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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磨坊-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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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汪子良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银元来,放到林秀青的手里。“这些钱,差不多够这些天来的开支了,”他说。
  林秀青数了数,足足十个。“你哪来这么多钱?”她问。
  “这个你就别问了。明天拿去把该还的还了,该给的给了。如果还剩,就放在那里生娃娃时用。”
  “我问你,你偷我烟盘子干啥?”
  “不是偷,好难听,是拿。”
  “不是偷为啥撬锁?”
  “你不是没在屋头嘛。”
  “烟盘子呢?”
  “卖了。”
  “前天晚上你们几个人喝酒?”
  “就高丙清和我两个。”
  “曾五咋没一起?”
  “我不晓得。”
  “……”林秀青看着手里这些钱,心中踏实了,因为她明确地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也明确地知道汪子良与媳妇的死无关。她,现在,眼下,的确太需要钱了。汪崇礼的事,差不多就让她一贫如洗了,紧跟着又出了媳妇的事。事情虽然处理完了,但那都是借来的钱。幸好,还有人借钱跟她,要不然,叫天叫地都没得用啊!
  “有个事你得提醒崇礼,”汪子良突然说。
  “啥事?”
  “叫他嘴上有个遮拦,啥子仇啊恨啊的,不要在外面说。”
  “哦,好,我跟他说。你在外头,有啥情况你要看着点哈。”
  “这个当然。”
  突然,林秀青的肚子动了一下,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摸了摸肚子。哎,真是命苦啊,所有的事都凑到一起来了,她再一次地感叹起自己的命运来。
  她又看了看手里那一把银元,心里一横:管他呢,先用了再说!她看了汪子良一眼,没有说话,把那把银元揣在半肚兜里,和衣睡了。
  半夜过后,她起来解手,刚下得床去,肚子就剧烈地疼痛起来。她叫醒汪子良,叫他赶快去叫她那会接生的侄媳妇来。
  林秀青也是生过几个的女人了,生起娃娃来也不太费事。天亮时分,便顺利地生产了。这回生的,还真是个儿子。
  汪子良高兴得不得了。他满脸绽放着笑。笑着跟林秀青煮蛋,笑着杀鸡,笑着炖肉,笑着洗尿片子……干啥子事情都有使不完的劲。
  四奶也笑着,她又有了孙子了。
  

☆、汪子良死在老磨坊

  老婆死了,汪崇礼就象丢了魂一样。一天到黑除了做活路,吃饭,就是睡觉。实在没得事了,就砍一根水竹子,钻几个洞,拿到嘴上吹。倒底吹啥子,林秀青也不晓得。但那声音,应山应水,妖妖娆娆的,听起来还有些入耳。他房里还挂了一把胡琴,那是去年,族里一个哥哥逮了一条大蛇,把皮剐了炖吃,他把蛇皮捡了回来,砍了根大斑竹,自己做的。他也常常拿在手头锯,锯出来的声音,就象猪在嚎,人在哭一样,让人心烦!
  他就是不跟人说话。叫他,他就应一声,不叫他,就是想听都听不到他的声音。四奶跟他说话,他还应两句,林秀青跟他说啥,就一个字,嗯,或者不。有时候汪子良借话搭话跟他说两句,他拿眼睛看他一眼,立马转一边去了,连个蚊子声都没得。哎,一个屋头,这样下去,日子咋个过哦?
  林秀青知道,汪崇礼一直怀疑他老婆的死与汪子良有关。她私下里也跟汪崇礼说了,她查看过,汪子良身上没有那样的伤痕。汪崇礼眼中的凶光虽然没有了,但依然不和任何人说话。
  林秀青想,如果跟他娶个老婆,把弦续了,会不会好点?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分家,自己单干,免得成天老嘴老脸,你见不得我我见不得你,心头耿起,大家都不安逸。可是,转而一想,人家刚刚死了老婆,再咋说,还是得等一段时间,把老婆跟他续上,才能说以后的事……唉,我到底上辈子得罪了哪个神仙,这辈子要这样遭孽?!
  汪子良有几天没有回来过了,林秀青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异样,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
  在林秀青的心里,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依靠谁。要说依靠,她觉得只有依靠自己。她嫁到汪家这么多年,依靠了谁?回过头去一想,谁也没有依靠过,也谁也靠不上。这许多年来,里里外外,哪一件事不是她一个人去跑,一个人去做,一个人去承担?
  家,人,田,地,磨坊,吃穿用度……在这个家里,她就是家,她就是柱,她就是天,她就是依靠……如果没有她,这个家的天,早就塌下来了。
  然而,厄运并没有因此而远离她,因为,有一天早上,她开了龙门去磨坊时,又看见汪子良倒在门边。他浑身是伤,满脸是血,衣裤满是泥土,好象是爬着回来的。
  林秀青惊呆了,脑壳里面一片空白,一时间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醒过来,抓住汪子良的衣服,一边使劲地摇,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
  汪子良动了一下,以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崇礼……宏元……小……心……啦……”,然后脑壳向旁边一偏,无论林秀青和围拢来的他的儿女们怎么喊怎么叫,他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于是,河滩上又搭起了棚子;同样的香烛和纸钱又在棚子前面燃了起来;孩子的哭喊声又传遍了河滩和水面;阴惨的浓云又一次笼罩了老磨坊以及院子里的老少。
  林秀青没有哭。她表情木然地做着她认为该做的事:请人买菜、杀猪、劈柴、做饭;找人请阴阳先生,请厨子,安排酒水。这些,她似乎已经驾轻就熟,信手拈来了。可是,她明显感觉到,这次,与往日不同。人们似乎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帮忙不如往日用力,并且,多了一种异样的眼神,冷漠了许多。
  汪崇礼表现得很冷淡。他没有穿白衣,没有戴白帽,没有拴麻,也没有去跪,没有去磕头。他也做些事情,但似乎只是为了让他额妈能够歇一歇。
  “去,烧香,磕头!”林秀青对汪崇礼说,“他是你小额爸,他是因为保护你!”
  “妈!……”汪崇礼眼睛睁得象铜玲,惊疑地看着林秀青,却没有动。
  “去!相信你妈!”林秀青吼道。汪崇礼才磨磨蹭蹭地去了。
  晚上,崇英扒在林秀青的腿上,怯怯地看着她,向她提了一个问题:“妈,啥子叫克夫命啊?”
  林秀青一听,只是看了崇英一眼,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她知道了,人们是这样看她的。以前没有太在意,今天,在这样的情景下,她无法不在意了。她觉得和人们离得好远好远,恍若隔着一个世界。她感觉到自己特别的孤独,就象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里,周围连一只蛐蛐也没有。不过转过来一想,这也怪不得别人说,事情都摆在那里的嘛。自从她嫁到这个家里来这些年,的确是埋了几个人嘛:大女儿汪敬瑜、老公公汪四爷,男人汪子林、媳妇汪宁氏,现在,又是汪子良。下一个呢?不!绝不能有下一个,绝不能!
  “额妈,”汪崇礼走过来对她说,“下午我听他们有几个人在说,不让小额爸埋到祖坟园里去。”
  “嗯?”
  “他们说他不是姓汪的人。”
  “他们咋那样说?当初我招汪子良时,他们都签字按了手印的,这会儿咋又不认帐了?”
  “他们说,小额爸也没把他们当一家人。”
  “……”林秀青张了张嘴,可是没有说出话来。她知道,这汪子良平日里对汪氏族人尊敬不多,有点爱理不理,离山离水的。她也多少次地提醒过他,可他……哎,事到如今,再埋怨也没得用了。可是,在她看来,汪子良也没有伤害过族里哪一个人啊,为啥大家就那么见不得他?不行,她得找他们去,一定要埋到祖坟园里去,不然,对内对外都是无法交待的。
  第二天早晨,她一大早就到了汪氏长辈太医大爷门前跪下来,死活求他及族里长辈看在她们孤儿寡母凄惨无比的份上,就让她把汪子良埋了吧。
  过了很久,门里传出话来,说是族里主事的都商量过了,汪子良不能进祖坟园去。理由很简单,他没有汪氏家族脉血,并且,他自己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汪氏家族的人。虽然说,他也没有明里伤害过汪氏族人,但他手弯子都是向外弯,成天跟高丙清曾五混在一起,在袍哥里,做了许多坏事,败坏了汪氏家族的名声。这样的人,要是进了祖坟园,会辱没先人的。
  林秀青感觉到,这些年族里的叔爷长辈们对他们一家人不冷不热,就连以前相当相好的婶子嫂子弟弟妹子们也都有所疏远,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看来,他这些年在外面干些啥事,只有她们一家子人不晓得了。照这样说,他为啥会死,是咋死的,为啥又在磨坊里,这些,只有他们不知道了。但林秀青肯定,这次,他必定是为了保护崇礼和宏元!
  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只是因为在太医大爷门外,她才没有发出声音来。她感到她很孤独,很无助,就象是一个人在广大无边的荒原上,面对狂风,面对暴雨,就要被淹没了,却没有人向她伸过来哪怕是一根干谷草!
  “太医大爷!”她大声喊道,“我当初招汪子良,你们大家都是同意的,现在你们不认他,那我也没得办法。就算他再不是东西,可人都死在那摆起了,总得把他埋了吧?现在你们不让他进祖坟园,那又能把他埋到哪里去呢?如果埋在荒山野岭的,让他做个孤魂野鬼,他老家的人也不会干,我心里也过不去啊,再咋个说,他也是八抬大轿抬过来,又改姓了汪的,不埋在祖坟园,说得过去吗?太医大爷,这人不讲情,也得讲理啊!是不是啊,太医大爷?”
  门里很久没有声音。
  最后,还是太医大爷从门里出来了。他说:“他幺婶,你快起来。你遇到这样的事,大家也都很难过。只是这族里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说实话,你嫁过来这么些年,对你,我们大家都心中有数。你说的这些,我们也都晓得。要不这样,我把几个老东西找来,你叫崇礼来跟他们说说好话,看大家能不能通融一下,毕竟,现在崇礼是你们那一房唯一的大男人了。你看好不?”
  “好嘛,那我这里跟大爷磕头了!”林秀青跟太医大爷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回去叫崇礼去了。
  当汪崇礼跟着母亲返回来的时候,汪氏家族的长辈们已在太医大老爷家门口了。
  “崇礼,现在,你就是你们家顶梁的男人了。关于你小额爸的事情,大家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跟大家说说吧,”太医大老爷对崇礼说。
  “各位长辈,俗话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崇礼向各位长辈行了礼,“要问我的意见,我认为,小额爸纵然有许多的不是,但从情理上说,也是正大光明的进了我们汪家的,合情,合理,合规矩。据我所知,当初招他的时候,长辈们也没有哪个是明确反对的,也就是说,都是同意了的,并且,他现在的名字是汪子良。我虽然并不喜欢他,但他毕竟也是我的后父,于情,于理,这件事都是我的事。而且据我妈说,他临死前说,让我和宏元小心。虽然我们不晓得是啥子事,但他奔生奔死拼命爬回来,都是为了我们。我请求各位长辈,为了我们汪氏家族的形象与信誉,就让他进祖坟园吧,就算埋在边上,也行。不然,这道理恐怕真的就讲不起走了!”
  长辈们看了看汪崇礼,又相互看了看,太医大老爷问道:“你说他是为了保护你和周宏元?是咋回事啊?”
  林秀青把汪子林死前说的话,跟他们说了一遍。几个长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交头接耳地说了一阵以后,太医大老爷对汪崇礼说:
  “崇礼啊,你不但开明,聪慧,而且重情重义,说话有理有据,处处维护我们汪氏家族的声誉,也是我们汪氏一族年轻一代中的人物了。我们都很高兴。这件事情,我们要是再说啥也就显得不近情理了。我们大家议了一下,就按你说的,在旁边找个位置,把你小额爸埋了吧。”
  “谢谢太医大老爷,谢谢各位长辈,谢谢你们开恩,谢谢了!”林秀青和汪崇礼一个劲地磕头,千恩万谢地回家去安埋汪子良去了。
  

☆、玉莲逃回老磨坊

  一天晚上,四奶对林秀青说,这些年,这家头总是大凶大恶,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天大的事,是不是那儿没有对哦?要不,我们找个先生看看?林秀青想了想,也觉得有必要。于是第二天就去了马中里。
  天快黑了,她才回到老磨坊。四奶笑着说她这个场真是赶得长。她说那先生生意太好,她去的时候已经有几十个人候在那里等着了。轮到她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偏西。
  “先生咋说?”四奶问。
  “轮到我的时候,那先生问我看啥子,我说看看家头不顺是咋的。他叫我去舀了一碗水来放在他面前。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就说我们家是碾户。碾房在院子前面,旁边有一根大黄桷树。地方倒是个好地方,只是太阴,对男人不利。他说,这个家头女人命长男人命短,男人大多会被人害死。现在都有人正在害我们……”
  四奶一听,紧张得不得了,她赶紧问:“你问过没有,哪个在害我们,有没得改?”
  “问了,先生说,烧些香烛钱纸,杀只红鸡公,安谢一下。他画了一道弧,让我贴在大门后面。还叫我买一把桃木剑吊在大门上,买个镜子放在龙门子的门上面。还说,要是屋头有刀啊枪的,就更好了。”
  “哪崇礼呢?”
  “我让他算了。他说有人害他。前两次没有把他害死,那是因为阴间有人保。他说,对方很强,我们比对方弱得多。”
  “哪你没问咋解?”
  “问了。先生把生辰八字一算,说只有去北方才能躲得过。”
  “哦,汪子良死的时候也说过叫他们小心,”四奶紧张起来。“宏元呢?”
  “人家不算。”
  “咋不算?”
  “一个人最多算两张。”
  四奶没说话了。
  本来就死寂的气氛,再加上算命带来的紧张,更加严实地笼罩着老磨坊,使林秀青和四奶呼吸不得。
  汪子良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指的是啥事,林秀青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算命先生说了,她才明白,原来汪子良早就晓得有人要害两个娃娃,而且还晓得为啥子要害他们。看来,汪子良就是因为这件事丢了命!
  她非常的紧张,紧张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老是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人来害她的汪崇礼。她悄悄地把枪里的火药又装得满满的,把砍刀又磨得亮亮的,晚上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她要用她的生命来保护汪崇礼!
  然而,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林秀青那紧绷的神经渐渐地松驰下来,生活又渐渐回归到平淡然而平静的状态之中,她也便考虑起别的事情来。
  一天,林秀青带着汪崇礼正在秧子田里扯稗子,汪崇英跑到她身边说,姐姐来了。
  “哪个姐姐?”
  “就是詹碥碥詹进文幺爸儿屋头那个詹玉莲姐姐嘛。”
  “你看你,你就直接说玉莲姐姐不就是了?还转那么多弯弯,啰嗦!”
  “人家不是想说得清楚点么。”
  “你要向你哥哥学学,人家说话,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哪象你,一句话说得象王大娘的裹脚,又长又臭!”
  “是啊,人家哥哥读那么多书,我呢?我才读那点点,你要是让我多读几年书,我说不定还比他会说!你咋不要我读书?”
  “你!……”林秀青道,“你娃娃还敢跟老子顶嘴,看我打不死你!”她眼睛一瞪,汪崇英便飞快地躲一边去了。一边跑还一边说,“就是的嘛,就是的嘛,你偏心,哥哥就读书,我就不让读!”林秀青衬起腰来,可汪崇英却跑远了。
  林秀青心里边很不是滋味。虽然,她也送汪崇英读了两年书,但跟她哥哥崇礼比起来,她确实是读得少了。尽管这样,她汪崇英在这地方上比起来也算是不错的了。孬死还读过两年书,认得到不少字,简单的写写算算是没得问题的。那些跟她上下年的,嫑说女娃娃,就是男娃娃,好多还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起呢。
  她上了田坎,把脚上的泥洗了洗,光着脚板,踩着长满巴地草的河滩,回到老磨坊外面,坐在黄桷树下的石头上,把脚放进清清的河水里,洗干净了,才回家里去。
  她跨进龙门,抬眼一看,玉莲坐在檐廊上,满脸都是眼泪。四奶搂着玉莲的肩膀,不住地说着话。崇英跑上前去,抓着玉莲的手臂,一边摇一边叫玉莲姐姐不要哭了嘛。
  林秀青跨到他们面前,拿手捋了捋玉莲那蓬乱的头发,问道:“幺女,咋的嘛?跟大大说说。”
  詹玉莲抽泣了几声,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象溪水一样奔流下来。她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嗯嗯地不停地抽泣着。林秀青捋了捋她补满补丁的破乱衣服,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大大唉,我活不下去了啊!”过了好一阵,詹玉莲才止住了抽泣,悲痛万分地讲述了她这一段时间以来遭受的痛苦、屈辱与悲伤……
  自从玉莲的额妈死了以后,她的额爹汪子松,也就是詹进文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在外面帮人抄抄写写,挣点钱还不够他烧烟喝酒。每次回来,一分钱都没有还不说,还要问玉莲要钱。如果不给,他就精精怪怪的骂,还要动手打。玉莲一个女娃娃在家,一年四季求爹爹告奶奶,请族里人帮忙,好歹勉强把庄稼种下去,收起来,喂几只鸡,喂两头猪,也勉强能够生活下去。
  后来,有人介绍,玉莲招了个男人,两个人齐心协力,生活有了些起色。虽然她额爹经常回来找她要钱,她也能三个两个的给一些。她曾劝她额爹不要出去了,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她们两个会孝敬他一辈子的。可詹进文说,他习惯了在外面晃荡的日子,在家里呆着会憋出病来。他要烧烟,要喝酒。只要出去,多多少少也能挣几个。他都已经这样了,虽然也悔恨当初,可戒也戒不了,改也改不过,叫玉莲不要管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要是能生一个半个的乖孙,他就是死了也满意了。没得办法,玉莲也只好由他去。
  族里的长辈也有找玉莲表达他们对詹进文的看法的。他们说,詹进文那个样子,又烂烟又烂酒,经常看到他醉倒在路边上桥头上,一身乱糟糟臭哄哄就象个死叫花子,硬是丢尽了詹家老祖宗的脸,弄得詹家人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叫玉莲把他找回来,就是死也得死在屋头,不要再到外面去丢人现眼了。玉莲说,她也觉得她额爹那样不好,跟大家丢人,让大家脸上无光。她也提出来过,要她额爹不出去,就在屋头,她们两口子会好好孝敬他。可是她额爹说过,他并不是不想待在屋头,也不是故意要那样做,他实在是陷得太深了,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让大家就当他死了,没有这个人了吧。族里的长辈们虽然不高兴,但也觉得没得办法,就没有再提詹进文的事了。
  后来,她额爹回来得就更少了。实在没得办法的时候,白天也不敢回来了,深夜摸回来,吃一顿饱饭,拿到几个钱,也便趁黑就走了。听他说,他在外面有活路做的时候,过得也不错的。很多人虽然心里头不太喜欢他,但立个碑啊,写个对子啊,写个文书啊,还是愿意请他。只要有活路做,就有酒喝,就能进烟馆子。就他那一手字啊,他有时候自己都有些沾沾自喜:要不是小时候手板皮挨得勤,现在他还真不晓得咋活下去呢。
  这些情况,林秀青和四奶都是晓得的。四奶也不止一次地教育过汪子松,但汪子松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能象小时候,额爹额妈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四奶和林秀青再担心,也是拿他没得办法。
  玉莲和她男人快快乐乐地过了两年。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可就是她那肚子没有啥子反应。她男人过来都两年了,咋就生不出一男半女呢?她男人开始只是心头不高兴,后来就折磨她。每天晚上一上床,就反过去复过来折磨得她难受。她求他不要那样子,可她男人说,不那样咋生得出娃娃来?以前生不出来,就是因为活路没做够。他不仅没有收手,反而更加翻倍地折磨,直到他躺下动弹不得为止。
  可是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她那不争气的肚子不仅没有鼓出来,反而更加蔫瘪了。
  她男人后来还抽上了大烟,经常叫她拿钱。没得钱就拳打脚踢。
  玉莲越来越怕看到她男人,越来越怕天黑。有好几回,她下午出去做活路,天黑了不敢回家,就在路边的草丛里过了一夜。后来,被她男人找到了,抓回去拳打脚踢之后,丢在床上又是一番更加凶狠的折腾。
  “我实在是受不了啦,”玉莲说,“我一想起他就浑身颤抖。我不敢回去,回去早迟都会让他整死的。”她一边说,一边伤伤心心地哭着。
  林秀青看到她手上有黑疤,又捋起她那破衣服看了看。玉莲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得一块好的皮肉。她骂道:“这个遭天杀的娃娃,咋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哦!”
  四奶看到她乖孙女那样的凄惨,心痛之极。可是她又有啥子办法呢,唯有不住地抹泪而已。
  “奶奶,大大,我不要回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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