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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王传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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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吴天然的生意,愈发兴隆了。”方玄感叹道。

果然,此文一出笔,自有一班既有金钱又有闲工夫的年轻哥儿,慕名前往东新桥华通旅馆,寻找吴天然女士看相、算命。在美貌女子面前,男子的骨头往往又轻又贱。不待天然女士“逼刚口”,他们已经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家庭情况、个人经历和盘托出。于是,天然女士的命相准确率也就令人十分钦佩。每天的润金,连她的父亲吴道光也自叹勿如。再说方玄的师兄袁珊,与法捕房华探督察的女婿尤子虚兴冲冲地来到袁珊命相馆。袁珊笑问道:“子虚老弟,什么事情这般高兴?”

“袁兄,恭喜你了!”

“我有什么喜事?”袁珊不禁诧异道。

“黄老板请你去看相。”

“哪一个黄老板?”

“还有哪一个?我岳父的师父呀!”

袁珊心头一乐:“当真?”

当然是真的。

“他有陈哲高先生充当军师,还用得着我去替他看相?”袁珊不解。

“谁知道,换换新鲜吧。”尤子虚言道:“不过,请你老兄去,却是我的极力鼓吹,若有好上,切莫忘了我!”

“什么时候去?”

“明天上午十点。”

第二天上午袁珊坐着那一辆半新不旧的自备汽车,按时来到了八仙桥恩派亚电影院对面的钧培里黄金荣住处。踏上黄浦滩十二年,几乎天天听人谈论这位黑社会中的头号人物,却从未见过一面。近年来与尤子虚热络,目的就在借梯上天,向这位上海滩上的头号青帮大亨靠近。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这些年,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而来,不免引起了同行的嫉妒、黑势力的眼红。若想保住既得的利益,巩固并发展日益兴盛的财源,非得有一个坚硬的后台不可。他反复思虑,最后确定了“金荣麻子”。一年多以来,声色不露,与尤子虚交朋友、套近乎,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钧培里是黄金荣早期建造的一幢居家住宅,因而在花园洋楼比比皆是的法租界里,并算得如何拔萃。尤其是黄金荣当上为了赢利而在住宅外围的麦高包禄路与霞飞路交界转角处建造了二十几间带面门的四层楼房后,更将住宅掩在里面,毫不引人注目。

当轿车驶进钧培里时,尤子虚已在黄金荣的住宅大门口恭候。

跨出车门,袁珊一边与尤子虚打招呼,一边情不自禁地抬头瞧了瞧这一幢不中不西、土著小叶青瓦盖顶的“洋楼”,不免有些失望。这里便函是令人色变的青帮头号大亨的巢穴?

大客厅,其实并不很大。然而摆投却颇为讲究,尤其两旁八只红木大靠椅上的大理石花纹,如一幅幅泼墨山水画,各有奇景,殊属上品。

穿过大客厅,尤子虚一直将他引向后面一间装饰精美的西式小型会客室。

刚刚在紫红色的沙发中坐下,一位年轻的女佣便已端上龙井嫩茶以及冒着热气的毛巾。

“阿巧,告诉老太爷,就说袁先生已经来了。”尤子虚吩咐道。

其实,早在袁珊的自备汽车驶进弄堂,尤子虚与袁珊招呼之时,正在二楼儿媳妇李志清房里闲谈的黄金荣便已以知道了。因而未等阿巧上楼,只听得一阵杰梯声响,黄金荣已经口衔雪茄烟,缓缓下楼了。

“哈哈,袁老弟真是信人,丝毫不爽。”黄金荣跨进会客室,便指着墙上正指着十点的镀金挂钟,哈哈一笑。

袁珊连忙起身。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胖老头儿。年纪在六旬开外,半秃顶,脸色红润,泛着油光,粗大的麻粒分布在“十二宫”各处。瞧这副架势以及密密订麻的特有的标记,袁珊便能确信,此人定是大名鼎鼎的“麻皮金荣”了。

“黄老先生,晚辈袁珊有礼。”说罢,两手在胸前一抱。

“袁老弟不必客气!”黄金荣一摆手,径自在紧挨袁珊的一张单人沙发中坐下。

袁珊见状,也便依旧坐回原处。尤子虚却一时不敢落座。

“子虚,你也不必拘礼,坐下吧。”黄金荣发话道。

“谢师祖。”尤子虚这才挨着“师祖”的另的边坐下来。

“袁老弟,听子虚说,你是郑清老前辈的高足?”

“是的。”

“这样说来,我们是同一辈份的人。刚才你自称晚辈就不妥了!”黄金荣笑道。

“黄老先生,这如何使得?”袁珊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态。

“江湖中只讲辈份不论年纪,同辈便是同辈,改变不得。”黄金荣笑着转向尤子虚,“子虚,你说对么?”

“对,对。”尤子虚唯唯点头。平时在袁珊面前称兄道弟的架势,早已荡然无存。

“听说你还有位师弟,也在上海行业?”

“是的。他叫方玄,在浦西路成都路口开了一个课命馆。”袁珊答道。

“时常听人称道你们师兄弟的命相技术高妙,早就想约会一见。当然,你们是郑老先生的高足,他们即便不说,我也知道准差不了。”黄金荣又是哈哈一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替我看看相,散散心。”

“能替黄老先生看相,实在是袁某的荣幸。只是区区技艺不精,若有看走眼的地方,务请老先生包涵。”袁珊谦词道。其实,打黄金荣的主意已非一日,对于这位上海滩上妇幼皆知的大亨的底细,他也早已作过详尽了解,能够在黄宅中登堂入室的尤子虚,则无疑是提供近况最详的一位义务信息员。

“袁老弟不必谦虚。”黄金荣言道,“我们都是自家人,你也不必用江湖诀,可照书直谈。”

原来,黄金荣混迹江湖数十年,也曾读过几本相书。自从前年位于沪西漕河泾的黄家花园建成后,他去那儿避暑之余,也时常在镇上的茶馆里摆个测字摊,义务替人测字看相,聊以自娱。

袁珊当然知道这一底蕴,靠一般的江湖诀是诓不得面前位“老江湖”的,当即笑应道:“黄老先生既如此说,在下就直言了。”

于是,他放下手中茶杯,闪动有神的双眼,细瞧对方面目。略作沉思,才微微一笑,开言道:“黄老先生发际太低,不仅功年清苦,而且必得破相,方能保全性命。而眉眼相当,鼻准丰隆,故能中年创家立业,而且成就非同寻常;其间风险虽多,却能逢凶化吉,原因则在早年破相之后所遗麻子不仅颗粒整齐,而且粒大如豆。尤其地角丰隆,主晚年事业更大,福寿双全。”

“袁老弟,总论大致不错,能不能再详细谈谈。”黄金荣平时听惯了奉承话,故而对于袁珊的这一番以捧为主的开场白,并不动容。

“遵命。”袁珊颔首道,“在下就按十二宫情况直谈了。请问黄老先生祖藉是南方还是北方?”

黄金荣答道:“是南方。”

“根据八卦方位,额居离位,为南方。所以,南方人能否富贵,主要看他的前额如何。《神异赋》说,南方贵宦清高,多主天庭丰阔。《湘阳歌详解》也说,南人丰额,定做三公。黄老先生前额平坦,肌肉厚实,皱纹虽多,却非常清晰整齐,光泽也很好。并非我要奉承老先生,依古籍而论,实在是一副大富大贵之相。区区踏进上海滩十余载,阅人无数,却学没有见到过像先生您这样好的官禄宫。”

黄金荣听罢袁珊这一段引经据典的分析,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前额,展颜道:“袁先生说得好。”

袁珊眼见这一碗迷魂汤总算灌进,当即抖擞精神,侃侃言道:“当然,人的前额还可以分成十六个部位,每个部位管一年。您的天庭位稍为逊色,从司空位开始才渐渐见好,可见先生虽然很早就走上谋生之路,然而真正走上富贵之途,还是从二十二岁那一年才开始的。可对?”

“老弟真是神相,一点不错!”黄金荣咧开嘴巴笑道,“正是二十二岁那一年进法捕房任职的。在这以前,一直很不得意。”

“额部左右两侧是迁移宫。您的额部左侧有一伤痕,说明您的出生之地是在上海以西地方,并且在七岁以前即迁居别处,居住条件欠佳。对么?”

“对,对。”黄金荣连连点头,

“我出生在苏州,早年即迁居上海,就住在老城隍庙附近,境遇确实不好。不过,我这左侧的伤痕,乃是小时候爬凳子时不小心摔伤,这与居住条件有何关系?”

“这就是命。”袁珊肯定地说,“脸上的任何一点伤痕,不管是撞破摔破抑或生瘤子挤破,都与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哦,原来如此。“黄金荣是一个在城隍庙香火烟雾中薰大的人,迷信思想极浓重。听得袁珊这么有板有眼的解释,自然深信不疑。

“您这额部右侧的迁移宫,就迥然不同了。”袁珊见黄金荣已被哄住,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仍有数番迁移,却是越迁越好。五十岁以后,则百动不如一静了。”

黄金荣心想,当年钧培里落成,我便在这儿做五十大寿。上海滩上有几个人不知道的?

钧培里住宅虽非美轮美奂,也总算是高宅大院了。而前年竣工的漕河泾黄家花园,更是雕梁画栋,假山流水,花木扶疏,乃上海滩上的一般阔老所莫及。这些尽人皆知的事情,即使不看额部右侧,谁都能够说出个大概,实在不足为奇。

只听得袁珊谈毕额头,又看看黄金荣两眉之间的印堂侃侃言道:“您踏上社会之后,从事于种种活动而能够百折不挠,再接再厉奋斗下去,终于开拓出一番事业,并且老而弥壮,年逾花甲依然朝气蓬勃、灿然生辉,源头就在您这印堂的肌肉高高隆起。以后民负的责任也将愈来愈大,事业的幅度也将愈来愈广。”

“袁老弟说笑话了。老夫今年已六十五岁,人生七十古来稀,充其量也没有几年可以蹦跳了。”黄金荣耳闻马屁,十分舒意,口上却故波吐谦词。

“我是根据老先生这印堂的色泽而论,您至少还有二十年的事业,决不会错的。”袁珊随口奉承道。他明白,愈是年老的人,愈是希望自己长寿,何况黄金荣这位不择手段地挣得了万贯家财正可以享受一番的黑道魔头?

黄金荣哈哈一笑,那一双因笑而眯成缝的眼睛里,虽然放射出一种做作的和蔼可亲的目光,却依然掩盖不住已经相沿成飞的居高临下的霸气。这种混合型目光,乃是每一个在社会上由低层次中厮杀混出头而成为名人者所普遍具有的属性。袁珊既已成为上海滩的名相师,自然习惯了这种目光。

他迎着和气与霸气各参其半的目光,继续言道:“您的左眼比右眼小,而且比较明显,这在相书上称为雌雄眼。”

“眼睛也分雌雄?”一旁冷坐多时的尤子虚,终于憋不住了,插话道。

“像黄老先生这样眼睛分雌雄的人并不多。”袁珊笑答道,“如果一个女人生有这种眼睛,天性灵敏,男人若想甜言蜜语诱惑她,万不可能。然而她却善于察言观色,对于如何打动男人的心,手段特别高明。如果男人有这种眼睛,便是一个很有才干,雄心勃勃的人,不但精于世务,熟悉社会上各行各档的内幕情形,而且很会赚钱。”

“师祖正是这样的人。尤子虚乘机奉承道,“直可谓吉人自有天相。我怎么没有生一对雌雄眼呢!”

“天生有雌雄眼的人财运是很不错的,尤其像黄老先生的印堂如此丰隆,一定财源滚滚,富可敌国。”袁珊说到这里,旋即话锋一转,“只是婚姻方面总难理想,白头偕老之幸,与雌雄眼者更是无缘。”黄金荣默然无语。

“黄老先生整个妻妾宫部位的肤色暗然无光,主与老夫人之间正面临着一场感情破裂的危机。这一场危机的酝酿时间已久,至少有一两年辰光。而且,目前已经发展到了分居的地步,即或未曾分室而居,亦同床异梦,情丝已断多时。”

袁珊侃侃而谈,一旁尤子虚却如坐针毡。原来,有关黄金荣与结发妻子同床共枕的秘密,全是尤子虚前一时期与袁珊闲谈时作为一种与黄家关系密切的资本向这位新交朋友披露的。现在,袁珊当着黄金荣的面将将这一矛盾连同那些细节和盘托出,黄金荣岂不要怀疑到他泄密?然而,当局者迷。黄金荣侥是老江湖,此时也只道袁珊是从他的妻妾宫中看出了问题,反以为袁珊的相技高明,情不自禁区地点头道:“袁老弟谈得一点不错。事情起因于前年漕河泾那座园林竣工之时,拙荆提出要以她娘家的林姓取名为‘林家花园’,理由是当初我是入赘到她林家的。那一块地方本来就是我们黄家的祠堂扩大建成的,改姓为林,我岂不要犯欺宗灭祖之罪?凭她大吵大闹,我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的。从此以后,她便时常寻事生非,搅得我不得安宁。今年以来,日甚一日,口口声声吵着要与我离婚。我在上海滩上苦心经营数十年,才换得今天的名誉、地位,若结发妻子与我离婚,这老脸如何摆?真是左右为难哪!”

事实上,林桂生近年来与入赘丈夫黄金荣闹纠纷,起轩于数年前黄金荣将“共舞台”戏院坤角儿露兰春纳为小妾,在钧昌里七号金屋藏娇。两年前黄家花园落成时,林桂生不过是借着由头发泄一下心中郁积之气而已。然而经此一役黄金荣反而捏着了话题,愈发疏远结发妻子,以至今年初春之季,又在外头霸占了一位美貌女伶。林桂生本是上海滩上头号“白相阿嫂”,消息十分灵通,顿时气急难抑,公开亮出了“离婚”的牌子。黄金荣到了此时,也觉得

局面尴尬。然而他毕竟是年愈花甲的大流氓,天大的事情也能丢得开,放得下,正在寻思一个既能保住面子又能摆脱林桂生纠缠的良策。

这些底蕴,袁珊也早已从尤子虚的嘴里掏到,因而吃准了黄金荣的目前心态。听罢黄金荣的半真半掩的叙说,便笑言道:“觅老先生,照理讲,我是不该再谈什么的,但是照相而论,有些话我又不能不说。”

“什么话?尽管谈,不要有什么顾虑。”黄金荣如同一条上钩的鱼,已是身不由己,随着袁珊的思路走下去了。

“您的右眼梢妻妾宫上有一块疤痕,注定您与老夫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能调和,非分手不可。

若不分手,老夫人甚至会有性命之虞。按相书上的讲法,凡是丈夫妻妾宫位有疤痕,夫妻之间的缘份都不会美满,其结局,不是生离,便是死别,总得经过一次难关。经此难关之后,才能安定下来。即为老夫人计,您也得及早考虑分手之事。”

“袁老弟,我们是自家人,也就无话不谈了。依你之见,怎么分手才妥当呢?”

照例说,这个问题已经超出谈相的范围,何况涉及的又是家庭大事。然而,袁珊既已吃准了黄金荣的思想,乐得讨好一下这位大亨。

“按相论,应该分手才行;按场面上讲,你们几十年患难与共的夫妻,倘言分手,不免会引起旁人误解,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您弃老迎新。”袁珊一本正经地谈道,“以我看,莫若两处分居,便不言‘离婚’两字。实分而名不分,既满足了老夫人的离婚要求,又顾全了您老的面子。”

一番话,正中黄金荣下怀,不禁抚掌道:“如此甚好,甚好。”

其实,这个打算,他是早已成竹在胸,今天不过是藉着面相为幌子,借着袁珊的嘴讲出来,再通过尤子虚的嘴传出去罢了。这是今天邀请袁珊来谈相的主要目的。

谈罢妻妾宫,又谈子女宫。黄金荣与结发妻子林桂生本有一男,不料富儿命薄,十九岁那一年便已夭折,落下一个年轻美貌的儿媳妇守寡终身。因为刚才谈妻妾宫时已多伤感,袁珊情知不能再让这个魔头扫兴,便匆匆言过,直取鼻、嘴。因为这个“麻皮金荣”生就一个大蒜鼻子,四字形阔嘴,可以奉承一番,讨个便宜。

“黄老先生的鼻梁不仅中正丰隆,而且气色很好,显见得您的身体健康状况极佳,尤其是准头与鼻翼之间肤色红亮,表明您老目前的财运十分亨通。您的鼻翼向左右开张、鼻孔很大,也正与司空位上下呼应,主二十二岁交运,凭着自己的才干,如天马行空,独来独往,开创事业。您的四字形大嘴巴,嘴唇收得很紧很紧,也表明您是一个极富有行动力的人,一想到要做的事,便会奋不顾身去践行;您的上唇部分十分丰厚,表明您很有知人之明,不但在统率部属方面的驾驭能力极强,而且能够很好地发挥他们的长处。这些都表明您老受到江湖朋友普遍拥戴绝非偶然。”

“师祖乃是当年的孟尝君再世,及时雨宋公明第二。当今江湖上如师祖者,尚无第二人。”

尤子虚缄口多时,乘机发言,不伦不类地奉承道。

“哈哈,我算什么?不过是以前吃得起苦,赚了几个铜钿,愿意结交朋友罢了。子虚你别多言,且听袁老弟谈谈我这地阁如何?”

“黄老先生的下巴圆而丰满,肤色光润油亮,正如《地角诗诀》所说,‘地库丰隆富有余,天仓相应始真如;奇形异宝盈千万,两地都全果不虚。’《神异赋》也言道,地库光润,晚景愈好而得安匾。据地阁之相而言,您老真是后福无穷啊!”愈往下,袁珊愈是唱高调,把一个年逾花甲的混世魔王逗得笑声连连。

谈论之间,已是正午十二点了。一桌佳肴,已在小客厅摆好。黄金荣兴致甚高,破格亲自奉陪。袁珊自是得意无限,庆幸从此可以出入钧培里,借着黄金荣在上海滩上说一不二的赫威势扩大营业而再不怕谁在背后诵上一刀,更不惧怕那些随时都可能冒将出来设施一下的地痞流氓和掮着税务牌子打秋风的衙门浊吏了。

就在袁珊举怀之时,蒲石路上太清课命馆馆主的西侧厢房小客厅里,方玄夫妇也正盛情洋溢地款待着一位年近而立的女客人。与钧培里黄宅小客厅里的气氛恰成鲜明对照,这里的气氛,充满着朋友间的真挚感情。

这位女客人,便是当年陪着玉玲去“问我来”寻找方玄的佘秀珍。

她在十九岁那一年失身嫁与吴家少爷后,不久便生下一子,倒是聪明可爱。她如何受得住丈夫那种脂粉味浓重、缠绵不清的“娘娘腔”?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她便将全部的爱,倾注在这个宝贝儿子身上。对于那位瘟情脉脉、唯命是从的丈夫,日渐冷淡,又由冷生厌。总算盼到了儿子能够背着书包,坐在黄包车里上学去了。佘秀珍才脱出身来,参加到一些社会活动中去,结识了一些雄健刚劲、说一不二的异性朋友,感受到沁心爽气,获得了一种

回归本性的欢愉。

眼见得儿子可以执着狼毫笔杆儿临写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帖了,佘秀珍颇有快要熬出头的快感。讵料祸从天降,可怕的猩红热染在了还不满九岁的儿子身上,救治无效,一命呜呼。

痛失爱子,佘秀珍如雷击顶,哭得天昏地暗。从此,她心灰意冷,孑然一身返回娘家,与本无情爱可言的丈夫一刀两断。

独身无聊的生活,使她结识了社会上一批小姊妹白相淘,后来又被著名的“花会大王”金宝师娘看中,认为干女儿。金宝师娘的丈夫,便是青帮头面人物季云卿。如此一来,佘秀珍又渐渐结识了更多的异性“白相人”。

近几个月来,她时常听得一些异必白相朋友谈论着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白相界人物。有一次,她不禁好奇地问道:“喂,你们讲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呀?”

“吴四宝。”一个姓张的小白相人说道。

“吴四宝?他是谁?”佘秀珍依然不明白。

“他是一位凯旋而归的英雄。”小张言语之间充满着钦慕之情,“六年前他斧劈奸夫,投军在张宗昌将军麾下,后来又是白崇禧将军手下当机器脚踏车队队长,南征北战,甚是威武了得。几个月前解甲归故里,现在帮丽都舞厅高老板做事。”

“老吴不是一个久居人下者,总有一天会像黄老板、杜老板那样发迹的。”另一位资格颇老的白相人也加入了评论。

“佘小姐,你要见见他么?”小张讨好道。

“去你的,我要见他干吗?”佘秀珍娇斥道。然而,她的内心,却很想见见这位小白相人心目中的英雄人物。

这一天佘秀珍又应邀来到长江路上的金宝师娘处搓麻将。跨进客厅,只见小张等几个正与一位彪形壮汉高谈阔论。一见她进门,小张便跃然招呼道:“佘小姐,快过来,我向你介绍一位新朋友。”

“小张,就是这位朋友么?”佘秀珍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笑指那位彪形壮汉。

小张点头道:“你知道他是谁?”

“你还没有介绍,我怎么知道?”

“他就是吴四宝!”小张终于亮牌。

哦,就是他?佘秀珍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新朋友。她是一位长身女子,身高在一米七十光景,一般男子中,比她矮的不在少数。然而面前这位大汉,竟然高出她大半个头,总有一米八十以上的高度。那一颗头发蓬松的脑袋,虽无说书人所道的“大如巴斗”,但至少超出寻常男子的三分之一。黝黑的皮肤上罩着一层油光,在大鼻子、阔嘴巴的周围,长满着钢针似的胡子,每根都是那样的精神抖擞,至少已有半个月没有修理过了。所剩无几的脸面上,几条疤痕,闪闪发亮,似乎在向人们诉说它们的“光荣史”。

这副尊容,在长期遭受脂粉味浓重的丈夫苦苦纠缠而不得开心颜的佘秀珍眼里,更是那样的迷人。她被这种充满生机活力的“阳刚之美”吸引住了。

吴四宝在佘秀珍的秀目直视下,不禁有些腼腆起来,黝黑龙的脸微微泛红,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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