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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轴(时间三部曲之二-出书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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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把一些落尘冲进土里或带出海,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还能解救这个季节的作物呢。不过,当他到哈雷餐厅的停车场开回车子以后,这雨却没有使得从港城往南开的路顺畅好走。一滩滩闪亮的灰色尘灰水,让人行道险象环生。溪流全成为泥土色,翻腾的河水在河床上奔流。公路穿越山脊时,特克可以看到大量淤沙从十几处泥沙三角洲流出,婉蜒入海。
  他在一处没有标志的出口驶离公路,往一个大多数说英语的人称做「新德里平房区」的地方前去。那里是一堆简陋的房子,位于两溪之间一座高原上,坐落在一片峭壁下,蛸壁每个雨季都会发生零星坍方。一排排廉价的中国制造组合式住宅之间没有铺路面,那些适合晴天居住的陋屋,因北岸廉价工厂里拖回来的油毛毡和隔热纸而有了改善。「平房区」没有警察,除了教堂、寺庙、清真寺影响所及之外,也没有真正公权力。推土机根本不开进这里,窄巷里到处都是坍塌的湿沙丘。不过主要大路却铲出一条通道,特克只花了几分钟就到了托马斯·金恩那毫无特色的家。那是一栋灰绿色的简陋屋子,夹挤在两栋一模一样的房子之间。
  他停了车,走过一滩浅浅的尘灰湿泥,来到托马斯家门前。他敲了门。没人回答。他又敲了敲。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在左边挂着窗帘的小窗后乍现,接着门就开了。
  「特克!」托马斯·金恩的嗓音苍老,像从地底岩层中穿了出来。不过却要比特克最初遇见他的时候要浑厚。「没想到会看到你。尤其是在出这些麻烦事的时候。快进来。这里一团糟,不过我还是可以给你倒杯饮料。」
  特克走进屋里。托马斯的家四面是单薄的墙壁,只有一个房间,一端是一张破旧的沙发和桌子,另一头是个小厨房,整间屋子光线黯淡。麦哲伦港电力局没有在这一带接任何电缆。唯一的电力来自屋顶那片「信诺科技」太阳能发电板,而它的发电效能又大受落尘的影响。屋里有股挥之不去的硫磺和滑石的气味,从特克一路踩着带进来的尘灰散发出来。托马斯是个有他自己风格的整洁型居家男人。他口中所谓的「一团糟」,指的是一个窄台面上有几瓶还没有丢掉的空啤酒瓶。
  「坐吧。」托马斯说着,自己也坐下,那张椅子的椅面已被他的瘦屁股坐凹了。特克挑了老旧沙发上破得最少的垫子上坐下。「你能相信这烂东西从天上掉下来吗?我是说,是谁要这种东西呀?昨天我只是要出门买点杂物,还得用铲子挖条路呢!」
  真是教人难以置信,特克承认。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一定不只是敦亲睦邻吧?我猜。在这种天气状况下,如果这也能叫做天气的话。」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特克说。
  「是问题还是要帮忙?」
  「呃,总之先从一个问题开始。」
  「很严重的吗?」
  「可能。」
  「你要喝啤酒吗?把喉咙里的尘灰冲掉?」
  「倒是不坏的主意。」特克说。
  特克认识托马斯,是在一艘前往「拆船滩」做最后一次航行的老旧单船身油轮上。
  这艘叫做「茶隼号」的船,是特克前往「新世界」的门票。特克是以一等水手职位应聘上船,薪资微薄。所有船员都是,因为这是一趟单程旅程。拱门另一头的赤道洲上,废钢铁市场正热。在地球上,像茶隼号这种庞然大物是个累赘,老旧得不符国际标准,只有最差的海岸贸易才用得上,拆成废铁又贵得吓人。但是在新世界,同样一艘生锈废船却是珍贵的原料来源,由泰国和印度的劳工大军用乙炔拆解、切碎,这些工人谋生完全不受环保法规限制,是拆船滩的专业拆船工。拆船滩位于麦哲伦港北边几百公里。
  特克和托马斯在那次航行中一起吃饭,彼此有一些了解。托马斯自称出生在玻利维亚,不过是在白罗西长大,少年和青年时在那里的码头、之后在新奥尔良码头做事。在时间回旋那段骚动的岁月中,他在海上断断续续过了几十年。那时节美国政府振兴海运,以表示对国家安全的重视,后来是拱门两边的贸易创造了新航运的新需求。
  托马斯上茶隼号的理由和特克相同:这是通往乐土的单程票,或者是他们认为的乐土。托马斯可不是没见识的人,他之前通过拱门五次,在麦哲伦港待了好几个月,亲身领教过这个城市的罪恶,也见识过这个城市对待新来者有多么残忍。不过这个城市要比地球上任何一个城市更自由、更开放、有更轻松的多语环境。这是座水手城,城市的大半都是由流浪在外的水手们所建。这里是他想度过余生的地方,他想看那一片景色,这里人类的手才伸进来不久(特克上船也是大致相同的理由,不过这是他第一次穿过拱门之行。他希望能到离德州最远的地方去,至于原因,他根本不愿仔细去想)。
  茶隼号的问题在于,由于它没有未来,所以维修非常差,几乎无法航行。船上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从菲律宾籍的船长到伺候船员膳食的叙利亚文盲少年都知道。这是趟危险的越界之旅。恶劣的气候让许多前往拆船滩的船只遭到破坏,更有不止一艘生锈船只在假想智慧生物的拱门下安息。
  不过,印度洋的天气倒是好得令人安心。由于这是特克第一次过拱门,他冒着被同船伙伴嘲笑的危险,让自己在通过之际站在甲板上。通过拱门是在夜间。他在船首楼甲板靠船尾处围出一块吹不到风的地方,用一堆因沾了干油漆而变硬的破布当枕头,四肢大张着凝视星星。众星因为四十亿年的银河演化四散开来,这些时间进行时,地球都被包覆在时间回旋膜中。过了三十年,这些星星依然没有名字,不过它们是特克仅知的星星。他在时间回旋结束时还不到五岁。他那一代是在后时间回旋世界中成长的,对于一个人可以乘坐油轮从一个行星到另一个行星的观念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和有些人不同的是,特克始终不会认为这件事平淡无奇。在他来说,这仍然是个奇景。
  假想智慧生物的拱门是个比任何人类工程所制造的东西都要巨大得多的构造。以恒星和行星的规模(也就是假想智慧生物应该采取的运作规模)来看,它是比较小的东西……但它却是特克想象自己可能遇见过的最大「人造物」了。他经常在照片、影带、教科书中的示意图表中看到它,但是这些全都不能和实物相提并论。
  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是他上了茶隼号,在苏门答腊港的所见。在晴朗之日,尤其当日落时分,拱门的东边支柱就会显现出来,只见夕阳余晖爬上那淡淡的细线,将它照亮成一条细细的金线。不过此刻他几乎是在拱门最高点的正下方,所见的景观就完全不同了。拱门曾被比喻为一只直径一千六百多公里的婚戒落进印度洋,一半埋在地球的地层深处,另外一半伸入大气层,直达太空。从茶隼号甲板,他看不见伸入海中的两根支柱,但是他可以看到拱门的顶部映照着落日余晖,一道银蓝色油彩逐渐向东西两端转成暗红色。在夜晚空气的热流中,银蓝微微颤动。
  听说驶近这两座支柱近一点看,支柱素净得就像从海面升起的水泥柱,粗大的柱子往上拔升,一直到消失不见。不过,不管拱门看起来是多么静态,它并不是个迟钝的东西。它是个机器,和自己的复制品(或许可说是另一半)沟通,这个复制品设在许多光年之外,新世界的相容海洋中。也许它环绕着特克在茶隼号甲板上看到的其中一个星星。有个想法令人不寒而栗:拱门或许看起来不会动,但是其实它是在监视两个世界中附近的海面,指挥着双向交通。因为这就是它做的事,这就是它的功用。如果一只鸟、一段风雨打下的树枝或是海流通过拱门,会畅行无阻。地球的海水和新世界的海水是永远不会混在一起的。但是如果有一艘载人的海上船只通过拱门,它就会被截住并且移过一段难以想象的距离。各种情报都指出,这个移转简直容易得令人失望。可是特克想要在室外体验,而不是在船舱里的水手区,在那里他根本不会知道已经过了拱门,直到船按惯例响起汽笛声。
  他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他静静等着,这时托马斯从暗影中走出来,在甲板灯光下,咧嘴对他笑。
  「我是第一次,没错。」特克说。他先发制人,想要挡住一定免不了的评论。
  「操。」托马斯说,「你用不着解释。我每次通过时也都会上来。不管是白天或是晚上。像是致敬一样。」
  向谁致敬?假想智慧生物?不过特克没有问。
  「而且,哇!」托马斯说着,把那张老脸对着天空。「来了来了!」
  于是特克鼓足勇气准备好(其实并不必要),他看着繁星在「拱门」顶上附近变得黯淡而且打转,像是船头在水中打乱掉的倒影。之后茶隼号突然四面全是雾,也许是一片迷濛而让他联想到雾。这其中既闻不到水气也尝不到水汽,还有一种过渡之际的晕眩,耳朵中隐隐有股压力。然后星星又回来了,不过它们已经是不同的星星了,更密、更亮,所在的天空也似乎更暗。现在空气闻起来、尝起来也的确有些微的不同,而一阵强风绕着上甲板坚硬的钢铁边角打转,像是在做自我介绍。这里的空气温暖、带有咸味,清新提神。在茶隼号高高的船桥上,罗盘指针必定也转动了,这是每次通过拱门时都会有的情形。船上的汽笛响起一次长鸣,响亮得令人受不了,但在这片直到最近才认识人类的海面上,笛声听起来有点迟疑。
  「新世界。」特克说,但心里却想:就这样?就这么简单吗?
  「赤道洲。」托马斯说。跟大多数人一样,他把这块大陆和这个行星弄混了。「做太空人有什么感觉,特克?」
  可是特克却无法回答,因为这时有两名水手偷偷走到上甲板,拿着一桶海水就往特克身上泼,还哈哈大笑。这是另一场通过拱门的仪式,为初次经过的水手洗礼。终于他通过了世界上最奇异的最高点。他可不打算回头,也没有真正的家好让他回头。
  托马斯上茶隼号时年长而虚弱,当时船进滩过程不顺,他受了伤。
  拆船滩没有船坞或是码头。特克从甲板栏杆后看到这片海滩,这是他对赤道洲海岸真正的第一眼。这座大陆突显在地平线上,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晨曦中映现出粉红色,然而它早经人类的手碰过了。时间回旋后的三十年间,已经将赤道洲的西边从一片荒芜转变成一团杂乱,有渔村、伐木营地、简单工业、「烧垦」过的农地、草草建成的路、十几座繁荣的城镇,还有一座城市,内陆大部分的丰富资源都从这里出入。而在麦哲伦港以北约二百公里的拆船滩,却可能是海岸上最丑陋的人类居住地。特克不敢说,但是菲律宾籍的货船船长坚持这么认为,这说法看起来也不假。宽阔的白色海滩有一片石头海岬保护,不受海浪的侵蚀,海滩上四散着破船的残骸,上千处火堆的烟尘把海滩弄得脏污无比。特克看到一艘和茶隼号很像的双船身油轮、二十多艘海岸油轮,甚至还有一艘拆掉了所有可以辨识的旗帜和标志的军舰。这些船是最近才到的,肢解它们的工作都还没开始。海滩上还有十多公里长的范围全摆满了摘除船身铁板的钢架和空船身,拆卸工人的乙炔吹管火花一闪一闪亮着。
  这些再过去,是废铁棚、打铁铺、拆船工人的工具屋和机器商店,工人多半是印度人和马来西亚人,依据合约规定,他们必须在这里工作以换取通过「拱门」的机会。再远一点,在早晨空气中显得模模糊糊的,是一座座山林小丘不断向山脉延伸,绵延成一片灰蓝色的山麓。
  靠滩时他不能待在甲板上。运送一艘大船到拆船滩的标准做法是直直开向海岸,让它搁浅在那里。剩下的事由拆船工来做,水手撤出后,他们就会拥上船身。船的钢铁最后会运到南岸的再辗压工厂里,船上好几公里长的电线和铅管会拆下来整批卖掉。特克听说,连船上的钟也会卖给当地的佛教寺庙。这里是赤道洲,任何人造的东西都能派得上用场。像茶隼号这么艘庞大的船靠滩,过程也许粗暴、具破坏性,但在这里都无所谓。这些船没有一艘还能再浮在水面上。
  信号响起,他走下甲板,发现托马斯等在水手食堂里,正咧着嘴笑。特克已经喜欢上托马斯那瘦削的笑容,看起来痴傻,但却很真诚。「茶隼号已经走到路的尽头了,」托马斯说,「也是我路的尽头。我想每只鸡都要回老巢吧。」
  「我们就要进海岸了。」特克说。很快船长就会发动引擎,让船直接朝岸上开去。引擎会在最后一刻关闭,而船头就会趁潮水上涨时切入沙中。然后水手会放下绳梯,迅速爬下船身,行李也会放下来。特克将要在拆船滩的砂砾和水浪中踩出第一步。不到一个月,茶隼号就会成为一场回忆,以及几千吨的回收铁、回收钢和回收铅。
  「每个死亡都是一个诞生。」托马斯说,他年纪大到对这样的宣布已经无所谓了。
  「不知道耶。」
  「不,我认为你这个人知道得比你表露出来要多。茶隼号结束,但却是你到新世界的第一次。当下就有死亡和诞生了。」
  「如果你要这么说,那就是吧,托马斯。」
  特克感觉到船的老旧引擎开始悸动。靠滩会很猛烈,这是不可避免的。船上所有松散的机器都收起或拆下,连同救生艇一起送上岸。一半的船员已经上了岸。「哗!」船身的震动透过甲板和椅脚传来时,托马斯叫道:「我敢说现在速度加快了。」
  特克心想,船头会划开水面,船只每次开始要像这样震动,推进时也是。只不过它们再也不会驶在开阔的水面了。它们在海滩上是死路一条,整片大陆在下方升起。船长以无线电和岸上的引航人连络,引航人会以无线电报告细微的航向修正,并且告知何时熄掉引擎。
  快点,特克祈祷。他喜欢到海上,也不在意自己在下甲板,不过他发现他非常不喜欢在一场人为灾难即将发生前,还待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你以前做过这种事?」
  「呃,没有,」托马斯说,「没有在这一边做过。不过几年前我在果阿附近的一处拆船滩,看到一艘旧的货柜船搁浅。那艘船比这艘小不了多少。其实那场面还有点诗意。它驶上海潮线,就像是想要上岸产卵的海龟。我的意思是,你可能会想严阵以待,但其实它并不猛烈。」几分钟后,托马斯看着挂在他细瘦手腕上像只手镯的表,说道:「该是关闭引擎的时候了。」
  「你都计时了吗?」
  「我有眼睛有耳朵。我知道我们在哪里停锚,也可以靠听就知道用多少速度。」
  在特克听来,托马斯像是在吹牛,不过也许是真的。特克把两只手小心地在牛仔裤的膝盖上揩了揩。他很紧张,不过怎么可能出错?在这一刻,一切都容易得很。
  出了错的地方是在紧要时刻,事后他理出了头绪。茶隼号的船桥没电了,原因是老旧的线路发生短路或是零件失灵,所以船长既听不见岸上引水人的指示,也无法把他的命令传到引擎室。茶隼号本应自动滑上岸,结果它却在有动力的情况下冲上去。船身撞上海岸,严重向右侧倾斜时,特克被抛离椅子。他还算机警,看到雾面的刀叉柜从墙上松脱朝他翻落。柜子约有棺材大小,也差不多重,他想要爬开,但是他没时间脱身。幸好托马斯在场,站直身体抓住那吱吱怪叫的金属柜子,并且想办法在它滑过一旁时抵住,给了特克足够时间翻到一边。他在一张椅子前停住,这时茶隼号停止移动,船的引擎也终于大发慈悲地熄了。这艘旧油轮的船身发出齿轮老旧的嘎轧呻吟,终于沉寂。靠岸了。没有人员受伤……
  除了托马斯,他在瞬间承受柜子全部的重量,左臂被割至手肘下方,深可见骨。
  托马斯让受伤的手放在他沾满血渍的大腿上,看起来惊慌极了。特克用一条手帕当作止血带,叫托马斯停止咒骂,保持不动,他好去求救。他花了十分钟才找到一名长官听他说话。
  船上的医生已经上岸,医务室里什么药品都没有了,所以托马斯只能吃几颗阿司匹林止痛,然后被用临时的绳子和篮子做成的担架从甲板送下船。最后,茶隼号的船长不肯承担责任,他从拆船老板处领了自己的酬劳,日落前就搭上巴士往麦哲伦港去了。于是特克留下来照料托马斯,直到一个换班的马来人焊工被他说服,去找了个真正的医生来。或者说,找来一个在新世界这地区可以权充医生的人。那瘦瘦的马来人用七零八落的英语说,有个女人,是个好医生,一个西方人医生,对拆船工很好的。她是白人,在离北边海岸不远的米南加保族渔村住了好几年。
  她的名字,他说,叫黛安。
  
第六章

  特克把丽丝的事告诉了托马斯·金恩。大略说了一些,说他们困在山中时两人如何情投意合;说他如何地难以忘记她,即使他们回到文明社会,即使她不回他的电话;说他们如何在落尘期间一起离去。
  托马斯在他那张破旧的安乐椅上听着,小口小口啜着绿色玻璃瓶里的啤酒,静静地笑,仿佛他在自己脑袋中发现了一处风平浪静的地方。「听起来你根本不了解这位女士嘛。」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有些人,你不难看出你信不信任他们。」
  「信任她,你信任她吗?」
  「是啊。」
  托马斯双手掩住他宽松牛仔裤的胯部。「你信任的是这个!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水手。」
  「不是这样的。」
  「事情从来不是这样,但是却永远是这样。那么你为什么要开车到这里,告诉我这个女人的事?」
  「其实,我是在想……也许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她。」
  「介绍我?我又不是你老爸,特克。」
  「不是,不过你也不是从前的你了。」
  「我看不出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特克小心翼翼,竭尽所能用最委婉的方式说:「这个嘛……她对第四年期人很好奇。」
  「噢,我的老天。」托马斯翻了个白眼。「好奇?」
  「她有理由的。」
  「所以你要把我这道菜端上去给她?『展示品A』之类的吗?」
  「不是。我真正想做的是让她跟黛安谈谈。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黛安,那位西方医生(或者护士吧,她坚持这么称自己),从某个内陆村子走路到拆船滩来治疗托马斯割伤的手臂。
  起初特克对她抱有疑虑。在赤道洲,尤其是在这偏僻的荒林,没有人会去查看任何人的行医执照。至少他的印象是如此。只要有个注射器,有一瓶蒸馏水,就可以自称是医生了。拆船工的老板自然会支持免费替他做事的任何医生,就算自称是医生也行,管他怎么医。特克和托马斯坐在一间空屋里,等这个女人来。这间小屋是用当地一根根浑圆、剥了树皮、像竹子那样一节一节的树枝盖的,上头铺着一片平坦的白铁皮屋顶。屋里闻起来有股陈馊的烧菜味,混杂着烟草和人体汗臭味。室内很热,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阵清风吹进格板门。特克偶尔会跟托马斯聊上一两句,直到这位老兄终于睡着,鲜血仍然不断渗出临时绷带。
  太阳西沉时,医生终于来了。她踏上通往木板地面的木头阶梯,把挡住虫子的纱网推开。
  她穿着一件束腰上衣和一条宽松长裤,衣裤布料的颜色和质料像是粗棉布。她不是个年轻女人,差得远了。她的头发花白到几乎像是透明的一样。「病人是哪个?」她斜眼问道。「还有,点个灯吧,拜托。我根本看不清。」
  「我叫特克·芬雷。」特克说。
  「你是病人吗?」
  「不是,我……」
  「带我看病人。」
  于是他把一盏油灯的灯芯拨亮,领着她通过另一面纱网,来到一张黄色床垫前。屋外的暮色中,昆虫正在酝酿着合唱。他从没听过这种声音,不过可以听出那是虫鸣,那种坚决、断断续续的嗡嗡声。海滩那边传来铁锤锤打、金属板拍打,以及柴油马达的噗噗声和轰隆声。
  托马斯打着呼,睡在床垫上。医生(就是黛安)用鄙夷的神色看看他手臂上的绷带。「这是怎么发生的?」
  特克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他是为你牺牲了?」
  「至少牺牲了一段手臂。」
  「你很幸运能有这样的朋友。」
  「先把他叫醒,然后再说我幸不幸运吧……」
  她推了推托马斯的肩膀,他睁开眼睛,立刻开始咒骂。老式的、克里奥——路易斯安那州法裔人士——式的粗话,辛辣得和山葵一样。他想要坐起来,然后又改变主意。终于他把注意力放在黛安身上。「你又是他妈的谁呀?」
  「我是护士。冷静一下。是谁帮你包的绷带?」
  「船上一个家伙。」
  「包得真糟。我看一下。」
  「哎,我猜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啊!老天!特克,这人真是护士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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