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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磨坊-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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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受天下】整理
附:【】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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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老磨坊
作者:田夫
 

文案
林秀青,大兴场石子山下林碗厂林老头的二女儿,十六岁嫁给陈家营黄沙坝汪水碾汪四爷长子汪子林为妻。从此,以其娇娇之身担负起汪氏一家兴衰之重。然而,一切的厄运似乎都是为她而生。从成为老磨坊女主人那天起,她的命运就开启了苦难与悲催的模式……
内容标签: 恩怨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秀青 ┃ 配角:汪四爷,高丙清,汪崇礼,汪子良 ┃ 其它:毅


☆、楔子

  在黄沙坝的中间,“乙”型河湾边,有十几处老房子,掩映在葱茏的竹树之中,那就是汪家碥。河边上的老磨坊,是汪四爷祖上留下来的祖产。
  老磨坊的进水口,有一棵巨大的黄桷树。树根盘结缠络,抱起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下面被掏空,形成一个奇特的石洞。洞口旁伸出一条卵石堰埂,斜斜地插到河对岸去。回水沱的水,就顺着堰埂从石洞里流到老磨坊去。那树格蔸和它抱着的石头,就成了一座奇特而又自然的桥。
  黄桷树下伸出几条路。一条往左,从老磨坊背后伸出去,过黄沙坝,进花蛇沟,上梭竹坡,到大王井、擦耳岩,去往眉山丹陵洪雅;一条往右,经回水沱、高坎头、关子门、小湾子、汤店子去陈假坟;一条跨过石洞桥,分成两支,一支从堰埂上过河,经周河坝、任河坝、詹老王沟、两合水去马中里;一支顺着老磨坊的出水口,在红岩子下跨过一座杠杠桥,往彭沟里去。老磨坊外面,是一片长满巴地草的河滩。
  进出老磨坊的路是专有的,在那不长的半坎上。从黄桷树下走几十步,就到老磨坊。从老磨坊门口蹬上几级石阶,就是汪四爷家的四合院。
  进水沟和出水沟的石隙里,扎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水麻柳。露着粗壮的根,伸着强健的枝杈,展着密密的叶子,和着院子周围森森的竹树,把老磨坊和四合院掩蔽起来,幽深而静谧。
  院子刚刚翻修过。跨进那道厚实的栎木大门,板装的前壁,花格窗子,梁柱枋挑,还散发着淡淡的清漆的味道。房屋高朗,廊柱笔立,宽大整齐的檐廊和青石铺就的天井。整个院子,干净整洁,透着股股英气。院子周围的竹笼树木,象撑开的大伞,罩住了半个院子。
  这两天,这儿正热闹着。老磨坊的门上和栅栏上飘动着红布扎成的花。四合院里,柱头、门框、窗户上都贴满了红底金字的对联。堂屋右边小二间的花格窗子上,两个大大的喜字特别引人注目。红布,红花,红双喜,把四合院和老磨坊里里外外照映得红朗朗的,喜庆的气息,充盈了院内院外。
  厅坝里,檐廊上,满满的都摆上了八仙桌。许多的人正在屋子里忙进忙出,灶房里冒着腾腾的热气,院子里弥漫着诱人的肉香。老头子们坐在桌旁交流着叶子烟,老娘子们嘴对耳朵说着话,小孩子们欢乐地玩着他们的游戏,年青女人们有的忙碌着,也有的缵在一起打着哈哈。
  人们说,汪四爷跟他的大儿子汪子林娶老婆,这是他们家的大喜事,是他们汪氏家族的大喜事,也是地方上的大喜事。旁边的,后面的,远的,近的,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要来干酒碗的呢……

☆、林秀青嫁到老磨坊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使早已头晕目眩浑身难受的林秀青心头一阵轻松。她意识到,婆家已经到了。
  这三十多里的路,她没有吐,已经算是好的了。以前她就听人讲过,有些使坏的轿夫,故意把轿子颠得上下抖动,左右摇晃,上坡的时候躺在轿子里,下坡的时候稳不住就从前门栽出来。摇不上几里路,新娘子就肠子肚子都呕吐出来了。有的新娘子,受不了一路的颠扑,在轿子上就昏糊得象得了大病,下了轿就站都站不起来,连拜堂都拜不成。
  脚下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随着轿子抬高,眼前暗了一下,又明亮起来。身后传来“吱——嘎——”的声响。凭感觉,她知道那是从老磨坊外进了院子,厚重的龙门被关上,然后又打开了。这是为啥子呢?她不晓得,她额妈也没有跟她说过。
  随即,坐了三十多里路的轿子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她那始终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但那嘈杂的声音直冲冲地闯进她的耳朵,又使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心里烦噪不安起来。
  女人为什么要出嫁呢?这个问题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想清楚。额妈说,自古以来就这样子,到时候就得嫁出去!额爹说,之子于归,你的家本不在爹娘这儿,你只是在爹妈这儿暂时住着,到时候你就该回去了。不管他们咋讲,不但没有让她明白,反而更加糊涂了:女娃娃为啥子就不能传宗接代侍俸爹娘?!
  随着几声鸡公凄婉的叫声,轿子面前滴下了一圈殷红的血。她娘说过,别害怕,这是驱邪。驱了邪,就会平安,就会有好运气,就会享福!可是,邪是什么?邪在哪里?
  忽然,一个男人大声唱起来:“东方一朵紫云开,西方一朵紫云来,两朵紫云来相会,新人轿里扶出来!”
  两个女人——透过盖头的下摆,她看出来是接亲孃孃和送亲孃孃——伸出四只暴着青筋的手,把她从轿子里面扶了出来。
  “跨烘笼,”送亲孃孃小声对她说。
  她朝下一看,面前摆着一个装着柏枝,烧得白烟升腾的烘笼。她提起脚来,轻轻从烘笼上跨了过去。
  刚走了两步,送亲孃孃又低声说道:“跨筛子。看准哈,嫑踩到筛子了。”
  她看了看,心想,我又没“骑马”,这个就用不着了嘛。但人家叫跨,跨就跨嘛,怕啥?她用力大跨一步,从放在地下的筛子上跨了过去。两只脚,正好踩在铺在地上的麻布叉口上。
  “行成婚礼开始!升炮!新郎新娘入华堂!”那男人又唱道。
  在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中,两个女人扶着她,一步一步踩着麻袋,走过天井,踏上檐口,进到堂屋里去。
  新郎被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搀扶着进来,站在她的左边。她情不自禁地瞟了一眼,可是只看到他的脚和他穿着的大红的裤子。尽管她早已经看到过他的模样,但他穿着新郎的衣服是个啥样子呢?她好想看看哦,可是隔着红盖头,她怎么也无法看到。
  “高歌一曲凤求凰,红毯铺设映华堂。门外花炮声声响,堂中喜烛亮晃晃。新郎新娘就位,参拜天地祖宗!”
  停了一会儿,男人又唱道:“桃之夭夭配凤凰,之子于归正相当。牛郎织女鹊桥会,夫妻双双拜高堂!一拜天地人长久——”
  秀青被搀扶着转身对着门外,跪下,四叩首。
  “二拜祖先佑后人——”
  秀青被搀扶着转过身来,跪下,四叩首。
  “三拜父母寿元长——”
  面向高堂,跪下,四叩首。
  “四拜夫妻同到老——”
  秀青面对新郎,弯腰鞠躬。咚的一声,两个脑壳重重地撞在一起,生疼生疼的。一片开心的哄笑声传进秀青的耳朵里,她也笑了,只是没有出声。
  “新房一闪红花开,家有金斗供龙牌。相府门上挂彩绸,千金小姐配王侯。一匹红布丈二长,今天拿来拴新郎。拴得新郎嘻嘻笑,娶个新娘会上灶。灶上羹汤手又勤,有米就把饭煮成。针头麻线有本领,更见巧来赛过人。无样能把花绣起,无模能做鞋袜底。一对新人百年爱,新郎家屋长得快。恭喜你,恭喜你,又生儿来又生女,发财就从今天起!——大婚礼成,送入洞房!”
  秀青接着递过来的红绸,跟着转进了堂屋右边的房间里,送亲孃孃扶着她在床边上坐了下来。
  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一人拿着一只点燃的红烛进来,放在烛台上。
  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进来朝他们撒了一床的花生枣子。
  汪子林站起来,揭去了林秀青头上的红盖头,对着她嘻嘻地笑。
  有人递过来两个杯子,让他们手扣着手地喝了交杯酒。
  林秀青红着脸,羞怯地看了一眼汪子林。他身材高挑,体格健壮。虽然还是一脸的娃娃气,但穿着大红的衣服,戴着红绸大花,头戴博士帽,也是一身的英武。浓浓的眉毛,宽宽的额头,大而明亮的眼睛,配着圆而宽大的鼻头,漂亮的嘴巴,盈盈的笑意,越看越觉得亲切可爱。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她。两眼一对,她立马避开,红着脸低下头去,绞起指头来。
  接下来,她被扶着到堂屋里见客。
  “哦哟,快看,新娘子,乖哦!”林秀青刚跨出房门,就听到有人在悄悄地议论。“新娘子不乖哪个乖?你龟儿婆娘当年拜堂的时候,不乖啊?”
  “呵呵,你就嫑寒酸我了嘛,我咋能跟她比。”
  “是呢,你现在都要好看得多了。你那时是啥样子?红屁股,瓦额头,嘴伸得比猴子还远……”
  “你妈才是猴子!”
  一阵哈哈声在院子里荡开来。
  “你还别说哈,汪子林真有福气,娶个婆娘晒遍黄沙坝。你看那头发,那脸盘子,那心口,那屁股,那里都比你们这些婆娘些好看。唉,老子咋没得这运气哦!”
  “你说啥子?你想啥子?你嫌老娘了?”
  “哎哟哟,你龟儿把手拿开哈,要不,看老子晚上咋收拾你!”
  又是一阵哈哈声。
  客见完了。汪家内外的老辈子,除了她以前见到过的,几乎一个也没有记住。只是婆婆让叫啥,她就甜甜地叫一声,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上花枕头收了红包完事。
  好不容易把过场走完了,她被扶回新房里坐下,有人就送来了一大碗饭和好多的菜。看着那些香喷喷的饭食,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一个小姑娘在门外探着头向她扮脸,她朝她笑了笑。那姑娘叫一声“嫂嫂”,便把头缩了回去。
  外面开席了,屋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坐在床边,嘈杂的声音一股股地涌进她的耳朵里。
  从说话的声音中,她听出来,送亲的人都被请在堂屋里面坐着。
  那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护送新人,来到寒门。摆酒接风,表示欢迎!”
  送亲孃孃也客套一番:“万福,万福!”接着唱道:
  “耳听鞭炮声声响,厨师托盘在手上。端出一个肥肉髈,墩在桌子正中央。席上菜美饭也香,金口吐出好文章。掏出喜钱敬东上,莫嫌轻微礼义长!”
  “髈来喽,拐子——”过了一会儿,堂屋门外有人喊道。
  送亲孃孃进来拉着林秀清的手来到堂屋,让她坐在桌子上和他们一起吃饭。她扫了一眼堂屋,里面安了四张八仙桌,送亲的人们都围坐着。堂屋门口还站着几个中年女人,她不认识。看样子是专门来服侍他们这四桌人的。秀青觉得婆家做得这样周详,自己脸上也有了许多的光。
  过了一会儿,几个女人把放在桌子中间的髈髈端了出去。端进来的时候,那髈髈已经被切成八大块。
  大家一人一个夹到自己碗里吃起来。秀青没有夹,送亲孃孃替她夹了过来放在碗里。他们把自己碗里的那块吃完,把碗里的汤也分得干干净净,最后还把碗反囥在了桌子上。
  秀青不晓得这是干啥子,只是想,咋这样呢?也不怕人家说我娘屋人没得礼节礼貌?她扫了一眼另外三张桌子,每张桌子都一样。她有些不高兴起来。
  那几个女人过来,把反囥着的碗揭起来拿走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又大又肥的髈髈又放在了桌子中间。
  “哦,原来是……”秀青明白了。
  紧接着,很快地就端上几大桌子菜,几大缸子酒来。大家也不客气,喝酒,吃菜,吃饭,堂屋里便响彻了筷子碰碗声,喝酒嗤嗤声,喝汤汩汩声,说话声,哈哈声。
  “这户人还不错哈,你看这院子,又宽又大,整整齐齐,远比我们那一砣的房子好多了。”秀青的一个亲戚边喝着酒边说。
  “秀青福气好,嫁了这样人家。我刚才看了看周围,真的是山青水秀,有田有地,柴方水便,特别是外面那条河,洗衣裳洗菜好方便哦,这样的地方住起当真安逸呢,哪象我们,洗衣裳洗菜都就在那牛滚凼头,洗不干净不说,那白衣裳还洗成了黄衣裳!”另一个亲戚一边啃着骨头一边说。
  “要不,叫秀青问问,有没得合适的,也把你嫁到这来?”送亲孃孃看了她一眼,嘻嘻地笑着说。
  “行啊。要不,我们两个一起来?”
  “你这个鬼女子,敢跟我乱说话,回去我再收拾你!”说着,送亲孃孃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各位亲朋好友,请静一静,请静一静,汪公文斌四爷有话要说。”
  秀青抬眼看了一下,堂屋门外说话的是一个穿长衫坎肩戴瓜皮帽的男人。哦,原来唱礼的是这个男人啊。
  “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各位好友——”她公公——她刚才在拜堂的时候,才改口叫他“额爹”——说话了。他穿了新衫,新褂,戴了新礼帽,轮廓分明的清瘦的脸上挂着笑。他站在堂屋门外,显得比以往高大了一些。他手举酒杯说道:
  “今天,是犬子子林完婚的大喜日子,大家前来祝贺,我们全家都非常感谢。但因鄙人才疏学浅,不知礼仪,且家务贫寒。如有招待不周,言行失礼之处,请大家多多海涵!我这里敬大家一杯水酒,聊表我心中的谢意!……”喝酒的也都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所有的人都海吃海喝起来。一时间,碰碗的,喝汤的,打哈哈的,咳嗽的,掐鼻子的……所有的声音混和在一起,充斥了整个院子。
  他端着酒杯,来到堂屋前,对着堂屋里说:“各位姻亲,劳烦你们跋山涉水,几十里路来到寒舍,跟我汪家结成良缘,文斌这里有礼了!”说着,他向堂屋里作了一个揖,又举起酒杯,“我敬大家一杯水酒!”喝酒的人都举起杯来,喝了一口。他又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大家就不要客气,吃好,喝好。缺啥,少啥,就叫她们几个拿。”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站在门外的几个女人。
  众人也都客套了几句,坐下来继续吃喝。
  吃饱喝足之后,送亲孃孃把秀青的公婆和家里人等请到堂屋,把秀青叫到跟前,对着他们唱道:
  “亲家翁,亲家母,新媳妇儿送到家。吃好茶,喝好酒,酒足饭饱要回了。礼不到,请包涵,别怪孃孃见识少。”
  然后转向秀青道:“女儿你,仔细听。从今起,为□□。早早起,出房门。勤梳头,讲卫生。穿衣裳,要周正。哥嫂说,听教训。公婆讲,记在心……”
  待她唱完,瓜皮先生接着唱道:“高亲今天到我家,礼仪招待安排差。一无烟来二无茶,脸都没得地方挂。茶饭酒水不大好,怠慢高亲请宽大。孃孃今天要回家,敬请背后少闲话。”
  仪式完成,大事成就。送亲的人们走出了龙门,公公婆婆也送到门外,相互客气几番之后,走了。
  林秀青看着他们下了石梯,转过黄桷树,顺着回水沱渐渐远去,心中涌起万般的不舍与失落,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她好想跟着他们回到自己额爹额妈身边去啊!可是,她想起她额妈的交待,只好把这不舍与失落咽到肚子里去。
  她额妈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汪家的人了。你在汪家,说话做事都要守汪家的规矩。端汪家的碗,服汪家的管,想汪家的事。要孝敬公婆,依顺丈夫,要有规矩,要显出我们林家是懂礼节,有家教的……她额妈还附在她耳边悄悄地跟她说了一些让她脸红到耳朵根子的事。这些事儿不说她不知道,可知道了她却害怕起来。
  其实,她也明白,她姐姐出嫁的时候,闹着要跟着回去,不嫁人了。她娘一顿好吼。那句“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让她明白了许多。回去是不可能的,闹也就没有用了,反而会让婆家人觉得自己没教养,不懂事。
  至于那些让她脸红的事,虽然心里害怕,却也觉得神秘。也正因为如此,有时心中也痒嘻嘻地想探个究竟。
  闹洞房的人走完之后,她婆婆——此时她应该跟着子林叫额妈了——进到新房来,把一方白布铺在她的床上,就出去了。
  汪子林叫了她几次,她坐在床边没有动。她心里害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是怎样的一种恐惧。她不敢脱衣,不敢上床,不敢睡下。
  过了很久,她快熬不住了的时候,汪子林一把将她拉倒在床上,扯过铺盖,盖着了她……
  

☆、公爹汪四爷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林秀青就早早地起了床。她把长长的头发挽在脑后,插上一枝梅花银簪,换上蓝布碎花滚边高领袖衣,青布小裤,穿上白底黑面灯芯绒布鞋,便进了灶房。收拾停当,她到堂屋里去,神龛面前,恭恭敬敬地跟汪氏祖宗磕了三个响头。
  四爷和四奶从他们的房间里出来了。四爷穿一件青布长衫,灰布对襟马褂,黑色皂靴。光头上一顶瓜皮小帽略显瘦小。配上那英俊的面颊发光的眼睛和山羊胡子,既有文人的风采又有小财主的韵味。四奶一头青丝亮发,盘结在脑后,插一根流苏银簪;刘海拂额,鬓丝披颊;穿一件滚边碎花袖衣,镶边大襟坎肩;面露微笑,让人一看就有丰韵富太仁慈宽厚的印象。
  等他们在堂屋里坐定,林秀青上前作了万福,说道:“额爹,额妈,儿媳妇跟你们请安了!”四爷四奶满脸笑意地欠了欠身。
  林秀青服侍他们洗了脸,然后又奉上香茶。
  四爷四奶从衣兜里掏出大红包满脸笑容地递到她的手上,她一一道了谢,说一声你们慢慢喝着我做饭去,便转身进到灶房去了。
  四爷和四奶坐着喝茶,时不时相互看看,又会意地点点头。看上去,他两口子这开坛酒办得还是很满意的。最让他们心里甜蜜蜜的,还是他们娶了这么一个不错的儿媳妇儿。
  四爷一边喝茶一边悄悄地想,要是能跟我生一大堆孙子,祖上也会相当满意了。
  林秀青的公爹汪文斌是个独子,在宗族同辈中排行第四。也不晓得是咋的,这“四爷”的称呼,从他的子侄们叫起到现在,不仅族里族外大人小孩见了他这样称呼,甚至上至马中里中至陈假坟下到霖雨场,凡是认识的都知道他是汪四爷,他名字反而没有几个人晓得了。
  汪四爷喜欢穿长衫布鞋。前些时候,把头上的大辫子剪了,剃成了光头。四奶笑他,说他过了份了,一个头发,不长就短。长的时候比哪个的都长;短的时候呢,短得都看着晃眼了。他却说,你不晓得,这头发真难整,长的时候,大家都那样,没觉得谁顺眼谁不顺眼。可这头发一剪,这么往脑后一披,象个啥样子?说是男的呢,头发又那么长,说是女的呢,却又那么短,男不男女不女,难看。人,走起出去,得有点精神头是不是?你看,我这光头,不是就很精神吗?可四奶总是这样取笑他:精神是精神,可把帽子一戴,就无发无天了!
  无发无天就无发无天,他回敬道。这还不算,他剃成光头以后,还故意在上碥碥下碥碥去晃了一圈,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与议论。左邻右舍老人小孩猛然看到一个光头的,都没认出来。等走到面前,仔细一打量,认出是汪四爷时,都吃惊不小。有人说,你这整的啥子样子哦,怪吓人的;有人说你整啥样子不好?偏整个光和尚,精精怪怪的。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族里的男人就有几个照四爷的样子,也剃成了光头。有人开玩笑说,这老磨坊,一下子就磨出了几个太阳,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后来,人们好象明白过来了:这头发短些,人真的感觉清爽得多,精神得多呢。但年轻人剃成和尚,太过了;最少你也应该留半个东洋头啊。
  这老磨坊背后住的几十户人,大多是汪氏宗族的。据说,他们本不是这儿的人,当年“湖广填四川”的时候,从麻城县孝感乡填过来的。
  听人说,汪四爷他们祖上,刚来的时候,也只有三个人,两个大人,一个儿子。他们顺着茶马古道走到这儿,发现这个地方不错,山青水秀,田地肥美,便停下来,在高坎头绑了棚子,开荒种地,养猪喂牛,养蚕织布。后来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生了孙子,人丁便兴旺起来。时间长了,生的多了便分成了若干家若干户,这个茶马道上联通四方的水陆码头不仅热闹,而且拥挤起来。
  汪四爷的老祖,看准了自己房前的有利地势,花了不少银子,请人在回水沱的浅滩上筑堰拦水,修了这么一座碾磨。一家人便一边种田种地,一边经营起这座碾磨来。那时节,整个黄沙坝里,也就这么一处,除了宗族里面的人,周围三坝五碥的都来碾米磨面。那生意,简直就是忙不过来。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相当的有滋有味。
  到汪四爷时,沿河上下的人,发现开磨坊有利可图。一时间,上上下下就建起了好些座磨坊。远的不说,上面就有任水碾、周水碾,下面有杜水碾、刘水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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