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时间轴(时间三部曲之二-出书版)-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苏丽安揉揉男孩的头。他直长的头发里还有砂砾。这趟长途奔波,根本没有水可以洗澡。可怜的孩子。「请不要难过。」
  「我身体里的东西记得埃许,而我也记得埃许记得的事情。当我看你时,我看到两个。」
  「两个?」
  「一个是你现在的样子,一个是你那时候的样子。」
  那应该是很大的对比了,苏丽安想。
  「那埃许也能看到我吗?」
  「不能,我跟你说过了,他已经死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不在这里。不过我知道如果他在这里会说什么。」
  「他会说什么呢,艾沙克?」
  「他会说……」艾沙克又说起火星语了。即使这么漫长而艰苦的岁月过去了,他的音调依然如此熟悉。「他会说:『你好,大姐姐。』」
  这是埃许的声音,绝对错不了。
  「他也会说……」
  「说什么?告诉我。」
  「他会说:『不要害怕。』」
  噢,但是我做不到,苏丽安想。于是她从床边退开,几乎退到门边。她没有听到进门的声音,但她知道杜瓦利博士就站在门边听着。他的脸孔因为某种激动的情绪而涨红,那是种不亚于愤怒的嫉妒。
  「你知道他这种事有多久了?」
  为了离开其他人,杜瓦利坚持从货车停靠站走一小段路,到那已经包围他们好几天的可怕地景当中。这片地方仿佛火星沙漠在这个更炎热的异世界里重新创造出来。巨大的天空如圆顶般罩在夜晚的空旷之上,至于人类的作品,这里只剩下最俗丽的。
  埃许,埃许,她想。走了这么远的路,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几个星期。」她好不容易说。
  「几个星期!你有打算要把这个资讯告诉我们吗?」
  「从来也没有什么资讯。只是一种可能性。」
  「却是一种很重要的可能。艾沙克和你的火星实验品,这个叫埃许的,有相同的记忆……」
  「埃许不是实验品。他是个孩子,杜瓦利博士。他是我朋友。」
  「你在回避问题。」
  「我没有回避任何事。我可不是你的共犯。如果可能的话,在你计划一开始时我就会阻止。」
  「可是你没成功,而现在你人就在这里。我认为你应该检讨一下你自己的动机,莫埃女士。我认为你在这里的原因和我们创造出艾沙克的原因相同。因为你花了一辈子时间想要了解假想智慧生物,过了……多久?八十年?九十年?却没有比你年轻时有多大的进展。」
  当然,假想智慧生物从没有远离她的思绪,尤其在它们吞噬了埃许以后。一种执迷,是的,也许,不过这从没有影响过她的判断……没有吗?
  至于她是不是「了解」假想智慧生物……「他们并不存在。」她说。
  「对不起,你再说一遍?」
  「假想智慧生物。他们不存在,不是以你想像的那种方式存在。当你想到他们的时候,你想像的样子是什么?某个巨大而聪明的古老身形?具有我们渺小心智无法理解的无限智慧生物?这正是火星第四年期人所犯的错。只要有可以和上帝对话的可能,哪种风险是没道理的?可是他们并不存在!在那繁星点点的天空中,除了某种巨型的运作逻辑,将一个没有思想的机器连接到另一个没有思想的机器以外,什么也没有。古老,复杂,但它不是心智。」
  「如果是这样,」杜瓦利说,「那么你刚才是在跟谁说话?」
  苏丽安张嘴欲言,却又闭上了。
  这天晚上,丽丝和特克有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次亲热。单独处于一室的隐私性是催情素。他们没有讨论,用不着讨论的。在点着烛火的黑暗中,丽丝褪了衣裳,特克也脱下衣服。她吹熄蜡烛,借着尘灰掩映下的黯淡月光找到了他。他闻起来有臭味,她也是。不要紧的。此刻是他俩向来擅长的一种沟通。有那么一刻,她猜想在这处废墟中其他地方的第四年期人会不会听到弹簧床的吱嘎声。也许会吧,她想。不过如果听到,也许对他们也好,说不定可以为他们那年老而死气沉沉的生活带来一些生气。
  特克终于睡着,一手还搂过她的胸口。她心满意足地在渐暗的光线中和他依偎在一起。
  不过最后她还是得从他怀中移开身体。虽然激情过后,她却无法成眠。她想到他们走了多远的路,回忆起一段曾在一本很旧的书里看过的文字:「茫茫荒地的细薄末端,被削成一丁点儿。」
  夜凉如水。她再次蜷身贴着特克,寻求他的温暖。
  房子开始摇晃时,她仍然醒着。
  在和苏丽安·莫埃、芮布卡太太、艾沙克共住的房里,黛安·杜普雷仍然没睡。
  她把注意力放在艾沙克的呼吸上,心想生命对于艾沙克而言必然有多么奇怪。他从小无母(芮布卡太太不是十足的母亲)、无父(除非把杜瓦利博士那不怀好意的巡视也算进去),对于感情漠不关心。这是个不好照顾、顽固的孩子。
  今天稍早时候,她无意间听到一部分苏丽安·莫埃和杜瓦利博士的争执,她心中浮现一些不安的疑问。
  火星女人是对的,当然。杜瓦利博士和芮布卡太太不是科学家,他们是用非传统方法研究假想智慧生物。他们走在一条朝圣的路上,而在这条路的尽头,他们期望有个神圣、有救赎力量的东西。
  同样的渴望曾经几乎把她带上死路。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黛安曾经热衷于她第一任丈夫的信仰,他带她去一处宗教僻所,结果她染上一种病,几乎要了命。治好她的疗法,就是转成火星人万诺文所称的第四年期阶段,成年期的成年期。
  当她成为第四年期人以后,她以为自己已经丢开那种渴望了。就好像是接受长寿疗法以后,某种冷静而理智有条理的东西跃然而出,控制了她的生活。这是某种抚慰人心的东西,即使有些暮气沉沉。不再会去莽撞地怪罪上天了。她过着一种平稳而有益的生活。
  不过,对于自己抛下多少,以及仍然保留多少,她会不会错了呢?当用三角测量法量出艾沙克的冲动所在,而线条在地图上交叉时,黛安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渴望感,那是在……噢,好多年来的头一次。
  当她发现艾沙克能够取得一个他素昧平生而且死去已久的火星孩子的记忆时,她再度感受到这种渴望。
  假想智慧生物记得埃许,黛安想。
  假想智慧生物还可能会记得什么?
  她哥哥杰森是在试图与假想智慧生物契合的状态中过世。他们记得这件事吗?他们是不是还真的记得杰森?
  如果她问了,艾沙克会不会用杰森的声音说话呢?
  她坐直身体,几乎愧疚得像是做错事一样。就在这时候,房子开始震动摇晃。恍惚中她想道:要塞被攻破了,天堂的四墙倒塌了。
  等到特克好不容易点亮一根蜡烛,晃动已经停了。
  那个广东女人没错,他心想。是地震!
  他转头看着丽丝,她坐在床上,毯子拥在腰间。他说:「你还好吗?只是场微震。」
  「答应我,我们不要停下。」她说。
  特克眨了眨眼。烛光下她的皮肤显得不自然的苍白。「停下?」
  「等他们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她头一撇,他才明白她指的是第四年期那些人。「我们不会停下来,对吧?我们继续往西岸前进?像你说的?」
  「当然啦。你在担心什么?这只是微震,丽丝。你住在加州,一定经历过许多像这样子的小地震吧。」
  「他们疯了,特克。他们听起来很理智,不过这个疯狂的盛会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我不要和它有任何关系。」
  特克走到窗前,确定一下天上的星星没有爆炸或什么的,因为她的话没错,疯狂的事情正在进行。不过眼前只有中部赤道洲沙漠在那瘦小的月亮下延伸开来。这个景象,这片沙漠,会让人感觉到渺小,他心想。
  又一阵微震把小桌上没用的台灯震得喀啦喀啦响。
  艾沙克感觉到微震,但却醒不大过来。最近他睡得很多,已经丧失部分分辨睡醒的能力了。
  星星的时钟在他体内毫不留情地移动着。在黑暗中,他会梦到一些无法用文字描述的事情。有许多事情他没有办法说,也有些话他知道但不明白,也没办法定义。比方说,「爱」这个字。
  我爱你,芮布卡太太曾经在只有艾沙克可以听到的时候轻声对他说。
  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不过这不要紧。她似乎也不需要回答。我爱你,艾沙克,我唯一的儿子。她说得如此轻声,然后把脸转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
  当他闭起眼睛,看到绕着圈子打转的众星,或是深藏在西部沙漠底下一个看不见的东西闷烧的火时,那是什么意思?他能感觉到它的活泼和力量,这是什么意思?
  他能听到一百万种人声,多到比天上的星星更多的人声,这是什么意思?而从那么多的人声中,他却能记起埃许这个死去的火星男孩的声音,这又是什么意思?是他记起埃许,还是有东西透过他而记起埃许……用艾沙克肺里的空气去记起埃许的声音?
  艾沙克确实知道的是:因为他被召唤的动作,还有假想智慧生物那些坍落的机器碎片从天空中的缓慢路径上被召唤的动作,就是记忆的行为。
  这记忆动作要比整个世界都大。
  他感觉到它来了。行星的地壳在顫抖,颤动透过这幢旧房子的地基、透过地板、柱子、横梁、床架和床垫传上来,直到艾沙克随着它震动,这动作让他充满一种冰冷的喜悦,记忆和虚无跨着大步逼进,脚步远得犹如大陆陆块,直到终于他问自己:
  这是爱吗?

  第五部 与无以名状之物相伴
  
第二十五章

  他们抵达石油特区的郊外(茫茫荒地那荒凉的薄细末端)。这时,第三次也是最强烈的落尘开始了。
  之前已经发出警告了,杜瓦利博士那时有时无的广播接收器传出这个消息。落尘在麦哲伦港比较轻微,但在西部却是一阵阵绵密的尘浪,仿佛就对准着这里落下。
  等到杜瓦利博士宣布这个消息时,威胁已经迫在眼前了,充满不祥的意味。在两块同样平坦的地面间,车子疾驰在高速公路上,丽丝从车后窗看到云团从一片灰蓝色的天空中浮现,颜色犹如烧滚的石板。
  「我们必须再躲到有掩护的地方。」她听到特克说。
  朝西南方看去,特克可以看出阿兰科钻油设备那银黑色的轮麻。也许都撤走了吧。远方几座塔台似乎有些歪斜,然而这可能是幻觉。特克猜想那里应该还有人看守,有机器和武装人员在守卫。
  幸好他们用不着往那个方向前进。石油特区周遭形成商业区,都是些单身者为单身者开的店:脱衣舞俱乐部、酒吧、黄色刊物商店等,这就表示再过去不远的路上就能找到比较正经的商业特区和工人住处。两辆车和从东边翻过来的乌云赛跑之际,这个商业特区也出现了:一条弯曲的路,路的大门没有用炼条锁上;一座购物中心(杂货店、媒体零售店、复合商场);许多坚固的混凝土建筑,里头像盒子般堆叠着一房或两房的公寓。
  特克和丽丝及杜瓦利博士坐在第一辆车上,他回头看到第二辆车要开进购物中心停车场。杜瓦利把车调头,在杂货店前面拦下他们。
  「买些补给品。」黛安解释。
  「我们没有时间,」杜瓦利严峻说道,「我们必须找到掩护。」
  「比方说前面那座房子?我建议你闯进去,或用任何必要的方式进去。我们找到食物就会立刻跟上。」
  杜瓦利显然不喜欢这个主意。但是这话不无道理,特克心想,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们的必要物资已经所剩不多,而这落尘暴也可能会让他们孤立无援好一段时间。「那就动作快一点。」杜瓦利不高兴地说。
  不管是谁设计了这个工人宿舍,他可是一点也不想掩藏这工程的疯人院气息。外头看起来,这建筑是历经风吹日晒的混凝土、路面裂开的人行道和一座空荡荡的停车场。停车场和一个网球场相连,围在一道铁网围篱内,球网凌乱松垮。特克走近一扇镂空的钢门,钢门漆成工业黄色,而且显然在这些年间,饱受上百个烂醉钻油工的靴子踹踢。门还是锁着的,不过锁不牢,用一根撬胎棒撬几次就松脱了。特克撬门时,杜瓦利显得烦躁不安,一直回头看着逼近的落尘暴。天色已经逐渐黯淡,周围的阳光也愈来愈黯淡无力。
  门开了,特克走进室内的黑暗中,杜瓦利跟在后面,最后是丽丝。
  「恶!老天,好臭!」丽丝说。
  撤走的时候必定很匆促,许多房间的门朝走廊打开。这些房间与其说是住家,不如说是牢房,窗户又小又高,浴室也很小。房里食物任由它放到腐烂,马桶像几百年没冲水了。他们寻找一楼最适合的住处,最后选定三处,一是相邻的两间,一是隔着走廊的对面一间。之前住在这几间房间的人,已经把最易腐烂的食品都带走了。丽丝伸手要把一扇窗打开,但杜瓦利说:「不行,尘灰会进来。我们必须忍受臭味了。」
  这里没有电,天色暗得很快。特克和杜瓦利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下午的天色已经变成黯淡的微光,尘灰开始像雪花一样落下。杜瓦利说:「他们人呢?」
  「我去催他们。」特克自告奋勇。
  「不用……他们知道到哪里找我们。」
  黛安和苏丽安·莫埃留芮布卡太太在车上陪艾沙克,由她们去找杂货。店里东西几乎全被搬光,不过她们在店后面一间储藏室里发现几箱汤罐头,不怎么特别引人食欲,但是如果这阵落尘暴会把他们关在室内一段或长或短时间,这些可能就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了。她们运了几箱到车上,这时天色变暗。「再一箱,」最后黛安说了,一边打量那步步进逼的尘沙云,「然后我们就应该进到屋里了。」
  食品店商品走道上方的天窗投下淡淡亮光,打在空荡荡的货架上。之前一次微震已经震倒了一些货架。黛安和苏丽安各抬起最后一个纸箱往门口走去,脚踩在玻璃和垃圾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刚走到人行道,就听到艾沙克的尖叫声。黛安立刻丢下手中的纸箱,某样奶油什么的罐头撒了人行道一地。她用力拉开乘客边的车门,把头伸向后面。「救我!」
  男孩的叫声被挣扎着要呼吸的喘气打断。黛安忍不住心想,光是发出这种声音就很痛了,一个小孩的肺不可能承受发出如此可怕的声音。他又滚又踢,她抓住他两个手腕要按住他,但这需要的力量比想像的还大。芮布卡太太已经到了前面,正慌乱地把钥匙卡插进发动槽。「他突然就叫起来了……我没办法要他安静下来!」
  目前重要的事是进到有掩护的室内。「发动车子。」黛安说。
  「我试了!发不动!」
  此刻落尘暴已经在她们头上了。已经不再只是一些尘沙碎片,而是一片浑浊的锋面,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道从沙漠中吹来。黛安还没来得及再说一个字,这阵落尘暴就散开来,立刻吞噬了她们,几乎让她们窒息。
  是真的快窒息了。她张嘴作呕,就连艾沙克,也在深深吸进一口全是尘沙的空气之后变得安静了。所有光线都暗了,空气变成穿不透的漆黑和浓密。黛安吐出一嘴的恶臭气息,好不容易大喊:「我们必须把他带到室内!」
  芮布卡太太听到了吗?苏丽安听到了吗?显然听到了,苏丽安看起来仅剩勉强可见的身形,帮忙黛安把男孩抱起,从车上抱进食品店。芮布卡太太跟在后面,一只手搭在黛安背上。
  进到店里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大量尘灰从破碎的天窗倾泻而入。她们想办法让艾沙克在她们中间站好,当她们摸索着要找到储藏室时,他还得靠自己的力量撑住。她们找到了储藏室,把自己关在里面。在漆黑一片中,要等着尘沙落定才能够好好呼吸。她们意识到情况比预料中的更糟。黛安心想:都过了这么些年了,这里就是我要葬身之处吗?
  
第二十六章

  落尘暴一散开,就可以明显知道艾沙克和那些第四年期女人被困在哪个地方了。
  因为这一回的沙尘暴可不只是个抽象名词。这不是尘沙零零星星的掉落,丽丝想道,像佛蒙特一阵初秋的飘雪;也不是一种令人困惑的天文物理现象,天亮就一扫而空。如果还是发生在麦哲伦港,这个城市就得关闭好几个月。它是一场洪荒大难,尤其因为它是发生在人员已撤出的远西,没有几双眼睛看见,也没有人可以去求救。
  最惨的是,身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由于和另一辆车分开了,杜瓦利驾驶的车上东西不多,手电筒就只有这么一两支。虽然手电筒满电,标签上也写了保证可用一百小时,但那点电力在大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也只能照出一小撮令人胆寒的光。特克和杜瓦利博士坚持仔细检查三层楼,确定所有窗户都已经关紧,以防止尘灰进入。这是一项恐怖又辛苦的工作,始终在提醒他们在这幢空旷而有风声呼啸的建筑里有多么孤单。即使窗户都紧闭着,尘灰仍不免从裂口和缝隙入侵,在楼梯间洒落。尘沙细粒在手电筒光束中徘徊游移。空气里、衣服上还有身体上都弥漫着臭气。
  最后他们选定三楼一个房间。房里有一扇窗可以评估室外的情况:早晨会不会来临?阳光还可不可能再次照到他们?丽丝心想。特克用小刀开了一罐腌牛肉,摆放在从厨房柜橱里找到的塑胶盘子上让大家吃。
  钻油工的生活和大学新生没两样,丽丝得出这个结论。愤怒的、沮丧的大一新生。证据是:四散各处的空酒瓶。丢弃在角落的成堆衣服,以及「全世界最大胸脯」的破海报,供他们膜拜。
  杜瓦利又提起艾沙克了。丽丝觉得他说艾沙克已经说了好几个小时了,为他身陷在某处而不安,也为这场最近的流星现象焦虑不已,这现象对于「他身为沟通者的地位」有什么意义呢……他的话愈来愈疯狂了,直到她忍不住问:「如果你这么关心他,不是该给他取个姓吗?」
  杜瓦利斜眼看她。「我们共同抚养他。芮布卡太太为他取名叫艾沙克,这就够了吧。」
  「你可以叫他艾沙克·假想智慧生物,以他父亲身份而言。」特克说。
  「我不认为这很好笑。」杜瓦利说,不过至少他闭嘴了。
  落尘愈来愈厚。当她用手电筒往外照去时,可以看到窗外的落尘,但再远一步就只是一片朦胧不清的亮灰色。她想,比麦哲伦港还要多……比巴斯提还多。
  她不敢去想这其中会长出什么东西。
  杂物储藏室不够密闭,过了好一段时间,里面的空气才逐渐平定下来。空气中仍布满了尘灰细粒,不过黛安终于觉得她的肺不那么痛苦了,喉咙比较不涩,暈眩也慢慢变得比较可以忍受了。
  尘灰暴开始后已经过了多久?两小时?十二个小时?她不确定。阳光消失了,事实上四周连一丝光线都没有。他们没有时间去车上拿手电筒或是其他任何东西,只能靠着触摸和记忆搜索窄小的储藏室,找点什么把嘴里的尘灰冲掉。他们找到一批塑胶瓶装的碳酸饮料,温热的液体在舌头上冒出泡沫,混杂着吸入的细粒,尝起来像是烧焦的法兰绒。但至少喝多一点的话,就能说话了。
  三个女人围着艾沙克。只见艾沙克躺在水泥地上,大声呼吸着。艾沙克已经变成她们测试生还希望的试金石了,黛安心想。他已经喝了几小口瓶中的饮料,可是他却发着烧,皮肤上再度发散着一股吓人的热气。从落尘开始后,他就没有开口,或者是没法开口。
  我们像是《马克白》里的女巫,黛安心想,而艾沙克就是我们的大锅子,锅中的水沸腾滚动。
  「艾沙克,」安娜·芮布卡说,「艾沙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艾沙克四肢动了动,喃喃低哼一声。算是给了肯定的答复。
  黛安意识到他们可能会死在这里,他们所有人。这念头倒也不特别让她困扰,她怕的是那疼痛和不适。这个房里所有人都是第四年期,即使艾沙克就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而进入第四年期的好处之一,就是对自身死亡不再焦虑。毕竟她活了很久了。她仍然怀着时间回旋出现前的世界的记忆,对那个已消失的地球的记忆:在她还小的时候,在最后那一晚看到的那幢房屋、那块草坪、那片天空。那时候她相信上帝,那个神用爱使这个世界有条有理。
  她怀念的神,甚至也可能是杜瓦利博士在创造艾沙克时不自觉想要唤出来的神。噢,她都见识过了,那破裂的救赎的渴望:她曾经跟它一起生活,确确实实活在其中。它驱策过她哥哥杰森,就像驱策她一样。杰森的执迷不悔与杜瓦利并无多大不同,差别在于杰森最后是把自己放在祭坛上奉献了,而不是送个孩子去牺牲。
  艾沙克的呼吸开始变得深沉,身体也稍稍变凉。黛安思量他对于落尘的反应。当然,他们之间的联系是透过假想智慧生物的机器,也就是那从落尘中产生、在落尘中居住并且现身的半生命体。但是这意味着什么呢?它的道理何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