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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轴(时间三部曲之二-出书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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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护士。冷静一下。是谁帮你包的绷带?」
  「船上一个家伙。」
  「包得真糟。我看一下。」
  「哎,我猜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啊!老天!特克,这人真是护士吗?」
  「别孩子气,」黛安说,「不要动。如果我看不清楚哪里出问题,就没办法帮你。」停顿了一下。「嗯……你运气好,没有划到动脉。」她从急救箱里拿出针筒,注进某种药物。「在清理伤口和缝合时,这可以止痛。」
  托马斯开始抗议,不过也只是虚晃一下。针头插进去时,他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这间小屋很窄,特克后退一点,让黛安有更多空间做事。他想象拆船工的生活:睡在白铁皮屋顶下,祈祷在合约到期前、在拿到他们答应给的薪水前不要受伤或送命。薪水是一年的工钱加上一张到麦哲伦港的巴士票。这里有个正式的营地医生,拆船工老板解释过,不过他一个礼拜只来两次,通常是填些表格。大部分一般割伤和缝合手术都是黛安在做。
  特克看着她处理伤口,烛光把她的侧影投射在薄薄的防虫纱网上。她很细瘦,行动时带有老人那种经过衡量的谨慎。不过她也很强壮。她做事仔细又利落,偶尔会喃喃自语。她也许和托马斯一般年纪,这水手看来像是六十,又像是七十,也许更老。
  她埋头工作,托马斯有些躁动不安,不时还会咒骂一下,但因为药物的关系显得昏沉无力。房里有消毒水的臭味。特克走出屋外,暮色渐沉,这是他在新世界的第一晚。不远处有一株开花的树丛,他叫不出名字,只见那六瓣的叶子在海风中摇动。花朵是蓝色,闻起来像是丁香或肉桂,或某种圣诞节食物的香料。再远一点,那片工业海滩上的灯光和火光摇曳闪灿,像是点燃的引信。再过去,海浪在淡淡的绿色磷光中起伏。而那些异世界的星星缓慢地转呀转的,转成一个好大的圈圈。
  「有可能会产生并发症。」处理完托马斯的伤口,黛安说。
  她走过来,和特克一起坐在木头台架上,台架上的地板离地有三十公分左右。她清理缝合得很卖力,这时她用一条手帕擦额头。她的口音是美国人,特克心想。有一点南方腔,也许是马里兰州,或是那附近一带。
  他问可能有哪些并发症。
  「运气好的话,不是很严重。不过赤道洲是个全新的细菌环境,你知道吧?」
  「我也许笨,不过我并不无知。」
  她对这句话笑了起来。「我道歉。先生贵姓?」
  「芬雷,不过你可以叫我特克。」
  「你父母给你取名叫特克?土耳其人的意思?」
  「不,那是个小名,因为我小时候全家在伊斯坦堡住过几年,我还会说一点土耳其语。你刚刚说……托马斯可能会染上某些本地的疾病?」
  「这个星球上没有人类原住民,没有猿人,没有灵长类动物,没有和我们稍稍类似的任何东西。大多数本地疾病我们都不会碰上。不过这里有些细菌和霉菌会在潮湿、温热的环境滋生,包括人体。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适应的,芬雷先生……特克,也没有什么致命或是有传染性的疾病会传回地球。不过,带着一个有问题的免疫系统,或者以金恩先生为例,带着一个由白痴包扎的开放伤口到新世界,仍然不是个好主意。」
  「你不能给他一些抗生素吗?」
  「我给了。不过本地的微生物不见得会对标准药剂有反应。别误会,他并没有生病,而且十之八九他也不会生病,不过这当中有某些无法避免的风险。你是金恩先生的好朋友吗?」
  「不算是。不过我说过,他是想救我才受伤的。」
  「我希望多留他在这里观察几天,可以吗?」
  「我是可以,不过你可能必须要说服托马斯。他不归我管。」
  「你要去哪里?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
  「沿海岸南下到城里。」
  「有没有特别的地址?或是我可以连络到你的电话?」
  「没有,我才刚到这里。不过你可以告诉托马斯,等他到了麦哲伦港,我会到工会大楼去找他。」
  她似乎很失望。「噢。」
  「或是……也许我可以打给你?」
  她转过身,凝视他良久。与其说凝视,不如说是仔细打量。特克在这种无情的目光下开始感到有些尴尬。然后她说:「好。我给你一个号码。」
  她在急救箱里找出一枝铅笔,在一张「海岸与都市客运公司」的票根背面匆匆写下号码。
  「她是在评估你。」托马斯说。
  「我知道。」
  「直觉很强,那女人。」
  「是呀。这是重点。」特克说。
  于是特克在麦哲伦港找了个地方住下,靠着积蓄过了段时间,偶尔会到海员工会去找托马斯。但是托马斯始终没有露面。起初这件事并没有让他担心,托马斯可能会在任何地方。就他所知,托马斯也许会想要越过山脉。所以特克会去吃顿饭,喝点东西,把他的餐友忘掉。但是一个月过去了,他找出那个票根,拨了写在上面的号码。
  他听到的是一通自动播放通知,说这个号码已经不再使用。这就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和责任感。他的钱快用完了,正准备要签约做油管工作,不过他却搭了车沿海岸往北走,又走了几公里路,来到拆船工地,开始向人打听。一个拆船老板记得特克的脸,告诉他说他朋友生病了,那真的很不幸,可是他们不能让生病的水手占去众人的时间和注意力,所以伊布黛安和几个米南加保村渔民就把这个老人拖回他们村子了。
  特克在十字路口一间有着铁皮屋顶的中国餐馆吃了晚餐,再搭便车往海岸更北边走,来到一处马蹄铁形的海湾。在漫长的赤道洲黄昏中,海湾转化成炫丽的彩色。驾驶是某个西非进口公司的业务员,他指着一条没有铺过的路和一个牌子,牌子上用一种特克不认识的弯弯曲曲的文字标着。米南加保村就从那里走,他说。特克在森林里走了几公里的路,就在星星变得明亮、昆虫开始扰人时,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排有飞檐的房屋前。那儿还有一间亮着灯的杂货店,店里有戴着棒球帽的人,坐在电缆线轴的小桌边喝咖啡。他露出最和气的笑容,问一个当地人怎么去黛安医生的诊所。
  这人也回他笑脸,点点头,朝着咖啡屋大喊。两名魁梧的青年匆匆跑出来,分别在特克两边站定。「我们带你去。」特克再次提出同样请求时,他们用英语回答。脸上也露出笑容,不过特克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们看起来客气,其实是要监督他的一举一动。
  「你终于看到我的时候,我糟得一塌糊涂吧?」托马斯说。
  「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不多。」
  「是啊,」特克说,「你当时糟透了呢!」
  糟透了。托马斯卧病在床,憔悴消瘦,在黛安称做「诊所」的大圆木建筑后面房间中喘着气。特克用一种几近惊恐的表情看着他的朋友。
  「老天!你怎么啦?」
  「冷静、冷静。」伊布黛安说。「伊布」是村民对她的称呼。他猜想那是一种尊称。
  「他要死了吗?」
  「不是。正好相反,他要复原了。」
  「这些全都是因为他手臂的割伤吗?」
  托马斯看起来像是有人用根管子从他喉咙伸进去,把他内脏全吸出来了一样。他从没看过比他还瘦的人。
  「比这复杂得多。你坐下,我来解释。」
  诊所窗外,米南加保村在黑暗中可热闹了。灯笼吊挂在屋檐下,临风摇晃;街上传来叮叮当当的音乐声。黛安用电壶和法国磨豆机煮咖啡:又香又浓的热咖啡。
  黛安说,诊所原本有两名真正的医生。一个是她丈夫,另一个是米南加保村的女士,但两人最近都因病去世了,只剩下她。她对医药唯一的了解是在担任护士时学到的,但也足够让诊所营运了。这间诊所是不可或缺的资源,不单对这个村子如此,对附近六七座村庄和贫穷的拆船工而言更是如此。任何她无法处理的情况,她就会转介到海岸北边的「红新月会」诊所,或是在麦哲伦港的天主教慈善医院,不过那里路途太遥远了。因此,像割伤、简单的骨折和一般的不适等等,这些她能力足以应付的,就留在这里医治。她定期会向一位来自港城的巡逻医生请教,这名医生了解她的处境,也会提供基本的药物、消毒绷带等等物品给她。
  「所以也许你应该把托马斯送往南边海岸。」特克说,「我看他病得很严重。」
  「他手臂上的割伤是小问题。托马斯有没有告诉你他得了癌症?」
  「老天!没有。癌症?是吗?」
  「我们把他带回这里,是因为他伤口感染,不过癌症用简单的验血就验出来了。我这里没有什么诊断设备,不过我有一部手提影像仪,十年的机器了,还好用得很。它证实了诊断,但预后非常不好。癌症不算是什么治不好的病,可是你的朋友一直逃避就医,逃避得太久了。它已经转移得太严重了。」
  「所以他确定是要死了。」
  「不是。」黛安停顿了一下。她再次用那种目光紧盯着,严肃而且有点莫测高深。特克努力不让自己把视线避开。这很像是跟猫互瞪别苗头,看谁受不了先避开。「我向他建议一种非传统疗法。」
  「像是什么,放射线疗法之类的吗?」
  「我建议把他变成第四年期。」
  一时间,他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屋外音乐依旧持续,低沉而陌生的木琴音乐,透过一个廉价扩音器传送出来。
  他说:「你会做吗?」
  「我会,而且我也做了。」
  特克盘算着自己被扯进什么场面,而他要怎么做才能最有效地抽身而出。「呃……我猜这种事在这里不是非法的……」
  「你猜错了。只是这里比较容易没事。我们必须谨慎点,多活几十年不是一件可以到处宣扬的事,特克。」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托马斯在恢复期间会需要一些帮助,而且我认为我可以信任你。」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来这里找他。」她露出微笑,这倒让他吓了一跳。「你可以说我是凭经验猜测。你知道第四年期疗法不只是延长寿命吧?火星人在改造人类生物学上表现得很矛盾。他们不想创造出一群有力量的老人。第四年期疗法给你一些东西,也拿走你一些东西。它给你多三十或四十年的寿命,我就是最适合的例子,如果你还没猜到的话,不过它也会重组某些人类特性。」
  「特性?」特克说,口干舌燥的。就他所知,他从没有跟第四年期的人说过话。而这女人就是自称这种人。她多大呀?九十岁?一百岁?
  「我那么吓人吗?」
  「不是的,绝对不是,但是……」
  「连有一点吓人都没有吗?」仍然露着微笑。
  「呃,我……」
  「我的意思是,特克,身为第四年期的人,我比大多数没有经过改造的人对于某些社会和行为方面的暗示要敏感得多。通常我可以分辨出一个人在撒谎或是不诚实,至少在我跟他面对面的时候。不过,对于诚恳的谎话我是无法抵挡的。我不是无所不知,我不是特别聪明,我也不能看穿人心。顶多你可以说的是,我的谎言侦测器被调高了一两度。任何第四年期团体都一定会受到围剿,不是警方就是罪犯,所以这是一项很有用的本事。不,我没有跟你熟到可以说我信任你,不过我可以清楚感觉到你,清楚到可以说我愿意信任你……你明白吗?」
  「我想是吧。我是说,我对第四年期没有什么敌意。不管是好是坏,我从没想太多。」
  「这种安逸的无知已经结束了。你的朋友不会因为癌症死亡,不过他不能待在这里,而且他还有很多要适应的地方。我想要把他交给你照顾。」
  「这位女士……呃,黛安。首先,我对于照顾病人毫无头绪,更不用说照顾一个第四年期的人了。」
  「他不会病很久,不过他会需要一个了解他的朋友。你愿意做这个人吗?」
  「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很愿意,我想。可是也许做别的安排比较好,因为我的处境也很困难,财务上和所有……」
  「如果我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我也不会请求你了。你能及时到这儿是运气好,」她又加上一句,「如果我不想被找到的话,你就会很难找到我。」
  「我打过电话,可是……」
  「我必须停用那个号码。」她皱皱眉头,但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那么……」那么,操!他心想。「我想我不会在暴风雨中把一条流浪狗赶出去吧。」
  她的笑容重新绽放。「我也这么想。」
  「我猜你从那时候起,对第四年期的人就有一些了解了。」托马斯说。
  「我不知道,」特克说,「你是我有的唯一够近的样本。说实在的,没什么启发性。」
  「她真的那么说吗?谎言侦测器那番话。」
  「大致上是这样。你觉得呢,托马斯,是真的吗?」
  托马斯从病中康复,也可以说从构成第四年期疗法的基因重建中恢复,迅速得一如黛安预测。不过心理调适却是另一回事了。他原本是来到赤道洲准备要死的人,结果却发现自己眼前还有三四十年好活,他对这一点可从没想过、也不想要。
  不过在身体上,这的确是一种解放。身体康复后一星期,托马斯就看似与比他年轻许多的人无异了。他那种急躁的走路方式变得更灵活,胃口也突然间像无底洞一样。这简直奇怪得让特克难以面对,仿佛托马斯像蛇蜕皮一样的蜕去了他的旧身体。「操,还不就是我。」只要特克不安的意识到旧托马斯和新托马斯之间的距离,托马斯就会这样说。托马斯显然很享受他新生的健康。他说,唯一的缺点,是这疗法除去了他的刺青。他的半部个人史都写在那些刺青里了。
  「你是说我有个强化的谎言侦测器,这事是不是真的?这个嘛,那就要看是谁看的了。已经十年了,特克。你觉得呢?」
  「我们没谈过太多这种事。」
  「我会很高兴保持这样子。」
  「有人跟你撒谎,你看得出来吗?」
  「没有药可以让一个笨蛋变聪明。而我不是特别聪明的人,我也不是测谎器。不过有人想要说服我什么的时候,我大致可以看得出来。」
  「因为我认为丽丝被人骗了。她没有用违法的方法去找第四年期人,不过我认为她被利用了。而且她有一些消息,黛安或许愿意听。」
  托马斯沉默了一会儿。他斜斜举起他的啤酒,一饮而尽,把酒瓶放在椅旁的折叠桌上。他朝特克望了一眼,这眼神让人不安的想到黛安那打量的目光。
  「你现在的处境很困难。」他说。
  「我知道。」特克说。
  「可能会有危险。」
  「我想我怕的也就是这个。」
  「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时间考虑一下?」
  「好吧……」特克说。
  「好。我会去问问别人。过两天打电话给我。」
  「太感谢了!」特克说,「谢谢你。」
  「先别谢我。」托马斯说,「也许我会改变心意。」
  
第七章

  丽丝开车往领事馆的路上,她车上的传讯器宣布有新邮件。「寄件人?」丽丝问。
  「苏珊·亚当斯。」传讯器回答。
  近来丽丝每次想到母亲,都会想起她厨房整理台上按星期和时间分类的药盒,例行公事般记录着由生迈向死的一生。抗忧郁的药、降胆固醉的药、预防老年痴呆的药,她有这类疾病的可疑基因。「读信。」她冷冷地说。
  「亲爱的丽丝,」传讯器是男性的语音,冷漠,如冷冻鱼般死气沉沉念出信的内容。「谢谢你上一封信。在我看到新闻之后,这信多少让人安心了。」
  她指的是落尘,如今仍然阻塞了巷道,也造成成千上万的观光客逃回他们的游轮,要求快快返家。一般人来到赤道洲,本希望看到一片奇异悦目的风景,却刚巧撞见完全不同的事件。这是真正的奇异陌生,是无法与人类的成见妥协的。
  这正是她母亲会有的反应,丽丝想道。
  「我只能想象你在多么遥远的地方,让自己变得多难见到。放心,我不会又开始说那套老话了。我也不会对你和布莱恩的分手说一个字。」
  苏珊·亚当斯之前激烈反对他俩离婚。说来讽刺,因为丽丝后来也同样激烈地反对这个婚姻。起初,丽丝的母亲不喜欢布莱恩,因为他在遗传安全部工作。遗传安全部在苏珊·亚当斯心中,尽是那些她丈夫莫名其妙失踪后,在她身边徘徊不去的那群人,他们个个惜字如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她坚持丽丝绝对不可以和这些没有同情心的怪物结婚。但是布莱恩并不是没有同情心,事实上他还迷倒了丽丝的母亲。他耐心十足,瓦解了她的反对,到后来她很欢迎他来拜访。布莱恩很快就学会了和丽丝母亲打交道的首要法则:不要提到「新世界」、「假想智慧生物」、「时间回旋」,或是罗伯特·亚当斯的失踪。在苏珊·亚当斯的家中,这些话题已经产生了亵渎的力量。丽丝会这么急着离开这个家,这也是理由之一。
  婚礼过后,当布莱恩要被调往麦哲伦港时,家中也出现重大的焦虑和抗拒。「你不可以去。」丽丝母亲说,仿佛新世界是某个化外鬼域,没有一个人可以毫发无伤从那里回来。不行,就算是为了布莱恩的前途而去到那地狱也不行。
  当然,这种不断的否认行为,强要拒斥无法接受的事实,是她母亲设想的策略,为的是让她能忍受并且疏导她无法发泄的哀伤。但是这正是丽丝厌恶的理由。丽丝痛恨母亲将这些回忆围起的黑暗空间。回忆是丽丝对父亲仅存的东西了,而这份回忆当然包含了他对假想智慧生物的惊叹迷恋,以及他对那个行星的爱,假想智慧生物开启了通往那个行星的令人迷惑的大门。
  丽丝心想,即使这些落尘也会使他着迷:那些嵌在沙尘中的齿轮和海贝,像是一片大拼图中的零星拼块……
  「我只希望这些事件能让你相信回家才是明智之举。丽丝,如果钱是问题,我可以帮你订一张机票。我承认加州已经不像从前了,可是我们还是能够从厨房窗外看到大海。虽然夏天很热,冬天的风雨比我记忆中的要猛烈,但是和你目前正在忍受的比起来,当然都是小事了。」
  你不知道我正在忍受的是什么。你根本不想要知道!丽丝心想。
  午后阳光下,美国领事馆看起来像一座慈悲的城堡,坐落在一道由铸铁围墙围起的壕沟之后。有人沿着围篱的沟种了花草,但是落尘并没有善待花朵。这些都是本地的花草,因为这里禁止把地球植物带过拱门这一头,但这道禁令并不是特别有效。逃过落尘劫难的花是强韧的红色「娼妓唇」(依第一批移民者粗糙的分类学而命名),它的茎像是上了亮漆的筷子,叶片则像是维多利亚时代的衣领,包住那被打碎的花朵。
  领事馆门口有个守卫,旁边是一块牌子,要访客寄放所携带的武器、个人电子仪器,以及未封口的瓶罐或容器。这对丽丝来说再熟悉不过了,离婚前她定期会来遗传安全部的办公室找布莱恩。她也记得青少年时期骑车经过领事馆,那时她父亲还在,记忆中这建筑高高的白墙和窄窄的枪眼,曾经看起来多么让人安心。
  守卫先以电话向布莱恩的办公室确认,然后发给她一个访客臂章。她搭电梯到中楼的五楼,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铺地砖的走道,没有窗子,如官僚的迷宫。
  她走近时,布莱恩正在走廊上,拉开只简单写着「DGS507」的门。布莱恩不知道怎么搞的,倒是没变:注重衣着、三十五六岁仍然身材标准、皮肤晒成古铜色。他周末都会到港城的山里健行。他浅浅一笑,算是和她打个招呼。不过他今天的态度很僵硬,有点像是全身都在皱眉头,丽丝心想。她振作精神,准备面对接下来的事。布莱恩有三名手下,不过此刻一个也不在。
  「进来吧,」他说,「请坐。我们必须讨论讨论。很抱歉,不过我们必须尽快排除这个障碍。」
  即使在这个节骨眼,他也始终那么和善,这是她认为他身上最叫人挫折的特性。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妙。要说是场灾难,倒不如说是一个糟糕的选择再加上更多糟糕的选择,其中有些选择她甚至都不愿意向自己承认。更糟的是,她无法用任何布莱恩可能了解的方式坦承她的不快乐。布莱恩每个星期天都上教堂,相信规矩礼貌,鄙视后时间回旋世界的复杂和怪异。而这一点,说到头来,正是丽丝不能忍受的。她母亲的这种态度,她已经受够了。她要的是另外的特性,是她父亲在两人一起仰望星星的夜晚里努力要传递给她的:敬畏,而如果没有的话,至少是勇气。
  布莱恩有时候挺有魅力的,也很真诚,内心深处还有某种强烈严肃的使命感,但是他害怕如今世界的变化,这一点她到头来却无法忍受。
  她坐下。他从地毯那头拉过来另一张椅子,与她促膝而坐。他说:「这恐怕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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