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鳏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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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阿湛没那么笨啦,小红他也是个好的,不会做什么为难阿湛的事的,老爷子您就放心好好睡吧。”
  桑老爹沉默半晌,轻轻叹息一声,“也是。”
  吴瑜拨低了油芯子,烛光弱了下来,又检查了门窗,吴瑜这才合上门离开了。
  桑湛心里隐隐不安,阿瑜的脸色明显不太对劲。往后望了眼床上粗喘着的桑老爹,跟着吴瑜走了出去。
  吴瑜走到自家门前,抹了把脸才抬脚往屋里走,吴叔端端正正坐在堂前,见阿瑜回来了,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桑湛的不安又扩大了些,只听到阿瑜压低了声线,疲倦地说:“今儿个只醒了两个时辰,请钱大夫来看过了,只说怕是时日无多了……”
  桑湛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他扑倒吴瑜面前,狰狞地要去拽吴瑜的领子,自然是拽了个空,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子,桑湛哑着声音低声嘶吼,“你胡说!”
  吴叔拨弄着烟卷,苍老的手抖了半天都没能卷起一枝,“请他尽量给续到阿湛回来吧……”
  吴瑜轻声嗯了一声,其中的悲伤和无奈飘散在夜风中,尽数被桑湛收尽。
  一下一下捶着胸口,砸的再用力也没有感觉,干巴巴的眼眶流不出眼泪,桑湛只能一遍遍重复给自己洗脑,“这是梦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梦”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对!一定是相反的!
  阿爹会好的,一定会的
  “早去早回啊。”
  这是临走前老爹的最后一句话,他还在家里等自己回去呢,才不会……才不会……

  第三十一章

  脱离梦境,汗津津的额头往下渗着咸意,滑过眼角顺着泪沟往下落,桑湛的表情无悲无喜,呆滞的像个木娃娃,梦境太过真实,他现在满心都是末途的老爹,音容笑貌,行为举止,密密麻麻地钻进脑子里,勾着桑湛的神经一下一下抽疼。
  望着青山的方向,桑湛睁眼到天亮。
  李善鸿刚醒过来就看见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沿,背影死气沉沉的,“我要回去。”
  李善鸿刚睡醒还懵着,“什么?”
  桑湛转过身来,直勾勾地望着李善鸿重复道:“我要回去。”
  往日的神清褪了个干净,眼里只剩下一汪死水,李善鸿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抓过桑湛的胳膊,眉头皱紧,严肃问道:“怎么回事?”
  桑湛低下头,把梦见的一切倒了个精光,言语里流露出无望的悲伤,叫李善鸿心口揪了揪,他尽力安抚道:“梦而已,你不要把梦当做现实,我们今儿个就能去找神医了,你爹一定会好起来的。”
  桑湛只是摇头,执拗道:“先回去,我等不了。”
  李善鸿劝他:“这一来一回需要四五天,现已经快到寮里,你就算马上赶回去,最快也要两天,你爹没事那是最好,如果真有什么,你没把神医带回去,这不也是白搭吗?怎么算都是亏的。”
  桑湛知道李善鸿的分析是对的,可他听不进去,眼下他满脑子都是要回去要回去要回去,理智根本没办法去控制,“不行的……”
  “我赌不起。”
  李善鸿还想再劝他,被一句赌不起堵了回去,结结实实的,没有一点缝隙。
  生死这种事情,谁赌得起呢?
  叹息一声,李善鸿轻轻拍了拍桑湛的背,让步了,“到渡口后我们就坐最快的船回去。”
  “谢谢……”桑湛疲倦地合上眼,只觉得身子重的压了千斤,神经依旧不停歇地抽着,“这次麻烦你了。”
  李善鸿无从安慰,见他一脸倦意,便想让他躺会养养神。手刚触到桑湛的颈部,就被灼热的温度烫的惊了惊神,往上贴住桑湛的额头,果然也是一片滚烫,刚没注意到,桑湛额前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成一束一束,衬着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扶着他躺下,刚沾枕头桑湛就陷入了昏睡,眉头依旧紧锁,不甚安稳的模样。
  给桑湛盖好被子,李善鸿出了房间绕到船舱找到船老大,“你们船上可有大夫?”
  船老大是个人精,一下便想到了昨儿个落水的桑湛,“可是那位落水的兄弟?不巧这两天大夫不在,再几盏茶的功夫就要靠岸了,下了船我去寻个大夫来您看成吗?”
  “那边麻烦师傅了。”李善鸿谢过船老大,塞了些银两过去。船老大也不扭捏,收了钱后忙前忙后给张罗了热水送到他们房里,又煮了姜汤,“小兄弟,你先给你朋友擦擦身子,喂些姜汤,我看他汗流的多,这样湿着衣服更容易着凉。”
  李善鸿愣了愣,下意识就要拒绝,他没伺候过别人,准备叫船老大使唤个人来,手刚伸进兜里又停了下来。给桑湛换衣服他又不是没做过,再说了别的人毛手毛脚的,到时候病的更厉害了怎么办?谢过船老大,李善鸿关起房门便折腾了起来。
  把桑湛从被子里挖出来,剥的光溜溜的,李善鸿兑了温水帕子拧到半干就往桑湛身上抹,略低的温度触碰到皮肤,激起一片颤栗,桑湛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想往被子里钻,李善鸿赶紧又兑了些热水进去,拧帕子的时候直烫手,才又给桑湛擦身子,这回桑湛不抖了,顺从地任李善鸿擦洗,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擦干换好衣服,一身清爽。
  姜汤温温的,再不喝就凉了,李善鸿抹了把薄汗,托起桑湛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命令道:“桑湛,张嘴。”
  虽然意识并不清醒,桑湛听到李善鸿的指令自觉微张嘴巴,把嘴边的姜汤一口口吞了下去。
  桑湛的配合叫李善鸿很是舒心,替他擦好嘴,拿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叫我这么伺候的没几个,算你有福气。”李善鸿拿着帕子给桑湛擦头发,真是细致到了头发丝儿,叫他家老大看到肯定要惊掉下巴了。
  桑湛昏昏睡着,自然是看不见李善鸿一脸纵容,路虽然不动,桥却是可以移的。
  船很快便靠岸了,船老大在外敲了敲门,“小兄弟,大夫来了。”
  李善鸿开了门请他们进来,船老大先走,身后跟了个矮矮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着单髻,斜斜插了枝桃木钗,背着个药箱蹦蹦跳跳,很活泼的样子。
  “大夫?”李善鸿有些不确定,这么个小丫头,能看的好吗?
  “这是寮里薛小大夫,你别看她年纪小,师从薛老神医,丫头厉害着呢。”船老大笑呵呵说道,薛小大夫像是早就习惯了,并没有露出不满,只问:“病人在哪?”
  李善鸿侧身让开,望着薛小大夫的背影想,薛老神医?那不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吗?如果是那位薛神医,名号应该是什么来着?
  耐心等薛小大夫给桑湛把脉施针,等她开好药方李善鸿才走上前去,“多谢。”
  “医者本分,应该的。”薛小大夫笑笑,麻利地收着药箱,不忘叮嘱道:“这位病人主要是寒气入体加上心力耗损,除了服药外也要注意排解忧虑,心病才是最难治。”
  李善鸿沉默,桑湛这心病,怕是难治。薛小大夫也不在意有没有回复,背上药箱向李善鸿道别。
  “且慢!”李善鸿叫住她,薛小大夫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冒昧问一句,家师是否曾经到皇城游历过?”
  “爷爷曾经的确是在各地游历,皇城应当是去过的。”薛小大夫依言回答,李善鸿弯起嘴角,心里有了把握,“那薛老神医可认识一户姜姓人家吗?”
  “姜?”薛小大夫愣了愣,竖起戒心,“有话直说便是。”
  李善鸿笑笑,抱拳相抵,“在下姜家后人,有事相求于薛老神医,还望薛小大夫代为引见。”

  第三十二章

  “姜家?皇城姜家?”薛小大夫面上露出些恭敬,如果真是那大家……见李善鸿点头,她一撩衣摆就要跪下,李善鸿忙上前托住她喊了句,“姑娘小心。”且耳语道:“在下不过求医,不必拘泥于礼节。”
  薛小大夫了然,笑道:“若不嫌弃请……请公子随我回去,我薛家必定好生招待。”
  “先行谢过,”李善鸿看了眼床上昏睡着的桑湛,和船老大打起商量,“师傅,回青山的船什么时辰启程?”
  船老大答:“过了晌午差不多就要走了。”
  时间上应当来得及,李善鸿有了打算,又问薛小大夫去薛家路程多远,薛小大夫沉吟片刻,“在寮里千金乡,来回大约需要半日。”
  李善鸿皱眉,“若是御马疾行呢?”
  “我不会马术啊……您一个人去了也找不着路的。”薛小大夫窘然,船老大适时插了进来,“今儿个不是十五吗?老神医应当是在镇东义诊呀?”
  “瞧我这记性,还是老叔你记性好,”薛小大夫一拍额,才算是想起来了,歉意地对李善鸿笑笑,“那我们这就走吧?”
  李善鸿托船老大多加照看些桑湛,便跟着下了船,一路快走,几柱香的功夫就到了镇东。
  “就是这了,”薛小大夫一撩帘子钻了进去,“爷爷,有贵客到。”
  “贵客?”里头传来个精气十足的声音,“别什么人都当贵客,哪来的?”
  李善鸿也跟着进了屋,走到薛老神医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薛爷爷好。”
  “你是……”薛老神医精神抖擞,目光炬炬,上下打量了两遍李善鸿,沉思半晌,李善鸿也不催他,安静地站在一边等老爷子回想。
  薛老神医瞄到李善鸿的颈侧,瞪大眼睛,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惊喜地叫起来:“鸿儿?!”
  “嗳,”李善鸿笑着应下,“这么多年没见,难为您还认得出我。”
  薛老神医眉梢都落了喜气,得意道:“你们家几个孩子都是我守着降生的,能认不出来吗?”
  原来不止善宁,他和老大也都是得了薛爷爷的照应啊?
  “你外祖父身体还好吧?这老东西都好些年没联系我了!”薛老神医兴致勃勃,拉着李善鸿坐下,越看越喜欢,小时候他就知道姜家的孩子长得好看,果然是越长越出众了。
  李善鸿脸色微黯,低声回道:“外公前年就去了。”
  薛老神医脸色大变,“怎么会!老姜身体硬朗的很!”
  “近年来变故颇多,外公操劳过度,退下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李善鸿叹了口气,看薛老神医一脸悲痛不已,竟是要落下泪来,“我们这一辈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就剩下我和老姜两个,那会儿我们还打赌看哪个老不死的先输,没想到,没想到啊……”
  “外公走的还算安详,您还多保重身体啊。”李善鸿压下悲伤,拍着老爷子的背安慰着。
  “哎,生老病死,难免的……”薛老神医叹息道,接过薛小大夫递上的帕子拭了拭眼角,强打起精神问李善鸿,“此趟前来,可是家里有谁不舒爽了?”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老父身体抱恙多年,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之际,还望薛爷爷能出手相救。”
  “这个好说,环儿你收拾收拾,跟你鸿哥哥去一趟。”
  “薛爷爷!”李善鸿拦下薛老神医的手,“我知道您只救死不救活,但他老父已近濒死,希望您能出面帮他一把。”
  薛老神医复杂地看向他,为难地说:“以前的确是救死不救活,那都是为了堵那些权贵的嘴,现在不同了……”
  “爷爷十年前就已经不再出诊了,要不我跟您去吧,我虽不精,寻常的病症还是能处理的。”薛环儿在一旁解释道,李善鸿摇摇头,“不好意思,此次事关紧要,我们赌不起的。”
  赌不起的。
  “您就当他也是义诊不行吗?”李善鸿哀求着,薛家一老一小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能从彼此眼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定会尽毕生所学救治,这样也不行吗?”薛环儿先开了口,李善鸿不解,“为何薛爷爷要做到如此?”
  薛老神医无奈道:“还不是你那皇祖母,她赵家娘子救不得,半死不活都能搅得天昏地暗,若是治好了,那姜家处境岂不是更难过了?”
  医者父母心,若不是为了姜家,薛老神医也不至于狠着心这样做,李善鸿志气消沉,薛家老小也看的难受。
  一时无语。
  “那善宁五岁那会儿天花不是也请了您诊治吗?”李善鸿犹不死心追问,薛环儿答道:“爷爷和姜大人是桃李兄弟,医自家人是本分,他们说不得什么的。”
  “自家人……”李善鸿念着这三个字,突然灵光一闪,“那便成了!”
  “什么成了?”薛老神医一头雾水,只见李善鸿双手相击,语带兴奋道:“那位是我老丈人,算不算得上是自家人?”
  “勉强算得上吧……”薛老神医还是疑惑非常,“不是说是你朋友的老父吗?怎么这一下就成了老丈人了呢?”
  “说来话长,不过那的确算得上是我丈人,”李善鸿随口带过,忙催促着薛老神医收拾,“渡船不久就要开了,您快收拾下随我去吧。”
  薛老神医让孙女收了药箱,跟着李善鸿边走边念叨:“你什么时候成的家?怎么都没消息呢?就连那些破落的封王成亲都能消息满天飞,你堂堂皇室正统血脉,怎么会没的消息?”
  李善鸿含笑道:“这其中颇多曲折,待我回去慢慢跟您讲,我们先走便是了。”
  不消多时几人便到了渡口,薛老神医对着薛环儿叮嘱几句,谁家孩子寒热未消需度注意,谁家当家的感染痢疾要上门问诊都交代了个遍,薛环儿一一记下,见船桅杆已竖起,催着爷爷上船了。
  船上的人都已经换了一拨,李善鸿搀扶着薛老神医一路向上,推开了房门,床上却意外地没看见桑湛。
  顾不得安置薛老神医,李善鸿冲了出去四处询问,船员们忙着做起航前的准备,都说没看到人。李善鸿跑上跑下,差点将船翻了个底朝天,才终于在船尾找到人。
  桑湛披了外衣站在船尾,风吹舞着他松散的黑发,衬得背影萧瑟不已。
  李善鸿心中浮上涩意,放柔了声音开口叫他:“阿湛。”
  闻言桑湛转过身来,眼眶深陷脸色憔悴,扯了个难看极了的笑,“你来了。”
  李善鸿走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浅笑道:“嗯,我把薛神医带来了。”

  第三十三章

  已是夏末天气仍旧燥得慌,检查完船帆身上已经黏糊糊一片汗,船老大停下擦了擦汗,眺望远方。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躲到厚厚的云层里不见踪影,浅蓝的天空也覆上了灰纱朦胧一片。天色却依旧亮的扎眼,江面不似往日的湍急,与天色相交更显融洽,叫船老大心里不安许多。
  匆匆下了桅杆,船老大赶紧集中船员们检查船身先防备起来。
  房外喧闹忙碌,房内倒是一片安静。
  桑湛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时不时揪起眼皮悄悄打量另一头低声交谈的两人。
  这回明明是李公子陪他来求医,事实上他只顾着满心的惶然,一个劲儿地在那悲伤春秋,反倒是李公子直接就把神医带到他面前了,来了这么多趟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神医……李公子还有什么做不到?太能了,李公子太能了……
  这厢桑湛满脑袋崇拜,那头李善鸿可不好过。
  薛老神医揪着李善鸿的耳朵,板着脸问:“老实交代,你都在外面搞什么幺蛾子了?!”
  “疼疼疼!”李善鸿吃痛叫道,大夫的手劲怎么比常人大那么多啊,“好爷爷,您先松开我,我这样怎么讲啊?”
  薛老神医冷哼一声,又狠敲了下李善鸿的额头才松开手,“说罢。”
  李善鸿揉揉被揪得发热的耳根,咕囔道:“就是您看到的这样啊……”
  “你该不会是要告诉薛爷爷你好男风吧?这成何体统?!”薛老神医激动地胡子都要飞起来了,看向桑湛的目光里挟了刀片,“是不是那小子招惹你了?”
  桑湛:???
  李善鸿忙按下薛老神医,扭头对桑湛摇摇头示意没事,桑湛听不清楚他们说的,只得把疑问吞回嘴里,李公子说没事就没事吧。
  “薛爷爷您想多了,不是这样的,”李善鸿不逗老爷子了,正经道:“这的确是我的一位朋友,也只是朋友罢了,您别瞎想。”
  薛老神医朝桑湛的方向努努嘴,还是不信,“‘一个朋友’?他父亲是你老丈人,那你是他的什么?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李善鸿嘿嘿两声,惹得薛老神医又是一个横眉,这才安耽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了一遍,中间隐去了他是被劫上山的,只说是路过帮了一把。
  薛老神医起先还怒气冲冲,听着听着心就揪起来了,李善鸿把桑湛说的那是爹不行娘不在,从小就苦得不得了,什么东家一口饭啊西家一口水啊拉拔着长大什么苦说什么,听完薛老神医对刚刚还抱有敌意的桑湛带上了点怜爱之意。
  李善鸿朝桑湛使了个眼色,桑湛心领神会,知道李公子这是要替他引见了,跨步走到薛老神医面前,恭恭敬敬行了礼,“晚辈见过薛神医。”
  “嗨,什么神医不神医,都是虚的,你同鸿儿一样,叫我薛爷爷便是。”心中去了偏见,薛老神医对着温顺礼貌的桑湛生出些许好感,若是如鸿儿所言,这孩子的确很辛苦,他避世许久,无论对象一概不见,也自然是不会知晓那其中的辛苦。
  心中暗自下了决定要替他老父好好诊治,薛老神医又细细问了桑老爹的病情,发病时的症状到身体细微的变化都问了个遍。桑湛一一答了,却发现神医的脸色更加凝重,他小心翼翼地问:“神医这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没事,你继续说。”薛老神医轻捏着指尖,若有所思。
  桑湛又补充了些细节,薛老神医双手抵额,眼睛轻阖,沉声问:“主要是四肢无力目不能视,经常性发寒咳嗽是吗?”
  “嗯。”桑湛应道,无措地望向李善鸿,李善鸿眨眨眼睛,出声问:“您可是有了猜测?”
  “是有点眉目了,”薛老神医睁开眼,换了个话茬,“小娃娃你叫什么?”
  “我叫桑湛。”桑湛答。
  “桑?这个姓很少见啊。”
  桑湛解释说:“我阿爹是在桑树下被捡到的,所以以桑为姓。”
  “被捡到?被你爷爷吗?”薛老神医问。
  “这我不太清楚,没怎么听阿爹提起过,”桑湛使劲回想着,“好像是被我娘捡到的吧,小时候听娘亲说过几句玩笑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薛老神医盯着桑湛的脸,像要看出个什么来一样,“小娃娃,你听过赵绥这个名字吗?”
  “赵绥?没有啊。”桑湛茫然,”那是?“
  “一位旧友,”薛老神医失笑着摇头,“多年没见,都快想不起她的脸了,今儿个见了你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她了,总觉得你们有些相像呢。”
  “有机会见见就知道像不像了。”李善鸿笑着帮他应下,薛老神医还想说什么,突然房外传来一声惊叫,三人对视几眼,桑湛站了起来,走过去把门打开。
  “怎么了?”
  “轰隆隆!”
  一道惊雷突然炸开,狂风呼啸着卷进屋子,刮倒一片布绸。只见江面上翻滚着惊涛大浪,天色早已不复之前的明媚,黑压压的一片,连着天际的江面也是墨沉沉的,闪电不时划破天幕,一亮一暗,叫人心中生出些未知的恐惧。
  甲板上一阵慌乱,船客都赶着躲到船舱,提前做过准备的原因,船老大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船员们固定甲板和货物,断缆降帆。
  “船老大经验丰富,不会出什么事的。”桑湛比划着,“之前我跟他的船也有遇到过暴雨,很快就会过去的,不必多虑。”
  船老大闻言大笑道:“你小子就知道夸我,这雨大约半个多时辰就会过了,你们回房里呆着就好。”
  甲板上的雨水越积越多,随着船身晃荡四处飞溅,不少都灌进了房间,随着时间推移,船身晃得越来越厉害,几乎都要站不住人了。
  李善鸿紧紧盯着翻滚的江面,“这船晃得不对!”
  桑湛紧紧抓着栏杆,也严肃起来,“老叔,这晃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船老大也觉得不对,但他们都是按平常的做法,应当不会出差错才对,正在三人疑惑之际,负责降帆的船员慌张跑了过来,“老大,帆卡住下不来了!”
  “什么?!”船老大赶忙跟着船员跑到桅杆下,缆绳已经全松,帆却迟迟不见降下,卡在半空中危险地鼓起。
  难怪船只晃得这么厉害!船老大看的心惊胆战,抓住船员的领子嘶吼:“帆必须降下来,桅杆一时半会砍不断,兄弟里谁能爬上去?!”
  船员们面面相觑,谁都没这胆量,“一群窝囊废!”船老大啐了一口,系紧腰带就要往上爬,他虽然上了年纪,本事还是在的。
  刚爬了没两步,船老大就被人拽了下来,他怒火中烧,扭头就骂:“长没长眼睛,没看见老子忙着呢!老子不上你们这群崽子谁能上!”
  “我上。”

  第三十四章

  “我上。”
  李善鸿一把拽过桑湛吼道:“你又不会水瞎掺和什么!”
  桑湛充耳不闻,低头在腰上系上绳子,铁了心要上杆的样子。李善鸿气急,手上使了大劲儿去解桑湛腰上的绳子,“这不是逞能的时候,回去!”
  暴雨还在泼洒,风浪一个接一个打上来,桑湛几人早已浑身湿透,睁眼都勉强。桑湛力气还没完全恢复,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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