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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拾回春-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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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氏正在给儿子儿媳做新被褥,见她这般模样,笑道,“晒个被子也能晒个满头大汗!唉?过来我瞧瞧——头上怎么红了一块?”
  温华有些心虚,想起平羽,又觉得委屈,“平羽哥欺负我——这就是他敲的!”
  宋氏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就明白弦外有音,她轻轻揉着温华的额头,笑道,“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平羽哥了?要不然他才不会敲你。”
  温华不敢吭声了。
  前院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宋氏问道,“咱家来人了?”
  温华连忙道,“就是托人匀了一条船给咱们的那个颜家小公子,他来拜访了。”
  正说着,滴珠进来了,“太太,三爷的朋友来拜访了,想要给您请安。”
  宋氏点点头,让滴珠上好茶,自己则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犹豫了一下,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梁氏为她做的鸦青色团寿暗纹的衣裳换上,拿篦子抿了抿头发,转脸看看温华,温华连忙低下头露出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宋氏一笑,摇摇头,“你愿意在屋里待着就在屋里待着吧,只是不许出声——”
  温华连忙点头,“您放心吧!”
  非不改初衷
  颜恕心里乱的很。
  他本以为结交到了一个同龄的朋友,满心期待的前来拜访——为了不耽误时间,天刚亮的时候他就带人出城了,一路打听着过来,即便腹中饥饿,路过饭铺和茶店的时候也没有停下,只是一心想要尽快见到温华,没想到开门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打扮俏丽的有着温华面容的少女!
  这让他心神大乱,虽然恼怒她的隐瞒,但在看见她羞红了的脸和慌张的模样时却又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门口看着她逃进院子里,想要喊住她,却又张不开口,待终于鼓起勇气打好腹稿,下定决心一会儿一定要和她说“我是作为朋友来看望你”的时候,院子里却走出了一个少年——这少年他见过,只是不知道是温华的什么人。
  平羽看着这个面貌清秀和温华年纪相仿的少年拘束的站在门口,暗自觉得好笑,这么一个小子竟然把妹妹吓成那样?
  他上前施礼道,“在下邓平羽,是温华的兄长,阁下远来辛苦了。”
  颜恕脸一红,连忙还礼,“在下颜恕,在晋阳的时候和令……令妹相识,贸然拜访……”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平羽扶住了,抬眼看看这个据说是温华兄长的少年,他不安的咬了咬嘴唇,“刚才温华……”
  平羽将他让进院子前堂,请他进了待客的堂屋,“我家妹子虽然调皮,却不是个不知分寸的,她向你隐瞒身份也是不得已,自知闯了祸,已是躲起来了。”
  颜恕有些傻眼,自己满肚子的话不知该如何说起,他看看平羽,见他一脸的认真模样,只得道,“那……不知家中尊长可在?我既然来了,总要去请个安。”
  平羽点点头,叫来滴珠吩咐她送上茶水,再去后院跟宋氏说一声,末了又加了一句,“看看姑娘是不是也在那里。”
  滴珠很快就回来了,摆上两盏香茶,“姑娘在太太那里,太太说请这位公子后堂相见。”
  颜恕一大早就出来了,赶了许久的路早就饿极渴极,饮了半盏茶水也没顾得上品评滋味儿,听到小丫鬟这样说便连忙站了起来,恰恰这时腹中叽里咕噜一阵乱响,他脸上腾得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
  即便心里已经笑翻了,平羽也只作没有听见,面上平静的很,再加上滴珠训练有素,倒没有将场面弄的太尴尬,平羽将颜恕领到了后堂,不忘嘱咐滴珠收拾些茶水点心招待颜家的仆役。
  颜恕脸红红的,羞愤得恨不能撞墙,然而面对宋氏的时候又不能失礼,只得打点起精神回应宋氏的问话。
  这么一个老实乖巧的孩子,宋氏见了很是欢喜,不由多问了几句,从他嘴里问出了事情的始末缘由,宋氏皱了皱眉,喊了温华出来,“既然颜家小公子来看你,你就该说清楚,躲着岂不是很失礼?”
  温华扭捏了一下,突然醒觉过来自己大可不必这样,便抬起头道了个万福,“颜家小哥,对你有所隐瞒是我的不对,还请你原谅,不要介怀。”
  颜恕渐渐淡下去的面色又红了,“温……小师傅言重了……”
  温华已经从滴珠那里听到了刚才他在前堂的糗事,猜想他必是一早就从城里出来了,说不定连饭也没有吃,便放软了声音,“你必是一大早就出来了吧?正好厨下做了些点心,你将就着用一些,歇一会儿,今日镇上有集市,一会儿一起去看看?”
  宋氏也道,“是啊,你就不要见外了。”
  颜恕红着脸答应了。
  两人把颜恕领到了平羽的房间,略谈了几句,温华就离开去了厨房,将腊肉丁、鸡蛋和昨儿剩下的米饭合在一起做了个炒饭,又将各式酸甜口味的咸菜盛了一些,烧了个胡辣汤,用一只托盘盛着送到了颜恕的面前。
  颜恕真是饿极了,然而良好的教养让他仍然保持了优雅的用餐风度,温华不错眼珠的看着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把碗盘里的饭菜一扫而光,看着他用帕子擦了擦汗,又拭了拭唇角,“谢谢,真是美味。”
  温华笑了,托着下巴,“还要么?”
  颜恕摇摇头,似乎被最后那碗汤给辣着了,嘴巴红红的,一直“嘶哈、嘶哈”的抽气。
  平羽揶揄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去倒壶茶来,歇一会儿咱们再出门走走。”
  颜恕虽然见过这样的乡镇间的集市,却从来没有去逛过,因为身边总是有着一大帮人伺候他,告诉他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沾——如今身临其境,让他觉得不论什么都是那么的新鲜,看到周围戴毡帽的人多,他甚至还给自己买了一顶。
  “小师傅!平羽兄!这个怎样?”颜恕兴奋地将一顶毡帽戴在了头上给温华和平羽看——因为帽子是大人戴的,边沿有些大了,遮住了他的眼睛。
  温华指节叩叩下巴,帮他把毡帽取了下来,“再小些就好了。”说着,又把毡帽交给卖帽子的人,让他用快刀将帽檐裁去些许,再戴上时就顺眼多了。
  “走,回去我帮你给它缝个漂亮的边儿!”
  从集市回来,温华取出丝线和碎布,给颜恕的毡帽加了个漂亮的暗灰色竹节纹的绸布边儿,因为和毡帽本身颜色相近,这么一来,便显出了几分富贵气息——颜恕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平羽看了直嘟囔不能厚此薄彼,非让温华也得给他弄一顶不可,逗得一家人都乐了。
  招待颜恕吃了午饭,才将依依不舍的他送出门去。
  因为他的来访,上午的事情就被耽误了,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宋氏、梁氏和温华三个人也不过是将将把原本计划的三套被褥的纱罩缝好。一看外面的天色晚了,梁氏担心再做下去对宋氏的眼睛不好,便劝她明天再继续做。
  这本就是给儿子儿媳做的被褥,既然儿媳都不急,宋氏便也无所谓了,将一炕的被褥收拾了,又数齐了针线收好,宋氏捶了捶腰,梁氏见状赶紧上前伺候着她坐下了,“娘您先歇会儿,喝口茶,我去厨房看看。”
  宋氏点点头,“让知仁也回来吧,活儿不是一天干完的。”
  梁氏低眉顺目的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温华这一天忙得团团转,只记得早晨的时候二哥说要把菜园整一整,偶尔去后面厨房的时候能看见他把菜园里长的乱七八糟的菜蔬都拔了出来,挑挑拣拣的留了不少的种子。
  吃过晚饭,温华想着颜恕送给她的那个紫檀木盒子,那盒子自从拿回来以后便忘在了脑后,一直没有打开来看过,这么名贵的盒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她翻箱倒柜的把那盒子找了出来,解开外面包着的布帛,将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她瞪大了眼睛——
  一座用金丝编织而成的微型园林模型!
  这可真是个稀罕东西!
  模型上的一砖一瓦都纤毫毕现,显出一种璀璨的光华,园中池水是一片琢磨的光滑的水晶,上有几片碧绿的玉叶和两朵红莲,一旁的假山也玲珑可爱,就连池边的丹顶鹤都是一副振翅欲飞的模样——这必是富贵人家珍爱的玩物,千金也难求的东西,竟然被那孩子就这么送给她了,真是……
  她合上盒子,呆愣了半晌,还是下定了决心把这东西还给原主——东西是好东西,可是太过贵重了,无缘无故受这么重的礼,让她问心有愧,与其以后麻烦事不断,还不如现在快快了断!
  既然决定了要把它还回去,温华便将之重新包好藏在了自己的衣箱里,合上箱子盖儿,她又后悔了——既然已经决定还回去,以后再也看不着了,倒不如趁着还没还的机会仔细看一看,省的将来懊悔。于是她又将盒子拿了出来,把里面的模型仔仔细细的赏玩了一番,直到听见宋氏在门外的说话声才依依不舍的把盒子收了起来。
  宋氏忙了一天,早就累了,去厢房看了两个孙子,和儿子儿媳说了会儿话,她抱着元元疲倦的回到了自己所住的东屋,见温华正打开衣箱翻看着,便道,“不早了,快睡吧,明天套好了被子,还有种子要挑一挑……”说着把睡熟了的元元抱到床上令其躺好,她打着哈欠坐在桌前,搬过自己的镜奁,简单的卸了妆洗了脸便倒头睡下了。
  温华见这一老一小都睡着了,便也不好意思再熬夜,给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便也睡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仍是如同往常一般做做家务,逗逗孩子,闲下来便坐在门边晒晒太阳绣绣花。
  过了两三日,秦池带着他的几个伙计回来了,温华抽空去了趟前堂,问了他一些关于要买的宅第的事情。
  秦池因为手上的生意顺利达成而显得十分的轻松惬意,他怀里揣着个铜手炉,在温华下首坐下了,“主子思量的的确周到,小的去打听了,城里的那座宅子虽然卖的极贱,本身却是没什么问题的,只因原主告老回乡又逢丁忧,在京城欠了别人不少的银子,便欲将这座宅子卖了抵债,因为是急用,所以才卖的贱了。”
  永宁坊看房
  温华疑惑道,“既然这样,应该极容易卖掉才是——”
  秦池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可是原主有个古怪的要求,令好些有意要买的人望而却步了。”
  温华眨眼看着他。
  秦池道,“这原主要求买家需得是有功名之人,两年内不得随意毁伤园中的一草一木,诸多条款都写在了房契上,若有违反便要吃官司。”
  温华不以为然,“既然已经告老还乡,以后再来京城的机会少之又少,还怕什么官司?”
  秦池解释道,“这位大人虽然告老还乡了,可是还有门生留在京中做官,因此……”
  温华皱起了眉,好半晌才说道,“若真是想卖,总要容人去看一看吧?”
  秦池放下茶盏,“那小的这就叫人去联系牙侩?”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定下三天之内去实地考察一番,看看那宅子是不是值得费这番功夫。
  秦池派去的伙计当日就回来了,与牙侩赵六定下隔天的下午去看房。
  既然对方执意要卖给有功名的买主,那就不得不请平羽走一趟了,她找平羽说了这事,满以为平羽会一口答应,不料他却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这事儿婶子知道么?你最好提前跟她说一声,不然不太好。”
  温华一呆,原本她想着等这事儿定下来以后再和宋氏说明,听了平羽话中的意思,倒是她做的欠妥当,低头想了一会儿,“那我这就去和娘说……后天你会跟我去吧?”
  平羽笑了,“那是自然。”
  宋氏知道了福州秦家那边预备给温华在京城买座宅子,并没有如温华想象中那样流露出意外的神色,微微一怔便转移了话题,过了一会儿才询问起她想买什么样的房子,温华便把秦池给她在城里找的那座宅子的情形说了一遍,“联系了牙侩,说是后天下午一起去看房,我想让平羽哥和我一起去,还有……”
  宋氏点点头,“要不要你大哥二哥去一个?”
  温华嘿嘿一笑,“我就是这么想的,看看他们谁得空,能不能陪我去看看,也好替我把关。”
  第二天一早,宋氏趁着邓知信和张氏前来请安的时候和邓知信说了这事,问他能不能请一天假陪妹妹走一趟,“本来想着让你二弟跟着去的,可是他不如你熟悉京城。”
  邓知信立刻点了头,“成,我今天就去跟上头说一声,明天陪妹子走一趟,”
  温华只当没看见张氏疑惑又不安的神色,仍然笑吟吟的,“多谢大哥了。”
  如今家里的车马都是从车马行雇来的,唯有走远道的时候才会用上。因为兴奋于看房的事情,温华头一天晚上很晚才睡着,第二天宋氏叫了她两遍才叫醒,她急急忙忙的梳头洗脸,换上了一身男式的锦袍,出了房间,见平羽已经吃上了,便也拿起馒头就着咸菜和肉粥囫囵吃了个饱,她一边吃饭一边打量平羽——他今天穿了一件水色的儒衫,戴了一顶同色的半新不旧的头巾,嘴角有几根短短的胡须……
  胡须?
  “平羽哥,你长胡子了呀!”温华叫了起来,瞪着平羽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平羽不自在的动了动,瞥了她一眼,“那又怎么样?”
  “你们小声些,”宋氏出来朝他们摆摆手,“元元还睡着呢,当心吵醒了她。”
  两个人赶紧放低了声音,温华咬了一口馒头,“可是……长了胡子就不好看了呀……”
  平羽鄙视的瞧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才是男人呢!”
  温华脑海里显现出平羽的脸上长出半尺美髯……她赶紧摇了摇头,带着十二万分的恳切建议道,“平羽哥,相信我,没有哪个小姑娘会喜欢一把胡子的人!你还是赶紧剔了吧!”
  平羽干脆不再搭理她,只顾低头吃饭。
  见平羽不理会她,温华也自觉得无趣。
  邓知信和秦池骑马,她和平羽坐车,前后还跟了两个伙计,走了近两个时辰方才到达了西城延平门,这西城门共有三个,分别是开远门、金光门、延平门,其中金光门位于正中,平日里是不开放的,人们从西边儿出城入城一般都会选择开远门或延平门。
  温华看着这高大巍峨的城墙,心里的震撼非语言能够形容,她嫌隔着纱窗看不清楚,又想着自己此时一身男装,被人看见料也无妨,便稍稍掀起车帘仔细观瞧。
  到了城门口,被守城兵丁例行检视了一遍,按照人数和车马数出入城的费用——并没有出现什么勒索或占便宜的事——温华看见大哥将一把钱奉给城门官,城门官看了一眼,点点头,他便将钱都丢进了城门官身旁的一只印着硕大的“税”字的铜箱子里。
  进了城,温华左瞧右看,只觉得看什么都稀奇,虽然建筑风格大同小异,但是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热闹得很,只是这里不像电视剧上看到的那样路两边都是店铺,反而伫立着许多高墙,常常要走七八百米才能见到两两对称的极宽的路口,不过难得的是,这里的道路横平竖直,东西南北相互对称,那些高墙上用石砖刻着“丰邑”“长寿”“延福”等字,她问平羽,平羽告诉她,这些字都是坊名。
  御京城仿照前朝旧制在城中设坊一百余座,每坊东西宽三百余丈,南北长二百余丈,设四门,坊与坊之间以高墙相隔,日夜有卫士巡视,东西各设一市,东城的称为东市,西城的称为西市。
  他们此行要去的正是靠近东市的永宁坊。
  从延平门入城后直走,经过七八个大路口才到达了永宁坊,自南坊门进入后,秦池便骑马在前面带路,寻到了一条临近主街的巷子,在路南的第二个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他下马将缰绳交给随行的人,“这会儿时间还早,几位爷要不要先在周围看看?”
  左右邻里都是黑漆的大门,门上贴了桃符,青砖的围墙从外面看不到什么,几个人沿着巷子走了两个来回,又绕到了后街,发现这里很是热闹,挤满了形形□的店铺。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了,众人赶了半天的路,早就饥肠辘辘,便找了家热闹的饭馆要了一桌饭菜,饭后又让店家上了茶水,同时遣了上次那个伙计去找牙侩赵六。
  从二楼的窗口看去,街上的人不少,但大多衣着整齐,细想想,自从进城这一路几乎见不到衣衫褴褛的,温华觉得奇怪,便问道,“咱们一路走过来连一个乞丐也看不见,难道这里竟是没有乞丐的?”
  话刚说完,就听见一声轻笑,她心下不悦,暗道我就是不明白所以才问的,有什么好笑的?转过脸看了一眼,见是邻桌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摇着扇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她白了他一眼,他却笑得更欢了,甚至还朝温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别人也都注意到了这名少年,平羽瞧见温华的神色,知她不喜,便主动解释道,“朝廷设尚慈局周济穷困者,再说这御京城是朝廷的脸面,便是乞丐也不至于衣不蔽体。”停了停,又补充道,“待的久了,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话间,就听“噔噔噔”一阵上楼梯的声音响起,赵六来了。
  赵六是个年约二十八九的青年,皮肤微黑,嘴唇上方留着一抹小胡子,显出七分事故十分机灵来,他被伙计引着上前,见在座的有一个二十多岁武官打扮的男子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年轻儒生,便先上前作了个揖,“小的赵六,让各位爷久等了。”
  秦池与邓知信相互看了一眼,开口道,“赵六,不会让我家主子白跑一趟吧?”
  “怎么能呢?”赵六满面笑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一行人,“秦掌柜你是知道咱的,这东城的牙侩里面我赵六可是独一份儿,不管什么样的要求,包您满意!各位爷是再歇一会儿……还是这就去郑家看看?”
  郑家就是他们要看的那座宅子的原主人。
  秦池看向邓知信,邓知信道,“这就去吧。”
  郑家的宅子已经空了,只留了一个管家和三四个杂役看守着。赵六敲开了房门,跟那位中年管家说明了来意,那管家的视线越过赵六将温华一行人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将他们请了进去。
  赵六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带人来看了,他驾轻就熟的引着众人看了各处房舍,又在园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处暖亭里停下了,“小的讲了这半天,实在是口渴,各位爷歇一歇,小的去叫人来伺候茶水。”说话间便倒退着出去了。
  温华猜想赵六这是给他们时间商量,商量到底买不买,正疑惑着,就听邓知信开口问她,“温华,你觉得怎么样?”
  温华揪揪耳朵,迟疑道,“……还不错吧,园子建得巧妙,就是房子还需要重新修整,我看有些瓦片已经碎了,墙也不白了,天花板也该换了,卧室里没有火炕,冬天就太难熬了,好在园子里的池水是活水引进的,要不然死水一潭,清理起来可够麻烦的……”
  她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这房子也还算不错,既然已经是折价卖了,不如就买下来?”
  张氏的心思
  周围响起一阵轻笑声,她脸有些红,今天怎么总被人笑?
  邓知信握拳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既然你已经想得这么明白了,我们也没什么说的了。秦掌柜,我看就这么定了吧?”
  既然如此,秦池就找了赵六,两人一起连同郑家的管家到官府去办了手续,因为郑家要求买主一定要是有功名的人,便把平羽的名字写在了契约上,同时交付给郑家七千两银子的银票,官府需收的一百四十两银子的税,又给了赵六二十两银子作为中人钱,这才拿到了房契地契和钥匙,这一连串的事直忙到将近傍晚才算了结。
  看着夕阳发出昏黄的光芒,温华恍惚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扯扯邓知信的衣角,“这就算是买下了?”
  邓知信不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此刻他却很能理解温华的心思,揉揉她的脑袋,“买下了!买下了!别发呆了,咱们没时间耽搁了,再不回去就晚了。”一行人匆匆将宅子看过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之后,便急急的往回赶,邓知信怕饿着两个孩子,临出城前拐到一家饭铺去买了些饼和肉,让他们在路上吃。
  马车行得极快,温华和平羽在车里略吃了几口便因为车厢颠簸而吃不下去了,夕阳挂在树梢上摇摇欲坠,温华双手扶着车厢仍然觉得坐不住,便挣扎着挪到了平羽这边,抱着他的胳膊才觉得好些了。
  “平羽哥,我怎么就觉得跟做梦似的呢?”
  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平羽原本的心绪不宁也被冲散了几分,嘴角不由自主的扯开了一点点弧度,“我才是跟做梦似的,莫名其妙的名下就有了栋宅子,你干嘛?有了新宅子还乐意?”
  “哪有——”温华嘟了嘟嘴,干脆靠着他,“只是仿佛还在云里雾里似的……平羽哥,帮我想想该怎么收拾收拾那宅子,烂砖烂瓦要换一换,墙面也要重新粉刷,我看有些地方已经发黑了。”
  “我还是喜欢睡炕,那里的花木那么多,又有水池,冬天还好说,要是到了夏天,光是蚊子就让人受不了,蚊子又总喜欢咬我——你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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