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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重生日记-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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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凉萤有些糊涂。难道不是她的外祖家?可为什么她的外祖家会被埋在乱葬岗?难道没有迁回老家的祖坟去下葬?还是这么里面的位置,就好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
    “这里埋着的,是先帝时期被满门抄斩的江家。阿萤,你外祖父便是江太傅,外祖母江魏氏与你大伯母乃是姑侄。”薛简说着,自嘲地一笑,“是你前大伯母了,他们已经和离了。”
    谢凉萤仿佛意识到什么,她哑着声音问:“那我娘?”
    “你娘……你娘便是废太子妃,江氏。”薛简闭了闭眼睛,“你是陛下与江太子妃的女儿。若论起来,大皇子还是你的弟弟。”
    谢凉萤觉得今天所听到的一切,加起来足以颠覆她过往的几十年认知。她的祖母要她死,她不是谢家的孩子。甚至现在还有人告诉她,其实她真正的身份是皇女。
    谢凉萤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不,阿简,你骗我。这、这太荒谬了。我怎么可能会是江太子妃的孩子呢?”她猛然想到什么,又往前走了几步,紧紧攥住了薛简的衣服,“江太子妃当年所生的公主,不是因为甫生便死,已经同她一起下葬了吗?太子妃又岂是葬在这里的?不是陛下已经同先帝求了旨意,将太子妃葬在了皇陵吗?”
    薛简看着状若癫狂的谢凉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讲。江太子妃死前的情状实在是太过可怖了,便是薛简也不愿提起。
    “皇陵葬的不是姐姐。”
    谢凉萤觉得有些懵,这个声音听起来再熟悉不过。她昨日才刚刚与声音的主人见过面,相谈甚欢。
    魏阳今日本是要来祭拜家人的,不想却在这里遇上了薛简和谢凉萤。他不知道薛简带着谢凉萤过来是为了什么,所以一直躲在不远处,偷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谢凉萤看着手上提着一个篮子,慢慢走过来的魏阳。她眼尖地发现魏阳手中的篮子里装的全是一些纸钱和香烛。她再转头去看那些坟,一下子便明白了。
    “你……也是江家人?”谢凉萤哽咽道,“如果这里埋着的真的是江太子妃,如果我真的是江太子妃的女儿。那你,是不是就是我的舅舅?你不姓魏,而是姓江?!”
    魏阳一脸平静地走过来,在坟前蹲下身,将纸钱点燃后又烧了三炷香。他站起来,把香递给谢凉萤。“你外祖母姓魏,我为了不被白相发现还活着,便用了母姓。本名江易,日月易。”
    谢凉萤接过香,轻轻地道:“日月易。”她抬起脸去看魏阳,或者说是江易。
    江易一笑,“我便是要叫白家知道,我活着,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地活得好好的。江家还有人活着。”
    谢凉萤捏着香默默地走到江太傅的坟前,鞠了三个躬后,把香插上,又跪下磕了三个头。
    江易看着谢凉萤,有些欣慰,“爹还在的时候,一直盼着你出世,可惜你刚出生不久,他只来得及看一眼,就叫白家给带走了。”他压低了声音,“后头再也没出来。”
    “如果爹现在还在,知道你长得这么好,必定是高兴的。”
    谢凉萤的泪水滴在了江太傅坟前的泥地上,不过眨眼功夫,就□□涸的土地给吸收了。

  ☆、第96章

谢家是不能再回去了。就算谢凉萤要回去,薛简也不愿她再去冒着生命危险。无论颜老夫人是一时兴起,还是处心积虑,薛简都不想再让谢凉萤去冒这个险。
    想来想去,三人都觉得最合适的地方,莫过于和安的长公主府。和安有身份压在那儿,就算谢家祖母想去要人,和安一句话下来,还是得乖乖将人留下。
    再次踏入长公主府,谢凉萤的心情完全不同。她含着泪,战战兢兢地不断环顾四周,生怕做错了什么。
    江太子妃素有盛名,无论才貌或是仪态上,见过的人就没有不夸的。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生母,谢凉萤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羞愧而死了。真真是辱没了她母亲的好名声。
    当年事变至今,明理的都晓得江家是被人污蔑的。只是白相在上头顶着,再正直刚烈的人也要掂量掂量。昔日的白相尚没有如今这般一手遮天,便能叫江太傅一家满门抄斩,如今呢?兴许自己的性命不要紧,可父母呢?妻儿呢?若是来个九族之罪,百年之后这世间就再也没有这一脉了。
    和安听门房来报,说是薛简同魏阳陪着谢凉萤过来,忙叫人领进来。她坐在上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又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裙来。待一切都觉得妥当了,人也刚刚走到门口。
    谢凉萤站在门口,想要举步迈过门槛,却怎么也抬不起脚来。她愣愣地看着和安,脑海中一片空白,方干了的眼眶又湿润了。
    和安急得不行,“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快来同我说!”她朝谢凉萤张开双手,示意谢凉萤过来她的怀里。
    薛简轻轻拉了拉谢凉萤的衣服,催促她进去。长公主府也并非铁板一块,太过明显是会被人怀疑的。
    和安敏锐地感觉出谢凉萤的不对。她朝最后面的魏阳看了一眼,见魏阳朝她点点头,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和安的双手收了回来,不安地在身前来回绞着。
    竟是知道了吗?
    和安原本也不知道内里,还是谢凉萤那次被烫伤了,在小屋子里同魏阳两个将事情对了一遍才知道的。她倒是不怨皇帝没告诉自己,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和安起先只当谢凉萤长得面善,知道她的身世后再去看她,越瞧越觉得眉眼间有几分江太子妃的模样。
    谢凉萤跨过门槛的时候还给绊了一跤,屋中有个服侍的小丫鬟抿着嘴笑了一声。和安一个眼刀子飞过去,即刻吓得那丫鬟浑身发抖。和安的嬷嬷一声不响地过去,将小丫鬟提溜出了门。
    屋子里紧绷的气氛稍微有了些缓和。
    和安只留了几个心腹在,将其他的人都摒退了。然后她才问道:“出了什么事?”没道理谢凉萤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总不能是十几年之后江太子妃托梦给了她吧。
    薛简只说了一句,“阿萤今日被她祖母下了毒,险些被害死了。”
    和安垂下眼,心道也不知这是谢参知的意思,还是颜老夫人自己的想法。无论是哪个,谢凉萤都不应该再继续留在谢家了。她冷笑一声,“谢家真个儿是当自己背靠了白家的大树好乘凉,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忘了吗?!”又亲自将谢凉萤脸上的泪给擦了,“莫怕,有……姑姑在呢。”
    和安有些怕谢凉萤会抵触,姑姑两个字说的格外轻。但与她想的恰恰相反,因这一声“姑姑”,谢凉萤生出了莫大的勇气。和安是谢凉萤在得知身世后,第一个见到的亲人。这世间,她并非孤身一人。
    姑侄两个依偎在一起,轻声说着话儿。魏阳看着这画面,心却沉了下去。他想到了谢凉晴。
    薛简扫了一眼他们仨,出声道:“阿萤就先在长公主这儿住几日……”
    还没等他说完,和安就截过了话头,“你们自去忙你们的,谢家我会派人去的。”她咬牙切齿地望着薛简,“去告诉皇兄,必要给白家好看!当年他们怎么对嫂嫂的,如今咱们也怎么对他!”
    薛简轻笑,“长公主不必担忧,陛下已有成算。”
    和安一挑眉,刚想问仔细,外头登登的脚步声传来。都不用通报,和安就知道来的是自己的小儿子。她赶紧哄着谢凉萤将脸上的泪给擦了,又叫侍女拿个干净的湿帕子过来,亲手与她擦了。
    “到了我这儿,就同你自己家一般。屋子还是你住惯的那间,阿泽你也熟悉。”和安莞尔一笑,“如今你们可是表姐弟了。”
    杨星泽本是在读书的,听着夫子在上头讲着之乎者也,都快睡过去了。他听到外头响动后,着小厮过去问问,得知是谢凉萤和薛简过来,赶紧扔下了夫子和一桌子的四书五经,直奔和安的主院去了。
    和安每见了儿子的毛躁模样都要数落几句,今日也不例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的过来。”
    一向见着和安就要赖她怀里的杨星泽这次倒是打住了脚。他看着谢凉萤,歪着头朝她微微笑。“我今儿就先把我娘让给你了。她没给我生个姐姐妹妹,心里一直有遗憾。”
    和安嗔道:“说的什么浑话。”
    “有个姐姐也不错啊,以后可不独我听夫子上课了。”杨星泽快给高兴坏了,府里他的年纪最小,除了他就没人听那些劳什子了。现在谢凉萤来了,恰好跟他作伴,一起去挂蚊香眼。
    和安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操起手边的一个软枕就扔过去,没好气地道:“你当人人都同你这样。你萤姐姐早就读过女四书了。”
    “女四书同四书又不一样,娘寻常不是说,多读点书没坏处吗?既然萤姐姐也不曾读,与我一道做个伴呗。”
    看着杨星泽苦着脸求自己的样子,谢凉萤不仅笑出了声。
    杨星泽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和安和谢凉萤脸上两个大红眼睛,知道是刚哭过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杨星泽自认作为一个孝顺儿子,首要的就是能让母亲开怀常乐。那些插科打诨的话是他故意说的,当然,有个伴也是最好不过的。
    薛简看谢凉萤的心情恢复过来了,便朝和安遥遥地行了礼,同魏阳一起出去了。
    因下午聊的兴起,用过晚膳后,和安突发奇想地要让谢凉萤跟着自己一块儿睡。
    杨星泽噘着嘴道:“我都不和娘一起睡了……”
    和安一扇子打在他头上,“你都多大的人了?堂堂男子汉,怎能日日粘着娘?那得是没出息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去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撇下夫子逃课了,看在今日你萤姐姐的面上,我就不计较了。明日可不许再这样。”她虎着脸假装生气的样子,让嬷嬷们架着杨星泽回房里去,“去把夫子给你布下的作业给做了,李嬷嬷,给我盯着他,不做完不许睡。”
    杨星泽假意挣脱不开,被架走了还扭头过来看谢凉萤,看他的嘴形,说的是让谢凉萤替他求求情。
    谢凉萤“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
    和安揉了揉她的头,一脸的慈爱。
    夜里和安的床上两个枕头齐齐放着,姑侄俩头挨着头一起躺着。
    谢凉萤把头靠地更近一点,小声问和安,“姑姑,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旁人口中听来的,总不过是只言片语。和安却是与江太子妃相处过很长一段时候的,比起外面的人,和安对江太子妃的了解一定更深。
    和安的眼神放柔了许多,“你娘啊,就算我活到现在,见了这么多的姑娘、夫人,从没见过一个是同她这样的。那么好,那么美。这天底下,就好像没有她不会的事。她还没做我嫂子前,就常被太后给宣进宫去玩。我那时候年岁小,又淘气,哥哥们嫌我是姑娘,不愿同我玩,姐妹们嫌弃我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也不爱带着我。只有你娘。”
    和安转过头,看着谢凉萤,脸上的笑特别温柔,“她同我一道玩儿那些男孩子们才会玩的东西,又能同其他公主们聊得来。”和安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更高兴了,“皇兄一直以为你娘是个温柔娴静的姑娘,同我说了好多次,让我跟你娘多学学。可他哪里知道,你娘私底下却是个不输给男子的人。”
    谢凉萤静静地听着,眼泪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阿萤,你别怪你父皇。”和安顿了顿,还是把一直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皇兄当年不是不想救你外祖家,而是实在没有办法。”
    谢凉萤沉默了许久,问道:“为什么呢?”
    这是她知悉身世之后最大的疑惑。那时候皇帝已经是太子了,先帝久病缠身,已是许久不理朝事了,怎得就会被白相得手了?又为什么身为太子,执掌国师的皇帝不出手相救。
    和安闭上了眼睛,“你娘当年是能活下来的,但她执意要回去江家,这才导致今日江家除了你舅舅外,一个都没留下来。”
    和安睁开眼,望着窗外的月亮,向谢凉萤娓娓道出当年的事。

  ☆、第97章

御书房内极安静,除了皇帝“沙沙”的朱笔批示奏章的声音外,就只有呼吸声。
    李谦正守在皇帝跟前,耳朵一动,侧头去看,见殿外一个小太监正朝他示意。他朝皇帝拱了拱手,一声不响地出去。
    “什么事?”
    小太监在李谦耳边低语了一番。
    李谦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小太监向李谦打了个千,自去忙别的事了。
    李谦回到皇帝跟前,照旧站着。
    皇帝头也不抬,问他:“怎么了?”
    李谦看了看案桌上放着的奏折,并不算多。他低着头,躬身道:“是和安长公主府上的事。”
    皇帝停了笔,将朱笔搁在笔搁上,抬起头看着李谦,示意他继续说。
    李谦微微低着头,“长公主认了个侄女。”
    皇帝眼睛慢慢瞪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李谦没有明说,但皇帝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说和安认了个干女儿,倒是不足为奇。李谦不提这个所谓的“侄女”是与驸马相关的,那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必是谢凉萤了。
    “陛下!”李谦见皇帝有些失态,慌忙唤了一声。
    皇帝眨了眨眼睛,重新坐回到龙椅上。他状若无事地道:“那朕倒是得去看看,是谁家的孩子竟能入了和安的眼。她可素来是眼界高的很。”
    李谦浅笑道:“能叫长公主欢喜的,陛下也定是看着喜欢的。”又道,“长公主见了那孩子高兴,这几日都是住在长公主府的。”
    皇帝笑着拿手指了指李谦,“去吧,不拘今明,我得去瞧瞧。”
    李谦道了声诺,自去安排。
    皇帝拿起朱笔继续批示奏章,不过写了几个字,就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了。他索性放下了笔,令殿内的宫人去追上李谦,让他今日就安排出行。
    李谦得了信,倒不觉得奇怪。反而是之前皇帝不着急的样子,才叫李谦摸不准。
    在去长公主府的路上,皇帝两只手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大腿。
    那个孩子会不会怪自己?本来,她是可以进宫养着的,有堂堂正正的公主名分。虽然没有了亲娘,但自己还是在的。但是他不放心啊,自己终是不能日日守着她,白氏又做了太子妃,想要弄死一个孩子,轻而易举。若她死了,那自己与媛媛唯一的孩子就不存于人世了。等他百年之后,还如何有面目去九泉之下见媛媛?
    皇帝又转念一想,谢凉萤素来不是不明理的孩子,好好同她讲,应当会明白过来的。等自己料理了白相之后,再将她重新放回到自己的身边来便好了。和安也妥帖人,必会在自己去之前同谢凉萤说明白的。
    心里摇摆不定的皇帝撩起了帘子,忐忑地看着街景,在心里算着距离长公主府还有多少路。
    看着街上跪着的百姓,皇帝又想起一事来。谢凉萤知道地太过突然了,对他而言有些莫名其妙。他隐瞒着这个秘密快二十年了,从没出过差错。怎得今日就被谢凉萤给知道了呢。和安也是,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完全没和他通气。莫不是气自己没有告诉她?
    李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陛下,长公主府到了。”
    两个小太监将门打开,皇帝在李谦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
    长公主府前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
    “起来吧,咱们里头说话。”
    李谦搀着皇帝往里面走。
    皇帝是来惯了的,他在上首坐定,看着和安同身后跟着的谢凉萤与杨星泽,叹了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谦朝皇帝与和安打了个千,带着屋子里的宫人都出去在外头守着。
    和安扭头看了看敞着的门和远处的宫人,转过来对皇帝道:“今年方晓得的。原也没料到。”她望着皇帝,“我同阿泽去里间,皇兄你……和阿萤好好说说话儿。”
    杨星泽在进去里间前回过头,看了眼谢凉萤,而后就跟在和安的身后。
    谢凉萤站在原地,扭着两只手。往日她时常入宫,与皇帝也是相识的。两个人在宫里常会有“偶遇”,现在想来,大约都是皇帝安排的。没有那层关系的时候,谢凉萤觉得自己还能自如地同皇帝说话。现在捅开了窗户纸,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
    上面坐着的那个是她的生父,可她却不能叫一声爹。
    皇帝指了个位置,“坐吧。”看着谢凉萤期期艾艾地坐下,问她,“你恨我吗?”
    谢凉萤摇摇头,“姑姑都同我说了。”姑姑两个字说的极小声,她有点怕自己逾矩,也有点怕皇帝不愿认她。若是谢参知孙女的身份,她是不能叫这声姑姑的。
    皇帝点点头,“和安是个和气人,是个好姑姑吧?先前设宴的时候你病了,她比谁都着急。”
    谢凉萤点头“嗯”了一声。
    两个人再也没说话了。明明过去常常有说不完的话,此时却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对对方说出口,但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皇帝不断地大力摩挲着自己的双腿,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内心。
    谢凉萤一直看着他,冷不丁地问道:“姑姑虽然同我说了一点,但有些事,我还是想当面问您。”
    谢凉萤不知道对皇帝该用陛下,还是父皇。叫陛下,会显得有些生分,兴许会让皇帝伤心。和安说过,皇帝至今还对江太子妃念念不忘。可叫一声父皇,怕皇帝又会责怪自己在没有正名之前逾了矩。索性用了您。
    皇帝尽量让自己表情看上去和善些,努力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什么事,你问。”
    谢凉萤小声道:“我能体谅当时不出手救外祖家。但为什么没有将娘保下来。您心里……对娘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帝一愣,随即湿了眼眶,应是想起了当年的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将自己的泪水也吸回去。
    “你娘她……是个倔强的人。看着是个温雅的大家闺秀,骨子里却同个男孩子一样。大约是从你外祖父,”皇帝笑了一下,“也就是我的恩师,江太傅身上继承而来的文人的节气。我们成亲前,先帝其实是不答应的。曾有一度,我都想放弃了……”
    皇帝的眼神飘忽了起来,眼前仿佛重现了那晚江太子妃站在大雨中浑身湿透的模样。雨夜中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可皇帝把那双透着不服输的眼睛一直刻在自己的心上。
    谢凉萤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帝,即便他话说了一半也没有继续催促。
    皇帝自己回过神来,接着道:“那时候恰好太后病得很厉害,钦天监的人夜观星象,说是已经有了身孕的你娘冲撞了她,让你娘出宫回娘家去住。她那时候都快临盆了,我不舍,也担心。那是我和她的第一个孩子。”皇帝温柔地看着谢凉萤,“就是你。”
    谢凉萤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唇。
    “但是你娘执意要回江家去。阿萤,自来太子没有一个做得容易的,我也是。那时候先帝病得有点糊涂了,我原本就并不受他喜欢,不过是占着嫡长子的名头,才有了这太子之位。他最爱的乃是单贵妃所出的皇六子。那时候六皇弟业已长成,是能够同我分权的时候了。单贵妃觉得有机可乘,便联合了朝臣处处打击我。”
    皇帝攥紧了拳头,“你娘同我说,倘或她不回去,那她就会成了朝臣攻讦我的借口。她是我的发妻,不能再亲手给我添上一道伤痕。所以她回去了。还是江太傅放心不下,让你外祖母亲自来接的人。若我知道,她这次一走,我就再也见不着,说什么都会将人留下来。”他泪眼朦胧地看着谢凉萤,“阿萤,我怕啊。你没经历过那时候的凶险,你不晓得。我怕一旦我倒下了,没了太子的头衔,单贵妃同皇六子难道不会赶尽杀绝吗?我毕竟占着正统名分。我死了,你娘哪里还能保得住?”
    谢凉萤默默不语,她联想起如今的国本之争,不觉有些感慨。黄灿灿的龙椅上,从来都是沾着无数的鲜血。
    “便是不提太子之争,只说你娘在后宫之中。太后彼时病着,后宫一切都在单贵妃手里把着。她想要动什么手脚太简单了。我想了好久,最后还是答应了你娘。”皇帝叹了一声,“错还是在我。我没料到白家心竟这般大。我因白氏入宫那夜的眼泪而临幸于她,谁知竟留下了这么个祸根子。倘若她不怀孕,大约白相也不会放手一搏,诬陷你外祖家通敌叛国了。”
    谢凉萤有些不明白,“可是,我外祖家出了事,您不是也得受牵连吗?白相何以出此下策?他只有皇后一个女儿啊。”
    “这正是白相的精明之处。”皇帝叹道,“他将此事与六皇弟单贵妃联系在了一起。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了个番邦人,趁着边关大捷的时候当作俘虏放了进去。到了京城后,让人指证单贵妃是他们刻意培养的美人计。先帝那时候年老病重,最怕的就是这个,连问都不问,就将相关人等全都斩了。一个是他的枕边人,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儿子,眼睛都不曾眨一眨。”
    这些事谢凉萤却是不曾听和安说的。和安一直被皇帝和太后保护得很好,有些只知道个大概,并不是全知内情的。

  ☆、第98章

皇帝并不是个性情残酷的人,端看他一直挂念着过世十几年的亡人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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