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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别着急-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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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沟壑般的脸上满是皱纹,古稀的年纪并没有让他变得糊涂半分。他审视着苏可的神色,品咂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渐渐的,紧蹙的眉头舒展开,那份盛气凌人的模样变得柔和许多。
  “老朽不知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待思栋能够顶天立地的时候,别忘了给老朽的牌位上柱香。”
  苏可郑重地跪下来给族长磕了一个头。
  ……
  族长叫了人进来抬肩辇,梁思栋跟在身旁,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临走前,梁思栋从门槛外又跑回来,将攥在手心里一块碎得没了形的虾酥塞给了苏可。
  苏可小心地捧在手里,俯下身道:“谢谢,我会吃的。你也要认真吃饭,之后守夜烧纸,你还要打起精神来。”
  梁思栋点点头,然后跟着族长离开了。
  邵令航一直守在门外,和族长擦身而过,并没有什么神色交流,直接踏进了厢房。
  他将门扇掩好,转身道:“都跟你说了什么?那族长年纪大了,颇有些倚老卖老的架势,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可摇摇头,忽而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梁瑾承是不是知道了敬王的事?”
  邵令航一时错愕,随即应道:“你来之前我告诉他你还活着,他问了几句,我如实相告。他倒是平静,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出见见你,我才亲自去接你。怎么了?”
  “他……”苏可声音涩哑,“他给我找了容身之所,从现在开始,我是上了梁氏族谱的人,是他的妹妹。他的嗣子和府邸都托给我照管。既然是他已经知道敬王的行动,那么这就是在给我寻找的庇护。即便是敬王落败了,你和侯府都牵连其中,有梁家保着我,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还有他的嗣子需要照顾,即便我想要为你做什么,也要量力而为。邵令航,他临死前还将我妥善地安排好,我,我觉得这样对不起他,如果我早点知道,我早些来照顾他,或许现在他不会死。”
  又是止不住的眼泪,仿佛只有哭才能宣泄胸口里满涨的悲伤。
  对于梁瑾承的安排,邵令航的感激夹杂着愧疚,在四肢百骸里流窜着。他闭上眼睛情绪激动地站在那里,没有再去刻意的隐忍,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他没有想到的,没有办法做到的,梁瑾承在临死前都帮着做了。
  这份恩情,他要如何还。
  ……
  苏可亲自带人给梁瑾承擦拭更衣,预备好的寿衣,每一颗扣子都是她亲手系好。她看着吉祥板上平静躺着的梁瑾承,忍着哭腔,一字一字地说:“你放心地走,你交代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做好。你不必担心我,我会将思栋照顾好,我也会照顾好我自己。”
  小殓,大殓,出殡,停灵。苏可并不太懂其中的章程,幸而有薛钰和邵令航安排,她只负责带着思栋在灵前哭丧和给亲友磕头。
  众人瞧着苏可,大多以为苏可是梁瑾承的妾室。只有那些宗族里的人在不停宣扬,说苏可是怎样迷惑了梁瑾承,上了族谱,成了正房的长女。一个外来人这样登堂入室,为人不齿。族长年老糊涂,也是为了私利才允诺了这桩事。哪里冒出来的人,说上了族谱就上了族谱,还有没有道德礼法?
  也有熟悉的人,发现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妹妹”竟然就是以前的苏司言。
  来吊唁的有不少是世家夫人,但凡有品级的诰命,几乎都见过苏可。于是事情口耳相传,很快在京城掀起了小小的风波。
  灵堂旁的偏室里,敬王看着苏可丧服下憔悴的面容,拳头紧紧地攥着。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瑾承的事是我没有料到。我于他有愧,我若有能力,我会尽力弥补。”
  苏可咬着发白的嘴唇,冲上去拽着敬王的衣领,几乎是咆哮,“你有愧,你哪里有愧。在你拿着不知什么人的尸骨给他看的时候,你心里有过愧疚吗?你的心够狠,说我被猎狗蚕食,尸骨都收不全。哪怕我下落不明呢,你居然编出这样的故事来伤害他。”
  邵令航在一旁死死抓住苏可的手臂,但他并没有太过用力,他知道苏可需要宣泄,而面对始作俑者的敬王,苏可根本做不到理智。
  苏可哭得声嘶力竭,“你的宏图大业重要,我们的命就都是蝼蚁。你可以利用,可以编造,可以不择手段。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有一天真的御极了,那些俯首称臣的众人心里会怎样评判你?我会记着的,记一辈子。就算你一统江山,名垂千古,百姓们对你歌功颂德,我也会永远记得你曾经做过什么。”
  敬王的眼睛瞪得猩红,凭他此刻的怒火,只要抬起手掐住她的脖颈,她就再不能言语了。
  可他又真的难过,痛彻心扉的难过。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也知道踏上这条路会失去很多人。但这些人里,他并不希望出现一个苏可。他是利用了她,可每一步都有考量,都没有将她置于险地。如今事情演变成这样,回不了头了。她恨他也好,怨他也好,他能否弥补都是未知,面对她,他也无话可驳。
  “你知道我的苦衷,你也知道旁人不知道的。我已经做了取舍,如果不是因为你,事情会更加惨烈。你避而不提的,你隐瞒的,你顾忌的,苏可,你已经是我的同谋。”
  苏可在一瞬爆发了全部的情绪,她死死抓着敬王的衣襟,奋力地在邵令航的钳制下挣扎。
  是,她知道许多,也隐瞒了许多。
  这世道将她推向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步,她挣不脱逃不开,悬崖边上奋力一搏,搏来的也不一定就是皆大欢喜。
  敬王的话她听明白了,他所谓的取舍便是她身后的邵令航。
  将贵妃尊为太后么,呵,这就是取舍了?
  “现在你要我做什么?你还想利用我什么?凭我和之落的关系,让杜家不插手你的宏图伟业吗?你和杜家前后脚来吊唁,不就是这么目的吗!”此时的苏可,竟是这样恨透了自己。
  敬王的目光瞬间一黯,他看着苏可狰狞的面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真的是旁人在伤她吗?追根溯源,一切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聪慧而起……

☆、88。088 不撞墙不死心

  在所有来吊唁的人当中,对苏可的出现表现得最不平静的,莫过于三太太。
  因为是梁瑾承的去世,凭着多年的交情,侯府是肯定会派人来吊唁的。三爷四爷都来了,老夫人是长辈,身体又刚刚好转,所以便由三太太出面,全权代表。
  消息是听说了的,可总也怀着猜疑。毕竟外人不知情,侯府里却是透风的墙。苏可死在宫里,侯爷多日闭门不出,一切都是明面上的。莫名其妙起死回生,一探究竟的心比吊唁的心还要大。待苏可领着梁思栋给他们回礼磕头,面容从兜帽下露出来,三太太的呼吸瞬间窒住了。
  不管兜帽下的面容是怎样的苍白,五官还是那个五官。
  三爷四爷倒还好,三太太后退两步,人险些被裙子绊倒,还是被三爷扶了一把。
  “大哥丧事,礼数不周,还望见谅。”苏可目光清冷,对他们一副不相识的模样,叫过一旁的小丫头,“将客领到偏室去吧。”
  三太太很快恢复了神智,嘴唇抿得很紧,一言不发跟着丫头去了。
  倒是四爷,蹉跎了两步复又回来,蹲下身在苏可耳边恨恨地说:“胭脂的事,我们回来再算。”
  四爷的脸背着光影,和邵令航颇有几分相似的五官上染着恨意和怒意。苏可平静看他,跪在那里声音冷淡,“现如今是我大哥的丧事,闲事免谈。四爷要是为了别的事来的,恕梁家不欢迎。”
  四爷气得青筋直爆,“别进了梁家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我跟你的账有的算。”
  苏可斜睨着眼睛冷冷瞪着他,话已经说得很明白,现在是梁瑾承的丧事,天大的事,都得等丧事办完,入土为安之后才能谈。她不发一言,四爷还有些不依不饶,众人都瞧着,针尖麦芒的样子又成了添油加醋的谈资。
  邵令航闻讯赶来,只单单喊了一句“四哥”,四爷的脸便现出满满的鄙夷,缓慢站起身来,和邵令航擦身而过。
  “让瑾承的那几个妾室过来,你休息会儿吧。”邵令航敛敛神色,走过来轻声道。
  “我没事。”苏可摇头,想起一旁的梁思栋,语气缓了些,“你带着思栋去吃些饭吧,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宾客纷至沓来,揣着什么心思,邵令航看得清楚。他不想苏可被人品头论足,硬拉着她起来,“今晚上要熬一宿,明一早儿出殡。你这几天闭了多长时间的眼,要是不想明天出什么差错,现在就去吃饭歇着。”
  苏可跪的时间长了,起身时腿直打颤。邵令航扶住她,口气也带了几分不悦,“你不把自己照顾好,思栋怎么办。你是大人,尚且能周旋,思栋年纪小,没有你在旁边岂不乱了阵脚。横竖你们俩一块歇着去,这边我先来盯着,这样总行了吧。”
  不过就是不想梁瑾承的灵前太凄凉。没有父母兄弟,没有妻子儿女,两房妾室只感叹自己凄凉,这偌大的灵堂里,还有谁真正为他哭一哭。
  苏可见邵令航能够明白这种感觉,鼻头又是一酸,也不再推辞,带着思栋去偏室休息吃饭。
  本家客家都分在不同的偏室里,苏可有单独的一间,管家算是这整个梁府最为识时务的人,在梁瑾承死的那天晚上就对苏可毕恭毕敬。瞧着苏可从灵堂出来,赶紧着人送去了热水热饭。简单梳洗,又用过饭,亲自来跟苏可报一下前面的事情。
  丧事的规矩,苏可并不太懂,一应交给邵令航和薛钰在办。他们的主意是大办,想着梁瑾承生前喜爱热闹,家里也没有人了,总不好凄凄凉凉的让他走。
  “请来念经的和尚道士的斋饭必须料理好,让厨房紧着他们的做。”
  管家应着,“辟了一间厨房单独做。”
  苏可点点头,想起洛芙的事,“大哥生前有过交代,虽然这样有些不太好,但好歹下去也做个伴。听说钦天监那边已经算下来,说是相合。这个事就托给您办吧,等下了葬,挑个好日子一起挪过去。”
  “既这么着,那也不好不做声地办。还是按着规矩来,冥婚也是婚,迎了牌位过来,也名正言顺供到祠堂里去。老爷名下有几处房产,找一间离着近的,就从那边迎过来吧。”
  “我都不懂,就劳烦管家了。”
  “瞧姑小姐说的什么话,往后这个家还要姑小姐来撑着。”管家半弓着身,扫了眼苏可身后怯怯坐着的梁思栋,脸上堆了堆笑,“大爷还小,家里事多,姑小姐得立起个来,我们这些下人才好有个依靠不是。”
  即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有苏可,这个家现在还不知落在什么人手上。管家对梁瑾承是非常忠心的,苏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噙着泪花点头。
  “您的话我记着了。”
  管家不再说什么,嘱咐两句照顾身子,就出去了。
  苏可望着窗棱子上映的昏暗天光,心头像横着一根刺,随着呼吸和跳动隐隐作痛。不知出神了多久,感觉到衣角有拉扯,低头去瞧,梁思栋拽着她的丧服,仰着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
  “姑姑——”这是梁思栋第一次对她出声,叫的小心翼翼,“姑姑也会死吗?”
  老族长后来提过,梁思栋的父母在他刚记事的时候就死了,后来辗转在几个亲戚家里,过得很不好。唯有一个叔叔对他不错,没过半年也死了。梁瑾承死前将梁思栋叫过来看过,不管有没有感情,眼下又是一桩丧事。
  “人都会死,你也会,我也会。但在死之前,我们还有许多事可以做,所以要尽力让自己活得很好。我会努力活着,但人都有生老病死,你要自己坚强起来,我能护你一日,是我的职福气。但你要为你自己活着,好好活着。这份家业交给你,光耀门楣,顶天立地,旁人说的都不算,你不能愧对你自己。”
  或许话说得太深,梁思栋小小的年纪未必能懂。但这世道喜怒无常,他必须能够自己明辨是非。
  “我懂了。”
  苏可莞尔,抚着他的头,让他再进些饭。
  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嚣,守门的丫头似乎在拦着什么人,等听到外面的声音,苏可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不是个办法。
  “凉儿,让三太太进来吧。”
  黄芷兰进来的时候,伴着一声冷哼,瞧见临窗大炕上坐着的苏可,脸上的表情变换不迭,几分羞怒,几分鄙夷,更多的是不屑。
  苏可没瞧她,让凉儿将梁思栋带下去,“你还回你父亲灵前,那里不能少了人。你坚持些,等会儿姑姑过去替你。”
  梁思栋很听话,跟着凉儿出去,临走前对黄芷兰仔细地看了两眼。
  “几日不见,姑娘在梁府倒是混得很不错。”黄芷兰的气定神闲装得很不到位,气势还不如坐在大炕上的苏可。
  苏可整了整身上的丧服,宽大的袍子被腰带勒住,显得那腰肢细细一截。
  可她的话却更加的掷地有声,“看三太太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大约背后给三太太鼓劲儿的,不是老夫人吧。让我猜猜,是许妈妈?还是,郑太姨娘?又或者,是三爷?”
  这抑扬顿挫的声调让黄芷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原先在府里,我当你是聪明人。许妈妈说已经和你摊了牌,我只等你来弃暗投明,不想你一出出的连环戏,倒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现在又找了梁家当靠山,还真是低估了你。但你也要知道,就算你上了梁家的族谱,到底是外来的,你以为就能得老夫人喜欢,就能进侯府的大门了?”
  “三太太——”苏可半弯嘴角,撑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不甘示弱地望过去,“您若是真想分家,凭我和侯爷的交情,替你们说说情,就是违背了老侯爷的遗愿也无妨的。你们带着郑太姨娘分出去单过,逢初一十五回侯府请个安,平日里留在宅子里照样可以过得舒心痛快。您的两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往后自可以闯出一番事业,这样不是很好么。何必要再整些事出来。”
  看着黄芷兰有些恼羞成怒,苏可的声调骤然转冷,“你当我替你们瞒着这些勾当是为了图你们什么?老夫人待我不薄,我与侯爷也有情意,大家和和美美过太平日子,我只是求这些。你们若是还执迷不悟,事情闹出来,不止我,老夫人那里也饶不了你们。见好就收,这是我给你们的忠告。你现在站在这里,心里的恐慌早掩饰不住了。可是我能保证,若是你们收手,一切的事情就都石沉大海。三太太若是不能领悟,将我的话照搬给许妈妈和郑太姨娘,看她们是不是聪明人。”
  “你现在就是……”
  “就是什么?”苏可打断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吗?那我再奉劝三太太一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没这金刚钻就不要揽这瓷器活。万一败了呢,还是多为文淇和文洐两位少爷多想想吧。”
  黄芷兰气得不轻,说话间上前迈了两步,“你真是油脂蒙了心,老夫人都做过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有她在一日,我们都要被压制。你们外人瞧着文淇文洐有多好,可她眼里能容得下谁?三爷四爷就是最好的例子。从六品的官一当十来年,我是妇道人家我不懂,你在宫里待着,你最能明白,官大一级压死人。三爷兢兢业业,怎么就升不上去?四爷四处做买卖,你当她不知情?没有她阻挠暗中下绊,能败得一干二净?是,我们心比天高,我们妄想争锋,可侯爷要真的名正言顺,我们也不会生出这些心思来。我们就是不服。倘若没有当年的事,立嫡立长,这个侯府也该是三爷的。”
  苏可的心凉得透透的,讲事实摆道理,仍是不听,难道就真的不撞南墙不死心?
  她也是有些气了,扶着炕桌站起身,针锋相对地走到黄芷兰面前。可是不等开口,伶俐的目光扫到外面门扇上投下的身影,她的呼吸瞬间就噎在了喉咙里……

☆、89。089 心冷意冷决绝

  因为屋里突然没了声音,邵令航便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其实也并没有多刻意地想要偷听,他来,不过是因为杜之落在那边和梁家的宗亲起了争执。
  听那意思像是梁家的人还在背后不停议论苏可,杜之落从那间偏室经过,听得里面似乎要怎样怎样给苏可来个下马威,她一冲动,进去就跟人家嚷了起来。邵令航得了消息过来瞧,没有阻止的意思,插着手听了半晌,见那个跟在苏可身边的丫头凉儿从灵堂那边过来,才后知后觉苏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过来。
  凉儿说,有个三太太去找了姑小姐。
  他这才过这边来,屋里声音不高,但凑近却能听到苏可的冷嘲热讽。这不是她一贯的说话方式,可他也才知道,原来她还有很多事瞒着他。
  屋里噤若寒蝉,邵令航觉得没有必要再这样佯装下去,索性推开了门扇。
  “三哥那边要回去了,三嫂呢?”他的话并不是询问的口吻,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他觉得三嫂不至于听不出来。
  只是黄芷兰虽然听明白了,但临走前却狡黠地看着面容煞白的苏可,挑着眉眼说:“姑小姐,事成之日,我会和三爷登门拜谢的。”
  苏可的牙齿在下唇噔的咬了一下,血的腥甜瞬间充斥在口中。
  黄芷兰离开之后,邵令航关好门扇,轻轻走上前,抬手抚上了苏可的嘴唇,“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曾说过你的事我不会插手,但事到如今,你是不是也该知会我一声?”
  他的声音很温柔,比他摩挲在唇上的指腹还要温柔。
  可苏可知道他在生气。
  她霎着双眼盯着他胸前的素锦盘扣,脑海里千帆过境,却还是一言不发。
  邵令航吸了口气,将手放了下来,“什么叫‘立嫡立长,侯府也该是三爷的’?恩?你来给我讲讲,你和三嫂都密谋了什么?”
  这一瞬间,苏可突然意识到,邵令航误会了。
  “我……”苏可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已经抖到不行,“我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邵令航轻飘飘复述着这几个字,脑子里却转着昨日敬王临走前对他说的话——并非是我要多利用她,只因她是这泥潭里的一根木桩,我想过泥潭就只得踩着她,别怪我。
  那时邵令航觉得敬王是推脱之词,到了现在他方才醒悟,苏可,这个女人在尚且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已经掀起了不少波浪。
  是,不是她故意所为,可她已经逃不开漩涡。
  “为什么不说话?就算是难言之隐,现在只有你我,咱们一路走到现在,你还是不能将你的想法,和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吗?”
  苏可吸吮着下唇咬破的伤口,闷涩的疼和腥甜的味道让她的身子微微颤抖。
  邵令航见她仍旧缄默,拳头死死攥在一起,“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我是吗?要我跟你一起去远走天涯,山南海北跟你逃离这些纷扰?你是这么想的么,你告诉我。”
  “不可以吗?”苏可在说话的一瞬,眼泪就滚了下来,“你高高在上,我平庸无姿,我配不上你,总是说想要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可我知道,这世俗不会让我有如愿的一天。所以我要把你拽下来,拽到和我一样的位置。我要你,所以我费尽心思去和三太太密谋。不可以吗?在你心里,我和爵位不能比拟吗?鱼和熊掌本来就不可兼得,我私心重,我要你,所以我要帮你做取舍,你要你跟我走。”
  邵令航听着她这不着边际的话,嘴角绽出一抹苦笑,“你真是这样想的?这就是你和三嫂的目的所在?把她的孩子顶上去,把我拽下来,然后跟你一起双宿双栖?”
  “对。”
  “你现在有梁家做支撑了,你不再是以前那个没着没落需要四处营生的遣出宫女了。以前我那么跟你说,你都不听不信,现在你却和别人密谋,然后来……你当我是什么?你拿我当什么?就因为我迟迟找不到办法,所以你就自己动手了?”
  多恶劣的话,多伤人心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像在心口上剜肉。
  苏可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抓住眼前的人,扑进他怀里,说自己很累,说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她没有这能耐,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她也想要做一个温婉贤淑,不谙世事的女子,也想每日绣花种草,品茶赏秋。可是除了她自己,谁还能给她这一切?
  比起以后他的困苦难受,让他推翻道德礼教,让他怀疑自责,她觉得自己已经陷在这泥坑里挣脱不了了,如果能免他日后苦痛,她愿意做这垫脚石,推他上岸。
  “看来侯爷心中已经有了取舍了,我是这样的人,长时间以来自保多过付出。侯爷觉得看错了人,我无话可说。如今我进了梁家,往后衣食无忧,有孩子可以教养,身后事也有会有人料理。侯爷,就可以放手了。往后侯爷是得春秋英名,还是落魄惨淡,我不会再插手了。”
  她瑟缩的肩膀慢慢平缓下来,自相识以来就始终挺直的脊背仍旧戳着人心的屹立着。
  “好,你是个心冷意冷的人,你是个寡情的人。那你刚刚还说的……”邵令航一时哽咽,“要我呢?也不作数了?之前说的,会和我一起面对,也不作数了?”
  苏可冷着眉眼,决绝地说:“杜家的事,我会帮敬王去料理。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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