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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村-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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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想想她会去什么地方?可能不可能回了她娘家?”高锁锁否定了老婆回娘家的可能性,因为那意味着要走十几里的夜路,她是绝对不敢。高锁锁又大体介绍了一下自己寻找的情况,就带出了赵满仓淌秋水听到响声之说。

人命关天,硬可往坏处想,也不能往好处侥幸,赵黑吩咐高锁锁去村东,自己往村西去分头叫人帮忙。一时间一碗村人嚷狗咬,村里的青年男人都被喊了起来,到处是脚步声,手电筒的光在夜空中晃来晃去。等人们聚到队部,按赵黑的安排,三人一伙,两人一组,各有目的地去找人,剩下的都往河堤赶去。

村里牛圈里的牛们刚刚安静下来,经此一扰,又你方叫罢我跟上哞哞起来,悲伤的声音在清冷的夜空中,听起来充满了沉闷与压抑,像合吹着一种特殊的号角。

 惊情麦秸堆

赵满仓的大女儿茹茹,和前三天就相约好的邻村未婚夫,躺在场院的麦秸堆里,脸贴的很近,一只手拉的紧紧的,另一只互搁在对方的腰上,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情与景中的迫切,却都有点不谙风月的胆怯和笨拙。听到村里的响动,两人不安起来,想分开各自回去,又怕被人撞见。茹茹想到一个主意,让未婚夫把散发着阳光甜味的麦秸盖在身上,形成一个麦秸洞,两人藏身其中,既温馨又温暖。

听到场院里没什么动静,两人忍不住又开始小声说话。茹茹说:“我爹对咱们的婚事其实是同意的,是我妈硬要那么多财礼。你也知道,我爹没主意,平时家里的事就听我妈的话。为了咱们的事,我和我妈讲理,还吵了一架呢。把你叫来,人家就是想见见你,和你商量一下看咋办才好。咱们总不能就这么拖着吧?”未婚夫说:“我爹每个月就挣那么点工资,我们村又不像你们村,每年还能分红一些钱,家里现在确实再拿不出钱了。”

茹茹不说话了,未婚夫把手臂掏过来搂住了她的脖子。茹茹没有拒绝,忧虑地说:“不行让你们家先和别人再借点钱,等结婚后咱们来还总可以吧?”未婚夫说:“借了,我妈跟我大舅大姨都借了,现在是谁家都难。好茹茹,现在咱们自行车,缝纫机都差不多了,至于手表,咱们又不是城里人,要那东西一点用都没有,你跟你妈说一下,就不要要了。”茹茹说:“你还看不出来,自行车我妈是为咱们争取的,那表和缝纫机是为了我弟找对象用呢。”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未婚夫不安分起来,把茹茹往身上搂,嘴里呼出的气息变粗了。

未婚夫说:“茹茹,我想,你不要拒绝我。我们……我们就先那个了吧!”茹茹明知故问:“哪个?”未婚夫说:“反正咱们已经定婚了,迟早都要生活在一起,今天咱们就做了那事吧。我,我早就忍不住了,你摸我都成什么了。”茹茹说:“不行,这事我妈早就提防上了,还给我掏过耳朵,要是我不听话丢人现眼,就再也不让我回家。你还没注意到吗,你每次来我妈都不让咱们单独在一起。再说,人家迟早都是你的人,何必非要急在现在,又乱又脏又紧张。再说,要是怀孕了,那可咋办?”未婚夫说:“要是怀孕了,你妈就不会再为难咱们了,喜事就非办不可。你想过吗?这也是一个办法,要不然,你妈那人非再拖咱们一年不可。”茹茹腾出手来,用中指在未婚夫的额头上一点,说:“噢,你倒聪明,想生米做熟饭啊!那会多丢人,我可不敢。今天晚上,我爹给队里淌秋水不在家,我是趁我妈睡着了,才跑出来见你的,这事要是让我妈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未婚夫说:“你就那么怕你妈?”茹茹说:“我不是怕,我妈就是那么个脾气,惹她生气何苦呢。再说,我妈说一切都是为我好。”

未婚夫无言了片刻,不能自持地说:“哪,我用手摸一摸可以吧!手摸又不会怀孕的。”茹茹没作回答,未婚夫也不吱声,手在茹茹的身上摸来摸去,一滑就向下溜去。茹茹身子一震,麻酥酥的软成了一条蛇,心跳如鼓,血液燥热,舌尖发麻,声音颤颤地说,“你要对天发誓,结了婚后要一辈子都对我好。”未婚夫说:“我发誓,将来对你比对我爹我妈还要好。”茹茹感动地说:“你不能这么发誓,更不能这么说,等过了门,我会对你爹你妈好的,会对你更好的。”身上的麦秸在喘息声中簌簌抖动,在不能控制的激情里滑向一边。茹茹紧张地小声说:“你轻点,我,我害怕。”小伙子像被闷住了气一样,只知“嗯,嗯”着。

天上的星光迷蒙了,深秋的冷气凝结着白霜,残梦一样的秋虫时不时叫上一两声,月亮悬在南天,几丝云气粘过来,形成一团虚冷的光晕。

在这美好的时刻,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向麦秸堆靠近,腰身猫着,屏着呼吸,轻着脚步,靠近了麦秸堆,一道手电光唰地亮了,亮光像光罩笼住了半隐半露的两个忘情人。

刘三亮恐惧加兴奋,公羊嗓子断呵说:“什么人?干什么呢?站起来。”陈四举着手里的木棍,吆喝着助威。茹茹的未婚夫提着裤子站起来,一只手把麦秸拨拉了一下,想掩住茹茹的身子。刘三亮用手电直逼对方的眼睛,看出了惊恐、错乱与茫然,立即来了胆量,大声喝问说:“你是哪里人,深更半夜跑到我们队场院里干什么?”茹茹的未婚夫确实被吓蔫了,身子在抖,嘴巴蠕动了半天,只说出几个“我、我、我。”陈四的棍子在麦秸垛上比划着,故意说:“不要藏了,我们早看见了,赶紧自己站起来,不然,小心我给你一棍子。”

大气不敢出的茹茹知道藏不住,用麦秸拥了身子,只露出头脸,一声不吭,光着膀子用手把挂在头发上的秸杆往下拣。刘三亮的手电只一照,两人就认出了茹茹,心里都明白了是咋回事,黑暗里互相碰了碰手,不知该说什么。

茹茹故作平静地说:“刘叔,你们不要吓唬他了,他是我未婚夫。我们只是一块商量一下结婚的事。你们让他走吧。”陈四说:“你这娃娃,婚姻的事,不在家里商量,半夜三更跑到这冷场院里,我们还以为是偷粮的贼呢。”

陈四的话缓解了局面之僵,刘三亮的手电筒却只是照着茹茹。那年轻人此时系好了衣服裤带,过来挡住光线。刘三亮不自在地关了手电,揪了一把陈四,到一边商量该咋办。茹茹趁机整理好衣服,从麦秸堆里走了出来,和未婚夫站在了一起。

月光弥合了刚才手电光刺眼的割裂,几个人的视力适应了夜视状态。茹茹摸了摸未婚夫的手,说:“二栓,你,你从东边回去吧。天黑,顺着路走,到处都在淌秋水,小心别跌进水里。”未婚夫不放心地说:“哪,你咋办?”茹茹说:“我没事,一会自己回去。你记住咱们说好的话。”用故意的嘱咐,来证明适才两人只不过是商量事情而已。未婚夫知道此时一走了之是最好的办法,说:“那我走了,等明后天,我再来看你。”两人互相安顿,完全是针对陈刘二人。

刘三亮见状,放话说:“等等,这事我们得告诉赵队长,然后你才能走。”陈四不赞成,说:“两个年轻娃娃,你快让他们走吧,这事,赵队长知道了又能怎样?”刘三亮想到这是发生在赵姓家的一件不光彩的事,心思一动,由着脾气坚持说:“他们在场院里,谁知道是干什么呢?队长曾三令五申,收工后任何人不准随便到场院来。何况这后生还不是咱们村的人,茹茹说是未婚夫,我又没见过,谁能证明?”茹茹说:“两位叔,他叫栓子,前些天还来过我们家,定婚那天,你们都见过呀!今天我们确实只为商量婚事的,今年冬天我们就要结婚,到时还要请你们喝喜酒呢。”

几个人的吵嚷声,惊醒了看场院的高老汉,拉亮了院大门处的电灯泡,远远吵哑着嗓子喊话。茹茹闻声,示意未婚夫快走,那小伙子也就决然要走,刘三亮快步过去阻拦,被一把推倒在麦秸堆上。见陈四没有反应,刘三亮嘴里不三不四地骂着,躺在柔软的麦秸上,目送年轻人由明而暗,越墙而去。

茹茹一个姑娘家,终觉丢人现眼,呜呜哭了起来,用手抹着眼泪,从场院大门口跑走了。

刘三亮埋怨陈四说:“你咋不帮忙拦住呢?现在人都走了,咱们咋办?要不咱俩干脆回家睡觉去。”陈四看了看天说:“现在都后半夜了,人也不知找到没有,要是现在回去,让队长知道,还以为咱们偷懒没去寻人呢。”刘三亮看见河堤上亮起了火光,觉出了身体的冷,不由打了个寒噤,说:“哪,咱们就去河堤上,向队长汇报一下,顺便暖暖身体。”

 黄牛大悲咒

长长的河堤南北走向,隔一里左右燃着三堆火,人影在火前晃动,寻人的各种意见也在火前互相传递交流着。刘三亮和陈四加入进去,伸手烤着火,脸膛被火映得红亮,如上了层油彩一样。赵黑走过来,身后跟着失魂落魄的高锁锁,看见两个人后,问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回复了,绝口没提场院里的事。

民兵头赵大虎有点牢骚说:“折腾了大半夜,连个人影子也没看见,队长,我感觉胖女候不会因这事就去寻死的,说不定去了别的村子。再说,真要是跳了河,这么长时间,人早就没法救了,只能等明天到下游去找尸体了。”赵黑咳嗽了两声,掀起秋衣袖子,对着火光看了看腕上手表。

看见高锁锁过来,赵黑责骂说:“你一个大男人家,为了一瓶酒,跟个怀娃娃老婆动粗耍厉害,听见她要去寻短,你也不跟在后面。过了那么长时间,才出来找人,我给你说,你老婆要是真死了,你小子非蹲几年大狱不可,就是出来了,苦日子也在后头呢。”高锁锁罗罗嗦嗦,口舌不清地嘟哝说:“我平时总是让着她,这次也是一时急昏了头,你们不知道,是她先跟我动的粗,我后还手的,谁想她会真的去跳河啊!”

赵黑身子一侧,不再理会高锁锁,大声喊问谁见满仓哥了?蹲在火堆前,抱着一把铁锹的冯友友说:“赵满仓到后十亩地看水去了,这倒走了有一阵时间,说不定一会就回来。”赵黑问说:“他究竟是真听见了女人的哭和跳水声?还是错把其它声音给听混了?冯友友,你和他在一起,你听见了吗?”冯友友就又绘声绘色说:“当时我不在,赵满仓说他真听见了,哭得呜呜咽咽怪吓人的,他本想过去看看,心里害怕是鬼,就躲开了,后来就听见很响的跳水声,不一会高锁锁就过来了,我们一块过去看了,连个人影子也没有。”赵黑叹了口气说:“要真是这么个,自己寻死,神仙也没救。马上就要天亮了,春生、五猴、二毛,你们三个辛苦一趟,往下游的闸上去看看。高锁锁,你赶快回家把娃安顿好了,等天亮了,你狗日的麻烦才开始了。其他的人再分散找找,实在没结果,就都各回各家,等明天再说了。”

高锁锁如没了腰脊骨的狗一样,脑袋木木又空空地回到家里,推家门不开,喊叫大女儿巧巧,巧巧不答应;又叫小女儿毛毛,依然没有回应。高锁锁加重了力气,把木门拍得嗵嗵响,摇得吱吱直叫唤,嘴里跟着骂了开来。

家门终于无声地开了,屋里黑灯瞎火,高锁锁直步而进,撞在一个胖大的身体上,心里一时疑惑不解,被胖大身体往后一推,脚后跟拌在了门槛上,屁股重重地跌到了门外。高锁锁一声惊叫,一口长气随了惊叫声泄到了体外,一时百感交集,两手后撑着,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

东方开始现出鱼肚白,高锁锁重新在河堤上找到了赵黑,说了老婆在家睡觉的事,赵黑气得眼睛瞪了半天说不出话,手指着高锁锁的鼻子,却骂不出口,终于骂出来时,高锁锁已躲到了一边,面对众人的怨气和牢骚,他反而心里没了一点的气,嘿嘿地笑着听任人们指责埋怨。

刘三亮在火堆上撒尿灭火,说:“队长,这一晚上折腾,队里给不给挣工分啊?”噗噗的烟气把尿骚味带到了空气里。赵黑回说:“挣你个球,这一晚上的折腾,纯粹是让人们散饭呢!”完了,无可奈何吩咐众人说:“大家都抓紧时间回家睡觉,上午的劳动时间推迟到十点钟,听我喇叭响了再出工。”赵黑又对了高锁锁说:“你把一村人今天都当猴耍了,让人们好不容易解馋吃的牛肉全白吃了。去,你把那三个到下游闸上的人给我找回来,再回家跟你老婆商量去,看如何给全村人一个交待。”

冯友友是随着赵黑一起回家的,一晚上淌水又找人,身体冷得直打哆嗦。他先在炕沿上喝了一碗热开水,觉得暖和了许多,这才脱衣而睡。睡下又睡不着,就把老婆给惊醒了。农村人平时劳动苦重,睡觉也踏实,被扰醒了也只是个半迷糊状态。老婆与他咕哝了两句,又迷糊了。冯友友却在女人的身后鼓捣起来。

女人不耐烦地咕哝说:“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前一阵回来刚要了一次,现在又来要!”冯友友听得不明白了,说:“我一晚上淌水,又和那么多人在河堤上找人,什么时候回来家里了。”老婆说:“那不是你回来,还能有谁呢?自己不要脸,不管别人多瞌睡,完了话也没说就走了,现在还反过来问我的不是。那不是你回来,难道还是鬼回来了不成。”冯友友急了,说:“天地良心,你是不是做梦了,我一晚上连家的边都没沾,不信你问赵队长去,我们俩个是相跟着回来的。”老婆一时也迷糊了,说:“哪,哪,哪,那回来的是谁?我睡的迷迷糊糊,觉得就是你,难道还会是别人不成了。”

冯友友一下子明白自己的老婆是被外人给愚弄了,这个傻女人能傻到这个成份上,真他妈的丢脸啊!他呼地赤着身子坐起来,拉亮电灯,盯着一脸迷惘不清的女人,看见女人眼角上的两块眼屎,想都没想,挥手就给了一耳光。女人哇一声哭了。

冯友友坐在炕上直抽自己的脸,骂说:“妈那个B,这才叫丢人了,我把你个蠢猪,吃了哑巴亏还不知道,还跟我胡说这些呢。”跟着压底了声音又骂说:“我操他十八辈祖宗,这种缺德事也能做出来,要是有朝一日让老子知道了,非两斧子劈死这个乌龟王八旦不可。”

挨了打的老婆明白过来了,随便穿了件衣服就往院子里走。冯友友也穿了衣服随了出来,嘴上仍然不三不四地骂着粗话,一抬头看见隔着一堵院墙的赵家院里,队长赵黑正抽着一棒子卷烟,竖着耳朵听呢。

赵黑故意响亮地咳嗽了一声,冯友友不骂了,他老婆捂着半边脸又哭着回了屋。冯友友委屈地说:“队长,你说这是什么事,昨天晚上我根本没回家里,这你可以作证的……。”赵黑已经听了半天了,心里早就明白,只是觉得太好笑也太荒唐,安抚说:“老冯,这事要如果是真的,你喊叫有什么用,你还怕村里别人不知道吗!这事要是假的,那你可是自己端着屎盆子往头上倒啊。你听我说,赶紧回屋去把这件真假难辩的事烂在自己的家里,要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死人,你们老婆汉子完了还咋作人啊!”

冯友友一下子明白过来,盯着赵黑半天无话。他的脸色因气愤而变得紫红,最后咧了咧拉丝的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恨恨地叹息了一声,双脚跺地回屋去了。

当太阳升起一房高时,出工的女社员们,按照队长赵黑一早晨在大喇叭上的安排,陆续来到了场院。她们围坐到玉米棒堆的四面,开始手工脱玉米,中间不断互相开着玩笑,交流昨天牛肉的吃法,说着自家的猪是不是有毛病了,不肯吃食等家庭琐事。这些妇女们在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几簇人,分开了并不明显的界线。

胖女候也来了,腆着大肚子,一脸吊死鬼的气色,额头上一块鸡蛋大小的黑青疙瘩,赫然亮给了无数的目光。她也不与任何人说话,只在人少的一角,把抱来的小板凳放平,鼓胀的怨气开始干活了。她的出现,把众人的说话声给禁闭了,齐刷刷把目光转了过来。

妇女队长赵秀子坐在胖女候的对面,说:“胖女候,你真有本事,把全村男人搞得一晚上都没睡觉。你是用的什么办法啊?”玩笑打破了暂时的沉默,却招来了胖女候的白眼。黑玉英打趣说:“赵秀子,你这话说的有问题,让人听起来,以为是咋回事呢。”众人明白了话中的歧意,轰的笑成一片。

胖女候脸上的阴云也随了笑声化了开来,扔了一个带皮的玉米打向赵秀子,“我让你们拿我穷开心。告诉你们,他们一个个没觉睡,都是活该。哼,盼着我跳河死,让他们做白日梦去吧。”黑玉英说:“你这话说对了,现在村里的男人们都正在家里做白日梦呢。说不定还正梦见从水里往上捞你呢。”

陈四老婆说:“胖女候,你是用什么办法,把高锁锁骗的丢了魂似的,就相信你跳河了?连赵队长那么明事的人也都给蒙了。”这一问,胖女候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活泛起来,心情也如云开日出,忍不住自鸣得意地说:“我是去了河边,先只是坐坐,听见有人说话,又听见他来找我,就故意哭了两声,抱了一块大土块,扔进了河里,然后从另一边绕回了家。”众人听着一愣,黑玉英说:“就这么简单?”胖女候说:“就这么简单。”赵秀子说:“胖女候呀胖女候,你可真够损的,让土坷垃替你跳河,自己回家睡大觉,让全村男人找了一晚上,真亏你能做出来。”人们又哄吵着说开了。

一阵牛哞声传来,牛馆高老二赶着牛群,从场院的一边走过,年长的赵五婶半是指责,半是戏谑地说:“真是怪事了,你们看,那傻子远方,像个木偶一样跟在牛群的后面,每天也不再乱跑了。”刚刚进了场院的茹茹妈说:“那算什么怪事,我给大家说,刚才,高老二把牛赶出圈时,牛又都围到大柳树下,闻着昨天黄牛的血印子,一个个叫得那才叫伤心呢。高老二用棍子好不容易才把牛群赶离那棵树下的。”黑玉英听了感叹说:“这世界,牛情牛意看来比人还感情呢!”

一个妇女突然大声说:“哎呀,你们说对了,我想起昨天晚上的梦,我梦见死了的大黄牛,它会说人话,还问我它的肉香不香呢。没差点把我吓死。”另一个人说:“你这一说,让我也想起来了。我梦见大黄牛拉着车,我在车上坐着,对了,坐车的还有晴梅和茹茹,我们是要去公社的,又好象不是。那黄牛突然不走了,而是前后倒过来,拉车改成推车,牛眼睛看着我们,眼泪流成筷子粗细的两股水柱。”第三个人不等别人说完,抢着说:“我也梦见,那老黄牛站在我们家门口,说是来告别的。”更多的人都嚷开了,一片“我也梦见了”的喧哗。

牛的话题打断了人们对胖女候的关注,也勾起了昨天夜里各人对梦境的回味。人们先还踊跃说着,后来就都陷入了无语的缅怀,陷入对老黄牛往日的记忆,和入梦而来的神奇,以及难以言传的一种生命通感的情绪之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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