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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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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莉亚给了我安娜的地址,她住得很近,我决定午饭前去看望她,因为在她工作
的党中央妇女部我们没能找到她,她在那里担任指导员的职务。
    “塔莉亚和其他几位同志也答应去看她。你瞧,不早不晚,我到的时候,正好赶上
这坎儿了。”
    保尔苦笑了一下。
    丽达听着,微微皱起眉头,两只胳膊拄在座位的天鹅绒把手上。保尔不再出声。他
望着丽达,回想她以前在基辅时的模样,又同眼前的她比较,再次意识到她已长成了一
个体态健美的、迷人的青年女性。她身上那件终年不变的军便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
简朴但缝制得很精致的蓝色连衣裙。她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轻轻拽了一下,要他继续说
下去。
    “我听着呢,保尔。”
    保尔接着往下说,也抓住了她的手指,不再松开。
    “安娜见到我,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杜巴瓦则是冷冰冰的。原来他已经知道我同
反对派作斗争的情况。
    “这次见面有点不伦不类。我似乎要充当一个法官之类的角色。安娜不住嘴地讲,
杜巴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支接着一支抽烟,显然,他又烦躁,又生气。
    “‘你瞧,保夫鲁沙,他不单欺骗我,还欺骗党。他组织什么地下小组,还在那儿
煽风点火,当着我的面却说洗手不干了。他在共产主义大学公开承认代表会议的决议是
正确的。他自称是个“正派人”,可同时又在瞒天过海,耍阴谋。今天的事,我要写信
报告省监察委员会。’安娜气愤地说。
    “杜巴瓦很不满意,嘟嘟哝哝说:“‘有什么了不起?走吧,去汇报吧。这种党,
连老婆都当特务,偷听丈夫的谈话,你以为我很乐意当这个党的党员!’“这种话对安
娜来说当然太过分了。她喊了起来,叫杜巴瓦走开。他出去以后,我对安娜说,让我找
他谈一谈。安娜说这是白费劲。不过我还是去了。我想我和他曾经是好朋友,他还不是
不可救药。
    “我到了他房间。他躺在床上,马上堵我的嘴,说:“‘你别来说服教育,我对这
一套腻烦透了。’“可我还是得说。
    “我想起了过去的事,说:“‘从我们以前犯的错误中。你什么教训也没有吸取?
杜巴瓦,你记不记得,小资产阶级意识是怎么把我们推上反对党的道路的?’“你猜他
怎么回答我?他说:“‘那个时候,保尔,我和你都是工人,没什么顾虑,心里想什么,
嘴上说什么,而我们想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错。实行新经济政策前是真正的革命。现在呢,
是一种半资产阶级革命。发新经济政策财的人个个脑满肠肥,绫罗绸缎身上挂,可国内
的失业人员多得不可胜数。我们政府和党的上层人士也在靠新经济政策发迹。还跟那些
女资本家勾搭上了,整个政策的目标都是发展资本主义。讲到无产阶级专政那就羞羞答
答,对农民则采取自由主义态度,培植富农,用不多久,富农就会在农村当家作主。你
等着瞧吧,再过五六年,苏维埃政权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埋葬掉,跟法国热月政变之
后的情形一样。新经济政策的暴发户们将成为新的资产阶级共和国的部长,而你我这样
的人,要是还敢啰嗦,连脑袋也会给他们揪下来。一句话,这么走下去,死路一条。’
“看到了吧,丽达,杜巴瓦拿不出任何新鲜货色,还是托洛茨基派的陈词滥调。我跟他
谈了很久。
    “最后我明白了,跟他争辩无异对牛弹琴。依我看,杜巴瓦是拽不回来了。为了跟
他谈话,我开会都迟到了。
    “临别的时候,他大概是要‘抬举’我一下,说:“‘保尔,我知道你还没有僵化,
没有成为因为怕丢官才投赞成票的官僚。不过,你是那种眼睛里除了红旗之外什么也看
不见的人。’“晚上,基辅的代表都到安娜家来聚会。其中有扎尔基和舒姆斯基。安娜
已经去过省监察委员会,我们都认为她做得对。我在哈尔科夫待了八天,同安娜在中央
委员会见过几次面。她搬了家。我听塔莉亚说,安娜打算流产。跟杜巴瓦分手的事,看
来已无可挽回。塔莉亚在哈尔科夫又留了几天,帮她办这件事。
    “我们动身去莫斯科那天,扎尔基听人说,党的三人小组给了杜巴瓦严厉申斥加警
告的处分。共产主义大学的党委也同意这个决定。离最高处分只差一步,这样,杜巴瓦
总算没被清除出党。”
    会场里渐渐拥挤起来,人群还在不断往里涌,周围是一片谈话声、笑声。巨大的剧
场正在接待这世所罕见的、充满活力的人流,这些年轻的布尔什维克是如此热情奔放,
如此乐观,如此勇往直前,犹如从山上奔腾而下的急流。
    嘈杂声越来越大了。保尔似乎觉得,丽达并不在听他说话。他刚一住嘴,丽达随即
说:“杜巴瓦的事,我想咱们今天就说这些吧。干吗把余下的时间都花费在这上面呢!
这儿这么明亮,生活气息这么浓……”
    丽达朝他身边挪了挪身子,他们挨得更近了,说起话来都不大方便。为了声音小些,
她朝他探过身去。
    “有一个问题,我想要你回答我。”丽达说。“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是我想你会
告诉我的:当初你为什么要中断咱们的学习和咱们的友谊呢?”
    虽然保尔刚一跟她见面,就预料到她会提这个问题,现在他还是感到很尴尬。他们
的目光相遇了,保尔看出:她是知道原因的。
    “丽达,我想你是完全清楚的。这是三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只能责备当时的保尔。
总的说来,保尔一生中犯过不少大大小小的错误,你现在问的就是其中的一个。”
    丽达微微一笑。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场白。但是我想听到的是答案。”
    保尔低声说下去:“这件事不能完全怪我,‘牛虻’和他的革命浪漫主义也有责任。
有一些书塑造了革命者的鲜明形象,他们英勇无畏,刚毅坚强,彻底献身于革命事业,
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我产生了做这样的人的愿望。对你的感情,我就是照‘牛
虻’的方式处理的。这样做,我现在感到很可笑,不过更多的是遗憾。”
    “这么说。现在你对‘牛虻’的评价改变了?”
    “不,丽达,基本上没有改变!我否定的只是毫无必要地以苦行考验意志的悲剧成
分。至于‘牛虻’的主要方面,那我是肯定的,我赞成他的勇敢,他的非凡的毅力,赞
成他这种类型的人,能够忍受巨大的痛苦而不在任何人面前流露。我赞成这种革命者的
典型,对他来说,个人的一切同集体事业相比较,是微不足道的。”
    “保尔,这番话三年以前就应该说,可是直到现在才说,只有使人感到遗憾了。”
丽达面带笑容,若有所思地说。
    “丽达,你说使人遗憾,是不是因为我永远只能是你的同志,而不能成为更近的人
呢?”
    “不是,保尔,你本来是可以成为更近的人的。”
    “那么还来得及补救。”
    “有点晚了,牛虻同志。”
    丽达微笑着说了这句笑话,接着她解释说:“我现在已经有了个小女孩。她有个父
亲,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三个生活得很和美,现在是三位一体,密不可分。”
    她用手指轻轻触了一下保尔的手,表示对他的关切。但是她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动
作是多余的。是的,这三年来,他不只是在体格方面成长了。丽达知道他现在很难过—
—这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但是他毫不做作地、诚挚地说:“不管怎么样,我得
到的东西还是要多得多,刚才失去的东西是没法同它相比的。”
    保尔和丽达站了起来。应该坐到离台近一些的地方去了。
    他们朝乌克兰代表团座席走去。乐队奏起了乐曲。巨大的横幅标语鲜红似火,闪光
的大字似乎在呼喊:“未来是属于我们的”。楼上楼下的几千个座位和包厢已经坐满了
人。这几千个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强大的变压器——这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的原动力。宏伟的剧院接待了伟大的工人阶级的青年近卫军的精华。几千双眼睛凝视着
沉重的帷幕的上方,每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反映出“未来是属于我们的”几个闪光的
大字。
    人们仍在不断涌进会场。再过几分钟,沉重的天鹅绒帷幕就要慢慢拉开,全俄共青
团中央委员会书记恰普林在这无比庄严的时刻,也会暂时失去平静,他将激动地宣布:
“全俄共产主义青年团第六次代表大会现在开幕。”
    保尔从来没有这样鲜明、这样深刻地感受到革命的伟大和威力,他感到有一种难以
言喻的骄傲和前所未有的喜悦。这是生活给他的,是生活把他这个战士和建设者送到这
里来,参加这个布尔什维主义青年近卫军的胜利大会的。
    大会每天从清晨开到深夜,占去了与会者的全部时间。保尔只是在最后一次会议上
才又见到了丽达。她正和一群乌克兰代表在一起[作者手稿中此处还有一段文字,描写
共青团员在丽达的哥哥家开晚会的情景。丽达在晚会上说:“朋友们,我深深相信,不
出几年,共青团会从自己的队伍里推出几位大作家,他们将通过艺术的形象讲述我们英
勇的过去,讲述我们同样光荣的现在,谁知道,说不定在座的诸位中就会有人用锋利的
笔触,把我们这些人也挖苦一番呢……”——编者]。丽达对他说:“明天大会闭幕以
后,我马上就要回去。不知道临别的时候,还能不能再谈一次。所以我今天把过去的两
本日记找了出来,还写了一封短信,准备留给你。你看完了,把日记给我寄回来。这些
东西会把我没向你说的事情全告诉你。”
    保尔握了握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会儿,好像要把她的面容铭记在心里。
    第二天,他们如约在大门口见面。丽达交给他一个包和一封封好的信。周围人很多,
因此他们告别的时候很拘谨,保尔只是在她那湿润的眼睛里看到了深切的温情和淡淡的
忧伤。
    一天以后,列车载着他们朝不同的方向走了。
    乌克兰代表分坐在几节车厢里。保尔和基辅小组在一起。
    晚上,大家全睡了,奥库涅夫也在旁边的铺位上发出了轻轻的鼾声。保尔移近灯光,
打开那封信:
    保夫鲁沙,亲爱的!
    这些话我本来可以当面告诉你,不过还是写下来更好一些。我只有一个希望,就是
我和你在大会开幕那天谈的事,不要在你生活里留下痛苦的回忆。我知道你很坚强,所
以我相信你说的话。我对生活的看法并不太拘泥于形式。在私人关系上,有的时候,当
然非常少见,如果确实出于不平常的、深沉的感情,是可以有例外的。你就可以得到这
种例外,不过,我还是打消了偿还我们青春宿债的念头。我觉得,那样做不会给我们带
来很大的愉快。保尔,你对自己不要那样苛刻。我们的生活里不仅有斗争,而且有美好
感情带来的欢乐。
    至于你生活的其他方面,就是说,对你生活的主要内容,我是完全放心的。紧握你
的双手。
    丽达。
    保尔沉思着,把信撕成碎片,然后两手伸出窗外,任凭风把纸片吹走。
    第二天早晨,保尔读完两本日记,把它们包起捆好。到了哈尔科夫,奥库涅夫、潘
克拉托夫、保尔和另外一些乌克兰代表都下了车。奥库涅夫要把住在安娜那里的塔莉亚
接走。
    潘克拉托夫当选为乌克兰共青团中央委员,有事要办。保尔决定顺便看看扎尔基和
安娜,然后同奥库涅夫他们一起到基辅去。他到车站邮局给丽达寄日记本,耽搁了一会
儿,出来的时候朋友们已经全走了。
    他坐电车到了安娜和杜巴瓦的住所。保尔走上二楼,敲了敲左面的门——安娜就住
在这里。里面没有人应声。时间还很早,安娜不会这么早就去上班。保尔想:“她也许
还没醒。”
    这时隔壁的门打开了,睡眼矇眬的杜巴瓦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他脸色灰暗,眼圈
发青,身上散发着刺鼻的洋葱味,保尔那敏锐的嗅觉还闻到了他嘴里喷出来的隔夜的酒
气。从半开的房门里,保尔看见床上躺着一个胖女人,确切些说,是看到这女人的肩膀
和一条光着的肥腿。
    杜巴瓦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用脚一踹,把门关上了。
    “你怎么,是来找安娜·博哈特同志的吗?”他眼睛看着墙角,用沙哑的声音问。
“她已经不在这儿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保尔沉着脸,仔细地打量着他。
    “我不知道。她搬到哪儿去了?”
    杜巴瓦突然大发脾气。
    “这个我管不着。”他打了一个嗝,又压住火气,不怀好意地说:“你是来安慰她
的吧?好啊,来得正是时候。位子已经腾出来了,行动起来吧。你肯定不会碰钉子。她
跟我提过好几次,说她挺喜欢你,或者像娘们的另一种说法……抓住机会吧,那你们精
神和肉体就都一致起来了。”
    保尔感到两颊发烧。他竭力克制自己,轻声说:“德米特里,你怎么堕落到这种地
步!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无赖。过去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嘛。你为什么要堕落下去呢?”
    杜巴瓦把身子靠在墙上。看样子他光脚站在水泥地上有点冷,所以把身子蜷缩起来。
房门打开了。一个睡眼惺忪、两腮浮肿的女人探出头来,说:“我的小猫,进来吧,在
那儿站着干什么?……”
    杜巴瓦没让她说完,猛地把门关上,用身子顶住。
    “真是个好的开端……”保尔说。“你把什么人领到房里来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啊?”
    杜巴瓦显然不愿意再谈下去,他大声喊道:“连我该跟什么人睡觉也要你们下指示
吗!这些说教我早就听够了!你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吧!去告诉大家,就说我杜巴
瓦现在又喝酒,又嫖女人!”
    保尔走到他跟前,激动地说:“德米特里,把这个女人撵走,我想最后再跟你谈一
次……”
    杜巴瓦把脸一沉,转身走进了房间。
    “呸,这个坏蛋!”保尔低声骂了一句,慢慢走下楼去。
    两年过去了。无情的时光一天天、一月月流逝着,而生活,飞速前进而又丰富多彩
的生活,总是给这些表面似乎单调的日子带来新的内容,每天都和前一天不一样。一亿
六千万伟大的人民,开天辟地第一次成为自己辽阔土地和无穷宝藏的主人,他们英勇地、
紧张地劳动着,重建被战争破坏了的经济。国家在日益巩固,在积聚力量。不久前不少
工厂还废置着,没有一点生气,一片荒凉,可是现在烟囱全都冒烟了。
    保尔觉得,这两年过得飞快,简直是不知不觉地过去的。
    他不会从容不迫地过日子,早晨不会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迎接黎明,晚上也不会十点
钟准时就寝。他总是急急忙忙地生活,不仅自己急急忙忙,而且还催促别人。
    他舍不得在睡眠上多花时间。深夜还经常可以看到他的窗户亮着灯光,屋子里有几
个人在埋头读书。这是他们在学习。两年里他学完了《资本论》第三卷,弄清了资本主
义剥削的精巧结构。
    有一天,拉兹瓦利欣突然来到保尔工作的那个专区。省委派他来,建议让他担任一
个区的共青团区委书记。保尔当时出差在外。在保尔缺席的情况下,常委会把拉兹瓦利
欣派到一个区里。保尔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一个月过去了。保尔到拉兹瓦利欣那个区视察工作。他发现的问题虽然不多,但是
其中已经有这样一些情况:拉兹瓦利欣酗酒,拉拢一帮阿谀奉承的人,排挤好同志。保
尔把这些事情提到常委会上讨论。当大家一致主张给拉兹瓦利欣严厉申斥处分的时候,
保尔出人意料地说:“应该永远开除,不许重新入团。”
    大家都很吃惊,感到这样处分过重,但是保尔坚持说:“一定要开除这个坏蛋。对
这个堕落的少爷学生,我们已经给过他重新做人的机会,他纯粹是混进团里的异己分
子。”
    保尔把在别列兹多夫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我对柯察金的指摘提出强烈抗议。他这是报私仇,谁都可以捏造罪名陷害我。让
柯察金拿出真凭实据来。我也会给他编几条,说他搞过走私活动——凭这个就把他开除
吗?不行,得让他拿出证据来!”拉兹瓦利欣大喊大叫。
    “你等着吧,会给你证据的。”保尔对他说。
    拉兹瓦利欣出去了。半小时后保尔说服了大家,常委会通过决议:“将异己分子拉
兹瓦利欣开除出团。”
    入夏以后,朋友们一个个都去休假了。身体不好的都到海滨去。一到这个时候,休
养成了大家热切盼望的事,保尔忙着给同志们张罗疗养证,申请补助,打发他们去休息。
同志们走的时候,脸色苍白,神情倦怠,但是都很高兴。他们留下的工作全压在保尔肩
上,他就全力以赴地工作,像一匹驯顺的马拉着重载爬坡一样。这些同志晒得黑黑的回
来了,个个精神饱满,精力充沛。于是,另一批同志又疗养去了。整个夏天总有人外出,
可是生活是不会在原地踏步的,生活要前进,保尔也就没有一天能够离开他的岗位。
    年年夏天都是这样过的。
    保尔不喜欢秋天和冬天,因为这两个季节给他肉体上造成很多痛苦。
    今年,他特别焦急地盼望夏天快到。精力一年不如一年了,即使只向自己承认这一
点,也使他感到非常难过。现在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承认自己经受不了紧张工作带来的
种种困难,承认自己是个残废;要么坚守岗位,直到完全不能工作为止。他选择了后一
条。
    有一回,专区党委常委会开会的时候,专区卫生处长巴尔捷利克,一个做过地下工
作的老医生,凑到保尔跟前,说:“保尔,你的气色很不好。到医务委员会检查过吗?
身体怎么样?大概没去过吧?我记不清了。反正你得检查一下,亲爱的朋友。星期四来
吧,下午来。”
    保尔有事脱不开身,没有到医务委员会去。可是巴尔捷利克并没有忘记他,亲自把
他拉到自己那里。医生给保尔仔细检查了身体,巴尔捷利克也以神经病理学家的身份参
加了。
    检查之后,写了如下处理意见:医务委员会认为柯察金同志必须立即停止工作,去
克里木长期疗养,并进一步认真治疗,否则难免发生严重后果。
    处理意见的前面,用拉丁文写了一长串病名。从这些病名中,保尔了解到的只是:
他的主要灾难不在腿上,而是中枢神经系统受到严重损伤。
    巴尔捷利克把医务委员会的决定送交常委会批准,没有一个人反对立即解除保尔的
工作,但是保尔自己提议,等共青团专区委员会组织部长斯比特涅夫休假回来之后他再
离开。保尔怕丢下专区团委的工作没有人负责。这个要求虽然遭到巴尔捷利克的反对,
大家还是同意了。
    再有三个星期,他就可以去度他一生中的第一次休假了。
    抽屉里放着到叶夫帕托里亚去的疗养证。
    保尔这些日子工作抓得更紧了。他召开了专区团委全体会议,为了能够放心离开,
他竭力在走之前把工作安排妥当。
    就在他要去休养,要去看他一生中从未见过的大海的前夕,他遇到了一件十分荒唐
而可憎的事,这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的。
    下班以后,保尔来到党委宣传鼓动部办公室,坐在书架后面敞开窗户的窗台上,等
着开宣传工作会议。他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没有人。过了一会儿,进来几个人。保尔
在书架后面,看不见他们,但是从说话声音里听出有法伊洛。法伊洛是专区国民经济处
处长,高高的个子,一副军人派头,长得很漂亮。保尔不止一次听说他爱喝酒,见到好
看点的姑娘就纠缠。
    法伊洛过去打过游击,一有机会就眉飞色舞地吹嘘,说他每天都砍下十个马赫诺匪
帮的脑袋。保尔非常厌恶他。有一回,一个女团员找到保尔,大哭一场,说法伊洛答应
同她结婚,可是同居了一个星期以后就抛弃了她,现在见面连招呼都不打。监察委员会
调查这件事的时候,那个姑娘拿不出证据,法伊洛蒙混过了关。可是保尔相信她说的是
实话。保尔留心听进屋的人说话,他们不知道他在里面,其中一个人说:“喂,法伊洛,
你的事情怎么样?又搞了点新名堂没有?”
    问话的是格里博夫,法伊洛的朋友,跟他是一路货。格里博夫浅薄无知,是个大笨
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当上了宣传员,而且很爱摆出一副宣传家的架势,不管什么场
合,一有机会就显示一番。
    “你给我道喜吧,昨天我把科罗塔耶娃搞到手了。你还说成不了事呢。不,老弟,
要是我盯上了哪个娘们,你就放心吧,我准能……”法伊洛接着说了一句不堪入耳的脏
话。
    保尔感到神经一阵震颤——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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