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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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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不大不小精致对称等等,简直不像是在讲一个五十开外的女人,而是在形容谁家的大姑娘。至于说人家阴部没长毛,是白虎星转世之说,那纯粹是造谣。一时间一碗村里的老光棍汉,又都蠢蠢欲动起来,黑香娥随了年龄的增长,经验胆量的增加,对这些人和事更加游刃有余,一切自然都不在话下。只是她与赵老四的关系问题,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其中最直觉的要属队长赵黑。

一天,黑香娥从赵家串门出来,半道上碰到了坐在烂土墙上的赵黑。黑香娥想着心事走路,没注意到赵黑的出现,等发现时已没了退避的余地。“黑香娥,我给你提个醒,以后有事没事,再不要到我们家来。我明确给你说,我们一家人不欢迎你。希望你一把年纪的人学会自重。”赵黑的话说的挺狠也挺直白。黑香娥在村里那也是一张出了名的快嘴,此时一句话都没翻上来。赵黑瞅见有人过来,自己的话也说透了,转身不紧不慢走了。黑香娥嘴里“你……”了一声,追了两步又停下来,生气地一跺脚,刚才的好心情早被呛没了踪影。回到家里,她还气咻咻地骂说:“这个小东西,才当了几天队长就目空一切了。老娘不吃你这一套。”嘴上这么嚷嚷着,心思却一阵沉似一阵。

赵黑的话如一堵墙,把黑香娥阻在了赵家的门外,让她心里不是个滋味。她不去想去,去了又不受人欢迎,说不定还会闹出不愉快,那样就更尴尬得没了余地。黑香娥便不再上赵家了,赵老四很快知道了情由,父子俩在一天晚上开始了言语上的过招。

赵老四说:“黑子,你娘走了也三年多,你现在也是一村之长了,替老赵家撑起了门面。自己的日子刨闹的也算过得去,爹也不想说你什么。毕竟你自己成家立业可以自主了。但爹活一天就看着你们一天,有些事还得提醒你们注意。”赵黑心里已经明白了老爹要说什么,态度很谦恭地听着。赵老四不急不慢地继续说:“人在年轻的时候,往往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处人对别人理解的少,想当然的多。这也就是年轻人容易犯错误的原因。你这队长是怎么当上的你心里明白,但你当上了如何干,爹发现你扑腾了快两年天气了,也没个道道。你只想着树自己厉害的形象,却不知道人厉害是说心厉害,而不是说谁拳头大,谁力气大谁就厉害。”

这时屋外传来小孙子的哭声,黄脸婆在另一个屋里喊叫让赵黑看看娃娃咋啦。赵老四皱了眉头,赵黑出去把娃抱到了自己住的屋子又返了过来。

赵老四的眉头有所舒展,继续说:“一碗村是个村庄,你这个队长也只是村民的一个领导。你能做了村里的主,但不能做人家家里的主。爹说的意思就是有些事你能管,有些事你要睁一眼闭一眼不去管才算聪明。”赵黑不苟同了,反问说:“爹,你具体说说哪些事我该睁一眼闭一眼啊?”赵老四说:“具体的事爹就不说了,你自己想去。别人不说,就说你老子我吧,现在身体还硬朗着呢,脑袋也清醒着呢,自己的事情心里有数,你们也就不要操心了。”赵黑说:“爹说的意思我明白,可爹心里是真明白还是真不明白,儿我真不知道了。”这话一时噎住了赵老四,鼓着两只眼睛看着儿子半天无话。赵黑说:“我娘走了,一碗村谁不说她的好。可有些人是些什么货色,爹你应该心里清楚。咱们家能不沾染他们最好,免得坏了大人娃娃的名声。”赵老四气呼呼无话可说,挥手说:“你不亏是我赵老四的儿子,现在翅膀硬了,跟我叫开了真。行行行,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说什么了。”赵黑一时又软了下来,想苦口婆心劝慰老爹。赵老四发火了,瞪着眼说:“咋,让你走你不走,难道逼得老子走才行?”赵黑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可能怵于儿子的态度,赵老四和黑香娥一度来往淡了下来,这时的赵家内部却生成了一堆家庭矛盾,赵黑的老婆和赵家老五,因为一些鸡毛蒜皮,常言来语去闹意见,有一天当着赵老四的面两人就吵开了。赵老四不好直接和媳妇说什么,转而向小儿子发火说:“五小子,你跟你嫂子吵什么!没大没小的。让你做点营生,咋,就把你累死了!”赵五子年轻气盛说:“家里的营生我什么不做?现在让我挑水,也不管别人的忙闲。我不去,爱吃不吃呢。”说完,一摔膀子出门走了。黄脸婆也赌气不做饭了,一家人中午便饿着肚子。赵黑回来的迟,看到这情形把老婆骂了一通,喊着让赶紧做饭,自己担了桶到井上去挑水。

吃饭的时候,赵老四拨拉了两口就放了碗,赵五子从锅里舀了一碗端到院子里去吃,一家人别别扭扭,只有小孩子不识大人的眉高眼低,哭耍自如。

晚上赵老四把赵黑叫到屋里,父子俩又一次开始交锋。“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家现在是人越来越少,矛盾越来越多了,一天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没完没了,把个家搞得是乌烟瘴气气,丢人现眼,没个体统。”赵黑说:“爹,五子现在也确实有点不像话了,睡懒觉不说,家里的事什么也不管,连桶水都不挑。你应该说说他才对。”赵老四说:“五子是有五子的不是,你那个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过去一段时间还行,现在以为自己生了两个孙小子,就给赵家立下了功劳,放不下了,指这个不是,使那个不对,俨然当起这个家来了。是不是现在觉得我们都多余了,影响你们幸福生活了?”赵黑听不入耳,辩解说:“爹,你这是说的啥话呀!谁嫌弃你们了?说的让人心里难受。”赵老四说:“你心里难受,你知道你老子心里的难受吗?这家里没女人不行,女人少了也不行。少了就自己当自己是宝贝,就可以想不做饭就不做饭,让一家人挨饿受气。”赵黑哑巴了,赵老四数落儿子说:“从你们结婚的时候爹就给你说过,这女人不能抬举她,你给她鼻子她就会上脸的,你不听,现在好了,看你咋办哇。”赵黑说:“能咋办?我总不能把她离了吧。”赵老四就更气了,教训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自古说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你连自己的婆姨都管不好,你咋管人家一个生产队的人呢。”赵黑只能喏喏应承了老爹的训斥。

回屋后,赵黑结结实实把老婆打了一顿,打得女人妈妈老子直叫唤,满口承诺着男人的问话,说以后再也不敢了。赵老四在自己屋里炕上斜躺着,开了窗户,竖着耳朵听,吧嗒吧嗒吸着旱烟锅子。赵家老五早躲了出去,眼不见为净,耳不闻为宁。邻居冯友友一家人也躲在家里,院子里空落落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有过路的村人在赵家院外,伫步片刻就匆匆走开了,把听来的稀罕事给传扬开来。

 情涌不安夜

晴梅退学后在家里做家务,过完年后就参加了队里的劳动,成了一名挣低工分的女社员。天天与成人为伍,让晴梅很快也成熟起来,我们在一起时,她的表现比我老成多了,胆子也比在学校时大了许多。

听说我要上高中,晴梅跑到家里来看我,问一大堆问题。我坦白说:“要是让我自己做主,我才不会去上什么鸟高中,回到村里和你一样当一名社员,能挣工分能种地,一天到晚也不用去学课本里毫无用处的内容,轻轻松松,自由自在才叫痛快呢。”晴梅讽刺我说:“你快别卖关子,尽给我说好听的,受苦不用脑子了,可要用体力,比上学累多了。再说,我们是燕雀,你是鸿鹄,我们当农民,你上了高中还要上大学,将来保不定就学成个人物了,哪会甘心留到农村种地。”我说:“我知道不论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那我说我不想去上高中还有一个你的原因,你会相信吗?”晴梅知我又要耍弄她,在过去她会用话转移开来,或者堵了我的口,现在她已经成熟了,似乎还有点欲擒故纵的意思。她说:“人家又不拉你的后腿,过去就跟你说了,支持你去上高中。现在,我才不相信你满嘴骗人的话,说什么不想去上学有我的原因,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笑嘻嘻看着晴梅,故意装傻说:“我怕上学走了后,你会嫁人的。那样我且不人财两空了。”晴梅眉眼一滑溜,嘴一噘,似笑还嗔说我又不正经了,指头在我的额上点了两下,眼睛很鬼地回头扫了一眼半掩的家门。

我已经很少上晴梅家去,晴梅却不时会来到我们家,不时帮我母亲做一些家务营生。母亲夸晴梅真是个好娃娃,又勤俭又乖巧,比小妹听话懂事多了。小妹听不入耳了,回应母亲的说法,“她比人家大三岁呢,再说人家还要念书,晴梅姐现在都开始劳动,肯定比人家能干多了。我们老师说,猴子变人就是因为劳动锻练的原因。”妹妹话未说完,先自己笑了。晴梅先还抿着嘴不理会妹妹的话,听到后面觉出了一丝挖苦,笑着反击说:“姨夸我两句,你就骂我是猴子。我看你呀是一只铁嘴八哥。”母亲笑着劝止两人说:“你们俩个不要拌嘴,受苦就是锻炼人,我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家里家外纳针线劳动啥都得干,也就啥都会干了。”晴梅要学刺绣活,母亲说:“那营生是年轻女娃干得活,你们看我现在这双手,厚茧皴裂,连针眼都穿不过去。你想学就准备点布料,我给你指点一下就都会了,并不难的。”

晴梅当了母亲的徒弟,有空闲的时候就来到我们家学刺绣,妹妹受她的影响也贪上了女红。母亲看着两个人学工的认真劲,脸上慈祥出一副平和的容光来。

“梅女子,姨收你当个干女儿吧。你同意不同意呢?”母亲看着晴梅,半是认真半是随意提出了这么个想法。晴梅正专心在刺绣的活上,抬起头面对母亲笑笑的脸,一时心事茫然,难以回答。妹妹快嘴说:“妈,晴梅姐肯定不愿意了。”母亲问为什么。妹妹说:“她要是当了你的干女儿,跟我哥就是姊妹了,这你都不懂。”妈脸上的笑僵住了。妹妹说:“妈,你干脆认晴梅姐当咱们家的媳妇不就行了。”晴梅脸腾得一下红了,要用手里的针刺妹妹的嘴。母亲舒了一口气说:“我是看见你们俩个在灯前的样子,心里一动产生这么个念头的。谈婚论嫁你们还都小着呢。”晴梅说:“姨,我现在就认你当干妈吧。”说着就要磕头。母亲忙拦住不让,说是随口说的话,不能认真的。妹妹说:“妈的心动了。”母亲训说:“就你嘴多,人不大,好象你啥都懂一样,去,下地给我倒一碗水去。”晴梅是坐在炕沿边,闻声说:“快不要让她下来了,姨,让我给你倒水吧。”

晴梅和母亲学女红的时候,我在自己的屋子里,偷看父亲收藏多年的一本叫《空印盒》的古本小说。听见这边笑声热闹,我把书掩在枕头底下,上了一趟茅厕刚回到院子里,听见晴梅收拾东西要走,我顿时紧张又着急,返身又躲到了院子外的隐蔽处,静候她的出来。

当夜无月,天还有点阴沉,伸手不见五指,家门一响,屋里的灯光亮出一道明亮的光线,晴梅拿着东西从光线中喷薄而出。她随手关上了屋门,来到了院子外,一时还不适应浓厚的黑暗,走路像盲人一样小心。

我站在晴梅的必经之路上,被她的手摸住了仍然不出声。晴梅的手瞬间就收回去了,身子跟着往后退了两步,紧张地问我是谁?我嘘了一声,用一个“我”字让她安定下来。晴梅小声说:“这天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吓了我一跳。”我说:“我等着送你回家呢,都站了半个多小时了。”晴梅不相信,我说:“不信你摸我脸上,让蚊子叮了多少个包了。”我拉了晴梅的手摸自己的脸,又小声说:“让我送你回去。咱们赶紧走吧,说不定我妈马上就出来了。”

我拉着晴梅的手走在黑暗里,那种幸福太纯粹了。我们的身体不存在了,只有相握的手温热地互相感觉着。我们谁也不说话,不敢从村子里穿过,而是绕道村外的一条路上往晴梅家走。四面静极了,只有田野里的蛙声由远而近响成一片。我不走了,一把笨拙地抱住了晴梅的腰。这是个大胆的行为,从来没有过的冒昧。晴梅僵住了,身体硬如一根木头桩子。

我喘息着说:“你们刚才在屋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知道你的心,其实,我也经常那样想呢。”晴梅借我的手力站稳,暗中仰起脸对着我,也是呼吸急促,心跳咚咚。我说:“其实,从上小学那时,我就,就,就好喜欢你了。只是不敢对你表白。”晴梅不说话,我慢慢用手劲带过她的身体,蒙昧地想乘机亲她一口。“你好不害羞,快点放开我,小心有人看见了。”晴梅开始挣扎了,我想强扭的吻总不能到位,只能在她的脸上落了一口。

这毕竟是我们人生的头一次,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为所欲为。晴梅一拒绝,我松开了自己的手臂,感情一酸,有点想哭的滋味涌上心头。晴梅安抚我说:“谁给你教得这些,简直像个大坏蛋。”看见我扭转了脸,她又说:“你娘说的对,咱们还都小呢,这么做不好。”我带点哭腔,再次提出要吻她。晴梅小声说:“你还说呢,刚才把人家都咬了一口,脸上现在还疼呢。”

我还想勉强晴梅时,村子里突然起了大动静,杂踏的脚步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和娃娃的喊叫,很多人家的灯就亮了。晴梅判断说:“好象是我四爷家有什么事了。”我不甘心,沮丧地提议俩个人到田野去。晴梅不跟我走,说要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我只能随了晴梅,走了几步,她说:“咱们不能一块走,还是我先过去,你绕道你们家那边再绕过去吧。”我们恋恋不舍松开了手。

我们从不同方向先后来到赵家,只见院子周围早已围了一大堆人,赵家的屋子里断肠一样的哭声揪人心魄。整个村子也如炸了窝一般浮躁着一种混乱,村人们从不同方向还在往来涌,纷乱的人影,杂乱的脚步声,张喊李叫此起彼伏,加上各家被惊动的狗吠,响动可谓不小。

通过别人互相打听问讯中,我知道是赵老四死了,而且死得很突然,先还跟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孙子说着什么笑话,突然哈哈哈就笑死了。我听着离奇,想挤进赵家院子里看个究竟,结果在大门口被人给推了出来。我不再努力,退到赵家院外的一处高土堆上,看着这场突发的热闹。要说死人的事我也见过几次,但赵老四的死却不同寻常,它是一个村子里灵魂人物的消逝,是一堵老朽了但还威严着的墙的倒塌。一种震动和牵引力,让赵姓和村里的所有人都感到了莫名其妙的联系,不由自主地汇聚过来。喧哗让整个村庄在无月的夜晚亮了几分。

我看见母亲也过来了,黑香娥探头探脑在人群中,晴梅已经被分派了任务,赵姓中的长辈赵海清,一会儿在院子里,一会儿又回到屋里指挥着。有人赶着马车过来了,问赵黑咋办?赵黑哭丧着说:“不管如何,将我老爹送到公社医院,让大夫给捡查一下。我不相信吃饭时还有说有笑,好好的人咋会走得这么突然。”赵海清反对说:“黑子,你爹的身体我刚才摸过,看过,也听过了,健康人都不能断气三分钟,你爹没了呼吸已经半个时辰还多,心脏也不跳了,脉搏也没了,送到医院也没办法救活的,就不要瞎折腾,让老人安安静静上路吧。”

平时啥事都挺有主见的赵黑,此时显得六神无主,听着自己的老婆像被什么噎住了一样,有一声没一声在屋里哭;听着赵五婶指挥着本家兄弟家人,给老爹换衣裳穿寿衣;听着四面而来的村人的吵吵声,不由悲从中来,驴一样放声哭吼起来。

这是我头一次听到赵黑哭,也是听到过的所有男人里哭得最难听的一个。我没了兴趣,为赵老四走得真不是时候,坏了自己的好事而悻悻然。

我往自家走,迎面还有人往赵家走,黑暗里我认出了他们是谁,也懒的跟他们打招呼。快出村子时,我身边走过一个熟悉的影子,嘴里似乎还叨咕着什么。我没有在意,走过了一段路后,觉得自己后脊背冰凉,脑海里慢慢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刚才路过我的那个人影分明就是赵老四,他不是死了嘛,咋会和我擦肩而过呢。我开始发了疯往家里跑,觉得身后有一个人也跟着我跑,风在我边呼呼响着,就好像身后那个人粗重的呼吸声。我的头发奓起来了,浑身的冷汗如水往出流,腿脚就软得不能自己。

幸亏路过刘三亮家时,刚刚走出院门,准备到赵家去的黑玉英问我跑啥呢?我站住了,惶恐地回过头,想看清追着自己的究竟是谁。没有人,真的没有人,我稍稍安定下来,应了黑玉英的问话,一步一回头到了自己家。

母亲和弟弟妹妹都不在,炕头上卧着扯着呼噜酣睡的大花猫。我把家门关上又顶了门棍,一个人坐在灯下,心咚咚咚跳得难受极了。我觉得院子里有人进来了,还爬在窗子上往屋里看。我颤声喊问是谁在院子里,没有人应声。我不敢开门去看,一把抱起了大花猫。从睡梦中被惊醒的猫很反感我的举动,扭动中对着我打了一个大哈欠。天啊,这猫咋长了一副人的脸,还冲着我挤眉弄眼呢。我哇的一声大叫,把猫丢在炕上,拉了一床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里面,牙关咬得哒哒直响。

过了多久,母亲领着弟弟妹妹回来了,推不开家门,在窗子前喊我。母亲喊我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遥远,我是一点点捕捉到,才一把掀翻了被子,抖抖嗦嗦如发寒战一样下地开了门。母亲问我咋这么早就睡下了,再看我神情不对,用手去提被子,发现潮湿如水。母亲明白了什么,在我的后脖子上用力的捏了几下,疼痛让我守住了乱如群蜂的魂魄。

 死不安宁

自古爷孙无大小,赵老四对儿女严厉,和孙子之间却是个老玩童。死前他正跟大孙子躺在炕头互猜谜语呢。赵老四说了个上车不买票,打一地名。孙子说不知道。赵老四骂孙子不动脑子,说不买票坐车,还不是让人往下拧你。大孙子挺聪明,高兴地说是宁夏(拧下)。完了,还要爷爷再给出一个。赵老四骂了一句孙子,又出了一个肚大裤带短谜,要孙子打一地名。孙子想了半天没有答案,又缠着爷爷要谜底。赵老四骂孙子是个笨蛋。孙子不服气,反过来没说谜,而是把自己的裤子褪下,用手掏出小鸡鸡,把握着要爷爷猜一种吃的东西。赵老四一时还真没猜出来,胡乱说了几个都不是,就和孙子谈判两个人交换谜底。赵老四说了自己的谜底是南京(难紧)。孙子说自己的谜底是手扒(把)肉。

这是个形象而又妙趣的谜语,让赵老四哈哈哈笑得合不拢嘴,结果一口气跑岔了道,当时就不行了。孙子年小,看见赵老四倒在炕上直抽搐,还以为爷爷是笑疯了逗自己玩呢。赵老四吐出了白沫子,孙子才喊叫起来,赵黑跑过来,抚胸,拍背,掐人中,揪头发都不顶用,眼看着老爹头脸黑紫,出不上气来,腿一蹬又一蹬,越来越缓慢越没力气,最后头一歪咽了气。

一碗村中的一代能人赵老四就这么走了,走得让整个村子通霄都没能安宁下来,引出的骚动一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了,才被白天的亮光和声息所取代。

赵家院外就搭起了灵棚,赵老四的尸体被从窗子里抬出来,直挺挺的比活着时舒展和硬朗多了,几个人揪着一块灰黄的毯子挡了阳光,两组人互相配合,亦步亦趋,小心翼翼放入了棺材中,垫了枕头、麻纸和银钱,头戴一顶古戏中的老爷帽子,身穿三身新绸缎衣裳,脚上著了一双上路新鞋,身边还摆了两双预备用;死人的口含钱则是一枚民国年间的袁大头银洋。

要盖棺板了,赵家的儿女哭成了一堆。腮邦子上长着一撮毛,身体瘦的像个猴子一样的孙阴阳提醒孝子贤孙们哭归哭,但不要把眼泪流在棺木上,更不要滴在老人的身上。说那样对老人不好。于是,一哇声的哭便只是对着棺材,哭声一会儿高涨,一会低落,此起彼伏,一直断断续续到了中午。

中午,七、八个瞎子吹鼓手被请来了,吹吹打打一喧闹,就把儿女们的哭声给掩去了,这一切听起来乱轰轰,看起来乱纷纷,其实都按规矩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是个晴好的白天,到晚上就阴云密布,凉风习习。云气盘桓到了第三天黎明时分开始下雨。这一场雨一下就是两天两夜,整个田野和村庄都被下得湿漉漉的,到处汪着水。村西的大沙漠也酣畅淋漓地享受了一次多年没有过的雨水的沐浴。空气清新潮湿,仿佛用手在空中一攥就能握出一把水来。村人们当着赵家人的面,都说这是能人赵老四,为村里临走做得一件通天达地的大好事。当然也有人私下异议,认为赵老四的死,让天地为之一清爽,就痛快出一场喜雨来。两种说法谁是谁非,谁也说不清楚,到是反映了邻里间往日不同的关系。

赵老四的尸体一放就是三天,第五天要出灵,雨在第四天下午停了。孙阴阳对赵黑说这雨停的真是时候,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人们抬埋棺木时就不用受雨淋之苦了。

赵黑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眼圈乌黑,神情疲惫,高大的个子走起路来有点悠悠忽忽。他来到灵棚前,看见搭在上面的厚帆布这边一滴那边一滴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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