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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王传奇-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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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从十六日晚餐,直至十七日午餐,连同临时雇用的杂务工、拜谶法事的道士八百来人的伙食费,全由方玄一人掏腰包了。这一笔费用,少说也要二百多元。

众人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方先生,您一人挑大梁了。”王宝善由衷言道。

“盛阳兄,你算算看,现在经费够了么?”方玄听得王盛阳的欢声不高,便含笑询问道。

“相差无几,紧点儿用吧。”王盛阳笑道,“做法事的那一班道士,平时多得我们照顾生意,请他们高抬贵手,少收些费,就行了。”

“这可不行。”方玄道,“我会第一次做事情,不能揩他们道士的油。倘若费用还不够,我来补平!”

众人闻言,纷纷道:“这怎么好意思。方先生已认了大头,这不足之数,到时候我们几个人平摊吧!”

鬼谷子“圣诞”经费有了着落,人人心时像放下了一块石头一般轻松。然而,具体筹办起来,还是大伤脑筋。瞎子办事,更是困难重重。那些聘请来的明眼办事人,见是一个有利可图的机会,便欺着瞎子看不见,做起了虚报账、捞油水的手脚。幸而发现及时,张天笑、王盛阳跑来找方玄商量改进办法。

方玄听罢张、王的情况汇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因为会议上表示过,费用倘若缺少,由他补平。虽然其他几位常务理事也表示了大家分摊的态度,然而倘若缺口太大,这些人未必不会临阵缩头。

“亡羊补牢,尚未为晚。你们看怎么补救?”

王盛阳吞吞吐吐道:“办法倒有一个,只是……”

“有困难么?大家想办法克服嘛。先说说看,是什么好办法?”方玄鼓励道。

张天笑直言道:“我与盛阳兄商量,只有从出资多的几个常务理事中选择一、两位能力强的明眼家眷,主持这一次的祭祀内务,才可堵塞漏洞。”

“这个办法倒真是可行的。”方玄笑道。

张天笑又道:“方先生也知道,我们这几位中间,有两位的老婆也是盲人,另几位的老婆虽是明眼人,却未必有上能力。就以鄙人而言家里的老婆虽有两个,却都是大字识不得几个,整天只知撒泼的婆娘。算来算去,惟有方太太聪敏干练,堪当此任。况且方先生此番出资最多,干系最大。方太太倘肯执掌内务,最为理想了。只是此番排场大,头绪多,偏劳方太太,我等心实难安。”

方玄听罢,也不禁沉吟起来。论能力,他知道妻子朱玉玲可以挑起这副担子。然而正如张天笑所言,此番活动排场大,头绪多,偏劳玉玲,别说张天笑,即他方玄本人,也真难以启齿。何况,自从他担任星卜互助会理事长以来,因为经常干扰正常的家庭生活,玉玲已经颇为不满。

“方先生若为难,也就不必勉强,听凭那些明眼人揩些油吧。”王盛阳一旁激将道。

“盛阳兄不必激我。”方玄笑道,“我与内子商量一下,如何?不过,她的能力我知道,未必能够料理好这一次的祖师圣诞活动。”

“方先生肯做太太工作,一定马到成功!”张天笑抚掌道。

果然不出方玄所料,朱玉玲听罢请她主持祭祀活动内务的恳求,埋怨道:“玄哥,你好聪明哟,自己拖累了不说,还想把我也拖下水呀?”

“不就是两三天时间么?好玉玲,帮完这一趟忙,我一定好好慰劳你!方玄讨好道。

“怎么慰劳?”

“陪你去乡下住半个月,如何?”方玄笑言道。

朱玉玲好久没有回桃花镇了。她的父母都已年届古稀,经常托人带信来,要女儿抽空回娘家,她却因为照料丈夫的生活,几次欲行又止。方玄甚是过意不去,劝她回乡看看。她总说:“要回去,你也一起走。”

可是,太清馆的生意这么忙,半年来又为筹建星卜互助会的事情奔走不已,方玄如何撇得下,去享清闲呢?

如今听得丈夫要撇下生意陪她去乡下住半个月,自是高兴。她本是一个明理的人,平时虽有怨言,也无非是出于对丈夫的关怀爱护。丈夫的目前处境,她很清楚。在这关键时刻,她不挺身而帮扶一把,谁来在扶他?

“唉,你真是一个冤家!”她终于让步了,“回乡下去的事情,到时候可不许赖帐!”

听说方太太主持祭祀活动内务,阿发也自告奋勇,要求充任助手。朱明生闻讯,也将“问我来”命相馆歇业三天,赶来帮忙。

“朱先生,你肯来帮忙,我十分欢迎,可是是研究会的那些人,会跟你过不去的呀?”朱玉玲知道明、盲之间的矛盾正在日渐扩大、加深,故尔颇为朱明生此举担心。

“我本来就是方先生的助手,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朱明生坦然道,“大不了‘问我来’关门,我重回太清馆嘛!”

方玄深为明生这种真诚的友谊所感动。“朱先生,有你帮忙,我就放一百个心啦!”

农历五月十七日,正是上海天气最热的季节。老天也真作美,这几天天气特别晴朗,气温自然也就特别地热。

“啊唷,这猪肉的味道,怎么有点儿不对劲?”阿发一边过秤,一边言道。

“先生,这是昨天下午刚宰的猪,新鲜着呢!”取货的杂工言道。

“这么热的天气,隔天宰哪能行呢?”阿发言道,“不行,退货!”

原来,这都是肉铺里早市卖不完的肉。去取货的两名杂工受了好处费,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扛回来了。

“先生将就些吧,烧菜时让大师傅多加些作料,不就成了?”

“吃坏了大家的肚子,谁负责?”阿发坚执不肯。

朱玉玲闻声过来,“阿发,怎么啦?”

“师娘,你看这猪肉,有些发臭了。”

朱玉玲嗅了嗅肉味,摇头道:“这肉不能吃。阿发,你跑一趟,将这肉退回去,另买新鲜的。”

到了肉铺,老板却不认帐:“这肉出店时还是好好的,来回折腾半天,才变了味。大热天,难保新鲜。实在对不起!”

时间紧迫,没有回旋余地。朱玉玲只好自认倒霉,另找肉铺,杀活猪,购进新鲜肉。

猪肉进货迟,灶上的大师傅有了意见:“这么晚才见到肉怎么烧菜?”

上灯时,七百多瞎子已然饿得咕咕叫。不免有了议论,“那位方太太怎么搞的,现在还不给开饭?想饿死我们?”

一旦开饭,由于饿极,食量必大。于是原来的估计又显不足之象,连忙赶做二茬饭菜。

一顿晚餐,直忙得朱玉玲汗流浃背,眼冒金星。

吃罢晚饭,道士们搭棚做法事,四名“文书”弹唱助兴,自有朱明生往来照应。

“师娘,明天的寿面,你看再添多少斤?”阿发忙碌了半天,也已精疲力尽。虽然已是两更天气,仍不敢松气休息。

望着电灯泡光下黑鸦鸦一大片的瞎子,朱玉玲轻轻叹了一口气。今晚听“文书”弹唱,道士拜谶做法事,彻夜不眠,明天早上的胃口,定然不小。

“早上每人再发两只福包,一碗大肉面;中午每人两碗肉面。总够了吧?”

本来打算中午每人一碗肉面的'5。1。7。z。手。机。电。子。书',现在每人多加一碗,少说也得增加二、三百斤寿面。阿发计算了一下,言道:“那就再添三百斤寿面吧?”

“行,你赶快通知面坊,让他们明早先送三百斤寿面,中午用的五百斤寿面,十点钟以前务必送到。”朱玉玲吩咐道。

有了十六日晚上开饭的经验,第二天的早、中餐、似乎不再那么手忙脚乱了。然而,因为增加的那一碗寿面中缺少了一块红烧大肉,一些盲人便有些不满之言。

“明明说的是大肉面,怎么一碗有肉一碗无肉?”

“主事人太不够意思了,就少这一块肉么?”

明理的盲人自也有不少,一旁劝道:“老兄少说几句吧。这七八百号人,就两碗面也不容易了。”

那些因为朱玉玲的中途插手而失去揩油水机会的招待、杂工,一边端面,收拾碗筷,一边乘机挑拨道:“那是方太太照顾你们,怕大热天多吃肉会滑肠闹病呀!”

“就这光面,也是人家方太太掏腰包奉送的,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冷嘲热讽,传入朱玉玲耳内,如中人拳击,胸口顿时一闷。好不容易撑到天黑,人尽散去,她那一张原来红润光亮的脸,已是煞白如纸。

“师娘——”阿发以为师娘劳累所致,连忙过来扶住,“这里的事情,由我和朱先生料理,你快回家休息吧。”

应酬忙碌了一天一夜的方玄,也闻声过来,一摸妻子的手,冷得厉害,惊问道:“玉玲,你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累了一些。”朱玉玲勉强笑道。

“玉玲,你先坐下,歇一会儿。”方玄让妻子坐在一旁凳子上,一只手搭住了她的腕部脉门。

朱玉玲只觉得一股暖流,由内关穴处阵阵涌入,以臂、肩流向她的四肢会百骸。她心知这是丈夫在将他的精元之气输入她的体内,帮助她驱除疲乏,恢复体力。这是丈夫在她操持家务疲劳时经常施行的有效办法。然而,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四肢冰凉、浑身虚乏并非全因操劳过度所致,丈夫的内气功,今天恐怕不能奏效了。

果然,方玄发气有顷,发觉妻子的胸气严重受阻,几次冲击均难通畅,不由得轻“咦”一声:“玉玲,你今天究竟怎么啦?”

“玄哥,我现在精神好多了,回家再说吧。”朱玉玲言罢,款款起身。

回转家中,她才将日间听到的那些言语告诉丈夫。

“唉,我当有什么大事,原来如此而已。”方玄听罢,轻轻一笑,“这么大的一个团体,哪能每一个人都明白事理、心思完全一致呢?你就权当没有听见,不必生这个闲气。”

“我可没有这么好的修养。”朱玉玲依然气恼道,“费了那么多精力,到头来反落得这许多闲话,真是何苦呢?”

其实,方玄又何尝不气恼。这次祭祀活动,他出资三百多元,又动员妻子亲自披挂上阵,主持伙食等内务,结果仍有一些同人不体谅、不理解,在大庭广众中间口出怨言,说三道四。

只是他的气恼并没有像玉玲那样积郁在胸间驱之不去。

“玉玲,不要再气了。”方玄笑言道,“你可要知道,气恼最易伤人肝脾。来,再替你疏通一下气脉,将你积郁在胸中的那一股气冲散掉,好好睡一觉。过几天我们就到乡下去。”

由于丈夫的再三劝慰,玉玲胸间的那一股怨气总算渐渐散去。

过了几天,朱玉玲正在打点行囊,准备与丈夫一起回乡省视长辈,消闲半月,不料师嫂吴小倩急急登门来访。

“玉玲,外面对你们夫妇的传言,你可知道?”

“什么传言?”朱玉玲闻言一怔。

“前几天,听你们师兄回家说,盲人互助会中有些人对你们夫妇连挡操办鬼谷子圣诞祭祀活动颇有微言,我还不以为然,认为那是他们研究会的人故意在造师弟的谣言,败坏他的名誉。谁知今天有一家报纸竟然公开刊登了一篇文章,说你们夫妇包办互助会的祭祀活动,趁机中饱私囊等等。我是决不相信这种鬼话的,可是你看,被报纸上这么一宣扬,一传十,十传百,人言可畏,可得尽快想一个办法,澄清事实,堵住这些人的嘴啊!”吴小倩说到这里,从衣袋里掏出那张报纸,递给朱玉玲。

朱玉玲闻言,早已气得细牙紧咬,两眼发直。

“这些没有良心的东西!”怔了一会儿,她才狠声言道。

“玉玲,现在生气也没有用,还是设法澄清事实要紧哪。”吴小倩言道,“互助会有理事会,你们是否中饱私囊,他们最清楚,请他们发表一个声明吧。”

朱玉玲渐渐从强刺激缓过神来。听得师嫂此说,勉强一笑道:“师嫂这个主意很好,待方玄回来,我跟他说一下。澄清这个事实,还是容易的。我只是不理解,那些造谣的人,吃饱了饭什么事情不好做,偏爱干这没出息的事呢?”

吴小倩临走,朱玉玲拉着她的手,动情地言道:“师嫂,这么热的天,你特地跑来一趟,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玉玲,别说这些见外的话。”吴小倩的话,真挚感人。

然而,为了是否要澄清事实,方玄夫妇俩发生了分歧。

“发表声明?这岂不进一步扩大影响,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谣言的内容吗?”方玄言道,“稍有头脑的人都会明白,方某人收入颇丰,又位居理事长,决不会做这种事的。”

“报纸上既然登载这篇文章,至少说明报馆的人是相信这个谣言的。”朱玉玲反驳道,“何况,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头脑的人多于有头脑的人。大多数人跟着谣言起哄,我可受不了。

十多年前,阮玲玉被谣言逼死的么?不澄清事实,难道也让我朱玉玲被谣言逼死吗?”

终于,方玄作了让步,听凭妻子部署澄清事实的一切措施。

两天后,盲人星卜互助会的理事在报纸、电台集体发表声明,祭祀活动的经费开销清单,也在一家小报上登载。原来那家发表谣言文章的小报,因为来自市党部组织科的压力,刊登了一篇百数十字的道歉文字。

一场谣言风波,总算很快平息了。然而,方玄夫妇为此付出了近千元代价。倘若只有理没有钱,恐怕是很难“澄清事实”的。

风波平息,总算松了一口气。朱玉玲又感到极度的虚乏疲倦。这种虚乏,又不是方玄的内气功所能“接济”充实的。

“玉玲,我又连累你了。”方玄充满歉意地言道,“你怨恨我么?”

“是的,我怨恨你。”朱玉玲点头道,“上次你坐牢,即使倾家荡产,我也不怨你。但是这一次,虽然只破掉一点儿小财,我却怨你,恨你!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方玄苦笑道:“是我不好,你骂吧,消消气。早些消掉气,我们就去乡下住几天。”

“你别尽哄我。”朱玉玲正色道,“玄哥,这个倒霉的理事长,你难道还想继续干下去吗?再过三个半月,就是鬼谷子的‘得道’日子,七百几十人又要供拜、聚餐,你又想出钱出老婆,买一个‘中饱私囊’的造谣么?‘得道’两个月以后,便是百日关了。那些造谣、起哄的同道,混杂在几百个贫困者中间,伸出手来说:‘理事长,给我们二十块免息贷款吧!’你掏不掏腰包呢?不掏?他们便说,姓方的花言巧语当上理事长,便将我们忘了!命理哲学研究会的那一帮人则说:好一个见死不救的互助会!掏?恐怕掏不胜掏。即便打发了今年,还有明年,我们有多少家当让他们折腾?”

听着妻子的长篇牢骚,方玄一时无言可对。经此一番折腾,他也甚多感叹。本以为当一任理事长,替盲人争口气,做几件有益同业的事情。不料初次聚会,便惹出诸多烦恼。长此以往,真不知如何是好?

“玉玲,你这些话,最近我也反复想过,只是事到如今,又怎好抽身引退,让盲人同业心寒,让明眼同业耻笑呢?”方玄终于一声长叹,向妻子吐了苦衷。

“玄哥似乎多虑了。我们既未欠谁的钱财,又未欠谁的人情,有什么退不得的?”朱玉玲言道,“英国有一个科学家达尔文,他说世界上充满着斗争,而种内的斗争远比种间的斗争残酷激烈。去年筹建联合公会,孔悦之雇用打手武力胁逼,够凶险了吧?这次研究会的人又造谣诽谤,够恶毒了吧?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现在互助会里那些人见你声誉好,又有钱,都捧你敬你,只怕以后有了什么矛盾,闹将起来,要比研究会的那帮人还凶险恶毒呢?待到那时候,恐怕真的欲退无路了。”

“玉玲,你真是旁观者清啊!”方玄苦笑道,“在这些事情上,我确实过于理想化了。”

“至于那些连百日关也过不去的同业,依我看也没有接济的必要。”朱玉玲眼见丈夫的思想有了动摇,便接着分析道,“这些人稍稍学得了一引起命理皮毛,便胡吹大气,串街走巷蒙骗那些无知的妇孺老人,无益人之道,有害人之虑。存优汰劣,本是顺乎天理的法则,你却硬充好汉,让这些本该淘汰的劣等同业苟延下来,岂非违逆天理?你以为保全了这些人,便是保全了盲人星卜行业;我却以为恰恰相反,保全了这些末流同人,其实丢尽了星卜行业的脸面。倘若盲人同业都有你和张天笑先生、樊明先生那样的本领,那样的生活宽裕安逸,去年筹建联合公会时也不致遭受明眼同业的欺侮了。”

“你这些话,当真使我耳目一新。以前为什么不早向我说呢?”

“我也是饱受了这一场闷气之后,才渐渐悟出来的。”朱玉玲笑了起来,“玄哥,你真以为我这些话有道理么?”

方玄笑着直点头:“确有道理,我决定辞去理事长,只当太清馆馆主。”

“如果刚才的话确有道理,那么,我还想说一些有道理的话,免得你再埋怨我为什么不早说,行么?”

“当然行,我正恭听呢。夫人!”方玄笑应道。他真心诚意地想听听这位平时寡言少语温文贤淑的妻子今天究竟还有多少金玉良言,要向他倾吐。

“玄哥,当年你在桃花镇摆测字摊,后来又随郑老先生千里迢迢上青城山学艺,所为何来?”

“不依赖别人,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方玄不假思索地答道。

“现在如何呢?”

“愿望实现了。”

朱玉玲点头道:“是呵,不仅养活了自己,也养活了我,还让儿女念大学。说实在话,这些年虽然没少风风雨雨,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总算不比别人差。”

“玉玲,你说错了。不是我养活你,是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倘若没有你,我真不知现在啥样子呢!”方玄真情地言道。

“我们俩的帐,暂且不算。”朱玉玲笑道,“你那个自食其力的目标,总算实现了。如今儿女都已工作,家里的积蓄,乡下的几十亩粮田,也可供你我安度晚年,你还要继续当那个太清馆馆主,又为了什么呢?”

“这是我的职业呀。”方玄言道。

朱玉玲摇头道:“职业不是生活目的。何况,你这个职业,只能在江湖人的眼里算是金生意罢了。”

“命相职业,非知识分子莫属,我看并不低人一等。”方玄辩道,“且不论当年的周文王、孔圣人皆精此道,即是当今政府要员,也极尊重相者,如蒋介石崇拜不北名相士张德思,孔祥熙信服重庆盲人郭四海,李宗仁经常求教于北京相士彭涵锋,卫立煌折服于河南揣骨相士吴大觉,四川的刘湘将军甚至拜相士刘崇云为军师。”

“那不过是达官贵人聊以助兴,相士稍稍得宠,便大事张扬的结果罢了。相士在达官人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未必如你所想象的那么高吧?当年吴佩孚不是也傻等一个半月,请你占卦;一返北平,就把你忘得干干静静吗?”朱玉玲既要说服丈夫,却又惟恐伤了丈夫的自尊心,说话时的语气,便尽量缓和轻柔。

当年为扩大影响而着意戏弄吴佩孚的情景顿时浮现在方玄的脑子际。是呵,命相之士的声誉地位,我钭是玩弄花招,自己捧自己的结果。

只听得玉玲又缓缓言道:“玄哥,说一句不怕你生气的老实话,命相之士的地位,便是在我们儿女的心目中,也是低微得很的。”

“是么?”

“儿子和女儿都很爱你,也十分尊敬你,可是,他们却羞于让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相士。”朱玉玲低叹一声,“儿女们念中学、上大学的时候,从不让同学知道他们的父亲是太清课命馆的馆主。如今儿子谈恋爱已有半年多了,也不敢将你的职业告诉女朋友。因为在具有新思想的大多数年青人看来,算命先生都是江湖骗子。”

方玄闻言,一贯清晰倍于常人的脑子,顿时“嗡”地一声,昏乱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地位,在这一双视为自己生命之延续的娇儿心目中,竟然如此低贱!

他那一副从来都是红润焕发的脸,煞时之间变得苍白了。

“玄哥,你怎么啦?”朱玉玲见状大急,心知自己刚才言重了。

方玄在红木椅背上默默地靠了一会儿,才渐渐恢复常态。“玉玲,你还有什么话,只管继续说下去。”

“这一年来儿女们已经多次要我劝你,不要再开课命馆了。他们说,你我已把他们养大成人,现在应该由他们赡养我们了。”

“好呵,难得他们有此孝心。”方玄一声苦笑。他现在当然明白儿女们要父亲关闭课命馆的真实用意。

“我怕惹你生气,所以一直不跟你讲。此番身历其苦,终于豁然醒悟,也便下了决心,与你好好谈一谈。谁知竟惹得你这般生气。”

“我可没有生气。”方玄强颜笑道,“只是除了算命,我是什么也不能干呀。一个人既然活着,总得干些什么吧?”

“退隐田园,去过淡泊宁静的生活,难道不好么?”朱玉玲笑道,“陶渊明之所以为后人思羡,并非因为他当过江州祭酒、彭泽县令,而是因为退隐归田的缘故。玄哥退隐桃花镇,我看并不输与当年的陶公。”

方玄闻言,终于开怀大笑道:“玉玲,我听你的,决意回桃花镇,去过淡泊宁静的生活!”

“你若想开一个金盆洗手大会,与同业朋友们告别一下,我还是愿意效劳的。”

“不!既然归隐,何必再多此一举?就像当年悄然踏进上海滩一样,我们悄悄然地走吧,谁也别惊动!”

“行。”朱玉玲点头道,“不过,我有一位朋友,是要去告别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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