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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重生日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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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凉萤轻咳了一声,知道现下整个花厅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她朝吴怡努了努嘴,“方才这位吴姑娘抱着孩子冲进来,说是恪王你的外室。老王妃和表姐争执不下去了后头,恪王要不要也去瞧瞧?”
    吴怡轻咬着下唇,什么都不说,就那样含情脉脉的望着柴晋。在场的就是傻子都看出来他俩之间有猫腻了。
    柴晋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母亲是个什么章程,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不过他倒是知道吴怡在从柳澄芳手里逃脱之后,一直都是谢凉萤在照顾的,“阿怡是你……接进来的?”
    谢凉萤用罗帕遮住嘴,“我哪里有这能耐!恪王莫要胡乱诬陷人。王府这大好的日子,我来捣什么乱?恪王妃还是我表姐呢。我就是可怜吴姑娘,也断不会挑在这样的时候来。”
    柴晋微微皱眉,心里也觉得谢凉萤说的没错。她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两个到底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戚。这样拆柳澄芳的台,日后还如何相见,照柳澄芳那小心眼的性子,怕不得恨上谢凉萤了。
    谢凉萤若是出嫁了倒还好,反正有云阳侯府给她撑腰。这还没嫁出去呢,谢凉萤照旧是谢家的女儿。谢家人对柳澄芳可是宠得很。
    场面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谢凉萤转转眼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道,也不知道老王妃能不能说动柳澄芳。
    花厅后面的厢房,柴母看了眼柳澄芳,“认下吧。”
    “娘!”柳澄芳不可置信地看着柴母。难道不是谢凉萤?竟是……她婆婆?!
    柴母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个儿做的那些事儿我不知道?前些日子,你把服侍吴怡产子的那个产婆扔哪儿去了?”
    柳澄芳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扭开了头,“媳妇不知道娘在说什么。”
    “别给我装!真以为我老糊涂了?”柴母把手里的杯子扔在柳澄芳的脚下,“要不是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后头给你收拾残局,你真以为凭你那点手段,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柳澄芳死死咬着嘴唇,面色煞白,就是不开口。
    “我倒是想知道,素来疼爱于你的柳太傅和柳夫人,倘若知道了他们一直以为纯孝心善的嫡长孙女干出了杀人越货的事,心里如何想。”柴母长出一口气,把绷紧的身体整个放松,靠在后头的圈椅背上,“认下那对母子,没有人会动摇你的地位。你照样会是恪王妃。”
    柳澄芳白着脸,“娘,这事儿我绝不能答应。若是今日认下,日后旁的女子也抱着孩子上门来可怎生是好?有一就有二,恪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不劳你担心。”柴母淡淡道,“庶孙我是要定了,你该知道,你斗不过我的。我放你一马,你就别自己个儿开起了染坊。”
    柴母接着道:“柳太傅知道你杀人,兴许能谅解。那要是知道了你谋害继母曾氏母女,他们又会做何感想?可是心中愧疚?想去把人找回来?呵呵,可惜曾氏母女早就死在了你的拦截围堵之下。到时候柳家只能去荒野乱葬岗找人了。届时他们真的就能原谅你了?”
    “即便这些你都不在乎。那么,”柴母一字一顿地吐出自己心中最后的杀手锏,“嫡子与庶子出生不过差了几天,就算我说是庶长子和嫡次子,也不会有人不信。你不是很在意世子之位么?若我将那孩子养在膝下,再豁出老脸去宫里求上一求,你觉得,圣上会答应将庶长子立为世子么?”
    柳澄芳重重地磨着牙,“娘,你这是在逼我?”
    “对,我就是在逼你。我要你知道,恪王府还不是你说了算!”柴母扬高了下巴,“别在我面前摆你那王妃的威风,你连阿晋都守不住,还真以为自己能守住王妃之位?”
    柳澄芳几乎要站不住,她晃了晃身形,柴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她耳中都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夺妹婿,害长辈,不臧手足,心狠手辣,要不是看在阿晋的面上,我早就容不得你了!”
    柳澄芳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绞着长裙。
    柴母从圈椅上起身,“那么现在,你欲何为?”
    柳澄芳木着脸,“媳妇……应了。那孩子,是恪王府的庶次子,吴怡,吴怡……”眼泪不住地往外涌,她抖着声音,几不可闻地说出违心的话,“吴怡是阿晋的姨娘。”
    柴母点头,“很好,现在回前头去吧,把你的决定告诉她。阿晋应该也在。”她拍了拍柳澄芳的肩,“你只管放心,以她的身份,我断容不得她做侧妃的。”
    柳澄芳挥开嬷嬷的搀扶,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柴母的身后。

  ☆、第53章

吴怡端着一碗亲手做的绿豆粥,顶着毒辣的日头站在门外。
    柴母正在里头念经。等她念完一卷起来歇息时,吴怡才端着粥进来。
    吴怡笑道:“老王妃快些喝点绿豆粥去去火,今儿外头实在是热呢。您最是怕热的,吃些清凉的东西才好。”
    柴母浅笑着点点头,极给面子地拿起粥来。尝了几口,她问道:“是你做的?”与往日厨房做给她的味道不大一样。
    虽然同是一碗简单的绿豆粥,但因为用量调味不同,多少还是会有些区别的。
    吴怡点点头,“老王妃可喜欢?若是喜欢,妾身下次还做给您吃。”
    “不了。”柴母用绢帕擦擦嘴,“你仔细照顾阿慎就是对我的孝心。”
    阿慎便是吴怡所生的恪王府庶子的名字,乃是柴母所取的。不知道她是特意取了这个字,用来敲打吴怡不要有二心,还是随意挑了的字。
    “阿慎我自然要照顾,但做小辈的,照顾长辈也是份内事。”吴怡有些失落地道,“老王妃……莫不是嫌弃妾身身份低微。”
    虽然知道吴怡是在讨好自己,但柴母还是对她这种报以实际行动的做法给予了肯定——这可比嘴上说说的柳澄芳要好多了。
    “我自己家境也并不怎么好,又何来嫌弃一说?”柴母安慰道,“你方生产完,莫想那么多。”
    吴怡点点头,将柴母吃剩下的给收拾了,“那妾身就不打搅老王妃了。”
    嬷嬷拦住她,“这些老奴来就是了。”
    吴怡躲开了嬷嬷,“嬷嬷伺候老王妃呢,这等小事,我尚能做的。”说罢,朝柴母一笑,端着碗筷出去了。
    嬷嬷看着柴母,“主子……”
    柴母轻叹一声,摇摇头,“可比澄芳好多了。”
    柴晋刚下了朝,一回家就来给柴母请安,“娘,今儿可安好?”
    “好。”柴母道,“方才吴姨娘还给我送凉粥来解火气。”
    柴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也真是的,明知道娘你上了年纪,不能贪凉,怎得还送这些过来。回头我去说她。”
    柴母抿嘴笑道:“你就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了,谁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就算你在我夸她几句,我屋子里还有哪个人会去正房告诉王妃不成?”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看……要不要,平妻?”
    柴晋一愣,“平妻?”
    柴母点点头。她已经允诺了柳澄芳,不会有人夺了她的正妃之位,她的孩子也会是恪王世子。但吴怡对自己的殷勤,实在是叫她这个平日里寂寞惯了的老太婆高兴。
    既然庶子已然做不成恪王,那她何妨给吴怡一点尊荣呢?自己肯定是会死在她前头的,后面的事儿管不着。但按柳澄芳的性子,若柴晋走在她前面,她的儿子继承了爵位,那么吴怡母子怕是会极不好过。现在还有自己压着,等自己走了呢?柳澄芳会不会再耍些后宅中的小手段?
    柴母不愿看到恪王府在日后会分崩离析,她所做的,就是尽力避免这一天的到来。给吴怡足以与柳澄芳抗争的权力,这样就算嫡长子承爵,也不会对吴怡母子造成太大的伤害。
    其实,说是平妻,到底还是和正妃差着那么一些的。并不是真的就平起平坐了。柳澄芳的家世摆在那儿,吴怡也没资格与她比肩。
    柴母希冀地望着柴晋,她知道自己提出之后,柴晋会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柴晋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犹豫道:“我回头再想想。”
    柴母点头,“我也不过提了那么一嘴,你未必就要按着我的心思来。照着你想的去做就行了。”
    柴晋“嗯”了一声,然后就回了书房。
    自从吴怡正式在恪王府有了一席之地后,柳澄芳就和柴晋冷战,两人甚至闹到分了房。柳澄芳对她的婆婆也越发记恨了。早上的请安也赌气不来了。虽然知道这样并不对,但柳澄芳却无法克制住自己。
    她的人生似乎就在重复生母谢氏的一辈子。
    谢氏是怎么死的,柳澄芳深深地记在心里,她警惕着自己不要走上和母亲一样的路,但似乎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了。
    不过柴晋还是和柳元正不一样的。和柳澄芳分房以来,柴晋一直都歇在书房。柳澄芳表面看似与柴晋冷战,但私下还是会派人时时注意柴晋的动向。但凡柴晋去了吴怡房里,柳澄芳都会知道。
    所以对于柴晋现在的状态,柳澄芳还是满意的。她只是在等,等柴晋和自己低头。在柳澄芳看来,这件事本就是柴晋做错了,自己是断不会先向柴晋道歉的。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事先说好,但柳澄芳觉得,柴晋在娶自己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底了。
    他们既然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总归要做出些付出。可如今柴晋却擅自打破了这个和谐的局面。
    柳澄芳的陪嫁,期期艾艾地凑近正在做绣活的恪王妃。她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细心绣着孩童软鞋的柳澄芳,心里直打鼓。
    “有什么事,说吧。”柳澄芳把绣花针□□布料里头,放在针线匣子里头,抬眼看着那个嬷嬷。
    嬷嬷低着头,不敢去看柳澄芳。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王、王妃……”
    “嗯?”柳澄芳近来心情不好,此刻耐心几近告罄,“有什么事就快说!支支吾吾的像个什么样,等着吃板子吗?”
    嬷嬷忙跪下,连连磕头,“王妃,老王妃刚在同王爷商量,说是要抬吴姨娘做了平妻。”
    “平——妻?”柳澄芳的脸在刹那间狰狞了起来,她把手边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恶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陪嫁,“那个老太婆竟然说要抬那个贱妇做平妻?!她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平起平坐?!”
    “哐啷”一声,桌上一套汝窑茶具被柳澄芳给扔到地上。
    “王妃,王妃息怒。”屋子里的下人们并不敢真的靠近癫狂了的柳澄芳,只一齐跪下嘴上说说。
    柳澄芳此时哪里还有半点人前的端庄模样,头发散乱,衣服也因大动作而变得极凌乱。她睁大了眼睛,气喘吁吁地拿起一个米分彩花瓶就往地上砸去。
    整洁的正房地上已被碎裂的瓷片覆盖,有些砸到地上而飞起的碎瓷片刮到了下人们的脸上,划出道道血痕,可她们并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哆嗦地跪着。
    正房的动静大得连柴晋都听到了。他皱着眉头来到正房,映入眼帘的就是暴怒状态中的柳澄芳。
    “你、你还有脸过来!”柳澄芳左右环顾着,发现能砸的都被自己砸得差不多了。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双手抬起青花绣墩就往柴晋身上砸。
    柴晋闪身躲过,几大步走到柳澄芳的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怒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柳澄芳挣扎着挥开柴晋的桎梏,“我闹?你竟然有脸说我闹?!”她指着吴怡所住的院子的方向,“要不是那个小贱蹄子先入府在众人跟前叫我没脸,我会成现在这样?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连王府都不敢出去!你知道如今整个京城都再怎么笑话我吗?这些都是拜你那个心头肉所赐!”
    她猛地推开柴晋,伸手去拿视线所及的最大一块碎瓷片,抄起就往柴晋身上扑。
    柴晋是习过武的人,力气自比柳澄芳大得多。只是念及柳家和柳澄芳那点夫妻情分,所以并没用十分力,只堪堪挡住柳澄芳罢了。
    柳澄芳捏着瓷片的手已经被锋利的边缘给割伤了,鲜红的血液从手上往下漫延着,浸透了她的衣服,看着触目惊心。
    “澄芳你快放下!”
    “平妻?你竟然要抬那个贱妇做平妻?柴晋,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你若真抬了那个女人做平妻,我立即就与你义绝!绝无二话!”
    “够了!”柴晋实在受不了柳澄芳的疯癫,用力将她一推。
    下人们是头一次见两个主子闹成这样,莫不惊呆。有人大着胆子抬起头,“啊!”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一个个都屛住了呼吸。
    柳澄芳并不觉得哪里痛,只是当有液体从额上留下来遮住视线的时候才伸手去擦。
    柴晋看着一脸血的柳澄芳,忙道:“快去把大夫叫来。”
    柳澄芳看着手中的血,缓缓点头,“好,柴晋你好,你好……”
    “澄芳,我不是有意的。”柴晋想凑近去看柳澄芳额上的伤,却被躲开了。
    “滚。”
    柴晋愣愣地看着柳澄芳,似乎不认识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人了。
    “你给我滚啊!”柳澄芳将一时不备的柴晋推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王爷给我轰出去,我不想见到他。”
    下人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两个都是主子,得罪不起。
    柴晋垂目从地上起来,双手握成拳,一言不发地离开。
    “给我备车。我要回柳家一趟。”柳澄芳接过下人手中的巾帕,捂住额上的伤。
    陪嫁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夫?”
    柳澄芳瞥了她一眼,冷笑,“难道柳家没有大夫吗?”说罢提了裙子就出了正房。

  ☆、第54章

听说柳澄芳回来的时候,柳夫人正在习字。
    “澄芳回来了?”
    下人点点头,“正在过来的路上,就快到了。”
    好端端的,回来做什么?柳夫人放下手里的湖笔。联想起前些日子恪王府的满月宴,她心里倒是有些数。大概是想起了谢氏,所以心里想不通了吧。
    柳夫人轻叹一口气,浅笑着想,真是个孩子心性,这都几岁了。看来这次得跟孙女提个醒,都生了孩子做了母亲,还总往娘家跑,可不像话。
    柳澄芳在下马车之前就把帷帽给戴上了。脸上的血在过来的途中已经叫丫鬟给暂时止住了,但伤口看着还是可怖得很。她就是要留着这伤,叫祖父祖母好好瞧瞧。
    熟知柳太傅夫妇的性子,柳澄芳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为了自己而出手的。他们总觉得出嫁的女子,不该总是仗着娘家而高夫家一等。可要是自家孩子伤着了,他们也不会就此罢休。
    柳澄芳问过来接她的嬷嬷,“祖母呢?”
    “老夫人正在书房练字呢。”嬷嬷虽奇怪柳澄芳今日怎么戴着帷帽,却并未多问什么,把她引到书房就守在门口,并不进去。
    柳夫人正在里头等着孙女,见她这副与平时不同的打扮,便知定是有事。她遣退了屋里伺候的下人,让柳澄芳把帷帽摘下来,“这是怎么了?难道连祖母都见不得了?”
    柳澄芳呼啦一下把帷帽摘了,脸上两行清泪衬着额上可怖的伤口,叫柳夫人惊叫了一声。
    “快些把大夫叫来!”
    屋外的嬷嬷隔着门应了一声,自去找大夫。
    柳夫人忙把柳澄芳给按在椅子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着了?”她细细地察看了伤口,皱眉道,“瞧着似乎挺深的,怕是会留疤。是谁下的手?”
    柳澄芳哭着扑到祖母的怀里,“祖母,我要同柴晋和离。”
    柳夫人又惊又疑,“是柴晋伤的你?”她对这个结论极不确定。她自诩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柴晋瞧着并不像那等会轻易与女子动手的人。
    柳澄芳对如何导致的伤绝口不提,只哭道:“婆母与他说,要将那个新姨娘给抬做平妻。祖母,这等辱没,我岂能咽得下?那种乡野村妇也配?!”
    柳夫人长叹一声。柳澄芳的性子像极了她的生母谢氏,很是强硬,从来都是宁为玉碎。这次闹出来的外室之事,想必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吧。柳夫人是知道柳澄芳的心结的,彼时她也想过,是不是把她们母女俩分开比较好。
    但太医都说谢氏没多久能活了,柳夫人到底还是心软了。这是谢氏和柳澄芳能相见的最后的日子,若以后柳澄芳因这缘故而难过自责,柳夫人也不好受。
    想到这里,柳夫人又不禁责怪起自己的长子来。要不是他只顾一味宠着那被逐出府的曾氏,又岂会叫谢氏早逝?又岂会让柳澄芳小小年纪就存了心事不开颜?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柳夫人只得好好安慰柳澄芳,希望她能接受吴怡。
    按例,柴晋一个亲王,应有一正妃,二侧妃。在与柳澄芳婚后,柴晋一直未曾提出要纳谁为侧妃,这已是做的不错了。柳夫人觉得,男子三妻四妾,实在不应是女子羡嫉的缘由。
    只是平妻这个,的确是有些过头了。柳夫人决定安抚好孙女后,亲自上恪王府,去和柴母说道说道。即便吴姨娘育子有功,给个侧妃位置已是不错了,岂能以妻位相酬。这置他们柳家于何地。
    跟着大夫一道来的,乃是柳太傅。他听说嫡妻叫了大夫,原以为是她身子不妥。他二人到底年纪大了,动不动就有个伤痛,便是因此而去了,也是常事。但到底相携这几十年,心里是放不下的。
    等到了之后,看见柳澄芳额上的伤,柳太傅不由一愣。他怒问:“谁?”
    刚止了泪的柳澄芳听祖父问起此事,不由又哭了起来。
    柳夫人把气的横吹胡子竖瞪眼的柳太傅拉到一边,与他道:“恪王府想要把那个刚入府的姨娘抬了平妻。澄芳性子那么强,我想应当是与阿晋起了什么矛盾。那伤她不肯说怎么来的,我想……大概是阿晋动的手。可怜她都到了这田地还念着要维护恪王府的面子。”
    “我看这事儿,还是得我出面。我等会儿就上恪王府去找老王妃谈谈这事儿。”柳夫人皱眉,“这实在是荒唐。”
    被她这么一说。柳太傅反倒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正在给柳澄芳治疗伤口的大夫,在屋内踱了几步。直到大夫留下开了方子留下药膏离开,柳太傅才开口。“柴晋不是会动手的性子。这伤是你二人争执时,你自己不小心弄的吧。”
    柳澄芳把身子扭到一边,“祖父这是要为他说话?”
    柳夫人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柳太傅,极小声地问他,“是澄芳自己?”
    柳太傅用手指点了点她,“澄芳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若真是恪王伤的,她早就说出来了。”
    柳夫人转念一想,的确是这样。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谅解柴母提出的,所谓平妻的事。
    柳太傅向张口欲言的老妻摆摆手,他问柳澄芳,“倘使……我能叫老王妃和恪王回心转意,放弃抬那个姨娘为平妻——也就是达到你的目的,你可能同我保证?”
    “保证什么?”柳澄芳虽知道柳太傅意指何事,但还是犟着性子装不知道。
    柳太傅有些浑浊的眼睛微微发亮,“保证他日你所生的嫡长子承爵之后,你母子二人不会做出对吴氏母子不利的事。”
    柳澄芳望着柳太傅,“看祖父说的,难道我是那等心狠手辣的恶女子?”
    “是不是,你心里知道。日后会不会做,你也比我更清楚。”柳太傅叹道,“我与你祖母年纪也大了,护不了你几年。你父亲……你也清楚他是个什么样。难堪大用!放不上台面的东西。你二伯一家短期内是不会回京的,陛下的意思,是会放他在地方上转悠几年再回来。澄芳,你只能靠你自己。”
    这是柳太傅第一次在柳澄芳面前露出乏力的老态。柳澄芳有些心酸。她自小因为谢氏病重,父亲不管事,所以是柳太傅夫妇一手带大的,祖孙的感情非比寻常。她知道柳太傅方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是对她最后的劝告。
    可柳澄芳忘不了,生母临死时的那种不甘,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柳太傅看着孙女面上的不甘,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他叹道:“这样吧,我与你祖母再帮你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柳澄芳喜上眉梢,扑到柳太傅的怀里,“我就知道祖父最是疼我。”
    柳太傅护着她的额头,“仔细些,你还有伤呢。”他顿了顿,“不过帮了你,你也要在老王妃那里拿出些诚意来。”
    柳夫人附和道:“正是这个理。说来说去,老王妃无非是在意子嗣。你若能再生一子,她便不会说什么了。那吴氏说到底,生的也不过是庶子,同你如何能比。”
    柳太傅点头,“无论男女,能给子嗣单薄的恪王府开枝散叶,你便直得起腰板来。澄芳,后宅女子要想立身,无非夫婿的宠爱,还有便是子嗣了。我虽是男子,却是也不得不说,从来男子都爱美人。可美人总有迟暮的一日。唯有子嗣一途,方是正道。”
    柳澄芳郁卒地摸了摸肚子,“那也不是我说有就有的啊。”
    柳夫人笑着安慰她道:“我同你一道回去,到时候陪着你向柴晋道个不是便好了。夫妻打架,岂有床尾不和的道理?别看你祖父如今生不起气来,年轻的时候却是个暴脾气,我都不晓得同他吵过多少次。你看我俩现在不是好好儿的?”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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