那些犯罪学的书籍时(傻瓜,别冲我皱眉头!),因为书里太多的指纹、血迹、精斑、毒物元素、入室盗窃、脚印,以及绘制作案现场图、作案现场拍照,闹得头晕脑胀,半醒半睡,梦里梦外,听见,或者回忆起有人说起了家族的第一人,家谱要追溯到1865年,那是个十五岁的无名孤女,她在维亚威西奥萨郊外的一间砖坯屋里被一个比利时大兵给强奸了。第二天,大兵被绞死。九个月后,一个女孩降生了,人们给她起名叫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回忆的声音说:家族第一人,那孤女,死于产褥热。那女婴逐渐长大,成为那砖坯屋的亲属,而后来照顾她的几个农民成了屋子的主人。1881年,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十五岁的时候,赶上圣迪马斯节,一个外来的醉鬼一面高声唱着“这些都是次货。迪马斯对海斯塔说道”,一面把玛丽娅抱上马背。到了一座像是恐龙或者毒蜥的山坡上,强奸了她好几次。随后就跑了。1882年,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有了一个女儿,人们给她起名叫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埃克斯波西多。那回忆的声音说:这女孩让维亚威西奥萨的农民大吃一惊。她从小时候起就显露出超人的聪明智慧和机敏;虽然一直不会读书写字,却博学多才,熟知治病的草药和油膏。1898年,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埃克斯波西多离开村庄七天后,一天早晨出现在维亚威西奥萨村中光秃的广场上,断了一只胳膊,浑身青肿。无论照看的老太太们多么坚持要她说说遭遇,她始终不肯说明。九个月后,她生下一女,起名叫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她母亲后来一直没结婚,没别的子女,没和男人同居,开始研究江湖医术的秘密。但是,小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仅仅像妈妈的好脾气,这是维亚威西奥萨所有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的共同点,虽然有几个缄口慎言,有几个喜欢唠叨,但在好脾气和情绪稳定能度过暴力和极端贫困的难关方面却具有共同点。但是,小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却比妈妈和外婆的童年以及少女生活过得宽松些。1914年,她十六岁时,想事和办事还像个女孩,惟一的工作就是陪伴母亲每月去找一次草药,用家里后边的旧木盆洗衣服,而不去离家较远的公共洗衣池。那一年,撒比诺·杜盖上校(1915年因临阵脱逃而被枪毙)来到了这个村庄。上校是为墨西哥大革命来寻找勇士的。维亚威西奥萨村以出产勇士而闻名遐迩。村里几个小伙子参了军。其中一个小伙子,此前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只是拿他当成儿时的玩伴,认为他跟自己看上去一样单纯。出发去打仗的前夕,这小伙子决定向她求爱。为此,他选了一个没人使用的谷仓(因为村里人越来越少)。姑娘听了他的表白以后哈哈大笑。他就动手把她给就地强奸了。动作绝望而笨拙。黎明前,临走时,他发誓要回来娶她为妻。但是七个月后,他在和联邦军的激战中牺牲了,他和坐骑都被基督圣血河给卷走了。他就永远没回村里。这样的小伙子很多,他们或者去打仗,或者去当职业枪手,个个下落不明,或这里那里传来的可靠消息寥寥。不管怎么样吧,九个月后,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埃克斯波西多出生了。年轻的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一夜之间成了妈妈。她开始在附近村庄出售母亲制作的汤药和自己鸡场的鸡蛋,日子还不坏。1917年,这个埃克斯波西多家族要发生不寻常的事情了:有一次,年轻的玛丽娅卖鸡蛋回来,再次怀孕了。这一回,产下一子。给他起名叫拉法埃尔。他眼珠碧绿得像那位比利时高祖,眼神里有种怪怪的表情,外地人会觉得有种维亚威西奥萨村里人的目光,一种杀人凶手阴暗和紧张的眼神。偶尔有人问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这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时的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早已经学会了她母亲巫婆式的话语和讲话姿态,不再是只卖汤药、把治疗关节炎的小瓶与治疗静脉曲张的瓶子混淆起来的人了。她回答说这孩子的爹是魔鬼,是他爹的活翻版。1934年,在一次大型狂欢节期间,斗牛士塞莱斯蒂诺·阿拉亚和他的“死神下乡俱乐部”的弟兄们,黎明时分来到了维亚威西奥萨村,在一家客栈(如今已经不在了)落脚,可那个时候还能给旅客提供床铺。这些人大呼小叫,嚷着要吃烤羊肉串。村里的三个姑娘给他们上菜。其中之一就有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中午十二点,那些人走了。三个月后,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向母亲坦白她有孩子了。弟弟问她:孩子爹是谁?母亲和姐姐都不吭声。弟弟决定自己调查姐姐的遭遇。一周后,拉法埃尔·埃克斯波西多借来一杆卡宾枪,徒步向圣特莱莎走去。此前,他从来没有到过大地方。这一条条柏油马路、卡洛塔剧场、一家家电影院、市政府大楼,以及那时在墨西哥区、边境线上和美国村庄砖坯镇拉客的妓女们,都让他感到极度震惊。他决定在城里逗留三天,稍稍适应一下新环境,然后再实施复仇计划。第一天,他用来寻找斗牛士塞莱斯蒂诺·阿拉亚经常出没的地方和一个可以免费睡觉的窝。他发现有些居民区的生活昼夜一样,就决心不睡觉了。第二天,他正走在红灯区的时候,一个尤卡坦半岛来的女子,模样俊俏,黑发垂到腰间,可怜他的处境,把他带回自己的住处。那是一间公寓房,她为他熬粥,然后上床玩到深夜。这对拉法埃尔·埃克斯波西多来说,还是第一次做爱。二人分开时,妓女命令他在屋里等着,万一要出去,那就在街角咖啡馆或者楼梯上找她。小伙子说,他迷上她了。妓女高高兴兴地出门了。第三天,二人去卡洛塔剧场听“十字架小鸟”(多米尼加诗人在墨西哥的巡回演出)演唱的爱情歌曲以及歌唱家何塞·拉米雷斯演唱的兰切拉民歌;但是,更让小伙子喜欢的是几个女中音歌手的表演以及一位来自米却肯的中国魔术师的节目。第四天下午,吃饱喝足、情绪平静的拉法埃尔·埃克斯波西多告别了妓女,去藏枪的地点拿枪,然后义无反顾地向表兄弟酒吧走去。在那里,他找到了塞莱斯蒂诺·阿拉亚。开枪后几秒钟,他准确无误地知道已经杀死了阿拉亚,觉得已经报仇雪恨,感到高兴。等到斗牛士的朋友们把手枪的子弹全都射入他身体时,他死不瞑目。遗体被埋葬在圣特莱莎公墓。1935年,又一个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诞生了。她害羞,温柔,个子高大,村子里最高的男人也不能与她相比。从十岁起就跟母亲和外婆一起出售曾外婆制作的汤药,天亮时陪同曾外婆出去寻找和挑选草药。村里的农民经常看见她那苗条的身影出现在远方的山坡上,他们觉得有这样一个高大女孩大步流星地走来走去真是不寻常。那回忆往事的声音说:她是你们家族第一个学会读书写字的人。她十八岁时,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强奸了她。1953年,一个女孩出生了。人们还叫她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于是,在维亚威西奥萨郊区,有个五世同堂的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家庭。那小小的农舍随着房间的增加已经扩大不少了;有了带煤气管道的厨房和一个曾外婆制作药水、药膏的柴炉灶。入夜,晚饭时,总是五人团团坐在一起,女巫曾祖外婆、孩子气十足的曾外婆、外婆(拉法埃尔忧伤的姐姐)、高个子妈妈、女婴。大家常谈圣徒、她们从来没有得过的病、天气和男人,她们认为无论天气还是男人都是瘟疫。那回忆的声音说:她们都感谢苍天让她们成为女人,尽管这话说得不十分起劲。1976年,小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在沙漠里遇到了两个首都大学生说是迷了路。可是,他们更像是在逃避什么。飞快的一周过去后,她再也没看见那二人。他俩就睡在自己的轿车里,其中一个好像有病。二人的样子像吸过毒品,说话很多,几乎不吃东西。尽管如此,她还是从家里给二人带些饼子和菜豆。二人聊的话题很多,比如说什么一场新革命、一场正在孕育的无形的革命,但迟早会在街上爆发,也许至少五十年吧。或者五百年吧。或者五千年吧。这两个大学生熟悉维亚威西奥萨;但是,他们打算找到通向乌雷斯或者通向埃莫西约的公路。每天夜里,两个大学生就跟她做爱,或者在车里或者在温暖的沙土上。直到一天上午,她去那个地方时,发现二人已经走了。三个月后,高外祖母问她未来孩子的父亲是谁。小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脑海里有个奇怪的幻象:自己很小,很结实,跟两个男人在盐湖中央性交,她看见有条地道里摆满了有花卉的花盆。家里人打算给新生的男孩起名叫拉法埃尔,玛丽娅·埃克斯波西多表示反对,给孩子起名叫奥莱加里奥,这是猎人们推荐的圣徒名字,这位圣徒是12世纪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修道士,担任过巴塞罗那主教和塔拉戈纳大主教。她还决定儿子的第一个姓不用埃克斯波西多,因为这是孤儿的姓,这是首都两个大学生一天夜里三人在一起时说的。那回忆的声音说:她给儿子用的第一个姓是古拉,在距离维亚威西奥萨三十公里的圣希比利亚诺教区登记时就是这样写的:奥莱加里奥·古拉·埃克斯波西多,而不管神父一再追问为什么,也不管那所谓孩子父亲身份的不可信。高外祖母对她说:把古拉放在埃克斯波西多前面,纯粹是自高自大,因为埃克斯波西多是自古就有的。等到拉罗·古拉两岁光着屁股满院子乱跑,望着维亚威西奥萨总是关门的黄色或者白色房屋时,高外祖母去世了。等到拉罗·古拉四岁时,曾外祖母,那位孩子气的老太太去世了。等到拉罗·古拉满十五岁时,外祖母,拉法埃尔的姐姐去世了。这都是那回忆往事的声音说的。等到圣特莱莎警察局长佩德罗·内格雷特来找他,让他给佩德罗·任西福当差的时候,活在世界上的亲人就只有高个子埃克斯波西多和他母亲了。

拉罗·古拉坐在艾比法尼奥驾驶的警车里,一面远离那片空地,一面想:生活在这片沙漠里就像生活在海上。索诺拉州与亚利桑那州之间的国境线就是一群鬼岛或者魔岛。城市和乡村就是各类船只。沙漠就是浩瀚无垠的大海。这里是鱼类的天堂,尤其是生活在深海的鱼类,而不是人类的福地。

3月的几具女尸为首都几家报纸的高声喝问提供了方便。如果说凶手已经入狱,那么这些女子是谁杀害的呢?既然凶手的随从或者帮凶也在大牢里,那么杀害这些女子的凶手又是何人呢?那个声名狼藉,但不大可能存在的所谓美洲野牛的青年团伙真实到什么程度啊?警方的编造到何时为止呢?审判克劳斯·哈斯的时间为什么一拖再拖呢?为什么中央联邦政府不派遣高级检察官领导连环杀人案的调查工作呢?4月4日,塞尔希奥·贡萨莱斯争取到报社的委派,前往圣特莱莎,再写一篇关于连环杀人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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