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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磨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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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她要把黎桂贞说给周宏元,也是一片好心。一方面,周宏元是子玉的儿子,是她的亲侄儿。自从高丙清霸占了子玉以后,子玉虽然心疼,但也不敢去管,她也怕看到高丙清那眼睛,更怕高丙清对宏元起歹心。宏元就象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要是跟他说一门亲事,有个女人管管家,做个饭洗个衣服,平平安安过个日子大家也都放心了。另一方面,黎桂贞虽然脾气不好,但还小。长大了,尤其是嫁了人,有了家,有了娃娃,脾气再坏的女人都会变好的,至少不会对自家屋头的人咋样。再说了,两个都是自家侄儿侄女,亲上加亲,那总比娶个别人别姓要好得多嘛。不说啥子,就是有时候吵哈嘴,也不至于操爹操妈精精怪怪的骂噻。两个娃娃结了婚,也都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好照看他们。
  开初两年,他们确实也过得不错。林秀青还暗自高兴了几回,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好,那桂贞也还算听话,她没有白疼他们。那时候,她,四姑孃几家关系特别的好,有事无事的都你来我往其乐融融。尤其是黎桂贞生了个女儿之后,别说是周宏元,就是她林秀青心里边也是甜丝丝的就象装着许多的蜂蜜。
  可后来她就变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周宏元的原因,这一点林秀青也是晓得的。林秀青那个侄儿周宏元,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喜欢冲壳子,也喜欢往人堆堆里头钻。壳子一冲起来天南海北就没个完。因而常常黎桂贞一个人在屋头收拾娃娃拿到这样没得那样,屎屎尿尿汤汤水水没办法收拾。叫周宏元叫一回没回来叫两回没回来,毛了就高声大气地喊,喊不回来就高声大气的骂,骂得凶了周宏元遭不住了才不得不往回去。周宏元也因此被人囥了顶“粑耳朵”的帽子。这使他心里很不舒服。他也觉得自己不对,想改,可一遇到冲壳子的,他心就痒些些的朝人家跑过去,一进入那个圈圈头他就天王爷地老子都忘到脑壳后头去了。
  这黎桂贞叫不应看不见他心中就更加火冲,本来脾气就暴再加上火气一上来,那嘴巴儿就再也没得遮拦,精精怪怪的凡是能骂人的能把人骂痛的骂得进骨头的话一股脑儿就都如洪水一般冲出来。她不仅骂周宏元还捎带着把冲壳子的人听壳子的人一并骂得狗血喷头。
  开初,人们听到黎桂贞骂起来还嘻嘻哈哈把周宏元洗涮一通,后来越听越不对劲便不快地嘟哝两句你骂你男人就骂你男人咋连我们都一起骂了!再后来,一见到周宏元,就立马转身绕一个大圈圈躲开他;只要他一出现在人堆旁,再大一堆人也都飞快地散去。无奈之下,周宏元就常常一个人在黄沙坝里荡来荡去。有人问他,你不回去守到你老婆在外面逛啥子?他便头也不抬地回一声“不想!”
  黎桂贞多次地背着娃娃跑到老磨坊来找林秀青告状。说他周宏元简直就不是个东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把他说得体无完肤一钱不值完完全全就不是个男人。说她老婆婆汪子玉养子不教枉自当婆婆儿,一点责任不尽一点事情不管,哪里象个老婆婆的样子。既然不管不顾当初为啥子要生他。你林二孃死活要把我说到这来,说得好听还是亲上加亲你们会好好照顾我,你们照顾啥了?整得我一个人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有一样事情没做都不得行,整得我一天到黑腰酸背痛浑身上下没得一方巴适的还得不到一声好!说到动情处还哇哇地哭得死去活来。
  林秀青先前还好言相劝说些好话,说她老婆婆汪子玉也是没得办法,那高丙清成天鼓吃霸吃她在屋头一句话都说不起,这些你当媳妇的也要理解。至于周宏元,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结交几个人吹吹壳子闲冲几句这些面子也得跟他留起,一个男人没得面子还咋在世上混?我林秀青是你亲孃孃,我会害你?我会不管你?你自己也要想想,有没得做得不对的地方嘛。这两口子奔两句嘴,就象牙齿咬住舌头一样,那也是难免的,过了就算了嘛。你也不要得理不饶人!后来林秀青发现这娃娃根本就不会听她的,不仅没得改变反而越闹越凶。这使她很是生气。
  她把周宏元叫到老磨坊来,扎扎实实吼了他几顿。说你娃娃从糠箩篼跳到米箩篼,生在福中不知福,成天东游西逛正事不干,一个好好的家让你弄成那个样子你娃娃到底还想过不想过!
  那周宏元满心委倔得不行。他麻起胆子看着林秀青说她冤枉他了。他说黎桂贞说的话你不能信,屋头大事小事哪样没有做?抄田耙地栽秧打谷这些重活路就不说了,屋头担水做饭扫地洗衣这些事我也不是没有做。要说我懒,说我不成东西,我不服。大舅母儿你是晓得的,以前她黎桂贞没有来的时候,我那屋头那样事我又没做好?现在,娃娃都有了,我也不小了,我晓得我应该做啥子,应该咋个做。说句心里话,黎桂贞,太霸道了,跟她一起过日子,时间长了,我都不晓得我会不会疯。
  “再说,”周宏元看着林秀青说,“我老汉儿的事情,到底是咋回事我还没弄清楚呢!我是他儿子,以后到了阴曹地府见了他,我咋说?”
  林秀青定定地看着周宏元,没有说话。
  再后来,周宏元隔三差五的也不回家了。即使回了家,也只是躺在床上摊尸,眼睛望着房顶定定的看,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事也干。
  黎桂贞不晓得从哪里得知周宏元抽上了大烟,一股恶气从脚后跟冲到脑壳顶上。这天下午周宏元刚刚回到家里,她摸起一根油茶树棒棒,劈头盖脑就跟周宏元打下去。周宏元躲闪不及,被一棒子打在脚杆上,立时抱着他的脚杆倒在地上满地打滚。黎桂贞依然不依不饶,那棒子雨点般砸在他的腿上背上脑壳上。一边打一边吼“你烧,我叫你烧,我叫你烧!你回来咋子?去烧啊,去烧啊!”直到黎桂贞打得手粑脚软棍子轮不动了自己停下来。
  黎桂贞停手了,周宏元依然打着滚,露着牙齿斜扯着嘴痛苦难耐。黎桂贞一边喘气一边骂道:“老子叫你烧,老子叫你烧,再烧老子就割你脑壳!”说着她冲上去照着周宏元的小腿就是一脚,一边踢一边吼:“装,装,我叫你装,叫你装!”那周宏元立时就象杀猪一样叫唤起来。那声音,相当的大,相当的长,相当的尖,相当的声嘶力竭,传得相当相当的远,在黄沙坝的山水之间回荡。
  黎桂贞愣了。她感觉到周宏元不象是装的,他那抱着的脚杆有点恍荡。她心头紧了又紧,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她赶快蹲下去摸着周宏元的脚,颤着声音问他:“你咋的?你咋的?快我扶你起来,我扶你起来。”她一边说一边去拉周宏元的手臂。可她这一拉不要紧,周宏元立马杀猪一样嚎叫起来,额上,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一地。嘴比先前扯得更凶,牙比先前露得更多,声音比先前大得多多了。他忍着巨痛抬起一只手,使劲把黎桂贞的手打开,他坚决不要黎桂贞扶他了。
  黎桂贞愈加的害怕起来。她伸出手,一边要去扶周宏元,一边带着哭腔不住地念叨着,“宏元,宏元,你咋的嘛,脚杆咋的嘛,来我抱你起来嘛,我抱你起来嘛。”
  周宏元抬手一挡,从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滚!”
  邻居们听到周宏元的叫声与往日的不同,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样子,他们赶紧上前去要扶周宏元起来,结果发现周宏元站立不住,大家七手八脚,才把周宏元抬进屋去轻轻地放在床上。有人就赶紧请汪太医,叫林秀青去了。
  黎桂贞站在一旁,低着头,绞着手,不敢看大家,也不晓得如何是好。一个长辈看到她懵了一样,才叫她赶紧去烧点开水泡点茶,有烟就把烟拿出来。黎桂贞这才跑去抱柴烧水去了。
  汪子玉原本不敢来的,可听到宏元的脚断了,也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她一进门看到周宏元痛得在床上直叫唤,就天啊地啊先人啊,你们到底咋整起的啊到底要干啥子啊一连串的话和着眼泪就直往外滚。她指着黎桂贞道:“你们,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天到黑这了那了,这哈安逸了?你龟儿子些到底安的啥子心?!”黎桂贞嫁过来这么久了,从来就没见婆婆汪子玉发过火。在她的心里她婆婆汪子玉就是个任人摆布的软蛋。汪子玉今天大骂她几句实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这会儿也不敢正眼看汪子玉,埋着脑壳,扯着指头,嘟嘟哝哝地说了一句“我也不是故意的”,便不敢再开腔了。
  林秀青一跨进门,就直奔周宏元的房间来。周宏元看见林秀青来了,叫了一声大舅母儿,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伤伤心心地啜泣起来。林秀青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大男人,不哭!”她一边叫周宏元不哭,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直流。黎桂贞站在一旁,也不敢看林秀青,只好把头埋得更低了。
  汪太医来了。他叫周宏元忍着点,从膝盖轻轻往下摸了一下,“断了,”他说。“凶不凶?”大家七嘴八舌问道,都急切地想知道情况。汪太医说,你们也是,骨头都断了你说凶不凶?又细细地摸了好一会儿,“还好,”他说,“斜着断的。”“那你赶快跟他接上啊。”
  汪太医叫人端来一些开水,把一包药粉倒进一个大碗里,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木片,把药粉搅成牛屎一样的药膏,再拿出一方纱布来,把药膏抹在纱布上,放在一旁,然后叫大家帮一把。
  “你忍着点,”汪太医对周宏元说。
  “不忙,”周宏元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块黑黑的东西来,往嘴里一丢,要了半碗水吞下。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咋……?
  林秀青瞪了周宏元许久,没有说话。末了她对汪太医说:“接吧。”
  汪太医让两个人按着周宏元的上身,两个人按住他的手,两个人按着他的脚,再叫两个力大的抓住那只断了骨头的足。然后横了一截木棒在周宏元嘴里,叫周宏元咬紧了。他喊了声开始,按上身的,抓大腿的,抓脚颈的一起用力往两头奔。而他,则闭着眼睛两手抓着周宏元的小腿又捏又揉然后突然发力只听得那骨头一阵咔咔声后,周宏元停止了他那相当惊咳人的声嘶力竭的惨叫,整个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好了,”汪太医说。他叫人把那牛屎一样的药膏递过来敷上,然后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把夹板夹在周宏元的小腿上,用纱布条捆好。拍了拍,问道;“还痛不?”周宏元说:“好得多了,不碰到它,它就不痛。”“那就说明接好了的。不过你要小心哈,这只脚动不得,碰不得。要是把接好的骨头弄挪位了,那不仅要痛,要肿,就是长合了也得掰断了重新接,不然那骨头长来错起了,你这辈子就要残废了,千万要注意哦。等两天我再来跟你换药。”说完,汪太医留下些吃的药丸,挎起他那药箱子就走了。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邻居和本家也都各自回家去了。
  汪子玉坐在床边看着周宏元,显出一脸的心痛与无奈。
  林秀青搬了个凳子坐在床面前,看着周宏元眼睛定定的好象在想着啥子事情。她突然站起来,把黎桂贞拉到外面厅坝里,马起脸问道:“你……你……!”
  “我不是故意的二孃,”黎桂贞一脸委倔的样子,“我也没想到咋就把脚跟他打断了。”
  “我早就说过你那牛脾气要改……”
  “哪,他烧大烟你管不管?你看他那副烟鬼样子!”黎桂贞问。
  “管,当然得管!”
  “大舅母儿,你帮我拿张纸来吧,”林秀青转身刚进到周宏元房间,周宏元就对她说。
  “拿纸来干啥?”
  “我跟她写一封休书。”
  “写休书?我问你,你那东西哪里来的?你咋烧上大烟了?”
  “反正,反正我也没拿过家里的钱……”
  “你哪来的?”
  “别人请的。”
  “……”
  “你跟我拿一张纸来嘛,大舅母儿。”
  “写啥子写?再咋也要等你伤好了以后再……”
  “不用了,我就是死,也不想再看到她!”林秀青还没有说完,周宏元就打断了她的话,“今天额妈,大舅母儿都在这,就当着你们的面,把休书写了。以后,我们就没得任何关系了,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勾扯。”
  “看在你们娃娃的份上……”
  “娃娃,她要带走就带走,不带走就留下。”
  黎桂贞无话可说。要是在平时,她早就跟他闹得不可开交了。可这时候,这个样子,她明显的折理了,还把事情整得这么大,她还能说啥子?还敢说啥子?她就是有再多的理也说不出来,谁叫她自己折了理呢!
  她算是看清楚了,所有的人都在指责她,所有的人都在怨恨她。就连她的亲二孃林秀青,也明显偏向周宏元。你林秀青何必呢?大家都是你的亲侄,你该一碗水端平才对啊,你是为啥子啊?他周宏元不管家不顾家还烧上大烟你就不管,我有一点点错你就不依不饶!看来,我在这儿已是孤儿一个,无依无靠了!一想到这,她恶从心起,蹬蹬蹬跑到周宏元床边说:
  “你不用写了,我自己走!”
  周宏元没说话;汪子玉张了张嘴,终于也没有说出话来。林秀青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我看你们各人都再想哈……”
  “不用想了!”周宏元黎桂贞几乎同时说道……
  第二天天刚刚亮,黎桂贞就背着她的女儿,提着她昨晚收拾的东西,走了。
  林秀青赶来的时候,黎桂贞估计已经过了关子门了。她站在檐廊上,看着门外那条田坎路弯弯扭扭地伸向远方,脸上满是怅然若失的愁容。
  林秀青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周宏元和黎桂贞结合,原本是一件对大家都好的大好事,最后倒弄得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没脸说话。两个那么亲的娃娃,闹得非离婚不可。她这当介绍人的,当孃孃的,当大舅母儿的心里头一百个不是味道。这宏元要是好起来没有留下仙根那倒还好,要是留下点仙根,那他这后半辈子不是天天都要戳我的心尖尖,让我这一辈子也不好受?
  汪子玉倒是不会说她啥子。她心里面就象装着亮火虫一样,明白汪子玉对她的心情。但周宏元毕竟是她子玉的儿子啊,整成现在这个样子,脚杆断了,老婆跑了,一个人孤苦伶仃,那心头咋说也不会好受。再加上高丙清……
  “嗯?周宏元烧大烟没拿屋头的钱?那么贵的东西……”林秀青心头突然警觉起来。但她清楚,这事情只有等宏元好了以后,再慢慢问他。“可是,现在该咋办呢?”
  ……

☆、林静元大兴场落难

  林秀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汪子松的事搁平了,詹玉莲也可以不用再管了;两个老人的事,儿子媳妇的事,基本上就不用再操什么心了。她可以轻轻松松地带着她的崇英和崇义,与老婆婆四奶一起,好好地过日子了。
  有人劝她再招个人,她思之再三,决定不再考虑这件事。虽然,四奶年纪越来越大,两个娃娃也还小,她一个人有时候也觉得支撑不住,但她想,崇英十一二岁,很快就能长大成人,很多事情也都能帮帮她了。崇义虽然才五六岁,但吃一年的饭就长一年的骨头,一年比一年大,也一年比一年懂事的。如果再招一个,人好还好说,要是人不咋样,那就还不如一个人过。而且,招了男人免不了还会生。再生两个,那娃娃都是前娘后老子的,难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一辈子还有舒心的时候啊?还有啥子必要自己去找不痛快?她现在虽然景况不算好,但也能把一家人的生活滚起走。就这样过下去,不也很好么?
  她每天就管管庄稼看看碾子喂喂猪,陈家营马中里卖卖油糕儿,空了时不时地撒两把玉麦或者谷子给鸡鸭,做做鞋,纳纳绺跟儿,全家人一年的生活就这么滚起走了。到年尾的时候,把壮猪儿卖了,扯几尺布,请个裁缝到家里来做几天,一家人过年就有新衣服穿了。
  崇英也学会了不少的事情。做个饭啊,扫个地啊,帮看看碾子啊,农忙时也能搭把手了。她这个女儿啊,唯独让她不大放心的就是心有点野,稍不注意,一眨眼就不晓得跑哪去了。想让她学认几个字,却老是和别人家几个男娃娃打架。先生教育她,她还不以为然,气得先生经常叫领回来。为此,她狠狠地教训了她几次。
  即便如此,林秀青也没有太生气。因为她认为作为女人不能太软弱,太软弱了是会吃大亏的。相反,你凶,你恶,就没人敢轻易欺负你。“天怕横人”,这是俗话说的,也是她这辈子,这几十年总结出来的一个道理。要不,买了枪还不说,成天别把弯刀在腰杆上干啥子呢?
  靠着她的勤劳和辛苦,一家人平平顺顺地过了两年。虽然她自己知道已不再年轻,很多事情已不再顶得起了,但她的女儿崇英已长成了十四五岁的大姑娘,崇义也快□□岁了,也正在保国民小学读书。石子山那边,两个老人也都还健在,林静元两口子日子过得也还将就。前些时候又跟她添了个乖孙女。整个家里,也能感觉出人丁兴旺的气息来。
  一想到林静元,她总是会想起汪子良临死那句话,想起算命先生来。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不踏实,那个心啊,就象别个说的,赖格宝吃豇豆儿,悬吊吊的。
  这天下午,林秀青正在老磨坊上忙着,突然一个尖厉的声音风急火急地叫道:“二孃,出事了,出大事了,你还不快点!”
  林秀青转过脸来看到是黎桂莲,若无其事地问道:“啥子事哦,看你娃娃惊惊张张的那样子。”她的这个侄女,她太了解了,做事说话,和她姐姐桂贞一样,老是一惊一诈的。但从内心讲,她更喜欢桂莲,她觉得,这娃娃心肠要软和得多,对人也没得她姐那么夹肇,亲戚们也都喜欢她。她看了桂莲一眼,又继续忙起她的事来。
  “哎呀,快点,当真呢,大老表遭别个抓起走了!”
  “遭哪个抓了?抓到哪里去了?为啥子呀?”林秀青一听,心头紧了。她倏地撑起来,看着黎桂莲,急切地问。
  “我也不晓得。我妈说,我外爷叫我来喊你,叫你赶快去救我老表!”
  林秀青急了。她丢下手里的活,冲进龙门,冲进房间,飞快换了一身衣裳,把装钱的半兜子拴在腰杆上,跑到四奶面前,说了几句,就大步朝龙门走去。
  “二孃,天都快黑了,你这时候就去啊?那路上黑咕隆冬的,好吓人哦。再说,我难得来一回,我还没看到崇英妹妹呢。”
  “那你在这耍,让崇英好好陪你耍几天。我就不等你了。”说着,她大步跨出门去。
  林秀青心里着实紧张,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终究冒出来了。幸好汪子良和先生早有提示,要不然,她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扛得过去。
  林秀青一出门就一路小跑起来。她经过回水沱,穿过关子门,爬上小弯子,一刻也不停地跑着。路边有认得的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应一声,头也不回地匆匆往前跑。她喘着粗气,头上的汗水顺着鬓发往下流,跑一路,滴一路,她全然不知。过了陈家营,天色暗下来了。过了火烧庙,就完全看不清了。她凭着对路的熟悉,借助微弱的光亮,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奔。有两回,她差一点就摔到路边沟里去。
  出来开门的是戴文英。戴文英叫了一声额妈,就伤伤心心地哭起来。两个老人正坐在灶房里。一盏清油灯亮着,豆大的火头在漆黑的空间里映出一个圆球,两个人的脸上反射着油灯的光。
  “哭啥子嘛,嫑哭!到底咋回事嘛?”
  她额爹林老头看到她来了,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他站起来提了个凳子放在面前叫林秀青坐下。“你还没吃饭吧?”他一边问一边叫文英赶快去做饭。
  “我们也不晓得是咋个的,”她额爹说,“赶场回来的人都在讲,都说得倒明不白的。我和文英都去找过,可我们都见不到人。我们没办法,心想去找文英的大老爷,这儿码头上的戴明暄,请他出面帮我们把静元救出来。他开始没想帮忙,说这事情有点麻烦。后来文英跪在地上,一口一个大老爷地再三苦求,说要是不救静元,文英也没得活路了。”
  “后来呢?”林秀青问。
  “戴明暄含起那烟杆子,一边抽一边望着天上。他老婆把文英扶起来,叫她不要伤心,办法总是会有的。她转过身去说,‘老头子,文英好歹是我们戴家人,咋说她也叫你一声大老爷,你就想想办法嘛。’”
  这个戴明暄,林秀青是知道的。他是大兴场几个袍哥大爷之一。他是戴文英的大老爷这个事,林秀青是刚刚才听说。她想,既然文英是他们戴家子孙,他戴明暄也不可能完全不管。这样一想,林秀青心头便没那么紧张了。
  文英叫她吃饭。她走了那么多路,流了那么多汗,实在也饿了。她坐上桌子拿出筷子就刨起饭来。她边吃边看了看桌子上,一碗煎鸡蛋,一个黄瓜汤。她尝了尝,味道都还不错。嗯,这个文英还差不多,她想。
  “戴明暄大老爷回来说,那乡长开始高矮要静元抵命……”
  “抵啥命?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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