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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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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认出了站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是保尔。
    家里人早都睡了,潘克拉托夫还在给保尔讲四个月来发生的各种事情。
    “扎尔基、杜巴瓦和什科连科去年冬天就到哈尔科夫去了。这三个家伙不是去干别
的,而是上了共产主义大学。扎尔基和杜巴瓦进的是预科,什科连科上一年级。我们一
共十五个人参加考试。我是心血来潮,也跟着报了名。心想,肚子里净是稀汤,也得装
点干货进去。哪知道,考试委员会却把我推上了沙滩,让我搁浅了。”
    潘克拉托夫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又接着说:“开头事情倒挺顺当。一切条件我都合
格,党证有,团龄也够,经历和出身更不成问题,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来。但是一到政治
考试,我就倒霉了。
    “我让考试委员会的一个同志给卡住了。他问了我这么一个小问题:‘请您说说,
潘克拉托夫同志,您对哲学有什么认识?’你知道,我对哲学是一窍不通。可是我马上
想起来,我们那儿有过一个装卸工,上过中学,是个流浪汉。他当装卸工是为了做做样
子。有一回,他对我们说:从前,天晓得是什么时候,在希腊有那么一些自以为了不起
的学者,人们都管他们叫哲学家,其中有那么一个宝贝,名字我记不清了,好像叫伊杰
奥根[这里是指第奥根(约公元前404—前323年),古希腊哲学家。——译者],
他一辈子都住在木桶里,还有一些别的怪毛病……他们当中最有能耐的一个,能够用四
十种方法证明黑的就是白的,白的就是黑的。一句话,他们都是些胡说八道的家伙。你
瞧,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中学生讲的故事,心想:‘这位考试大员竟想从右翼包抄我。’
他狡猾地看着我。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放了一炮。我说:‘哲学就是空口说白话,故
弄玄虚。同志们,我才不想学这种胡说八道的玩意儿呢。更说党史嘛,我可满心喜欢
学。’他们一听,就刨根问底,让我讲讲我的这些新见解是从哪儿来的。我把中学生的
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考试委员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我气坏了。
    “‘怎么着,你们把我当傻瓜吗?’说完,我抓起帽子就回家了。
    “后来,我在省委碰到了那位考试委员,他跟我谈了三个多钟头。原来,是那个中
学生胡说八道。哲学其实是一门很不简单的大学问。
    “杜巴瓦和扎尔基都考上了。当然,杜巴瓦念过不少书,可扎尔基并不比我强多少。
不用说,这是他的勋章起了作用。一句话,我落了一场空。后来。叫我在码头上抓业务,
代理货运主任。我以前总是为了青年的事跟那些头头们发生冲突。现在我自己也管起生
产来了。有时候,要是有人偷懒或者马虎大意,我就同时以主任和共青团书记的身份对
付他。对不起,他什么也别想瞒过我。好了,我自己的事,以后再谈吧。还有什么新闻
没跟你说呢?阿基姆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团省委的老熟人,只有图夫塔还在老地方没
动。托卡列夫在索洛缅卡区当党委书记,你们那个公社的社员奥库涅夫在团区委会。塔
莉亚主管政治教育部。在铁路工厂里,你原来的工作由茨维塔耶夫担任了;这个人我不
太了解,有时候在省委碰到,看样子,小伙子挺机灵,就是有点自负。你也许还记得安
娜·博哈特,她也在索洛缅卡,是区党委的妇女部长。其他人的情况,我已经对你说过
了。保夫鲁沙,党把许多人送去学习了。原先那些骨干都在省党政干部学校学习。他们
答应明年也把我送去。”
    直到后半夜,他们才睡觉。早晨,保尔醒来的时候,潘克拉托夫已经不在家,上码
头去了。他的姐姐杜霞身体健壮,长得很像弟弟,一面招待保尔吃早点,一面兴致勃勃
地向他讲着各种琐事。潘克拉托夫的父亲是轮船上的司机,随船出航了。
    保尔收拾好东西打算上街,杜霞嘱咐他:“别忘了,我们等您吃午饭。”
    团省委还跟从前一样热闹。大门总也关不上。走廊上,房间里,人来人往,办公室
里不断传出啪嗒啪嗒的打字声。
    保尔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碰到熟人,结果一个也没有,于是他走进了
书记办公室。团省委书记穿着蓝色斜领衬衫,坐在一张大写字台后面。他匆匆瞥了保尔
一眼,又埋头写他的东西了。
    保尔在他对面坐下来,仔细观察这个接替阿基姆的人。
    “有什么事?”穿斜领蓝衬衫的书记写完一页纸,在下面打了个句号,然后问保尔。
    保尔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同志,现在我需要恢复组织关系,回铁路工厂去。请指示下面办一办。”
    书记往椅背上一仰,踌躇地说:“团籍当然要恢复,这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再派你
回铁路工厂,就不太好办了。那儿的工作已经有茨韦塔耶夫在做,他是这一届的团省委
委员。我们派你到别的地方去吧。”
    保尔皱了皱眉头。
    “我到铁路工厂去,并不会妨碍茨韦塔耶夫工作。我是要求到车间去干本行,而不
是去当共青团书记。请不要派我做别的工作,因为我现在身体还很弱。”
    书记同意了,他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几个字。
    “把这个交给图夫塔同志,他会把这件事办妥的。”
    登记分配部里,图夫塔正在痛骂一个负责团员登记的助手。他们俩吵得难解难分,
保尔听了一会儿,看他们一时吵不完,就打断了正喊得起劲的登记分配部部长,说:
“图夫塔,你等一会儿再接着跟他吵吧。这是书记给你的条子,先把我的证件办一办。”
    图夫塔一会儿看看字条,一会儿看看保尔,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啊,这么说,你没死!现在怎么办呢?你已经被除名了。
    是我亲自把卡片寄到团中央的。再说,你也错过了全俄团员登记。根据团中央指示,
凡是没有重新登记的,一律取消团籍。所以,你只有一条路好走——重新履行入团手
续。”图夫塔用一种没有商量余地的腔调说。
    保尔皱起了眉头。
    “你还是那个老样子?年轻轻的小伙子,连档案库的老耗子都不如。图夫塔,你什
么时候才能有点长进呢?”
    图夫塔一下子跳了起来,好像被跳蚤咬了一口。
    “我的工作我负责,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上面发指示,是要我照办,不是要我违抗。
你骂我是耗子,我要控告你。”
    图夫塔一面用这样的话威胁保尔,一面示威似的拿过一堆没有拆开的信件,那副神
气表示:用不着再谈下去了。
    保尔不慌不忙地走到门口,他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走回桌旁,拿起放在图夫塔面前
的字条。登记分配部部长注意地瞧着保尔。这个长着两只大招风耳朵的年轻小老头,气
呼呼地坐着,摆出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好吧!”保尔用一种讥讽的口吻冷冷地说。“当然,你可以给我扣上‘破坏统计
工作’的帽子。不过,我倒要请问你,要是有人事前没向你申请,自己一下子就死了,
你有什么高招治他呢?这种事谁都会摊上,说病就病了,说死就死了。关于这方面的条
文指示,大概没有吧。”
    “哈!哈!哈!”图夫塔的助手再也无法保持中立,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图夫塔的铅笔尖一下子折断了。他把铅笔摔到地上,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回击保尔,
就有几个人说说笑笑地涌进了房间。其中有奥库涅夫。大家见了面,又是惊又是喜,问
长问短,简直没有个完。过了几分钟,又进来一群青年,其中有一个是奥莉加·尤列涅
娃。她简直有点不知所措了,惊喜地握住保尔的手,久久不放。
    后来的人又逼着保尔把他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同志们出自内心的喜悦,真挚
的友谊和同情,热烈的握手,亲切而有力的拍肩打背,使他一时忘记了图夫塔。
    说到最后,保尔把他和图夫塔的谈话告诉了同志们。大家都气愤地嚷了起来。奥莉
加狠狠地瞪了图夫塔一眼,到书记办公室去了。
    “走,找涅日达诺夫书记去!他会叫他开窍的。”奥库涅夫说着,一把搂住保尔的
肩膀,和大伙一起跟在奥莉加的后面,找书记去了。
    “应该把图夫塔撤职,送到潘克拉托夫那儿去,在码头上当一年装卸工。他纯粹是
个死抠公文的官僚!”奥莉加忿忿地对书记说。
    团省委书记宽容地微笑着,倾听着奥库涅夫、奥莉加还有其他同志提出的撤换图夫
塔的要求。
    “恢复柯察金团籍的事,没什么问题,马上就发给他团证。”涅日达诺夫安慰他们
说,接着又表示:“我也同意你们的看法,图夫塔是个形式主义者。这是他的主要缺点。
不过,也得承认,他那摊子工作搞得相当不错。凡是我工作过的团委机关,统计和报表
工作都搞得一塌胡涂,没有一个数字是可靠的。可是咱们这个登记分配部门,统计工作
一清二楚。你们自己也知道,图夫塔有时在办公室一直干到半夜。我想,撤换他随时都
可以。不过,要是换上一个小伙子,人也许挺痛快,就是对统计工作一窍不通,到那时
候,官僚主义倒是没有了,可统计工作也没有了。还是让他干吧。我好好克他一顿。这
能管一阵子,以后看情况再说。”
    “好吧,去他的!”奥库涅夫同意了。“走,保夫鲁沙,咱们到索洛缅卡去。今天
我们在俱乐部开积极分子大会。还没有人知道你活着,我要突然宣布:‘现在请柯察金
同志讲话!’保尔,你真行,没死就对了。真的,要是你死了,对无产阶级还有什么用
处呢?”奥库涅夫开玩笑地结束了他的话,接着就搂住保尔,推着他一起到走廊上去了。
    “奥莉加,你来吗?”
    “一定来。”
    潘克拉托夫一家等保尔吃午饭,没有等着,他直到晚上也没有回去。奥库涅夫把保
尔带回自己住处去了。他在苏维埃大楼有一间房子。他倾其所有,款待保尔,然后又拿
出一堆报纸和两本厚厚的共青团区委会会议记录,放在保尔面前,说:“这些东西你看
看吧。你在家养病,耽误了不少时间。翻翻这些东西,了解一下过去和现在的情况。我
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到俱乐部去。累了,你就躺下睡一会儿。”
    奥库涅夫把一大沓文件、证明、公函分别塞进几个衣袋里——这位团区委书记根本
不用公事包,一直把它扔在床底下——最后,又在房里兜了一个圈子,走出去了。
    傍晚,他回来的时候,屋里满地都是打开的报纸,床底下的一大堆书也拖了出来,
有一部分就放在桌子上。保尔坐在床上,读着中央委员会最近的几封指示信。这些信是
他在奥库涅夫的枕头底下翻出来的。
    “你这个强盗,把我房间弄成什么样子了!”奥库涅夫装作生气的样子喊道。“喂,
等一等,你怎么偷看机密文件呢?
    唉,真是开门揖盗啊!”
    保尔微笑着把信放在一边。
    “这正好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你当灯罩用的那张才是地地道道的密件呢。它的边都
烤焦了,看见没有?”
    奥库涅夫拿过那张烤焦了边的纸,看了看标题,拍了一下前额,惊叫道:“哎呀,
这个鬼玩意儿!我一连找了它三天,连个影子也没有。现在我想起来了,是沃伦采夫前
天用它做了灯罩,后来他自己也找得满头大汗。”奥库涅夫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叠起来,
塞在褥子下面。“过些时候都会收拾好的。”奥库涅夫自我安慰地说。“现在先吃点东
西,再到俱乐部去。保夫鲁沙,坐到桌子这边来吧。”
    奥库涅夫从衣袋里拿出一条用报纸包着的干鳟鱼,又从另一个衣袋里掏出两块面包。
他把桌子上的文件往边上推了推,在空出来的地方铺上一张报纸,然后抓住鱼头,在桌
子上摔打起来。
    乐天派的奥库涅夫坐在桌沿上,起劲地嚼着,有说有笑地把最近的新闻告诉了保尔。
    奥库涅夫从通勤口把保尔领到了后台。在宽敞的大厅里,靠舞台右侧的钢琴旁边,
坐着一群铁路上的共青团员,塔莉亚·拉古京娜和安娜·博哈特跟他们挤在一起。安娜
对面的椅子上是沃伦采夫。这位机车库团支部书记微微摇晃着身子,一本正经地坐在那
里。他脸色红润,好像八月的苹果,头发和眉毛都是麦黄色的,身上穿着一件十分破旧
的褪了色的黑皮夹克。
    他旁边是茨韦塔耶夫,懒洋洋地用胳膊肘拄在钢琴盖上。
    茨韦塔耶夫是一个长着栗色头发、嘴唇线条分明的漂亮青年。
    他的衬衫领子敞开着。
    奥库涅夫走近这群青年的时候,听到安娜说的最后两句话:“有的人总是千方百计
把吸收新团员的工作搞得复杂化,茨韦塔耶夫就是这样。”
    “共青团可不是随便进出的大杂院。”茨韦塔耶夫固执地用粗鲁而轻慢的语气反驳
说。
    “你们瞧,你们瞧!尼古拉今天容光焕发,多神气,活像一个擦亮的铜茶壶。”塔
莉亚一见到奥库涅夫,就大声喊了起来。
    奥库涅夫被拉进人群,大家七嘴八舌地向他提出了问题:“你到哪儿去了?”
    “快开会吧。”
    奥库涅夫伸出一只手,要大家安静下来:“弟兄们,别着急,托卡列夫马上就来,
他一到咱们就开会。”
    “瞧,他来了。”安娜说。
    果然,区委书记正向他们走来。奥库涅夫快步迎了上去。
    “走,大叔,到后台去,我让你看一个熟人。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又出了什么新鲜事?”老人咕哝了一句,使劲抽了一口烟。奥库涅夫抓住他的手,
把他拖走了。
    奥库涅夫把手里的铃摇得震天响,连那些最爱说话的人也赶紧闭上了嘴。
    托卡列夫身后挂着《共产党宣言》的伟大作者的画像,看上去像雄狮。画像周围饰
着青松扎成的框子。奥库涅夫宣布开会的时候,托卡列夫一直注视着站在后台过道上的
保尔。
    “同志们,有一位同志要求在讨论当前团的任务以前,先说几句话,我和托卡列夫
都同意,认为应该让他发言。”
    会场里响起了赞成的喊声。于是奥库涅夫立刻宣布:“现在请保尔·柯察金发言,
向大家表示问候!”
    大厅里一百个人当中,至少有八十个认识保尔,所以当大家熟悉的这个面色苍白的
高个子青年出现在舞台上,并且开始讲话的时候,会场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声。
    “亲爱的同志们!”
    保尔的声音是平和的,但是却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激动。
    “朋友们,我又回到你们中间来了,又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上来了。回到这里,我
感到非常幸福。我在这里看到了许多老朋友。奥库涅夫给我看了一些材料,咱们索洛缅
卡区增加了三分之一的新团员,铁路工厂和机车库再也没有人做打火机之类的私活了,
已经报废的机车,又从废铁堆里拖了出来,进行彻底修理。这些都表明,我们的国家正
在复兴,正在强大起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大有可为的。你们说,在这样的时候,我
怎么能死呢!”说到这里,保尔脸上现出了幸福的笑容,两眼射出了炯炯的光芒。
    保尔在一片欢迎声中走下舞台,向安娜和塔莉亚坐的地方走去。他很快和几个人握
了手。朋友们挤出一个位子,让他坐下。塔莉亚把手放在保尔手上,紧紧地握着。
    安娜睁圆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露出惊喜的神情。
    日子飞一样的过去了,没有一天是平平淡淡的,每天都有新的内容。保尔早上起来,
安排一天的工作,总苦于时间不够用,计划要做的事总有一些做不完。
    保尔跟奥库涅夫住在一起。他在铁路工厂工作,当电工的助手。
    保尔同奥库涅夫争论了好久,奥库涅夫才同意他暂时不担任领导工作。
    “咱们现在人手不够,可你倒想躲到车间去图清闲。你别拿病当借口。我也得过伤
寒,好了以后,有一个月的时间是拄着棍子到区委会上班的。我知道你,保尔,根本不
是为了这个。你跟我讲实话,到底是什么原因?”奥库涅夫追问保尔。
    “尼古拉,原因就是我想学习。”
    奥库涅夫得意地喊了起来:“啊,原来是这样!你想学习,那么照你说,我就不想
吗?
    老兄,你这是个人主义。这就是说,让我们大家都忙得团团转,你却坐着读书。这
可不行啊,亲爱的,你明天就到组织部上班去吧。”
    经过好一番争论,奥库涅夫终于让步了。
    “好吧,给你两个月的时间,算是对你的特殊照顾。不过,你跟茨韦塔耶夫一定合
不来,那个人很自高自大。”
    对于保尔的回厂,茨韦塔耶夫确实是怀有戒心的。他认为保尔一回来,一定会跟他
争夺领导权,于是这个自命不凡的人就准备着进行反击。但是没过几天,他就认识到自
己估计错了。当保尔听说厂团委打算叫他参加团委工作的时候,他立即跑到书记办公室,
摆出他和奥库涅夫达成的“协议”,说服茨韦塔耶夫把这个问题从议事日程上撤销。在
车间团支部,保尔也只负责领导一个政治学习小组,并没有想在支委会担任什么工作。
尽管他正式表示不参加领导工作,但是他对工厂团组织的全部工作的影响还是能够感觉
得出来的。有好几次,他都以同志的态度,不声不响地帮助茨韦塔耶夫摆脱了困境。
    有一次,茨韦塔耶夫走进车间,不禁吃了一惊。这个支部的全体团员和三十几个非
团青年正在擦洗窗户和机器,刮去多年积在上面的污垢,往外清除废物和垃圾。保尔正
用一个大拖布使劲擦着满是油污的水泥地面。
    “干吗这样下工夫大清扫?”茨韦塔耶夫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样问保尔。
    “我们不愿意在肮脏的地方工作。这儿已经有二十年没打扫了。我们要在一周之内
让车间焕然一新。”保尔简单地回答他说。
    茨韦塔耶夫耸了耸肩膀,走开了。
    这些电气工人并不满足于清扫车间,他们又动手收拾院子。这个大院子很久以来就
是个堆垃圾的地方,那里什么东西都有。几百个轮轴、堆积如山的废铁、钢轨、连接板、
轴箱等等——成千上万吨钢铁就放在露天里生锈、腐烂。但是,他们的行动后来被厂领
导制止了,理由是:“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工作,清理院子先不用着急。”
    于是他们在自己车间门口用砖铺了一小块平地,上面安了一个刮鞋泥用的铁丝网垫,
这才住手。但是车间内部的清扫工作并没有停,晚上下班以后一直在干。一星期后,当
总工程师斯特里日来到这里的时候,整个车间已经面目一新了。
    由于擦掉了多年的油垢,阳光透过带铁栏的大玻璃窗,射进了宽敞的机器房,照得
柴油机上的铜件闪闪发亮。机器的大部件都刷上了绿油漆,有人还精心地在轮辐上画了
几个黄箭头。
    “嗯……好……”斯特里日惊奇地说。
    在车间远处的角落里,有几个人就要干完活了。斯特里日朝他们走去。保尔恰好提
了满满一罐调好的油漆迎面走来。
    “等一等,亲爱的。”总工程师叫住了他。“你们这样做,我倒是很赞赏,不过,
是谁给你们的油漆?我规定过,不经我批准,是不许动用油漆的。现在这种材料非常缺。
油漆机车的部件,比你们现在做的事情要重要得多。”
    “油漆是我们从扔掉的空油漆筒里刮下来的。我们刮了两天,攒了二十五六磅。这
完全不违反规章制度,总工程师同志。”
    总工程师又嗯了一声,他已经有些难为情了。
    “既然这样,你们就干吧。嗯……不过这倒很有意思……你们这种……怎么说好呢?
这种搞好车间卫生的主动精神该怎么解释呢?这些活你们不是在业余时间干的吗?”
    保尔从总工程师的语气里觉察出,他确实是不大理解,便回答说:“当然罗。可您
是怎么想的呢?”
    “是呀,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
    “您的问题就在这个‘不过’上,斯特里日同志。谁跟您说过,布尔什维克会放着
垃圾不管呢?您等着瞧吧,我们干的范围还要扩大。那时候会有更多的事情叫您吃惊
呢。”
    保尔小心地不让油漆蹭到总工程师身上,从他身旁绕过,朝门口走去。
    每天晚上,保尔都到公共图书馆去,待到很晚才走。他和图书馆的三个女馆员都混
熟了,便向她们展开宣传攻势,终于取得了她们的同意,可以随意翻阅各种书籍。他把
梯子靠在高大的书橱上,一连几小时坐在上面,一本一本翻阅着,寻找有意思的和有用
的图书。这里大部分都是旧书。只有一个不大的书橱里放着少量新书。其中有偶然收到
的国内战争时期的小册子,有马克思的《资本论》和杰克·伦敦的《铁蹄》[美国作家
杰克·伦敦(1876—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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