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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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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余匹快马冒着风雨,一路驰骋,两个多小时回到山门。此时,燕子岩方向仍有零星的枪声。

因通往燕子岩的路狭窄,不能骑马,为了方便,张云卿令人把马牵到梅满娘家中。他一刻不停地率部杀回老巢。

这时大雨停了,匪徒们全身湿漉漉的,路滑难走,为了不暴露目标,手电筒也没有使用。好在是熟路,可也免不了不时要摔跤。

张云卿心急火燎,心系战局。一路不见敌军,估计敌人不是已经回去,就是已攻下了燕子岩。张云卿打了一个寒颤,以张光文的军事才能,事前必定做过周密的部署,他是有备而来的。谢老狗能不能守住?一旦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老窝被端去,从此就要变成丧家之犬了。

张云卿细忖,若要弄清寨内底细,惟一的办法是看路上的脚印。如果正反两个方向的脚印相等,证明张光文已经走了,否则,寨子已经落入张光文手中。他从怀里摸出手电筒,猫下腰尽可能照低一些。脚印很零乱,几乎很难区别。恰在这时,四处爆发出一阵呐喊,无数手电齐齐照射过来,两边山上站满了团防局的丘八……张光文大声叫道:“不许动,缴枪不杀!”

话分两头,却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张光文的父亲原本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靠佃地主家的田地为生,三十岁时仍孤身一人。后经人撮合,与武冈城的从良**桃花成亲。桃花在卖身生涯中有点积蓄,再加上见多识广颇有头脑,成亲后准备开家店铺。因在本地名声不好,怕人背后笑话,便远离家乡,在湘西芷江开了一家小客栈,号“又生春”。“又生春”开张伊始,生意并不兴隆,仅能维系。1841年春,春水泛滥,芷江河盈涨数尺。一日,桃花去码头浣洗,见一客人撑舟过来,询问芷江城哪家店铺信誉最好。桃花是位聪明人,知道对方要住客栈,遂极力鼓吹“又生春”。

是晚,那位客人果然寻来,在“又生春”住下。客人自称姓刘,芷江东乡人氏,长年在外贩卖茶叶,因近来生意萧条,要在城里住一段时间。次日,刘先生出外一趟,果然用船运来十三担货物,桃花专门为他腾出一间仓库。

刘先生住了十数日,突然犯了思乡病,欲回家看望妻儿。临行,他提前交付半月房租,声言半月后回来取货。

转眼半月已过,却不见刘先生回来。桃花估计他家中可能有事,要拖延几日。谁想又是半个月过去,还是杳无消息。开客栈靠的是服务好多招徕客人,桃花劝丈夫说:“刘先生现在还不见回来,他放在这里的十几担货恐怕变霉了,我们又不好私下拆看他的。东乡离这里也就一天路程,你不妨去告诉他一声。”老张是位老实人,听了老婆的话。次日一早,吃了早饭,换上麻绳草鞋去东乡刘家。傍晚,他总算找到刘先生的家,但门上铁将军把守。老张认为附近会有他家亲人,遂大声叫喊,邻里都从门缝或窗口探出头来,却不答话,令老张好生奇怪。

这时,恰有老农掮犁出门,他告诉老张说:“客官,你叫也没用,没有人答应的。”

“老兄,请问刘先生去了哪里?”

“他呀,半个月前到那里享福去了。”老农指了指对面山坡。

老张心里一惊,那山坡是片坟地,坟地上果然有一新冢。

“他是怎么去的?”

老农摇头叹道:“可能是中暑吧。算他有福分,几年没回来了,总算没有死在外头。”

老张心生哀凉之感,又问道:“他家还有什么人?”

“没有啦。”老农摇摇头,“有老婆、一个几岁的女儿。前些天他老婆已经改嫁,女儿也带走了。”

老张不再问,转身就走。才走了几步,被老农叫住:“客官,你是哪里人,找刘先生贵干?”

老张虽老实,但不傻,回答道:“我是芷江城里‘又生春’的老板,刘先生欠了点房租,说是过半月给我,可过了一个多月了,故来讨要。现在人都死了,还讨什么债。也罢,也罢!”

老张回到家中,向老婆说了原委。夫妻这才打开仓库看那十三担货物。桃花撕开一层油纸,二人惊呆了??这哪里是什么茶叶,竟是十三大担上等鸦片!

其时,正值林则徐两广禁烟,这批货正是从虎门销烟运动中侥幸逃脱的。桃花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价钱,这宝贝已涨到每两可换半两黄金了!

桃花不动声色,利用她在欢场中相识的官佐、富人,巧妙地把十三担鸦片销售出去,在芷江买下一整条街,开设钱庄、绸缎庄、杂货铺、纸店……又将其中部分钱让丈夫带回老家,在石背张家买下六百亩上等良田,成为富甲一方的大财主。

桃花未生育,虽四处求神拜佛,无奈总不见效。老张心里焦急,也不敢开口。十几年后,桃花衰老,不得不自己做主,为丈夫买下一妾姚氏。1857年,姚氏产下一子,取名张光火,字耀祖。不久后,姚氏被桃花做主卖到远处,她对光火却十分疼爱,视若己出。

张光火童年和少年时代,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读过几年私塾。父亲本欲让他求取功名,但他天生不爱读书,加上母亲桃花溺爱,老张无可奈何。后来,桃花过世,年过花甲的老张又娶了填房,生下一子,取名光文。张光文的名字有一段来历。原来,老张在芷江虽然富倾全城,但并无地位。城中一浪荡子弟与张光火交友,趁机盗取了张家一百两银子。张家本已人赃俱获,告到官府,谁想窃贼家中曾出过一位举人,虽然中落,但存有一件顶子。他们把顶子带到公堂,振振有词道,他们是诗书世家、礼仪之族,怎会出窃贼,反告张家栽赃。结果,官府竟打了老张一百大板,还责令赔几百两银子。老张虽然有气,但也无可奈何,他发誓要让子孙读书,求取功名。恰在此时,他的填房产下一男婴,便取名张光文。

张光文自幼聪明过人,在私塾读书几遍能诵,很得双亲和兄长疼爱。老张年迈,自知不久于人世,就经常对光火说: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张光火不负父望,在父亲去世后,对弟弟疼爱有加。

张光文十几岁时,清朝灭亡,但旋即中国人民又被卷入军阀纷争的旋涡里。到处兵荒马乱,匪盗蜂起,张家自然成了土匪绑票勒索的对象。张光火曾数次被土匪掳去,每次都花重金才赎出。

痛定思痛,他把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除了要他读书,还叮嘱他有机会最好投身军界,有枪才能保住财产。

为了培养弟弟,张光火将芷江的业务托给一位信得过的管家打理,举家迁回武冈。

武冈是历史名城,得风气之先,文化进步,信息灵通。张光文从芷江回来,便入读洞庭中学,这是湘西南最大也是最早的一家洋学堂,学校订有《申报》、《大公报》、《东方杂志》以及南京大达图书社出版介绍新的时代思潮的各种图书,与外界沟通十分灵便。

从洞庭中学毕业后,张光文考入保定军官学校。在外面的几年,曾任过吴佩孚部的上尉连长。因从小养尊处优,难耐北方的干燥严寒,最主要是厌倦军阀之间的你争我夺,于是弃官还乡,静伺时机。

张光文回到家乡,适逢遭遇张慕云洗劫。

哥哥张光火守着他哭诉。老哥虽不责备,但他却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痛楚。自叹堂堂男儿,却辜负了父兄的期望,连家里人都保护不了。他对张光火说:“哥,你别哭,弟弟也是晓事的人,在外面多少见过世面。你的意思我明白。今天太晚了,明早你送份厚礼去团防局,一定要请那位总兵来吃晚饭,弟弟自有安排。”

张光火依言,当晚,刘异果然成了张家座上客。

一开始,刘异只当张光文是个纨绔子弟想跟他套近乎,可相谈之下,不觉大大惊异。张光文谈吐不俗,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尤其对当今局势了如指掌,什么孙中山、黄兴、汪精卫、宋教仁、袁世凯、张作霖、吴佩孚、蒋介石……一大串名字随口道来,还随手展示笔记本,那上面有这些风云人物的签名。

刘异惊愕、嘘唏之余,问张光文何不留在军中,大展宏图,成为本地继蔡锷将军的第二个名人。张光文侃侃而谈,说他不过一介书生,无法与蔡锷相提并论,像蔡锷这样的人物几千年才出一个,湘西南这块宝地的风水、灵气全被蔡锷吸尽,短时期再无法养育第二个。

刘异是土匪出身,迷信风水,张光文谈议风水,马上把话题转到这上面。谁想张光文对风水、八卦亦颇有研究。谈到最后,张光文称,他不想留在军中,是为了坐观时局。刘异赞不绝口道:“果然是一代雄才,武冈真乃藏龙卧虎之地!”

夸归夸,如果没有实惠,他刘异也是不会轻易与人深交的。席间,张光文有意无意向他透露张家底子,惊得他嘴巴都无法合拢,暗叹眼皮底下藏巨富,自己竟浑然不知。接下来,他暗暗盘算,这种人最好拉在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想揩富人的油,最起码也要靠得近一些。他主动邀请张光文加入团防局,同时也暗示,他将升迁到县里去任义勇军总队副,团防局总兵的位置暂无人选。他仰脖喝下一杯酒,说:“光文兄乃堂堂保定军官学校的高才生,当然瞧不上小小的总兵位置。不过,依我之见,光文兄既然回家静观时局,不如暂到团防局混混。”

张光文先是推辞,他知道刘异不会放弃他,就故意吊吊胃口。刘异果然执意相邀,张光文这才答应下来。

张光文初到团防局,刘异正为一事所困扰。一自称“黄大顺”的新匪累累犯案,先是杀了本地财主谭帮才全家,继而又骚扰全乡,各村的告急信雪片般飞往县城、邵阳和省府长沙。湖南省府饬令武冈县长赵融尽快剿灭黄大顺,《大公报》对此事亦予以极大关注。迫于各方压力,刘异如芒刺背,一旦匪患无法清除,别说晋升,恐怕连总兵的位置也难坐稳。因此,他大骂钟半仙是江湖骗子。

刘异拉张光文,除了垂涎他的钱财,更希望他帮助自己清除匪患。张光文进入团防局,才干很快就表现出来了。

当时,刘异最棘手的是不知“黄大顺”为何方神圣,因而无从剿起。张光文根据黄大顺杀死谭帮才全家这一线索,理出黄大顺很可能就是张慕云,他的帮凶则是跟他一起去广西陆荣廷部当兵的同乡。

这一估计很快得到证实。不久,即有人来团防局报告马鞍山匪情,建议尽快进剿。但令张光文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出卖张慕云的人竟是他的亲叔张云卿。

为了弄清底细以免上当,张光文回到家中向哥哥了解张云卿的底细。张光火一听,立即肯定说:“不必怀疑,这事很符合张云卿的为人。他极端自私、阴毒,八岁时,为了争鱼吃,竟动刀杀伤哥哥张顺风!”

张光文因长年不在家,不了解内幕:“就算张云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出卖侄儿,他应该有目的。”

“当然有目的。张慕云抢了谭帮才的小妾做压寨夫人,这个女人貌比娥嫦、姿色倾城,张云卿一直垂涎她。张慕云不死,他就没有机会。”

张光文恍然大悟,立即回到团防局要刘异放心围剿,为了万无一失,还建议联络张顺彩。但这一次张慕云福大命大,居然在团团围困中从马鞍山东麓逃脱,又在洞口山门燕子岩立了寨。

张慕云虽然离开了刘异的辖区,不再骚扰当地,但失去了这次立功的机会,刘异深感遗憾。张光文劝慰他:“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刘总只管做好捕杀的准备。”

刘异天分不高,没有立即明白张光文的语意。张只好解释说:“张云卿这次未达到预期目的,他还会想方设法把张慕云往你枪口上送。”

张云卿果然深夜造访,报告张慕云前来攻打团防局。张光文的料事如神,令刘异更加刮目相看。在割下张慕云人头去县城请功的那一天,刘异亲自把团防局的权力交给张光文。

官场之事无定数。为了稳坐团防局总兵的位置,张光文要哥哥卖了十亩良田,交给刘异带到县城打理。张光文家中本来有的是钱,他卖田的用意是给乡邻制造他家无钱的假相。

刘异临走,要大家服从张光文。那些老资格的小头目有抵触情绪,刘异抖露出张光文的身世来头,丘八们听张光文是保定军校毕业生,哪敢不服。

刘异去了县城,很快升任义勇军副队长。不出数目张光文正式升任黄桥铺团防局总兵的委任状也送达。

张光文上任伊始,预知张云卿会杀上门来。为了掌握准确的情报,他在整顿、训练团防局的同时,又设想物色一个可靠的人选潜入山门,打入张云卿内部。

张光文想到他在洞庭中学读书时的一位老同学、武冈扶冲乡的邓联佳。邓联佳读书不行,但能说会道,交游广泛,认识许多三教九流的朋友,十分聪明能干。

张光文马上派心腹郑正良把邓联佳请来,并叮嘱道:“此事必须保密,绝不可走漏风声!”

过了两天,郑学良于一个深夜领着邓联佳来见张光文。两个老同学已有五六年没见面,这次重逢,彼此高兴。叙了一番旧情,张光文问道:“邓兄,现在何处高就?”

邓联佳突然板起面孔说:“什么兄呀弟呀的多见外,我俩不需要虚假的客气。你若还当我是知心朋友,就叫我过去的绰号好了!”

张光文一愣,继而哈哈一笑,叫道:“‘肥肉’,你没有变,果然还是原来的性格!”

“肥肉”是邓联佳的绰号,这个绰号还有一段来历。在洞庭中学读初中时,因邓联佳极善讨好班主任,为班主任担水、扫地、抱小孩,加之为人风趣、大方,班主任就安排他当了班长。一次,地理老师提问上一节课的内容:“澳大利亚主要出产什么?”话音甫落,邓联佳霍地站起,用最响亮的声音回答道:“主要出产男人和女人!”引起哄堂大笑。地理老师气得脸上通红,用教鞭指着他骂:“一个十足的草包!班主任还把你当成一块肥肉!”(武冈当年生活贫苦,缺食油,肥肉一般比瘦肉要贵几倍。)从此,“肥肉”的绰号就在学校叫开了。邓联佳喜欢这个绰号,每叫必应,而且还向新认识的朋友自我介绍。

邓联佳见张光文叫他的绰号,高兴起来,说:“你总算没有忘记我这个老同学。这些年来我四海为家,到处漂泊,吃的是朋友饭,没有一个正式职业。这次我刚从广东回来??”

“你去广东干啥?”张光文问道。

“嗨,还不是在家里混不下去。听说孙中山正招兵买马,准备北伐,我想去投奔他。谁想到根本见不到他本人。如果能见到,相信我用对付班主任老师的那一套对付他,何愁不升官发财?因为没有饭吃,不得已投到陈炯明部下,当了一名丘八。后又听说,陈炯明要把孙中山赶出广州,北伐军不会北伐。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开小差逃回来了。”

“你是当逃兵回来了?”

“可不。”邓联佳接着说,“我回来后,想起自己老是际遇不好,听人说武冈的钟半仙料事如神,能断人生死前程。我经不住诱惑,加之一位堂妹就嫁在扶冲钟家,于是我借看堂妹之机,找钟半仙卜了一卦。第二天,你光文兄就差人找我,我知道必有好处。光文兄如今做着大总兵,权倾一方,叫我过来不会是仅仅为了叙旧吧?”

张光文点头道:“我确有用你之意。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打入张云卿匪部去。”

邓联佳想了想:“我堂妹村中有一个人原先曾到广西当兵,现在回到家乡为匪,据说是在洞口一带活动。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在张云卿手下混。”

“他叫什么?”张光文问。

“钟雪华。”

张光文点头道:“这个人正是在张云卿的部下!”

“吉人自有天相!”邓联佳喜出望外,“光文,事成之后你如何谢我?”

“你自己说呢?”张光文望着邓联佳那张油滑的脸。

邓联佳眨了眨眼,说:“我想要中国整块土地??提这个要求当然不现实。事成后升我做你的副手怎么样?”

张光文认真地点点头,问:“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我就去山门找钟雪华。”邓联佳说,“只是你得派人经常去山门与我联系,我会及时把张云卿的内部情况摸清。”

“我派细狗扮成猎人与你联系。你要万分小心,切莫露出破绽。”

“光文兄放心好了。我邓某虽然油腔滑调,但办起事来还是有一套的。”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邓联佳走后,张光文叫来郑正良,要他每隔一段时间去山门打猎,与邓联佳取得联系。

过了半个月,郑正良去山门打猎回来,转告从邓联佳那里听来的情报。

邓联佳已打入张云卿匪部,并颇受器重。张云卿匪部据山门燕子岩,岩门口是一条狭谷,岩洞为粮食物资仓库,岩顶上才是土匪的茅屋。那里既可看到山外的情况,又不易被发现,一旦打起来,还可以向后面撤退。山门燕子岩是个易守难攻的好窝点。

郑正良与邓联佳的接头地点定在山门镇上,邓联佳经常出来采购蔬菜、野味,郑正良就借卖野味之机与他接头。

张光文听了郑正良的介绍,放下心来,又问道:“目前张云卿内部有什么情况?”

郑正良:“张云卿刚刚接过侄儿的匪业,老匪们报仇心切,张云卿为笼络人心,准备暴黄桥铺团防局。”说到此处,郑正良趋前半步,压低声音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情报,老邓要你立即去燕子岩剿匪,刻不容缓??目前张匪内部空虚,十二名行伍出身的老匪到外省购武器去了,岩里虽然有十六条枪,但只有不到十人会用,没有半点战斗力。”

细狗走后,张光文立即召开团防骨干会议,讨论剿灭张云卿匪部事宜。他把邓联佳探来的情报说了一遍,众头目一致认为机不可失,表示要坚决剿灭。

有人提议拉朱云汉加盟。人多力量大,能拉来更好。但更多的人认为,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团防队去攻打一群才十六条枪的股匪,实在没有必要再去联合别人,传出去会遭人笑话。

张光文也觉得没必要兴师动众,遂决定当晚出发,争取在半夜捣毁燕子岩。

散会后,张光文令伙夫去镇上采购酒肉,大家饱食一顿,于傍晚整装待发。恰在这时,张光火骑马从家中赶来,说是有急事要和弟弟商谈。

张光文被哥哥拽着进了内房。进房后,张光火又把窗户和门一起关紧,这才在弟弟的对面坐下,开口道:“光文,你真要出兵剿灭张云卿?”

张光文点点头。

张光火皱了皱眉头,又问道:“燕子岩属于哪一个团防局的管辖区?”

“山门。”

张光火点头说:“既然人家已逃到山门,你当的是黄桥铺团总,你去打他,岂不是有狗咬耗子?”

张光文明白哥哥的意思,回答道:“老鼠是人类公敌,只要能咬住,无论狗还是猫,都有咬的义务。”

张光火叹了口气:“弟啊,你虽然跑的地方多,可这人情世故哥经的事比你多。我家的发迹史不长,并没有形成势力,说白了就是还难以自保。冒冒失失去燕子岩剿匪,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与人结仇?你打死他一个,他就要杀你全家;你打死他一帮,他就要灭你九族、掘你祖坟!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就算你把他们杀光,可人家也是父母养的,谁没三亲六戚?他们要报起仇来防不胜防。谭帮才全家惨死的事才发生不久,这件事难道还不发人深思?当初,谭帮才只要宽容一点,放张顺风一条生路,弟啊,他家会有现在的下场吗?”

哥哥的一席话,把张光文说得心上心下,但他还是说:“哥,你说的虽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全对。张云卿与他大哥张顺风不同,后者是偷牛贼,前者是土匪应杀该杀之人,谁也不会说过分。至于燕子岩不是我的辖区,但我已经得到情报,张云卿专以我为敌,要抢我的枪、杀我的家人。为了自保,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想必郑正良把所有的情况都跟你讲了,现在这次机会确实难得。”

“你听老哥一句话!”张光火说,“现在,张云卿正恼恨我早些年欺侮了他,如果这次你放了他一马,就算前后恩怨扯平各不相欠。俗话说贼有贼理,匪亦有匪道。他干的虽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也有他们的规矩、准则。像我们这样人家,只求自保,不指望把势力扩展到别人的地盘上。因此,尽可能不与人结怨,是我们的处世之道。这次就不要去了,适当的时候,要让他知道这件事,今后还可以暗中往来。如今官府里,哪一个当官的不勾结土匪?这年头谁都怕死,就连过去的皇帝,都要招安土匪呢。弟,这事就算哥求你了。哥可从来没有求过你啊!”

张光火已把话说到这个分上了,张光文心肠再硬,也不好坚持,于是长叹一声道:“哥,你回去吧,我答应你了。很多事我也难以预料。是错是对,要等若干年后才能证明。我们暂时留下这个伏笔,但愿将来事态不要向不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张光文走出门,编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已经荷枪实弹等待出发的部下说清,然后把队伍解散。

信心百倍的丘八们一听团总这么说,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拖着枪,懒洋洋地离开天井。张光火这才放心地骑马回家去了。

话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三个月过去。这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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