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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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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面对长得好像总也走不到尽头的夜晚。

☆、活靶子

李家给重岩安排的是“山水湾”附近的实验中学,这是一所新学校,硬件设施什么的也都不错,最方便的一条就是离家近,即使没人接送,重岩步行上学也只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

对于上学这件事,重岩其实是无可无不可的,毕竟上一世他连大学都读完了,现在回过头来跟一群小崽子坐在一起读高中,打不起精神来也正常。但他不来还真不行,不然一个半大孩子还能去哪里消磨这一天一天的时间呢?

重岩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既然重新来过的生活不是不可改变的,那么高中毕业以后他还要不要继续学金融呢?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重岩对于金融或者贸易这一类的学科虽然不讨厌,但是也没到喜欢的程度。他只是觉得生活在李家那样的环境中,学这个专业比较有用罢了。至于他真正的喜好,重岩眯着眼眺望远处喧闹的操场,心里暗自嘀咕:如果打架不算的话,老子貌似从来都没有过课余爱好这种神奇的东西啊……

他不怎么爱运动,或者说当年喜欢过——在他真正十来岁的时候。重新活回来的身体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内里毕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年纪大了,自然而然就没有了那种淌着大汗上蹿下跳的热情。他也没有音乐美术方面的爱好,这主要是因为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太困窘,没有条件培养那么花钱的爱好。

重岩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接手了李家的生意之后,有段时间特意请了个老师教自己书法。这个应该算爱好,可以试着捡起来。

重岩坐在一群毛孩子中间发了一天的呆,也没想好自己以后到底要学什么专业。反倒是想起了前一天与李延麟相遇的事情。当时宫郅带给他的冲击太大,这会儿他才慢半拍地回忆起了李延麟眼睛里的那种鄙视。

这个问题,重岩以前并没有想太多,就算上一世被接到李家生活,他也从没觉得自己不应该花用李家的钱。他也是李家的孩子,未成年之前被李家抚养又有什么不应该的呢?就算这一次他要求住到外面,李承运给他安排了车子房子,他也拿的理直气壮。因为在他的心底,他觉得这都是李承运应该给他的。可是换个角度,显然李延麟,或者其他人并不这么想。他们会觉得自己就是跑来跟他们兄弟俩抢东西的。

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以后不再用李家的钱就是了。毕竟被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说三道四的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儿。重岩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给自己弄点儿钱。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在自己面前竖起一个活靶子,免得李家的两位少爷有事儿没事儿的来找自己的麻烦。

至于活靶子的最佳人选,重岩觉得,没有人比李彦清更合适了。

说到李彦清,重岩就不得不感叹一下命运这个小妖精真是任性的毫无道理。同样都是李承运的种,同样都是生在外面的孩子,李承运对他不闻不问,却把李彦清当做了李家真正的幼子来疼爱。果然养在身边朝夕相处的情分就是不一样吗?

李彦清要比重岩小两岁,这时候应该还在读初中。跟重岩在临海市读的子弟中学不同,人家李彦清念的是贵族学校,上学放学都有名车接送的那种。可以说除了没住进李家老宅,他在生活待遇上跟李家的两位正牌少爷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李彦清的母亲似乎是个护士,详细情况重岩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当年他的老师帮他查出这个人的底细时,他心里想的是李承运真TMD的缺德,有钱人不都喜欢包养明星歌星什么的么,怎么这个老王八就喜欢祸害良家妇女?

重岩上辈子见过李彦清几次,那时候他跟李家兄弟的战争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李彦清跳出来想要渔翁得利。重岩腹背受敌,着实头疼了一阵子,还好后来都收拾利落了。他对李彦清的印象不太深,只记得这孩子的长相随了他母亲,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娇贵的小公子。

重岩后来一直在想,如果李彦清能耐住性子再多等一个月,等自己和李家兄弟斗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出来收拾局面,只怕胜算会大得多。问题是李彦清成长的环境太安逸了,他所有得到的东西都是别人捧到他面前的,从来没有真刀真枪的去争去抢过,所以当他的对手是小胡同串子里长大的小混混重岩时,那点儿傲娇的小招数就有些不够看的了。重岩穷了小半辈子,压抑了小半辈子,在他眼瞅着就能翻身做主人的当口,谁敢抢他盘子里的肉吃,他就能扑上去活吃了谁——要比更疯狂,谁能比得过精神病呢。

李彦清母子俩多年来躲在暗处冷眼旁观,李家的情况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这会儿指不定还存着要利用自己去把李家的水搅混的念头,与其留着他们以后跳出来给自己添乱,还不如早早就把他们拎出来曝曝光。就冲着李承运的态度来看,李彦清的分量也比重岩这个穷小子大得多了,他就不信有李彦清站在那里,李家的两位正牌少爷还会闲的没事做,天天来找他麻烦。不过这个事儿不能他自己出面,得想个办法,既能把李彦清母子揪出来,又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一想到要开始算计人,重岩的心情明显的愉悦了起来。

不就是玩阴的么,这个老子在行。

重岩背着书包满大街乱晃,感觉既新奇又有些迷茫。他记忆里的京城是十来年后的样子,现在的京城他反而不怎么有印象,大概那时候的他除了学校和李家老宅之外很少出门的缘故,很多地方他都没有去过。

早春三月,京城干燥的空气里仍带着寒意。

重岩像一个普通的逃课开小差的十七岁少年一样,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团吧团吧塞进书包里,手里拿着在麦当劳饮料窗口排队买的可乐。可乐杯里加了许多冰块,轻轻一晃就会哗啦哗啦直响。身旁是陌生又熟悉的街道,游人如织,初春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不由自主就有种放松下来的感觉。

重岩的生活中似乎很少有这样惬意轻松的时刻。

不知溜达了多久,重岩在一家西餐厅的窗外停住了脚步。隔着一道落地的玻璃窗,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重岩没想到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一次见到宫郅。

他和几个朋友坐在一起,餐桌上还堆着没有吃完的甜点和水果。一个留着长卷发的女孩子说了句什么,一桌的年轻人都笑了起来。

重岩心里忽然有种微妙的惆怅。

年轻的宫郅,眉眼还带着稚气的宫郅,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表情开朗的像一朵太阳花。重岩觉得自己应该拿手机把这个笑容拍下来,以后再做噩梦了就拿出来治愈一下。其实不用他详细地回忆过去那些糟心事,告别时宫郅那张了无生气的脸对他来说已经是一场噩梦了。

而现在,这个少年还活的好好的。

重岩心说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感到安慰的了。他机械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那个莫名的让他有些不舒服的玻璃窗。

因为出了这么一段小插曲,重岩也没心思在街上瞎逛了,在路边直接拦了车回家。

出租车开到“山水湾”的门口时,重岩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不管怎么说,宫郅只是他生活里一个过客,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生命轨迹。遇见,也不过是一霎的事。谁还能记得清自己的每一次呼吸?

他的“过去”原本就承载了比旁人更多的内容。要想活得不那么辛苦,他必须学会忘记一些东西。

重岩回到家,开机上网,按照记忆中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收件人的名字叫“海青天”。邮件发出去了之后,重岩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上一世他跟海青天搭上线还是几年后的事情,也不知现在这个人有没有开始做私家侦探这一行。如果实在不行,他还得想法子找别人,这就稍稍有些麻烦了。

一直到吃过晚饭,他才收到了海青天的回信,对方表示他现在清闲,可以接活儿。重岩把自己的要求发过去,又按照海青天的要求交了一部分预付金。海青天发过来一个“OK”的手势,示意他等自己的消息。

重岩关了电脑,轻轻吁了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两个人。”

“海青天是专业人士,找个把人应该不成问题。”

“上辈子李承运把他们保护的很好,要不是李彦清自己跳出来想捡漏,只怕还没人知道李家还有这么两口人呢。”

“既然默默无闻过了那么多年了,干脆一直沉寂下去不好吗?”重岩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纳闷,“反正李承运留给他们的钱也够他们过日子的了。”

“还是不甘心吧。李彦清的母亲给李承运当了这么多年的当地下情妇,总不会全无所图,钱、权势或者地位,不外乎这些东西。难道你相信什么真爱的屁话吗?”

“我知道你看不起她。”

“嗯,我是有点儿看不起她。杨树是没脑子,人傻,才被李承运那个王八给骗的团团转,她身体不好不能流产,只能咬着牙只能把我生下来。这女人却是心甘情愿的给他当情妇……我看不起她不是很正常吗?”

“不止是看不起那么简单哦……”

“对,除了看不起之外,还有一点儿微妙的东西。比如嫉妒,再比如仇恨。同样都是跟那个老王八有过一腿的女人,凭什么她们都养尊处优,一个个活的舒舒服服,漂漂亮亮,偏偏杨树就死了呢?而且死之前过的还是那种一个月吃不上几顿肉的穷日子?如果只是因为她蠢,那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你想怎么样?收拾这个女人吗?”

“罪魁祸首是李承运,要收拾也是收拾他。至于这个女人,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只要她别主动来招惹我。”

“上辈子他们出现的时机很可疑,天底下哪有那么恰巧的事。我猜他们一定是在暗处看着我和他们斗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让我给他们打头阵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

“这件事要怎么捅到李家人面前还要好好想想,不能急,要是把咱们卷进去可就得不偿失了。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他们自己去斗,好让咱们躲个清闲吗?”

“所以就算海青天真的查出什么来了,咱们也要从长计议。”

“嗯,李家人可都是人精,不能让他们生疑。”

“真想看看李彦清身份曝光之后,李家人会是什么反应。尤其是程瑜和那两位少爷,大概会很惊喜吧。”

“想想就觉得好开心啊。”

☆、后怕

因为前天下午逃课,重岩压根就不知道有什么家庭作业。等他回家之后又忙着联系海青天,一晚上光顾着琢磨阴谋诡计了,早把学校那点儿事儿丢到了脑后。等转天一早,他昏昏沉沉地靠着教室最后一排桌子打算睡个回笼觉的时候,终于冒出来一个不开眼的孩子找他的麻烦来了。

“喂,同学。”清亮的男声不怎么高兴地喊道:“这位同学,你的作业呢?”他一边喊,一边还敲了敲重岩的书桌。

重岩的脑袋压在胳膊上,都已经摆好了入睡的姿势,这会儿被人敲醒,一肚子的不高兴,“什么作业?”

站在他课桌旁边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眉眼清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规规矩矩的味道。重岩猜测这孩子在上小学的时候一定在胳膊上带过两道杠或者三道杠。这一看就是老师喜欢的乖乖牌学生。

小男生看出了重岩眼里的不耐烦,也有些不太高兴了,“家庭作业。昨天放学之前课代表都写在黑板上了。”

“哦,”重岩四点不到就翻后门溜走了,哪里知道课代表在黑板上写了什么,便随口胡诌,“昨天我不舒服,回家比较早,没看见课代表留作业。”

小男生狐疑地看着他,“你跟老师请假了吗?”

重岩心说这小破孩屁事儿真多,“没来得及请假。我肚子疼,就直接走了。”

小男生稍稍有些无措,重岩虽然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但是不知为什么,跟这个人说话会有一种在跟成年人说话的错觉。

“那好吧,”小男生勉强点了下头,“我跟老师说说,不过下次要离校要跟老师请假。”

重岩面带微笑地目送他转身,然后垮下脸,继续枕着胳膊酝酿睡意。他记得这个小男生好像是班长,叫什么他没记住。但这孩子的家境应该不错,他脚上的那双运动鞋前几天李荣陪他逛街的时候他看到过,标价在四位数以上。还有校服袖子里露出来的运动手表,上辈子他曾在李延麟的胳膊上看到过同一个牌子的。

重岩这辈子最焦心的就是自己再跟李家的人有什么牵扯,这会儿一想到这个小孩子有可能是李延麒李延麟那个阶层的人,甚至说不定还认识他们,心里就有些不爽。再看那个孩子斯斯文文的一张脸,也觉得没有那么顺眼了。不过因为多看了那孩子两眼,倒是把他的名字给记住了。他是重岩这个班的班长,叫秦东安。

要命的是,重岩发现这个乖乖牌学生的座位就在他旁边。班里就他们俩个头最高,老师就把他们一起安排在了最后一排。作为高一三班的班长,秦东安上课自然是不睡觉的,他不但自己不睡觉,还责任感爆棚地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监督着重岩,重岩真是苦不堪言。

第N次被秦东安从半梦半醒之间叫醒,重岩简直暴躁了,“你TMD有完没完?”

秦东安一边写笔记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同学,上课睡觉本来就不对。要睡觉在家睡不是更舒服吗?你到学校是来干嘛的?”

重岩翻了个白眼,心说老子睡不睡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前排的几个女生偷偷往后看,似乎班里两个帅哥斗嘴让她们感到很有意思,一边看还一边交头接耳。重岩心里简直烦的不行,他又不是真正的十七岁,成天跟一帮毛孩子混在一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秦东安拿手里的钢笔敲了敲他的桌面,“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老师说了这学期的成绩关系到高二分班。听说学校要分快慢班。”

他这么一说,重岩也想起来上完高一还有个分文理科的问题。他对于记忆性的东西没兴趣,自然还是要读理科的。成绩好的孩子一般都老实本分,班里没有人闹事他的日子也能过得舒服一些。

秦东安见重岩终于打起精神听课,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

海青天是专业人士,而且重岩对于调查的要求也不高,只让他找到李彦清母子俩的住址和一些大概的情况。因此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把调查报告发了过来,报告的末尾还附了几张近期的照片。

“看到了吗?”海青天的声音显得懒洋洋的,一点儿不符合重岩心目中精明干练的侦探形象,“第一张照片中间那个走下楼梯的就是李彦清,他身后的那位女士是他母亲着张明妍。他们住在富华别墅十四栋。”

“张明妍是护士?”重岩端详着照片中雍容华贵的贵妇,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的人穿上白大褂是个什么模样。

“以前是,李彦清出生以后她就辞职了,专职在家带孩子。”

重岩坐在电脑前面一张一张地翻看照片,有母子俩一起开车外出的照片,也有李彦清在学校图书馆的照片,还有一张李承运带着他们母子在国外度假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张明妍带着李彦清在户外参加什么活动的照片,重岩看到他们旁边的那个人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那个男人是谁?”重岩问海青天,“最后一张照片,张明妍身边那个。”

几秒钟之后,海青天不确定的声音答道:“这男人住在他们家隔壁,详细情况我也不了解。要深入调查?”

重岩握着鼠标的手指不住地发颤,“好。尽快查清楚这个人的底细。”

“我先找找这人资料,你等我电话。”

重岩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额头上沁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整个人都有种虚脱似的无力感。

照片里的这个男人叫张赫,他在十九岁那年认识他,因其渊博的知识和生活上对自己的指点而被他尊称为“老师”。他手把手地教会了重岩如何在复杂的人情世故中游刃有余,如何在李家兄弟的排挤和刁难中反败为胜,如何一步一步把所有的人踩在脚下……然而现在他却发现这个人竟然在认识他之前就认识了李彦清母子……

这究竟是有意还是凑巧?

这个人会不会瞒着自己什么事?或者说,他当初出现在自己身边有没有可能是李彦清母子俩的授意?李彦清母子俩的用意很好猜,可是在这当中张赫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如果前一世他和重岩的结识是张赫有意为之,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想到这个始终站在自己身边指点自己的男人竟然有可能披着另外一张脸皮,重岩就觉得毛骨悚然。

张赫、化工厂老板、鳏居、回国不久,在工人体育场附近有住宅。重岩把上一世自己知道的信息汇集起来,一起发给了海青天。他现在怀疑张赫上一世有意透露给自己的信息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重岩原本不是一个轻易就能相信人的性子,但张赫出现的时机太巧,一出手就从李家兄弟手里救了他一次,重岩感激之余自然不会对他生出疑心来,之后张赫又一次次为自己出谋划策并在各个方面对自己多加指点……如果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那么……

那么他上一世是有多幸运才能在既有明处的对手,又有暗处的敌人的情况下爬上了李家最高的那个宝座?如果张赫真的与李彦清有关系,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把包括李彦清在内的李家人一一踩在脚下的?

重岩现在急于知道在张赫找上自己之前,跟李彦清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交易?如果有,上一世又出了什么问题,让张赫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李彦清?

“上辈子老子的脚下到底埋着多少地雷?”重岩问自己,“有多少是站在老子身后的这个男人亲手埋下去的?”

“李彦清出现的时机不对,”重岩回忆上辈子的情形,对这一点印象尤为深刻,“这是不是说明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得到张赫的支持?”

“可是照片上,他和张明妍母子的相处很融洽,不像是一般的朋友。我不相信他只是恰巧认识他们。”

“好吧,他们认识,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认识到什么程度,这是咱们在意的问题。而这个问题,需要海青天去查一查。”

“知道。老子只是……”

“不要胡思乱想了。反正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儿。”

“老子只是……只是有点儿后怕……”

重岩一点儿也不想承认,一想起自己身边居然存在这么致命的不确定因素,而他偏偏对此一无所知,他心里就一阵一阵发毛。

他以为自己是个老狐狸,现在看来,似乎段数还差得远呢。

重岩心神不宁地窝在沙发里,脚丫子还百无聊赖地搭在茶几上一下一下地晃着。这是一个看似十分慵懒的姿势,然而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有多焦虑。重岩发现再一次回到十七岁,或许是他手里没有底牌的缘故,心理素质也明显的变差了,耐心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有事儿没事儿神经总是绷着,一点儿也没有三十来岁的人该有的淡定从容。

虽然他外表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全的小崽子。

他还记得自己坐在谈判桌上面不改色的跟对手周旋,一寸一寸地争取己方的利益,头脑清晰,条理分明,逼得对手要吐血。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MD,据说有事儿没事儿就开始回忆过去,是一个人开始变老的标志。

重岩从沙发靠垫的后面翻出自己藏在那里的烟盒和打火机,犹豫了一下,抽出一支点上,放到唇间深深吸了一口。天地良心,他其实真想过戒烟的问题的,这个十来岁的身体是没多大的烟瘾的,克制一下可能就戒掉了。但多年的习惯真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而且一想到嘴里叼着烟的时候会腾不出功夫跟自己说话,重岩又觉得抽几支烟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抽个小烟和精神病发作那个更严重?

古人不是都说了吗,两害相权要取其轻。

重岩正眯着眼睛望着眼圈发呆,放在大腿上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抓到手里,顾不得看屏幕上那一长串的号码,直接点了接通,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电话另一端诡异的沉默着。

重岩疑惑地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有点儿眼熟,似乎见过。但海青天就跟个狡猾的兔子似的,口袋里不知道同时装着几个手机,有他不知道的号码也正常。

“喂?”

电话那一端的人似乎轻轻吁了口气,“重岩?”

☆、家庭作业

重岩一口烟呛在嗓子里,低头一通猛咳。

“重岩?”电话那边的男人提高了声音。

“没……没事,”重岩咳咳咳地问道:“你是哪位?”

打电话的人是李承运。将近二十年没见过面,重岩自己都有些纳闷他居然还能听出他的声音。

“我是……”李承运稍稍犹豫了一下,“我是你父亲。”

不是自己正在焦心的问题,重岩又懒洋洋地放松了下来,整个身体都没骨头似的窝回了沙发里,“是李先生啊,有事吗?”

“李先生?”李承运被他这个称呼给刺激了一下。这孩子他之前是没打算认回来,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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