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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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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有一部分人都跟着到村外的坟上看稀罕去了。刘三亮闻声脚踩了小板凳不上吊了,老婆孩子也止了哭。赵黑恨恨地一跺脚说:“姓刘的,你今天把我们家人欺负的够可以了。你要不赶快上吊死了,那你就等着我跟你算账。”“哈哈哈,”刘三亮笑了,“爷不死了,爷还要去看你家组坟上开出什么样的花了?”

刘三亮笑声未落,眼睛上重重挨了一拳,一时金星四射,疼痛不已,忍不住用手捂住唉哟连声,等疼痛缓解,他才反应自己吃了亏,再去寻找赵黑时,人早已不在院子里了。

 坟头开花

赵老四的坟埋在离一碗村两里多路的一处沙湾子里,四面沙丘上长满了白茨。白茨是一种耐旱植物,长在沙漠的边缘地带,一蓬白茨积年累月与沙子共生存,白茨长高了沙丘也变大了,是大自然防沙固沙的绝妙武器。对于沙漠里的坟墓来说,平日里也就是一堆黄沙土堆成的锥体。赵老四的坟堆上,一些已经干死的小草在上面摇曳,几株稀稀落落的苦豆子黄花已谢,叶子凋落的也差不多了。在坟向西南方位上,用几块灰砖摆了个坟口。

坟上开花的这一天,艳阳高照,风清万里,是秋日难得的好天气。当赵黑拨开先来围看的村人,才看见在坟根的东南西北处各长着一株根粗如小儿手臂,高有二尺,浑身布满鱼鳞一样的小叶子,盛开着五颜六色小花朵的植物。长势最旺的一株立在墓门的砖前,第一眼看去,几株植物颇有气势,那小花鲜艳欲滴,香味浓郁,让人看着眼花神迷,隐隐然好像每朵花中都带着一种笑意。

“坟上开花,是祖宗行善的结果,对后人来说是好兆头。”赵黑定夺了一下说:“走走走,大家都各回各家,不要在坟地上惊扰我们老人。”人们看了稀罕,交头接耳三三两两散去,有几个小娃还不走,赵黑眼睛一瞪,都吓得落荒而跑。留下来几个赵姓本家兄弟,和随后陆续来的人蹲在坟地不远处,商量这一现象是祸是福。赵黑又说了前面的话,年长的赵海清摇头不认可,“坟墓上生这种怪草,我还是头一次见。这几株怪草生的还各占角度,怕是有些讲究的,咱们也不懂,以我看你还是找一找埋坟时的孙阴阳来看一看再说。”年轻的赵季节说:“黑哥,干脆拨掉算了,免得长着招人来看,扰了坟地的清静,回去再说三道四。”大块头赵大虎不同意,说:“坟地上开这种怪花,说不定就如黑哥说的,是好兆头呢。拨了会破坏坟上的风水。”赵黑心里也没底,暂时接受了赵海清的意见。

第二天,孙阴阳又被请进了赵家,听了情况说明后,先不急不忙抽了一袋旱烟,吃了两碗黄脸婆做的面条后,才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摇着法铃,腰里别一根戒尺,跟赵黑来到坟上。

孙阴阳在坟前东三步西四步看了半天,又嗅了嗅花,掐了几朵小花在手里捏弄,两手一拍把花蕊丢落地上,闭眼琢磨了一阵子,右手曲了指头掐算后说:“这花呀我是见过的,古书里称作苁蓉,有些老农把它称为黄坷琅,也有叫地毛球,属于寄生植物,有药用价值。这东西在咱们这里不多见,也有人发现过,现在长在了坟上,而且东西南北很对称,就有点让人弄不明白了。按理说坟头上开花,应属好兆头,可是今年的年神不对,两方面相冲相克,我也有点搞不懂是好是坏。”赵黑说:“那你说该咋办才好?”孙阴阳问了赵家姊妹现在各人情况都挺好,没有发生什么不如意的事端,就说:“你们兄妹五人,与这花正好是个对应。人死神活着,看来老人心里还有牵挂之事,借物暗示什么呢!”赵黑想不明白还有什么事,试问了几桩都不着边际。孙阴阳说:“这都是自然现象,也不要太当真了,以我看你就连根拨了吧,兄妹几个好好的过日子,就是对老人最好安慰。”赵黑揪住一株试了试,挤了一手的花水。孙阴阳说:“这东西扎根深着呢,找上把锹头挖出根部,才容易连根拨出来的。”

孙阴阳拿着酬劳,提着两瓶二锅头烧酒走了。赵黑从家里取了铁锹,一个人来到老父的坟上,先西后东再南再北连根挖了几株,最后面对坟头上长得最粗壮的那根,怕根系太深,挖伤了坟上的土,又想坟土比周围要松软,试着一拨果然就松动了。可是拨高到了一定程度,手劲一松,拨出的根部好象有弹性一般,又反弹回去了。赵黑有点发怵,硬着头皮双手握住闪劲一拨,没想到比刚才容易多了,结果闪了身子向后跌了一跤。也就在那一瞬间,赵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自己的小名“黑子”,再一回味,分明就是从小叫到大的老爹的声音。赵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环顾左右前后,只见阳光灿烂,微风不动,并没有任何人影。赵黑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觉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铲了几锹土把坟头补好了,收拾起先拨出来的另外几根抱在怀里,提了锹头一肚子疑问回到了家里。

黄脸媳妇在院子里就看见了男人衣服上的血迹,嚷说:“唉呀,你是把手弄烂了?还是伤着胳膊了?瞧这流了多少血啊!”赵黑闻声一惊,把胳膊窝里夹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也看见了衣襟上的血迹,心里一时慌乱起来,撩起衣服检查了一遍身体,没发现有伤的地方,这才想到要是受伤,自己应该会有疼痛感的,当时用心一想一感觉,觉得身体上并无异样,这才宽心了一些。他拿起了那几根怪植物,发现最大的那根的根部正往外渗着鲜红如血的液体,点点滴滴半天不见停止。黄脸婆说:“这是什么东西,咋会有血呢。你用刀把这棵肚子给砍开看看是咋回事。”赵黑也没多想,放在地上用锹头一剁,一股红色液体溅在左脸上,冰凉如水,还有几分血腥的味道直冲鼻孔。

在老婆的尖叫声中,他跑回屋里舀了水洗,又打了肥皂,才把脸上的血水洗干净。出屋再看那株喷血的东西,瘪如一截丢掉的猪大肠一般,颜色变暗淡了,体积也瘦小了。赵黑蹲下身子,拾起其中的一截细看,发现一根筷子粗细脐带一般的的长须,似乎是被自己给揪断了,最初的血水就是从那里点点滴滴流了出来。这现象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赵黑拾起另外四根,发现除根部有点奇形怪状外,掐下一块用嘴嚼了嚼,有点涩甜的味道,折断一截从断口处细看,色与质都和去皮土豆一样。

当天晚上,还有人来赵家要看挖回来的怪花草,赵黑也没多想,拿出那几根好的让人们看,还说这种奇花是老爹冥冥中的关心,自己想着几个姊妹人人都有一份,泡着酒喝,熬了当药吃,对身体都是大补。第二天,赵黑把那根带血的怪草埋在了屋前的园子里,另外的几根用水洗净,分段送给了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家,自己留了一些,余下的又给本家的几位长辈送了过去。

对村子里的人们,赵黑以一种喜形于色的表情,编了一出梦故事,把开花的事说的锦上添花,煞有介事,头头是道,不由众人不信。有人上门来走串,赵黑还把自己的一份,切成若干小块拿出来让品尝。吃过的人都说味道挺好,也就深信了赵黑吹嘘的药用之说。有的人还特意跑到自己家的老坟地上看是否也有这等开花的奇事好事,结果自然都是一无所获。

好生失望的人中最属刘三亮,这一切让他一张胡说乱道的嘴只能悄悄的闭上。

 乌鸦夜进村

冬天来了,一场中到大雪洋洋撒撒了一天一夜,把个平原铺盖的一望无尽的白。成千上万的黑老鸦在雪中飞过一碗村上空,密密麻麻看不见头尾,人们耳朵里只能听到老鸦的聒噪声,眼睛所见的是低压的云气,是一片迷蒙而又乱糟糟的天地。

有淘气的孩子张着弹弓,或拉开自制的弓箭往空中射击。老鸦骂骂咧咧飞过去,空中拉出的鸟屎就落到了低着头寻找“弹药”的孩子头上。孩子们并不觉得,还以为是一块大雪花呢。当别人提醒他时,用手一抹就脏了满头。这更激起了孩子们的愤怒,追着飞鸦跑出了村子,对那些临时落下来的黑乌鸦进行追打。

乌鸦太多了,在村子的上空足足过了三个多小时,人们才算看到稀稀落落的尾部。有老年人就感叹说:“老天爷呀!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年年都见老鸦往过飞,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一群。这究竟是个好兆头?还是预示着一个大灾年景呢?”

天黑了,雪还在下着,家家的屋子都拥裹在雪被里。灯亮了,圈养的牲畜安静下来,雪中野玩的孩子各回各家,屋顶上的烟洞口子往外吐着色气不同的烟,扶摇着,变化着,最后融入无边的云气中。

第二天早晨,光头老汉陈果然是第一个醒来在雪里走动的人。老汉背着粪筐,提着拾粪的铲子,走动着初没看出什么,后来就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睁大老花的眼睛,凑近一棵柳树自下往上一看,天爷爷,树上挂满了披着一层雪花的乌鸦,树枝被压得没有了一点弹性,仿佛冰冻了一般。老汉再把目光移到一堵墙上,一排乌鸦排列的整整齐齐蹲卧在上面。再把目光移到一户人家的菜园子,好家伙,密密麻麻的乌鸦背白胸黑,静悄悄地相互挨着身体,窝着脖子用翅膀捂嘴,睡的一点声息都无。陈老汉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用手往脸上拍了两拍,感到了疼,听到了响声,就相信了所见一切都是真的。他想喊一嗓子叫醒村里所有睡熟的人们,一转念,又原路返回自家的院子里。看到屋顶上比平日厚了许多,揉了揉眼睛,就看出是乌鸦与雪堆出的效果。老汉退回自己住的南屋,在地上走来走去,等着村人们的醒来,等着大喊二叫的人声的响起。

后来,老汉耐不住了,再一次走到村子里,碰醒了路上半梦半醒的乌鸦,听到叽哩咕噜如梦语般的鸦说,如同冲进乌鸦摆出的迷魂阵,脚前面破开了一条路,脚后就又如初一般合上了。老汉磕磕拌拌,像个玩皮的孩子东跳西绕,小跑着来到队部西面的那棵大柳树下面,用拾粪的铲子敲响了悬挂在树上的大铁钟。

钟声响了,在黎明的一碗村上空,像一袭冲天的力量膨胀向四面八方。钟声惊扰了大树上的乌鸦,一阵骚动后,冻僵的树枝脆响着断裂下来,落下的还有上面被惊醒而懵然不知的老鸦,和挂在树枝上的大团雪花。一时间,整个大树笼入了喧哗与骚动与迷雾之中。站在树下敲钟的陈老汉成了这场杂乱的中心,他闭上了眼睛,顾不及头上身上落雪的冰冻与飞鸦的碰撞,只是使着劲胡敲乱打着铁钟,一声比一声更急迫。

睡梦中的村人被惊醒过来,一家家亮了灯,有手脚快的人穿好衣服出到了屋外,在雪光的辉映下,懵然了片刻,就看到了院子里静静的乌鸦,放眼望去,更看到了满世界的乌鸦,嚷嚷之声便此起彼伏呼叫成一片。

等整个村庄乱成一锅粥时,陈老汉才耷拉下软得没了力气的手臂,用左手清理掉眉眼和头上的雪块,走离了树下的一滩乱雪。回头再看,许多的乌鸦在雪上挣扎着,在半空中乱飞着碰撞着,呱呱地乱叫着,很快大柳树上的乌鸦被彻底地扰醒了,纷纷飞起如一团黑色的乱云一样。这股黑色的乱云开始扩大,更多的乌鸦被这阵乱云搅起来,加入进去。与此同时,村里的轰动也是空前的,到处都是人声、鸦声、喊声、尖叫声。那些被乌鸦禁了声息的狗、猫、牲畜也都闹腾起来,整个村子如炸了窝一般热闹又恐怖。

等到天光放亮的时候,一碗村的人们与乌鸦的战斗不再如初时那般激烈。各家只是驱赶房前屋后的乌鸦,打通往来的路道。那些落在高处的乌鸦飞走了一部分,还有很多纹丝不动,似乎不睡够了决不愿醒来。

赵黑先还率领一家老小打死了二十多只乌鸦后,发现这些黑色的家伙对扑打的反应很麻木。他让家人住了手,又隔墙对邻居冯友友一家人说:“老鸦太多了,咱们这种打法,那得杀死多少才能赶走这些脏东西!”冯友友也有同感,他老婆说:“一只乌鸦一条命,还是不要再造孽了,让它们自来自去吧。”赵黑想起了自家的高音喇叭,回屋喊话说:“一碗村的各家各户注意听了,大家不要恐慌,也不要担心什么。下了雪天气太冷,想必是昨天下午飞过的那群老鸦,又踅飞回村子里。因为村里的人家生着火,屋子院外有墙有树,乌鸦感觉要比村外暖和。所以大家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再四处打杀老鸦了,等太阳出来,天气暖和了鸦群会自己飞走的……。”

队长的话安抚了人们的神经,那些拿着树枝扫帚铁锨的人们也累了,都歇下手回家休息,村子慢慢地平静下来。

上午十点多钟后,太阳并没有出来,天气灰蒙蒙的阴,但白日的温度和亮光,还是让鸦群逐渐恢复了活力,在统一行动的意志下,终于陆陆续续开始撤离一碗村。它们飞走的看似乱无秩序,实则却很有条理,像一队远征的士兵,于散漫中间,有先有后,有方向,有目标,飞到空中后就形成了绵延十几公里的黑色长阵。

乌鸦的撤离一直持续到中午,村里留下了上千只被扑打和饿冻而死的尸体,在树中间飞来飞去的还有几十只,如散兵游勇,如逃兵败将,迟迟不愿飞走。

赵黑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后,又对着大喇叭发号司令,让人们统一行动,打扫自家的屋顶院落,把鸟粪和鸟尸收集起来沤肥。等人们忙乱完备,那几十只乌鸦也不见了,看来它们是为了监督什么才留下来的。直到这时,人们才想起那个早早敲钟的人,在互相的猜测询问中,知道了是光头陈果然。有好奇者就来到陈家,听老汉讲述早起看见的情景,互相交流自己的所见与感受。老汉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这次却表现的难得热情,为每一个问到的人形容梦魇一样的经历,有时不等人问及,自己就开始了讲述。

那一年的冬天一如往年,村里又有几家人婚丧嫁娶了,也没啥的异样事情,渐渐人们淡化了对那场乌鸦风波的记忆。值得一提的是高远方的奶奶,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高龄而殁,四面八方的亲戚故人都赶来送葬。老人的娘家也来了人,那位在五、六年前帮助高远方报名考学的老舅舅,坐着火车从地区来奔丧。在埋葬了老人之后,高家为招待远道来的亲戚,和酬谢村里帮忙的人,在家里安排了夜坐。夜坐上酒上菜,把一个白事业用喜庆热闹的方式收了场。

第三天上午,高远方送老舅舅到火车站,路上说起那年考试和现在上学的情况。老舅舅大感意外,“那年你考完以后,我还特意去查了一下你的分数,考得还不错嘛,录取是不成问题的。我当时还跟你舅奶说,这娃能从农村考出来,确实难得呢。可你现在连学都没上,这究竟又是咋回事呢?让人想不明白了。”老舅舅的话让已经死心塌地的高远方复活了心事,也生成了一大堆的疑问。他拜托老舅舅一定帮自己从上往下查一下,看一看到底出了啥差错。高远方自己也横了心要从下往上查,把那次考试无果的原因弄个水落石出。

可是,高远方由下而上的查对毫无结果,特别是到县乡级的有关部门,连个档案底据都没有。正在他失望时,老舅舅从地区寄来了一封信,说那次考试成绩还算不错,录取的院校也小有名气,只是可惜政审不过关,说家庭成份有问题,所以……。高远方傻眼了,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政治成份,自己一家是祖祖辈辈的贫下中农,怎么会不符合政治条件呢?难道是自己填报的时候写错了?还是另有隐情?众多的疑问一下子抓住了高远方的心。

这是一件已经过去的往事,除了悲哀,无任何光彩可言。高远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只独自一个人冥思苦想,越想越迷雾重重,越想越心智迷蒙,茶饭不思。人就突然失踪了,连家人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过了三天,在家人焦急万分,村人议论纷纷之时,高远方回来了,脸色灰白,神情恍惚,精神萎靡困顿。回到家里后,人往炕上一躺,似乎疲惫到了极至,连老婆孩子的问话都一言不应。

队长赵黑给高远方的老婆带话说:“种地也是一种工作,社员就是种地的工人,没有任何理由不请假就离村出走,回来又不出工。不记工分是自然的,但无组织无纪律,这问题就严重了。你告诉远方,他要是身体不好,那就请个假也行。这么着什么招呼也不打,我这里好说,可别人会如何看待呢?大家都要是这样,这个村子还不乱营了。”高远方的老婆回家把一堆话翻说给了男人,也想着能刺激他振作起来。谁知高远方对这些话全当耳旁风,睡在炕上还是一动不动,到了吃饭的时候,闭着眼睛咬嚼上几口。

赵黑亲自上门,高远方睁开眼看了看,有一瞬间目光亮出一堆涟漪样的三角光斑。赵黑问询了两句,对高远方眼睛直直盯着自己有点不自在了。

“队长,我第一次考试后,队里收到过给我的信吗?”高远方说话了,声音里有种牙齿磕碰的硬度。赵黑迟疑了一下说:“你就考过一次,和我们家的老五一块去的。咋还会有第一次这个说法呢。”这一反问,高远方也糊涂了,想了半天才说:“头一次我是没跟你说,听见上面开始恢复高考了,就私自报的名。那次我是考上了大学,学校还发来过政审函,咱们队里就没人替我收到过吗?”赵黑问知是五年前的事,很有把握地说:“当时公社的邮递员送信进村,一般都是送到我们家。一年也就那么十来封信,我记得很清楚,没有见过你的信。”高远方控制不住自己了,说:“队长,你真的不知道这回事吗?”跟着女人一样哭了起来,“那么是谁害了我呀!”赵黑关心地说:“远方,这事毕竟过去了好几年,你对谁也先别说,咱们慢慢的暗中调查。这个忙我愿意帮你。”

赵黑的一份真诚让一个梦想破灭的人获得了慰藉,把事情的原委和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和盘托了出来。

 半张脸皮

过完年后,高远方到大队的小学教书了,成了一名民办老师。这要归功于赵黑,是他找关系极力推荐的结果。高远方的精神状态也因此好多了,只是那件事情还时不时成为他耿耿于怀的痛。到学校报到的那天,赵黑派了两辆大胶车,跟了十多个村民,很隆重地把高远方送到学校,还以队里的名誉给学校捐助了几袋子粮食和土豆。高远方也就死心塌地教起了书,而且教得还挺有一套水平,开始想着五年教令后,就可以参加转正考试,如果过关,就能像当年我父亲一样,成为一名国家正式教师。

可惜,人生在世,受罪二字,这样的好景不长,因了我的原因……。唉,一想到这件事情,我的心就会一揪又一揪的难受,自恨的咬牙切齿,浑身发疟疾一样抖上一通才能过去。

说来话长,高远方当了教师的那年冬天,我放假回到一碗村,远方在参加队里劳动之余,瞅空领着我到学校看了看。学校留给我们共同的记忆太多了,在远方的办公室里,他生起了火炉子,用一个茶壶熬了味道绵厚,茶香腻人的浓砖茶。屋子烧暖后,他又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半瓶二锅头酒。我们俩喝着,聊着,多数的时候都是他听我的介绍。

聊到后来,我们都有点酒意了,远方就交心地说出了那次考试的遭遇,感叹自己的命薄,要不然也能到大学里深造一回,享受一次如我现在的校园生活。我仗着自己已是大学生了,妄加评论和分析起远方所说的蹊跷事情:

“你们当时的考试,那都是象征性的,主要还是靠举荐的关系,靠走后门的渠道来抢指标上大学。在我们学校的老几届里多是这种来路的学生,我就认识一个咱们县里领导的侄女,听她介绍说,小学只上了三年级,连日常的字都不会认,考试时胡乱写了一通就被录取了。听你刚才说的情况,八成怕是被有权有门道的人给顶了指标,人家走了,给你填了个政治不合格,考试再好也不顶用。”高远方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起初,我还怀疑是赵队长搞得鬼,你这么一说,看来我都判断错了。”

说到高远方第二次参加考试,我说出了两个疑点。一是以高远方的学习底子,要远胜过赵家老五。可是赵家老五考上了,而且考得还是国家重点院校,这很不正常。二是第二次的考试,国家的招生政策明确到位,录取工作也基本步入正规。就算名学校无缘吧,一些地方上不知名的院校也应该有机会的,咋就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我的分析点醒了高远方,他心事重重对我说,当时自己等不来结果,心灰意冷,连分数都没有再去查一下。他说要不是我提醒,早把这桩事丢在脑后了,更别说去想这些问题,还说明天就去县里查第二次考试情况。

几天后,我在村里碰到了高远方,还有七、八步的距离就和他打了招呼。他的意识好象离大脑很遥远,反应了半天才认出我,嘴里喃喃地说:“玉明,我考上大学了,他们冒名顶替了我。我考上大学了,他们冒名顶替了我。”我问他究竟是咋回事?是谁冒名顶替了他?高远方却不再理我,踽踽着碎步回家去了。

我心里已经有了点感觉,但又没得到确凿的说法,回家后胡乱猜测了一通,也没与任何人说。

傍晚时分,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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