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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一蓑-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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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说不上什么滋味。

是夜,什么也顾不得,我累得浑身散架,看着修在床上睡熟了,我才拿了床被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入睡。我已经没法在她那个大床睡觉,她底下铺着什么电磁炉石头热毯,我受不了那个热;她身上整天带着一股重重的狗皮膏药味,我也受不了;那个房间里的浓浓的药味,我更受不了。我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够了,一躺就睡,多舒服。

“嘭嘭!”有人敲门。

“修,开门去!”早晨我正在刷牙。

“老爸、妈,我姥娘来了。”修在地板上跳跃着。我赶紧接下老人的东西。说心里话,这些年来,还没和岳母说几句话,反正没有多少说的。她放下东西,就到卧室和她女儿叽叽喳喳聊天去了。

中午,是她娘做的饭。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白胖胖的脸显得有些臃肿,她娘小心翼翼地端着热气腾腾的水饺,拿过一个凳子轻轻地放到她床前,放好筷子,低声说:“吃饭了,你吃吧。”她没说话。“吃饭了,你吃吧!”她娘又低声重复着。

“爱吃不吃!”我正在拖地,看她不说话,我火了,“你才这个年纪就让老人来伺候着你,就这样还伺候不上了!你还80了?”岳母看着我这样发火,也没说啥。

她没说话,只是用手扯拉着我精心培育的沿着窗户往上爬的小云松,好一会儿,翻过身来,趴在床上,拿起筷子吃着她娘煮的水饺。

我确实佩服她这不动声色的耐性。

第二十五章

麻雀叽叽喳喳开始上宿,“噌”从一个树头飞向另一个树头,不时跑到大棚草帘子上啄着一些秕谷,旁若无人地看着村民陆陆续续从大棚里出来,收工回家。

“大家先别着急走,每一组在收工前一定把草帘子放下来。不然,一棚菜一晚上冻完了。我说小河崖王翠珍和范宝兰,你们俩昨天就忘了放草帘子,幸亏老范看到,我们帮你俩放下来。还有,大家看好,草帘子都是一个个排起来的,卷帘机卷着的时候可能不一致,要随时用手整理好。”我强调说。

“好,大家快回家吧,吃完饭回来开会。”看着每一个大棚在“轰隆隆”的卷帘机响动中缓慢地放下来,并且整理好,我说。

“好,今晚开个会。主要内容是大棚承包和一些规章制度建立的问题。”晚上,在科技园值班室,我召开23人的职工会议,除了我、刘积晓和从种子站调来的刘加亮,其他都是临时从附近村里雇来的村民。“哎,小房,怎么缺着刘积晓和王彦?哪去了?”

“去吃饭去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小房说。刘积晓这个酒鬼经常拉着王彦喝酒,在家里实在没人陪,就用筷子蘸着啤酒让6岁的儿子陪着喝,久而久之,他6岁的儿子一次竟能喝一大杯,气得他老婆大骂他把儿子也培养成了酒鬼。“李书记,来了。”我正要打电话,小房低声说。一会儿,刘积晓和王彦东倒西歪浑身酒气闯进来,刘积晓靠我坐下,酒味烟味扑鼻而来,我厌恶地皱着眉头挪了挪身子,王彦则走到值班室的最里面靠着墙迷糊。

“好,继续开会。现在,大棚都建成,菜全部移栽长势旺盛。12个大棚,我们没法大锅饭集体管理,我们经过研究决定:每两个人承包一个大棚,科技园统一管理提供基本的设施用具,每个棚责任到人,大棚未见收入之前,由科技园每月发给300元基本工资,大棚见效后,从大棚收入中按30%提取额外奖金。大家回去商量决定是否接受承包,不愿承包的,科技园予以辞退。总的来说,我们还是集体管理,因为你们不可能掏出6万块钱完全承包一个大棚,如果大家有愿意的,这样更好,这是一个事情;再一件事情,就是关于科技园建立健全规章制度的问题,我已经写好科技园基本的规章制度,主要包括人事管理、大棚管理、财产管理、资金管理等,下面我把这些规章制度逐条和大家学习……”

“最后,我再强调一下科技园安全问题。除了每一个棚锁好外,每天晚上两人轮流值班,以免东西被偷……”

我刚说到这里,从值班室最里面传出了一个粗重的醉醺醺的声音,“偷资金的都有,何况偷东西?”王彦在里面嘟囔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喝酒来迟了,我本来就带着气,现在王彦说这样的话,明摆着是说我贪污偷资金,可科技园自建设以来,资金都是镇财政所管理,荆镇长签字,我只是定期整理单子,由夏世建去财政所报账。想到他们是郑务聚的亲信或亲戚,想到我受的那些窝囊气,我一股冲动,面包服一扒,“嗖”三步跳,那么长的值班室也不知怎么就迅速过去,一脚重重地跺在王彦身上,王彦猝不及防,穿着防寒服像个大皮球一样被塞进了双层床里面。

“说,你再说!”我喘着粗气,想跳起来第二脚,“李书记,别这样,别这样,消消气!”我还想再踹一脚,小房和老范跑上来把我拉住。

“李书记打老百姓了!”

“听说昨天晚上李书记在科技园把王彦打了!”第二天,党委大院沸沸扬扬。我对此置之不理,他妈的,这一脚,我就要踢出去,踢给郑务聚看。我要不踢出去,我就是贪污犯,我不背这个罪名。“倚天照海花无数,高山流水心自知。”他妈的,我这一脚不踢出去,我就是默认偷了资金。

“李书记,那巴西旱稻怎么办?堆在我们种子站都没地方放。今年不值钱啊,卖都卖不出去,还不好吃。”我在党委碰见宋和风。

“你先放着再说吧!”我说。

“李书记来了啊!”我在楼下碰见郑书记,他若无其事地和我打招呼,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李书记,什么时候去养殖基地看一看,小富养的羊很一般,到这不仅生下的羊羔没活,连老羊还死了三只。”杨禹善碰见我说。我突然想起刚忙活科技园,把老杨的养殖基地都忘了。

“你老杨直接负责基地,我只不过分管,你要管好啊!”我有点莫名其妙的烦恼。

“李书记,改天你去看看,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办,我打着个2万的借条在财政所呢。明天冬至,晚上和小房到我家来吃水饺吧。”杨禹善说。

“不去了,明天晚上轮着我和小房值班。”看看党委没事,瞎转一圈回科技园了。

“小房,你去桂荣饭店要两斤水饺,带点蒜瓣,今天冬至我们俩这样吃算了。刚才老宋打来电话让我们俩到他那里吃饭,我说不去了,我们要值班。”这是1999年冬至晚上,让我一生刻骨铭心的日子,它成了我人生事业的分水岭。佛学讲大彻大悟,人的一生是很难说的,谁也不敢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甚至一生都糊里糊涂,但冥冥之中,又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驱使着你走向某一种命运。或许这就是命运,你或多或少地能有所改变,但你改变不了它本质的东西。

“小房,把剩下的水饺放到厨房里,明天早上热一热。走,我们出去转一转。”拿起手电筒,我们两个披衣出门。旷野里一片静悄悄,除了值班室门前一盏昏黄的电灯,在孤寂的黑暗中无奈地发出微弱的亮光,周围全被黑暗吞噬着,只有远远3公里外犬吠相闻,给人烟火的生气,好一片静静的天籁之音。

“你说,都什么时候了,天突然这么暖和?小房啊,日子真的好快,转眼间,我下来一年了,你也半年了。唉!就这样忙忙碌碌过去了。”我拿着手电筒四处乱照,不禁感叹。

“李书记,这天不正常啊!得准备点塑料薄膜,以防下雨。”小房说。

“可这一亩多地的大棚,得买多大的塑料薄膜,这不成了重新扣棚了?!”我说,“小房,你早点休息吧,我看会儿闲书,一个人待会儿。”回来后,我对小房说。

房间里根本谈不上暖和,只是有点暖意。为了御寒,我开着一个小电暖气,但仍无法与寒冷的冬天相对峙。不像党委还有暖气,虽然烧得不好,像一个哮喘病人没有规律,但总是比这旷野里强。野外寒冷潮湿,加之新盖的平房,潮气太重。记得大棚刚刚建起时有一次重感冒,高烧卧床不起,小房去了高密进货,我躺在床上,只觉周身似火呼呼燃烧,没有爬起来的一点力气。窗外是人喊马叫在运土垫棚(由于大棚施工后完全破坏了原来的熟土层,只好发动全镇老百姓按片从外地运土,将大棚垫上半米厚的熟土),我想喊但像塞了棉花团喊不出来,最后勉强拿起手机。等到卫生院来医生用上药退烧后,从此落下了病根,只要是感冒就先腰疼。这就是自己的青春,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就这样无谓地奉献给乡镇,可价值呢?价值何处?插上电热毯,我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团,给修打完电话,象征性地和她寒暄一番。到如今,我们之间,已经不如门前的一汪方塘那样有活力了,只是寒暄而已。随后拿起枕边《道德经》权作孤寂之夜聊以慰藉。

《道德经》第八章讲的好:“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功成名遂身退”,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突然想到了身边这科技园,自己全身心投入科技园接近一年,方塘、大葱、巴西旱稻、12个大棚及系列蔬菜管理已经完成,还守着它干啥?那天郑务聚找我谈话,让我去负责胶河改造,应当接受。我又想起《红楼梦》里秦可卿临死前嘱咐王熙凤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记得佛学洞穿世事聚散无常的箴言:“崇高必致堕落,积聚必有消散。缘会终须别离,有命咸归于死。”越想越害怕,我突然后悔当初不该推辞,明天去找郑书记,把科技园辞掉,然后去负责胶河改造。我暗自思忖。

放下书,看着暗夜,今夜突然难以入睡。这夜静得出奇,静得可怕,如同大战来临前的死一般的寂静,让人恐惧战栗。

我生之初,世界扑面而来;我死之后,世界倏忽而去。生死之间,人事如白驹过隙,原本了无踪迹。然而,我们又必须在这了无踪迹之间追寻意义,以慰藉这数十年的人世之游,可自从工作自从来到乡镇又做了些什么呢?无非就是忙活了“生计”两字。整天就这样忙忙碌碌,如何以什么样的抛物线划出人生的轨迹?司马迁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抵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忙碌而已,找不出一些人生的真谛,或许只有走向《红楼梦》里面的太虚幻境,似青埂峰下顽石一块,看够人间纷繁芜杂浮躁尘俗,最后了却尘缘随空空道人渺渺茫茫归彼大荒;或菩提树下,青灯佛卷,身心寂灭,破除无明,大悟圆觉,流出一切清净、真如、菩提、涅和波罗蜜。

“唉!悲晨曦之易兮,感人生之长勤。课虚无以责有,叩寂寞而求音。”

听见窗外“噼啪噼啪”的声音打在塑料薄膜窗户上,竟然下雨了。我起身侧听,屋檐下,淅淅沥沥,淙淙铮铮,嘈嘈切切;大棚上,泣泣如噎,似凄凄缠绵,如潇潇低吟,像戚戚抽噎。

夜雨剪深冬,卧听难抚平,人间滩涂路,却是蜀道行。

第二天,大家照常上班,开完例会,看太阳已出,我说:“天已放晴,大家还是先把草帘子拉起来再干活。老范,你和王彦那个棚,西红柿长势太旺,枝桠太多,注意把叉子打掉;王郁香你那个棚,以色列长椒该授粉了,同时喷遍‘多菌灵’,小富你那个棚的西葫芦湿度太大,注意放风……”如同往常一样,我一件件把事情安排下去,“好了,大家分头干去吧。昨夜下了雨,大家小心每一个大棚缓冲间的电源漏电。”

“李书记,李书记,不好了!不好了!”半小时后,我正坐在办公桌前走神一样自己瞎琢磨事情,小房急呼呼地跑进来,“李书记,快去看看,昨夜大雨,把草帘子都≮我们备用网址:。。net≯淋湿了,草帘子太重,今天一开卷帘机,卷到一半,卷不动了,把大棚压倒了。”

“哪个棚?”我猝然跳起来。

“几个棚都存在这个情况,你快去看看。”小房说着向外跑。

十二个大棚,有七个已经拉到一半,剩下五个刚要拉起。办公室后面的一号棚钢架已经压倒变形,薄膜破露,寒风侵入,到处肆虐,生长多日娇柔无比的以色列樱桃西红柿立即凄凉变蔫,刚才还青青的叶子霎时变得黑糊糊的;二号棚情况稍差,已压倒一半,剩下部分正在“咯吱咯吱”响着,慢慢地倾斜变形,突然“咔嚓”一声,几根钢管同时折断,掉下来的草帘子似残缺不全的冰凌子,少三短四地在棚顶上歪头无力耷拉着,在风中懒洋洋憔悴摇摆着;西面的三号棚、四号棚上,已经卷起的草帘子如长蛇一样痛苦地扭曲着,任凭卷帘机转动,偶尔“嘣”一声,粗大的绳子吃不住卷帘机电机的作用而断开……七个已经卷到一半的大棚,目不忍睹,惨相遍出,一片狼藉。

“快停卷帘机,不要再卷了,没卷的不要动了。老李,你快来!快来!大棚倒了。”我打电话给李树森。

站在泥泞的地里,我大脑一片空白麻木。这就是我的杰作,我接近一年的“masterpiece”就这样毁于一雨。究竟是什么原因?我站在那里直勾勾的。

“郑书记,大棚倒了!昨夜下了大雨,草帘子卷到一半卷不动了,把大棚压倒了。”我木然地打通了郑务聚电话,我要是不打,他一会儿也知道。我扫了一眼刘积晓,他木呆呆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烟。

“小房,你说是什么原因?”我问小房,我必须在郑务聚来之前找一个比较合适的解释。

“下雨草帘子太沉了,这是原因之一;第二我们用的是卷帘机,草帘子多出了接近正常一倍;还有,你看大棚钢架质量不行,钢材质量太差,都能压断,焊接也不行,你看这焊接缝都开了;还有前面和钢架衔接的那个水泥墩质量也不行,还有这个大棚弧形没设计好,草帘子几乎都是卷到一半以上那个地方,坡度太大的地方就不能动了,那个地方如果坡度小一点,草帘子也就上去了。”小房几乎带着哭腔。

郑务聚和荆镇长来了,随后李树森骑着摩托飞奔而至。

“郑书记。”我喊了一声,他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大棚。“老李,你抓紧上人,弄起大棚来,今天必须把压倒的大棚弄起来,不然,过一晚上,一棚菜全完了。刘积晓,你还站着干啥?赶紧组织人上去帮忙整理草帘子。现剩的不要拉了,把卷帘机全部停了,上去人工一个隔一个地拉草帘子。”说完就走了。

“老李,你的人呢?让他们抓紧从家里向这赶,你先领着这里几个人把电焊机从公司抬过来。剩下的人先把压倒的大棚能堵的堵起来,保住大棚里面的菜。”刘积晓像抽足了大烟的瘾君子突然来了劲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棚一倒,我束手无策却出奇的冷静。一切都没有想到又在预料中,该发生的终于发生了。整个一天,我木然地机械地呆板地应付着,倒是刘积晓在唱主台戏了。

晚上,寒风四起,老李的人马在加紧加固大棚,我依然打不起精神。“李书记,咱们到饭店去吃点水饺。”刘积晓已经上了老李的摩托车,我对老李说,“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和小房等会儿再说。”看他们走来,我说:“小房,咱们到老宋家里吃点吧,快吃完快回来。”或许是老宋家里暖洋洋的太让我们俩留恋了,或许是精神疲惫一蹶不振了,吃完两个火烧,我们都没急着走。电视上正在演着一部军事演习片,我们俩竟然饶有兴趣地看了十多分钟,刚要起身走,荆镇长来电话了,“李书记,你在哪里?我在科技园。”我听他电话语气很恼火,肯定是有人给他煽风点火,说这个紧要关头还找不着我们俩。“我在老宋这里吃了点饭,接着就过去了,你先等一等。”“我不等了。”对方把电话“啪”挂了。

早上,我提前来到郑务聚办公室,看他有什么反应。敲门进去,他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默默地坐在了联邦椅上。低着头,我估计郑务聚总是有话要说。不一会儿,荆兆明、王地锡和高敬纲来了。

“李书记,科技园出了那么大事情,你昨晚干啥去了?”郑务聚红着眼睛质问我。

“哪里也没去!我和小房在老宋家啃了两个火烧,荆镇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看来老荆也在郑务聚面前告了我一状。这些人最会看菜下饭,明哲保身,顺风转舵。

“你今天业务上和刘积晓交接,财务上和财政所办理,科技园从此由刘积晓负责,你搬回党委来住,工作上另行安排。把你那个子母机撤了,我看你心思就没用在科技园上!”郑务聚火辣辣地说。那个子母机是我为了节省电话费,问潍坊一个朋友要的,外竖一根天线,出了座机,周围5公里左右都可以拿着另一个电话免费接听电话,这也成了他治我的一个借口。

“一年了,你看你养的羊,也不成个样子;你看你引进的芦笋,跑哪去了?你看你种的巴西旱稻,到这卖不出去,成了些废稻,白白地浪费了财政钱,整个高密都知道我们松堡科技园倒了。你整天在我面前说大棚建得质量不好,烦死了,那李树森还觉得冤枉,跑到我办公室扒开口就哭。下来那么大雨,那么重的草帘子,人家说就像一个链轨车压在了大棚上,那大棚还能不倒?我问人家寿光专家了,人家下雨前都是把塑料薄膜盖上,以防泡透草帘子,你看你们,整天忙活,忙活了啥?我再问你,那刘加亮以前是犯过错误的,党委才把他调到了种子站。我是书记,主管人事财务,可我不知道你把刘加亮弄到了科技园,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书记?还有那些大葱次品,你都把它拉到哪里去了?那都是科技园的集体财产,你就擅自处理了,嗯?我听说你还把王彦打了,我们是机关干部,你是党委副书记,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来?!怎么连个老百姓都不如?!你身在科技园,心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光知道整天躲在屋里,也不知道你干些什么,也不知多到外面去转转,这个时候也不注意收听天气预报,提前买好薄膜盖好。我每次到科技园,看到你屋里窗户上薄膜带着一层‘呵水’,你就知道你自己房间暖和,你看看那值班室,那么冷也不管?”郑务聚像“九二式”重机枪“突突突突”一阵堵得人没有时间还口辩解。

“那芦笋是发大水淹死的,巴西旱稻是市场不好,羊不照样在长着吗?那大葱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大部分通过姚玉伟拉到胶州一个加工厂做了两毛钱一斤,人家加工方便面佐料,剩下还有4000多斤,堆在那里怎么办?我派车拉到了潍坊人民医院伙房,这笔钱等我回去要。那王彦我开会时他在后面胡说八道,该不该踢他一脚,过分吗?”我也不能一声不吭。其实,这全是我的责任吗?养羊我只是分管,具体是杨禹善的事情;芦笋和巴西旱稻是老荆和我一起去考察购买的,到头来责任全推在我身上了;那刘加亮是郑务聚不在家,我问荆兆明能不能加人,把种子站的刘加亮调到科技园使用,“行!”当时荆兆明满口就答应了,也不完全是我自作主张;大葱的事情肯定是刘积晓告诉他的,说我把葱送给了潍坊市人民医院,因为当时是我派他和小房去送的;我经常在办公室,天冷闭着门,看起来是比外面要暖和,这不很正常吗?那值班室白天没人,晚上才有人住,当然看不到窗户上钉的塑料薄膜有“呵水”了,这不太正常了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郑务聚没再说话,其他几个书记一声不吱。办公室一片死寂,只有王地锡偶尔腿一抬动,不经意地晃几下,兜里药片发出“哗啦哗拉”的声音。

“好了,现在我们研究一下招商引资的事情。根据市委指示,发展是硬道理,经济带动一切,以后我们的工作重心要从农业转移到工业和有潜力创效益的服务业。号召全市大力实施招商引资,全民动员,全民招商。我们今天讨论一下松堡的招商引资实施方案。研究室王琢理已经写好了,大家看一下,核心是我们的优惠政策,在地皮、水电暖、税收各方面给人家的优惠政策。高书记安排研究室准备材料,我们开个全镇动员大会,人人招商,每个机关干部和支部书记都要分任务,几个书记责任更是重大,明年年底考核,以招商任务完成为主要考核指标。李书记潍坊熟,以后多跑跑潍坊的关系,只要有愿意到我们这里来投资建厂的,我们热烈欢迎。”

只用了几分钟,我就交接完毕,并安排车把我的东西拉回党委办公室,小房继续留在科技园干活。办公室里静静的,只有我一人郁闷地沉思。轰轰烈烈的科技园建设就这样以大棚的压倒结束了,亦结束了我在松堡轰轰烈烈的政治生涯。该找的原因都找了,归根结底,大棚建成后,我就不该留在科技园。老子“功成名遂身退”所言极是,我本来就想下雨后的第二天找郑务聚辞去科技园工作,可没想到恰恰在早上大棚就压倒了,我该着倒霉!

没有了科技园工作,突然感到好无聊,我出门走一走。“李书记,你好!”财政所老赵见了我打个招呼;“李书记!”营秋富碰见我比以往更是淡漠,只是打了个招呼;“李书记!”李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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