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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王传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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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五岳的江湖朋友也蜂涌而至,表示出他们的“侠肝义胆”。

方玄夫妇知道此时不宜与佘爱珍接触,便从每天的报纸上,关注着吴世保的“善后”。朱玉

玲终于松了一口气。姓吴的一死,以前托他买弹药的事情自然也一起带进了棺材。

“吴世保死有余辜,只是苦了爱珍,年轻便守寡,真是红颜薄命啊!”朱玉玲叹息道。

大约过了五六天,头插白花的佘爱珍忽然来到方玄家里。

“爱珍!”

“玉玲!”

只招呼了一声,两个女人的眼眶中便都满盈了泪水。佘爱珍是因为失去了丈夫,朱玉玲则是

可怜好友成了年轻寡妇。

“前一阵子你很忙,我没有去看你,请包涵。”朱玉玲言道。

“我知道。那种乱七八糟的场面你去了也不合适。”佘爱珍谅解道。

“吴先生究竟怎么死的?外面的传言很多。”

“唉,真作孽呀!”佘爱珍一声长叹,向方玄夫妇介绍了吴世保暴毙前后的经过。

汪精卫发布通缉令的当一晚上,日本宪兵队便将愚园路“吴公馆”团团围住。只因吴世保事先已经闻迅躲往别处,日本人自是空手而归。佘爱珍眼见汪伪政府及其后台日本人对她丈夫动了真格的,便拉了相好胡兰成去找李士群。李士群与吴世保的另一位结拜兄弟、江苏省保安副司令唐明生极力主张吴世保去日本人处自首,然后由李、唐两人联名保释。

“那怎么行呢?”佘爱珍闻言跳了起来,“这不是拉他往火坑里跳吗?”

“老实说,我们有七十六号,有江苏数万保安部队,日本人怕我造反,一定会答应我们的要求的。”李士群以一副两肋插刀的姿态言道。

在李士群、唐明生的再三劝说下,佘爱珍终于点头应允,将吴世保找出来,由李士群送往日本宪兵队。关押了半个月,果然又由李士群保释,以特工总部主任的名义,宣布将吴世保送至苏州饮马桥附近那一幢前年新购置的花园别墅内,管押三年。

谁知一到苏州,吴世保竟一病不起。延挨了三天,便撒手西归,踏上了黄泉路。本来体格如彪的吴世保,死后竟如一只瘦狗,又干又黑。

“病的症状如何?”方玄问道。

“汗流浃背,满面潮红,气喘吁吁,四肢酸软,头晕脑胀。”佘爱珍描述道。

“致病原因知道么?”

“老吴病重时才告诉我,临出日本宪兵队看守所时,一位日本朋友抬来一桌酒菜请他吃。因为关押期间伙食很差,老吴这一顿酒菜便多吃了一些,吃罢酒菜后,觉得胃中不舒服,开始时以为一时暴食所致,讵料抵达苏州后不仅肠胃不舒服感未见消减,又出现了头晕脑胀、虚汗淋漓等病症。老吴这才联想到了日本人的那一顿颇不寻常的酒菜。连忙延医吃药,已经回天乏力了。”

方玄听罢,默然无语。

“方先生,我今天来,想请你占一卦看看,老吴的死除了日本人之外,是否还有朋友在投井下石?”佘爱珍直言来意。

“吴先生已经作古,事情弄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方玄言道。

“不防君子防小人,以免我的背后也被人插上一刀,像老吴那样临死还不知觉是谁插的刀!”佘爱珍苦笑道,“方先生,看在我与玉玲的多年情谊上,你就替我占一卦吧,我不会泄露出去的。”

方玄经此一说,心知推辞不得,遂净手焚香,认真起了一个六爻大课。

“怎么说?”佘爱珍情急问道。

“遇‘同人’而变为‘离’,吴先生所附非人,上位外柔实不柔,居下位而刚烈,难免‘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方玄一字一顿,缓缓而言,唯恐佘爱珍听不明白。

佘爱珍本是一位知识女子,性子刚硬,聪敏过人,仔细体味方玄这一番断语,心中已然明白。

“我也猜测老吴的死与姓李的插手大有关系。”她冷然道,“如今姓李的是汪精卫面前的红人,当上了部长、省长,觉得当年替他流血卖命的老吴这个粗坯再没有用处了,便伙同日本小鬼子抛弃他,,毒死他……这一只笑脸虎,好歹毒啊!”

说着说着,眼泪淌了出来。她伤心丈夫的死,更伤心丈夫死在临终前还握手依依的盟兄弟之手。

她的脾性决定了她对这一个重大信息不可能一直守口如瓶。在吴世保“断七”的祭日那一天,她终于憋不住,将李士群参与毒毙吴世保的信息,悄悄透露给了几位心腹门徒。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徒子徒孙们又一次震怒了。

“找姓李的算帐去!”

“不替先生报仇,誓不甘休!”

他们揎拳捋袖以特有的方式,在一向敬畏的“师母娘”、“师祖娘”面前宣誓效忠。

佘爱珍这才着慌了。连忙叱呵道:“不许胡言乱语!李部长是吴先生的要好兄弟,岂会做出这等事情?谁害了吴先生,我自心知,不劳你们费神!”

隔壁便是李士群的家,倘若传过去,那还了得!

私下里,她又警告那几位心腹门徒:“即便据有证据,如今姓李的人强马壮,丁默村、周佛海这些人都斗不过他,我们这些人焉能是他的对手?”

“难道先生的大仇就此罢了不成?”一位门徒咬呀切齿地言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来日方长。”佘爱珍言道。

然而,天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李士群本是一个特工魁首。

告密者并非别人,乃是号称“小铁掌”的张小铁及其铁杆儿兄弟马阿四。他们先是将佘爱珍请方玄占卜的事情当作新闻告诉已经独霸相业公所的师父王真威。王真威听罢,大喜过望。自从吴世保暴毙之后,他一直寻找向方玄报复的机会,却又慑于佘爱珍手下仍然集结着的那一批吴世保余孽,不敢贸然下手。如今听得这一消息,心想正可以借助李士群之手除掉方玄这个仇人了。

于是,面授机宜,制订了借刀杀人的毒计。

李士群对于方玄从吴世保那里购买弹药一事,看得并不似王真威所想象中的那么重要,然而对于方玄替佘爱珍分析吴世保死因,吃准有他插手一节,却非常震怒。吴世保虽死,集结在佘爱珍手下仍有百数十人。这些人有勇无谋,并不足虑、心计难测之人,倘若在幕后替佘爱珍出谋划策,则百数十条汉子足可形成一种干扰“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威慑力量了。于是,旧案新发,以“通匪”罪名,亲自签发一道缉捕令,将方玄捉进了阴森可怖的极司非尔路76号。

替代吴世保充任“总部”警卫处长的,是一个瘦猴儿一般的人物,姓万名里浪。

“姓方的,你知道为什么要将你抓进来么?”万里浪端坐在案桌后面,阴阴地问道。

方玄明白自己被捉进“76号”,是因为替佘爱珍占了卦。然而,他知道此事只能意会,不能言讲,便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请长官言明。”

“不知道?“万里浪一声冷笑,“你向吴世保买过什么东西?”

方玄闻言一惊。怎么,是买弹药之事被告发了?倘若此事,可就更麻烦了。

“内子与吴太太比较要好,但是我与吴先生从无来往,更没有向他买过什么东西。”他知道,此事万不可招认。

“你想抵赖?恐怕不那么容易吧!”万里浪转向一旁记录的书记员言道,“将张小铁、马阿四叫来对证!”

张、马两人进得刑讯室,忙不迭地向万里浪哈腰致敬,然后将那一次搬送两木箱弹药至方家的经过详详细细叙说了一遍。

“姓方的,你还有何话说?”万里浪面呈得意。

“长官,我实在冤枉哪!”方玄一听证人乃张、马两人,心中早已计定,当即叫起屈来。

“冤枉?”

“是的。”方玄大声言道,“这两人都是命相公所王真威的徒弟。十几年前,王真威欺行霸市,被我教训了一顿。此事上海相业界同人全都知道。王真威因此怀恨不已,伺机报复之心已有十数年。现在,他唆使徒弟诬陷方某,实施其借刀杀人的毒计。此中冤屈,伏惟长官明察!”

万里浪何尝不知缉拿方玄的真正原因?然而方玄的辩词,又不禁使他一怔。难道李士群也受了王真威的蒙蔽,成了借刀杀人的工具?

然而,在犯人面前,万里浪又不便向张、马两位部属讯问他们是不是王真威的徒弟王真威是否与方玄结有仇隙等事。何况,缉捕令既经李士群亲手签发,便已成了铁板上的钉子,不可更动了。

于是,一拍案桌,大声呵斥道:“哼,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不用大刑,谅你不会乖乖招认!来人——”

方玄心知“76号”乃不讲理的魔窟,只得垂头缄言,任凭施刑。幸而他的内功修为已臻化境,一番毒刑,只伤些表面皮肉。在旁人看来血肉一片,他却自知无碍。

且说佘爱珍得知方玄被抓,连忙赶到方家。

“玉玲,是我们连累了方先生,你怎么骂我都可以。”

“事已如此,怪你又有何用?”朱玉玲早已哭得两眼红肿,此际是欲哭无泪了。

“老吴的一些要好朋友还在‘76号’里做事,我会托他们照应方先生的,你放心好了。”

朱玉玲心想,你连自己的丈夫都保不住,我如何放心得下?

其实,佘爱珍的话,并非仅仅安慰之词。吴世保之死,是因为他指使门徒抢日本人的黄金车,事关日本人利益,故尔非死不可。方玄的被抓,仅仅是李士群出于某种顾忌。因而当佘爱珍携带珠宝钱钞去寻找丈夫的旧日朋友时,他们个个应诺,愿意照应方先生。

“能否保释?”佘爱珍得寸进尺。

“不行,无论如何不行。”这些人马上摇头如拨浪鼓,“通匪这个罪名,是不能保释的。”

佘爱珍对张小铁、马阿四恨之切齿。然而他们已经投效李士群,她遽然之间也不便下手。一方面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佘爱珍、朱玉玲大把花钱,买通万里浪等一伙人善待方玄。另一方面,方玄毕竟是上海滩上颇负盛名的算命先生。一般看守,乃至于“76号”内的科、处级干部,常常将他延至主楼客厅里,好酒好菜相待,请他占卜决疑解难。

于是,名虽囚徒,实为清客。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自由。

悠悠两年逝去。这一天,佘爱珍忽然满脸喜色地跑来方家,告诉朱玉玲:“你知道吗,李士群快要死了!”

“真的?”

“是胡兰成先生刚刚告诉我的。大概也是上了日本人的当,中了毒。现在苏州公馆里请各方名医治疗。”佘爱珍激动地说道,“据说症状与老吴那时候一个样子,真是报应!”

“姓李的一死,方玄总可以出来了吧?”

“当然!”佘爱珍笑道,“李士群一死,76号必然闹翻天,方先生就可以乘虚而出了。”

果然,三天后便传来李士群的死讯。

“爱珍,赶快设法让方玄出来!”朱玉玲催促道。

“不忙。”一向急性子的佘爱珍,此时却不急了,“先收拾掉那两个告密的瘟生,再让方先生出来不迟!”

朱玉玲恍然大悟。

张小铁、马阿四得悉李士群这棵大树已倒,心中不禁惶惶然,知道佘爱珍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慌什么!李士群虽然死了,76号还有主事的人。”王真威安慰道,“佘爱珍虽然心狠手辣,毕竟女流之辈,成不了气候的!”

“师父,你不知道吴世保手下的四大金刚,除了血腥金刚张国震被日本人除掉外,还有三大金刚在奉承那个女人呢!”小铁掌颇有些谈虎色变的样子。

王真威何尝不知此情?他默然半晌,才又言道:“你们毕竟还是76号里面的人嘛,谅他们不敢胡来的。只要留点儿神,没事。”

然而,事情偏偏出在从王真威家里出来以后的路上。两人正走间,突然听得身旁“吱”地一声响,一辆黑色旧轿车已停在面前。这是他俩也曾干过的勾当。心知不妙,正欲夺路而逃,却见身前身后都有人缓缓逼近过来。一面是车子,一面是街面房子的墙壁。上天无路,入地又无门。

车门开处,钻出一个脑袋,正是当年四大金刚中第二号人物、索命金刚顾宝林。

“小铁,大头,别客气,上来送你们一阵!”他笑嘻嘻地招呼道。

在旁边的行人看来,无疑是老朋友巧遇的情景。

然而,张小失、马阿四却瞧得真切,汽车内有两支乌黑的快枪口,正瞄准着他俩的脑袋。

无可奈何,相继钻进了汽车。

汽车飞驰而去。车内,张、马两人被蒙上了眼睛,反绑了双手。

“顾先生,饶了我们吧……”大头阿四的鼻涕也淌了出来,苦苦哀求道。

“快闭住你的狗嘴!”坐在阿四身旁的一条大汉沉声叱道。

汽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七转八转,张、马两人早已猜不出已到何处了。当他们的蒙眼布被人扯掉时,发现已经站在一间宽敞的客厅里。一位年逾三十,头梳横S发髻的妇人,正坐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张单人大靠背沙发中,抽着“茄立克”香烟。

这位面若冰霜的妇人,自然是佘爱珍了。

“师娘——”两人齐齐跪倒在地,身不由己地颤抖起来。

“你们这两个不知好歹的瘟生!”佘爱珍的脸,因为恼恨而煞白,“吴先生什么地方亏待过你们?他一咽气,你们就去抱别人的大腿,与我作对?”

“师娘,我们知错了,您老人家饶了我们吧……”两人知道此时抵赖无用,惟有求饶,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知错?若非这般请你们来,恐怕永不会知错吧!”佘爱珍冷笑道,“我且问你们,去姓李的那里告密,究竟是谁的主意?”

“是王先生出的主意。”张小失言道。

“哪一个王先生?”

“就是命相公所的王真威。”

“王真威?”当年王、方两人结梁子的事情,佘爱珍并不知道,因此惑然道,“他为什么要坑害方先生?”

张小铁遂将当年王、方激战横浜桥的事情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

佘爱珍听罢,才算完全明白了当年张、马告密的真正底蕴。然而,两人的背叛行为,她如何饶得!

“哼,王真威叫你们吃屎,你们难道便去吃屎不成?”她顿时脸露杀机,冷然道,“吴先生虽然死了,他立下的规矩,我也不敢破坏。宝林,将这两个瘟生送走!”

张、马闻言,脸色大变,哭道:“师娘,您就饶了我们吧!师娘——”

佘爱珍不屑一顾,缓缓站起身子,向内屋走去。

顾宝林向一旁侍立的两名彪形大汉使了一个眼色。只见两人走近张、马身旁,各自挥起老拳,向着他们的太阳穴处迅捷捣去。

张、马顿时晕死过去,被拖出客厅,塞进刚才那一辆汽车内,向着荒寂的郊外驰去。

“76号”里已经今非昔比。李士群一死,各派力量你争我夺,稍有一点儿实力的人,都想占窟为王,替代李士群空出来的位置。因此,两个喽罗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上层人士的注意和追究。即便有几人心疑佘爱珍,也装聋作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证人既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方玄的“通匪”罪名,当然也就更加“查无实据”了。在佘爱珍的奔走呼吁下,终于跨出了极司非尔路“76号”那一扇令人望而生畏的黑漆大铁门,回到了一别两年半的家里。

他是从“76号”魔窟中得以生还的极少数幸运者之一。

方玄获释的消息不胫而走。亲朋好友,相业同行,纷至沓来。久已门可罗雀的方公馆,骤然热闹起来。

“方先生,真想不到你还是一位抗日英雄啊!”来看望他的同行朋友们赞颂道。他们只知方玄因为替抗日游击队购买弹药而被捕。

那些因为方玄夫妇与佘爱珍交往而颇有微言的朋友,此时也提着慰问品,怀着歉意,前来看望刚刚获释归家的方玄。

“方先生,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民族英雄呀!”这些年已经恢复“元气”的张天笑,也闻讯赶来,看望刚从地狱归来的老朋友,“这两年多,你知道我多么惦念你哟!”

方玄含糊应付着。他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楚。

这两年多时间,课命馆歇业,家中大小人口却不能歇食。只出不进,坐吃能山空。何况,为了在魔窟中图一个苟安,朱玉玲通过佘爱珍孝敬“76号”中的阎王小鬼的钱,数额逾万,几乎荡尽家底。如今刚刚被释放,不容休整,又得重操旧业了。

当年从青城山下来,船经三峡时两岸纤夫的号子声,又隐隐在他耳畔响起。对于任何一个自食其力的人来说,生活长途中的每一步路,都会像纤夫一样感到沉重若千钧。多么想歇一歇,缓解一下浑身的紧张与疲乏,然而严峻的现实生活又不容许停歇。负着沉重的纤绳,攀着狭窄崎岖的山道,绷紧着每块肌肉,缓慢地行进,直至生命的终点。

“方先生,什么时候开业?”朱明生第一次来看望便动问道。

这两年多来,太清课命馆不能开业,他便又在老城隍庙旁边,租房扯起了“问我来”命相馆。这些年,他从方玄处学得了不少东西,其知名度也远非昔比,因而“问我来”命相馆的生意,颇为兴隆。

“朱先生,‘问我来’的生意不错,你就不必再来‘太清课命馆’了罢。”方玄笑道。

“怎么,方先生不要我了?”朱明生也笑道。

“多开一个馆,便多一条生路。何必非绑在一处不可呢?”

“说实在话,这许多年依赖惯了,现在一个人坐镇‘问我来’,总有些空虚不安的感觉,还不如仍归太清馆,在你手下吃一碗省心饭。”朱明生实言道,“何况,你也需要一个合得来的帮手呀!”

朱明生的真挚情谊,很使方玄感动。在见钱眼开的人世间,能有这样一位重情谊而轻名利的朋友,他感到太难得了。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让这样的朋友一辈子委屈于太清馆。

“朱先生的深情厚谊,我心领了。”方玄坚持道,“至于太清馆的助手,这几天我也大致考虑了一位,正想与你商量呢。”

“是谁?”朱明生不料方玄要他独立“问我来”的话,并非做做姿态。

“唐绍元先生。”

“此人倒是不错。”朱明生笑着点头道,“此公的课命馆,最近又濒临关门。请他来太清馆,倒也正是时候。”

原来,唐绍元也是一位算命瞎子。此人精通命理,“业务”熟谙,上海滩上一些颇有名声的同行,如张奕堂、周凡乐等人,遇有疑难“杂症”如“做坟”日子、三代阴阳宅课,多趋向请教。然而唐绍元却老实本份,有“理”乏“术”,真正做起生意来又一筹莫展。行道十数年,事门关门达二十余次,几乎在上海滩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挂过牌开过业。

终于,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吃命相这一碗开口饭,理论水平再高也是对牛弹琴,无济于事。然而他又不屑于去干那种设计圈套布置骗局的勾当。于是张口便得罪主顾,生意清闲不说,有时还遭人斥骂。真是吃力勿讨好。

如今开的课命馆,雅号“逍遥子”。真是馆如其名,开张半年来,生意清淡,馆主整天逍遥。虽然逍遥,却不自在。因为家里时时告贷,老婆整天斥骂。眼看着又要重蹈覆辙了。这一天,他正独坐课命馆,捧着宜兴紫砂壶发呆。忽听得门外一声招呼:“唐先生——”

“谁呀?”唐绍元精神一振,心想,今天总算来了一位顾客。

来人跨进馆门,自我介绍道:“唐先生,我是朱明生呀。”

哦,难怪声音有些熟。原来不是顾客,乃是同行。

“是太清馆的朱先生呀,失迎了,快请里面坐!”唐绍元知非顾客,心中不禁一凉,却因为来了同行,可资聊天,又转冷为热。“今天是什么风儿把你这位稀客吹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朱明生甫坐定,便说明来意。

“哎呀,鄙人怎可以抢你的饭碗?”唐绍元惊喜之作说道。他知道朱明生在太清馆的薪金甚丰。

“这是方先生的好意。何况,我现在开的‘问我来’生意很不错,也多少沾了一些方先生的光嘛!”朱明生笑言道。

“既然方先生看得起我唐某人,朱先生又愿意割爱,鄙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唐绍元道。

太清课命馆重新开张了。本来就已名满申城如今又添加了一层抗日志士的光环,方玄在一般市民心目中更是如同神明,生意红火空前。两周前预约登记,已经不再是摆摆噱前沿招徕生意的手法,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意了。

幸而方玄的内功精湛,精力旺盛,虽然整天谈命说玄,晚上静修一个时辰,倦意即可消除。

只是苦了唐绍元,自己开馆之时,生意清淡逍遥惯了,如今整天接待顾客,掐指谈命,时间一长,着实难以招架。无奈,弃掉宜兴紫砂茶壶,换上厚肉白瓷杯,天天泡上几片长白山人参,藉以拔精神。

且说命相公所的王真威,自从小铁拳、大头阿四突然失踪之后整天胆颤心惊。他情知两个徒弟的失踪,必是佘爱珍手下那一批亡命之徒所为,却又不敢对人说。在他的手下,虽然也有七八名亡命无懒供他驱策,但是这些人只能欺凌吓唬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命相士。若与佘爱珍手下顾宝林等辈抗衡,无异以卵击石。

越是心中有鬼,越是怕鬼;越是怕鬼,又偏要撞鬼。这一天,王真威收到鼓鼓囊囊的一封信,拆开一看,竟是一把小小的匕首,一张黄标纸上草书四字:“当心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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